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

    “我只需要一些面包和热汤就可以了。”看着面前被雕刻成喷火恶龙的胡萝卜,流云辰受宠若惊——就算是在帝都,他也没有见过如此豪华的摆盘方式。
    “军校的厨师向来不缺新想法。”柯雷把餐叉递给他,“在接下来的三个月,你能接触到最多的食物就是罐头,所以好好享受这顿新鲜蔬莱。”
    “我今天听人说,新生特训的终点会在雪之巅。”流云辰有些好奇,“那是在哪里?”
    “是这片雪原里唯一的高山,据说可以触摸到流云和星辰。”柯雷帮他打开酸奶,调侃道,“听上去很适合你。”
    “你去过吗?”流云辰又问。
    “没有。”柯雷摇头,“如果你可以赢得第一名,么或许可以带我一起上去。”
    第四章 新的同学和新的生活
    在吃了一顿热气腾腾的餐点,又好好休息了一夜后,流云辰的感冒症状已经消退不少。第二天早上五点,床头的闹钟准时响起。流云辰从床上爬起来,用最快的速度洗漱完毕,去楼下办理了简单的出院手续。
    “希望你一切顺利。”护士阿姨很喜欢他。
    “谢谢您。”流云辰感激地笑了笑,裹紧风衣推开大门,他的背影很快就和暴风雪融为一体。
    虽然八点才会正式出发,不过刚入学的新生总是要态度积极一些,操场上的大钟刚刚指向刻度六,宿舍楼里就已经开始热闹起来,走廊人来人往,流云辰也只好又被迫充当了一次活动展品——几乎每个人都要有意无意,往他身上扫一眼。
    “你回来啦!”白洲正抱着一摞被子,费劲地想要顶开宿舍门,“刚刚伊娜学姐过来,替你整理好了行军需要的背包。”
    “是吗?”流云辰往自己的宿舍看了一眼,就见地上果然有一个背包,衣服也折叠整齐放在床上。
    “呼,累死我了。”白洲推推鼻梁上的眼镜,一屁股坐在床上。
    “需要帮忙吧?”流云辰问。
    “没关系,我可以独立完成。”白洲把背包打开,一边整理一边闲聊,“我还从来没有去过帝都,里很繁华吗?
    “嗯。”流云辰点点头,又问,“你呢,来自哪里?”
    “新泽纳,是大陆南端的一片海岛。”白洲回答,“这是我第一次离开家乡。”
    “可你看起来很老练。”流云辰把折好的衬衫递给他。
    “当然,我可是接受了足足半年的特训,才能通过军校考试。”白洲趴在背包上,把东西往下压了压,“我的家人原本想让我考帝都大学的医科,后来我离家出走,才换来了冰原军校的入学机会。”
    流云辰蹲在他对面:“看来你真的很喜欢这里。”
    “难道你不喜欢?”白洲看着他。
    流云辰想了想,摇头。
    “你为什么要来?”白洲糊涂道。
    “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流云辰双手撑着腮帮子,闷闷道,“以后要是有机会,我可以慢慢讲给你听。”
    起床铃声响起,所有人都加快了速度。七点的时候,食堂里人头攒动,新生的伙食是按照标准餐配备,有面包、煎蛋、土豆和浓汤,还有豆角炖肉罐头。
    流云辰端着餐盘,挤过人群和白洲一起坐在角落里。
    “快点吃。”白洲催促,“然后我们可以再去领两个罐头。”
    流云辰看着面前黑乎乎的一大盘食物,食欲全无。
    “你之前的早餐大概很豪华,但军校只有这些。”白洲鼓着腮帮子把汤吹凉,“而且急行军很耗费体能,必须有充足的食物提供能量。”
    流云辰看了看周围,所有人都在狼吞虎咽,于是他也跟着把心一横,把面包一股脑塞进了嘴里,满嘴都是粗糙的口感和苦涩的盐味。连罐头都散发出一股来自医院的福尔马林气息,却没有任何人提出异议——在这所军校里,只有生存和胜利,才是最高法则。
