第17节

    “这不公平。”法恩不服,他是个胜负欲极强的男人,这么吊到一半,晚上要难受死了。
    严慕不理他,去卧室换了套运动服,“我的夜跑时间到了。”
    “你一直只有晨跑吧?”
    严慕耸耸肩,“这是中国习惯。”
    法恩信了他的鬼,“你是跟冰美人吵架了吧?”
    不提还好,一提冰美人,严慕脸色更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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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饭桌上,法恩正跟他聊着,突然示意他,“冰美人在看你。”
    严慕偏头,和身侧的她四目相对,酒意上头,心思转了转,用德语缱绻道:“她不是冰美人,她是热情的火焰。”
    赖思归挑眉觑了他一眼,又淡淡移开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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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死丫头太他妈能装了!
    严慕揽过法恩的肩,“走,带你看中国夜景去。”
    ……
    林向说,这职业素养咱以后可以当狗仔去。
    赖思归视线从相机上移开,哼了一声:“狗仔算什么,私家侦探都够了。”
    林向把照片又翻出来,这相机是舞队还在时置办的,为了拍出好的舞台效果,林向也是下了血本的。当时教练还骂他铺张浪费,现在勇士派上真正用场了。即使是夜里,拍出的照片也足够清晰。
    不过……“这些照片,够你用的么?”林向问。
    赖思归摇摇头,“当然不够。”赖思归慢慢舔牙,“我要一招致命,否则就没机会了。”
    花圃里不知是什么夏虫,唧唧轻叫。太多事情,真相未知,赖思归找了两年依旧困在局中,混沌不明。他想说太难了,可看一眼赖思归执拗的眼,林向叹了叹气,终究于心不忍。
    世间冷暖如人饮水,这话太真,不入其中不知其味。挚友再近,有难同当,也不过是尽绵薄之力,陪她在这孤寂的周末夜里空守着,做这些无异于无用功的守株待兔。
    苦难是不能感同身受的,林向无奈地笑笑,尽力吧。
    周末的办公楼,鲜少加班的人,偶尔隔了几层才亮盏窗户。因为怕直接跟进公司会被发现,所以只能在这耗着。林向“嘶”一声,重重拍了下小腿,夏夜的蚊子太毒了,防不胜防。
    “早知道这俩时间这么久,要全副武装出来。”他说。
    “就王伟志那体格?”赖思归轻蔑道,“指不定现在上面怎么吵呢。”
    林向噗嗤一声笑出来,夸她,“嘴够毒。”
    赖思归仰头望了望前方的高楼,这么高,根本看不清是哪一间,好在出口只有这一个,人只要一出来他们就能看见。
    就是太无聊了,两人坐在花圃边,喂了一晚上蚊子,怪没趣的。赖思归看了眼时间,十点多了,她站起来,“我去买点酒来。”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我去吧。”
    赖思归哼哼,“我有钱。”
    她把一百块钱抽出来,“你下次打车记得把□□给我。”可以报销嘞。
    赖思归拎着几罐啤酒往回走,夜风里,水青色没膝的长裙随着动作翩翩拂动,像粼粼波动的柔软水波,俏得很。
    “那不是你的冰美人么?”法恩指着前面的身影问。
    严慕呵呵冷笑,果然是越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
    ……
    赖思归把啤酒递给林向,又窸窸窣窣从袋子里翻出一盒蚊香,点上。白烟轻飘飘腾起,劣质蚊香浓烈的香气从脚边熏上来。赖思归不小心被呛了一下,皱起眉,捂着鼻咳出声,忽然胳膊一紧,被人从后面拽起来。
    赖思归回头,看见不知什么时候冒出来的两人,眉头一皱。严慕黑着脸问她:“你不是打车走了?”他扫了眼地上的东西,呵!还知道买两包下酒花生,备得可真足。
    赖思归像上学时逃课让教导主任当场逮到,被拎鸡仔似的一路拖到走廊口罚站一样。逆鳞上线,立刻拽得不行,歪着头眼都不眨就指着高处的街灯,随口道:“赏月不行啊。”
    普天之下也就她能这么理直气壮睁眼说瞎话了,林向瞅着严慕都气笑了。赖思归正准备再呛几句,林向蓦地转身将两人都按下去,“出来了,别出声!”
    林向一回头发现还有个白得跟灯泡似的外国大佬愣愣杵着,赶紧猫着腰过去把人也拽进花圃中。
    法恩是最懵的一个,完全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就被要求不许发声。
    时间已经近十一点了,法恩顺着严慕他冰美人的目光望去,只见晚上在饭桌上见过的两个男女,一前一后从玻璃门里快步走出来。就连严慕这个脸盲,也记得他们的衣服,他抿着唇低头看赖思归。
    赖思归此刻没心思搭理严慕,林向回头用眼神示意她,还拍不拍?
    拍!等了一晚上,还被人抓包,不能无功而返。
    蚊香在室外燃得很快,赖思归蹲得最近,她被呛得难受,挪着小步往后移。
    咚,撞进温热的胸膛,酒气若有似无地萦绕在她头顶。顿了顿,她又拢着裙摆,小碎步地往旁边移。
    严慕被她的小动作弄得烦了,手一伸,把蚊香盒移到一臂远,“你傻吗?”他在她耳边低着嗓音问。
    赖思归扭头横了他一眼,胳膊肘一弯给了他闷声一记,还矫情地小碎步移出去,重新把蚊香搁自己前头。
    “你才傻。”都是蚊子呢。
    严慕问完也觉得自己傻,干嘛陪她这样鬼鬼祟祟偷看人家偷情,还带着个不明状况的国际友人。但现在如果让他和法恩猛地从黑灯瞎火的花圃里站起来,好像只会让人觉得更可疑。严慕把身前的人,拧了的心都有。
    林向拿着相机,调焦距按快门,是唯一一个专心致志做事的人。海盛大楼前面是一块大广场,他们猫在西边的小花圃后面,隐隐约约听见郑彤痛斥王伟志,没良心!王八蛋!视线所及是王伟志去搂拉郑彤的肩,眼看要亲下去,又被怒气冲冲地郑彤一甩,手尴尬地停在空中,怒气渐渐也上来了。
    郑彤拎着包,转身拦了辆出租车走了,好戏也差不多散场。等王伟志也离开后,林向收起相机,撑着发麻的腿直起身,严慕和法恩已经在后面对喝起来了。
    刚刚现场还在直播,他都能听到这两人嘎嘣嘎嘣咬花生的声音了,林向“诶”了一声,骂:“我去——”
    严慕闻言扔了一罐给林向,剩下一罐,自己开了又喝了一大口,独独把赖思归撂在一旁。
    赖思归背上包,就要拉林向走,严慕长腿一伸虚拦在她前面,“这么晚了打算住哪?”
    林向机灵得很,立刻答:“当然是我那。”
    严慕仰头又喝了一大口,把瓶子往地上一放,站起来,“你谁啊?”
    林向乐了,“才喝一罐,你就想耍酒疯了?”
    严慕的神色如常看不出异样,赖思归眯眼瞧了瞧他,往常深邃的眼神,似乎确实已经开始打蒙了。
    这酒量……难怪饭桌上死活不肯多喝。
    赖思归眼瞅着,这人高马大的男人偏头扫了一圈。扫到她时,深棕色的眼一亮,他定定地看着她,往前走了两步站到她面前,脚步其实还算稳妥。
    但下一秒,咚,人就无赖一样倒到她身上。
    那么大一块头,赖思归被压得连连退了好几步,幸好林向和法恩反应快,及时伸手扶住她。
    结果把这个醉鬼弄回公寓,已经快十二点了。法恩有点不好意思,道完谢后又道歉。
    法恩原本跟她还挺生疏的,说话也很客气,也不知是因为喝高了,还是因为在花圃一起猫了那么会儿的原因,或者是难得赖思归能听得懂他夹着德语的英文,总之很快就聊得哈哈笑起来。
    林向杵一旁,听法恩一会儿英语一会儿又不知是哪国鸟语的,被整得一愣一愣的。
    法恩连着跟赖思归说了好几件严慕喝酒闹事的事,赖思归眨着眼,也没打断他。
    最后送他们出门时,法恩开心地说:“跟你聊得真开心。”
    赖思归笑道:“我也是。”
    法恩看了眼站在门口的林向,用德语说:“赖,严明天醒来一定会嫉妒我。”
    ☆、第二十章
    ?
    凌晨小区空无一人,凉风漫不经心吹过裸在外头的皮肤,总算不那么闷热了。赖思归和林向出了御景大门,林向看了眼空荡荡的马路说:“打个车吧。”
    赖思归撑了撑腿,“几步路?跑回去。”
    “你知道现在几点了?”
    赖思归又动动脖子,“你等车的功夫,我已经跑回去了。”
    林向服了,“我不想半夜跟一个穿长裙的疯子在路边奔跑可以吗?”
    赖思归已经热完身,林向见状连忙冲到路边拦了辆路过的出租,喊她:“赖大汉,我请您坐次车行么,完了还把发*票给你,你明天还可以去报销。”他拉开车门,“小弟今天真累了,这么跑回去再折腾折腾天都亮了!我明天还给人上课呢!”
    赖思归撇撇嘴坐进去,林向就笑,“把你给抠的。”刚送严教授回去时,也是从严教授钱包里掏的钱。
    赖思归无所谓,坐在后排老神在在端着。林向跟司机说了舞馆地址后,问她:“那严教授什么情况?”
    “别给我扯没的,我不信啊。”林向抢在她骗人之前又补了一句。
    赖思归瞥了他一眼,“……那就没什么好说的。”
    林向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心里暗道,你当我瞎啊,这都看不出来!他静了片刻,默默吐完槽,吐完还是忍不住又开口:“看着人模狗样的,但保不齐衣冠禽兽啊,悠着点。”
    赖思归已经闭上眼假寐,隔了好一会儿才懒懒回他:“我又不傻。”
    谁无聊时还没玩过几个人?
    她是不傻,可有人现在感觉自己蠢透了。严慕宿醉醒来,一睁眼就满肚子起床气,特别是当他发现自己脑子里有一大段空白,完全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回到公寓时。那感觉,真是哔了狗了。
    赖死鬼,他咬着牙一字一顿念这名字,看我怎么收拾你。
    法恩和安米只在中国待一个星期,调完时差,就要马上进入工作进程。严慕看了眼手表,伸手捞过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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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晚太晚睡,手机响了一阵赖思归才醒过来。手机磨着桌面没完没了震动,她眯瞪了好一会儿,才摸到手机,睁开一只眼看来电显示,再看时间——五点二十五。
    冬天这会儿,天都没亮呢……
    赖思归捶了一下床,严慕你大爷!
    她开口就骂,骂完就挂电话。关机,手机往枕头底下一塞,打了个哈欠,翻身,一气呵成又闭上眼。
    严慕慢半拍摸了摸耳朵,谁说女人没睡醒时接电话的声音最性感,果然耳膜都要被性感破了。再打过去已经听不到了,只有另外一个女人枯燥无趣的声音,严慕看着手机,慢慢勾起唇角,小蹄子!
    ……
    清晨的地下舞馆安静无声,依稀可以听见外间林向打呼的声音,一阵一阵特规律,赖思归迷迷糊糊又睡过去。不知过了多久,梆的一声,枕头底下突然像炸了一炮礼花,赖思归猛地从床上跳起来,脑袋都懵了。
    她头发都竖起来,一脚踢开枕头,看见手机疯子一样,摇摆不停,高唱伟大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歌,“起来——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把我们的血肉筑成新的长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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