    七点五十分,所有新生都已经在操场整齐列队,东方隐隐露出一丝光亮,肆虐了足足半个月的暴风雪总算停止,也算是个好兆头。不过令现场所有人都大跌眼镜的是,这次新生特训的总负责人竟然是由索顿将军亲自担任。
    “死定了啊。”白洲小声哀叹,和他抱有相同想法的人显然不在少数,不过也没有谁敢提出异议——虽然在录取通知单上,这次特训的负责人应该是南冥。
    “老大,我们真的不要跟过去吗?”教学大楼里,伊娜正站在窗边,看着楼下的流云辰,“只要我们不主动出现,我想索顿将军并不会对此提出异议。”
    “一旦远航阿蒂斯海域,他就是团队的一部分。”柯雷晃晃酒杯,“他必须要学会保护自己,而不是寻求别人的保护。”
    “在风雪里待半个小时都会晕倒,我不觉得他能立刻适应这里的环境。”伊娜强调,“而且这次行军的负责人不是南冥,索顿将军显然不会有耐心,去照顾一个随时都有可能会出状况的富家少爷。”
    柯雷微微皱眉。
    “咳咳……我赞同伊娜的意见。”明川也道,“流云家族的人不能出事,起码不能在我们手里出事。”
    “老大,我申请加入保护小组。”阿瑞斯举手。
    “你和明川留在赌场。”许久之后,柯雷放下手里的酒杯,“我会亲自保护他。”
    金色的阳光落满冰封的雪原,却并不能带来太多温暖,相反四周都是折射光线,反而会更加容易让人晕眩。
    “你有没有事?  ”白洲小声地问。
    “没关系。”流云辰摇摇头,除了有些气喘之外,并没有太多不适。
    “大概要晚上八点才会抵达露营地,到时候就会有热汤和火堆,说不定还能看到极光。”白洲道,“你如果不舒服,可以把行李分给我一些,这是规则所允许的。”
    “谢谢你。”流云辰收紧背包带,“如果将来可以一起去帝都,我定请你吃最好的大餐!”
    新生的热情加上充足的体能,第一天的行军路途很是顺利,甚至提前半个小时就抵达了露营地。帐篷很快被搭起来,铁锅悬挂在火堆上,咕嘟咕嘟地煮出火腿香气。
    流云辰排队从厨师手里接过大碗,温度从手心一直传遍全身,驱逐了不少寒意,于是他忍不住就多捧了一会儿。
    “你还打算端着它看多久?”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冷漠的询问。
    流云辰被吓了一跳,赶紧站起来:“校长先生。”
    索顿的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如果你不想吃饭,现在就去厨房帮忙,替其余人准备食物。”
    周围鸦雀无声,几乎所有人都在看这边,流云辰沮丧地低着头“是,先生。”
    “你在向冰原说话吗?”索顿不满。
    流云辰咬咬下唇,抬头和他对视。
    “阿克斯!”索顿大声道。
    “将军阁下。”高大的兽人队长走过来。
    “今晚安排他守夜。”索顿转身,大步走回帐篷。
    “是!”兽人队长上下打量了一番流云辰,“走吧,今晚你负责看守林地入口。”
    天边的极光变幻,就好像是帝都彻夜不灭的霓虹。
    流云辰站在岗哨位上,往手心哈了一口热气。晚饭所提供的热量早已消耗得一干二净,肚子饥肠辘辘在抗议,寒风呼啸着要刺穿骨头,似乎永远也不会等来天亮。
    夜深人静时分,一个小小的黑影突然悄悄跑过来,往他手里塞了个东西,然后又飞速转身跑开,生怕会被人发现。
    流云辰摊开手心,就见是一包巧克力糖,大概被藏了很久,已经有些融化在了包装纸上。
    “看不出来,这么快就交到了朋友。”林地边缘,伊娜打趣道。
    “他叫什么名字?”柯雷问。
    “白洲,来自新泽纳洲的古老家族,是个化学天才。”伊娜道,他三年级就炸了自己的卧室,初二又制造出火箭,带着全班的试卷一起飞上了天。”
    柯雷失笑:“听上去很值得进入军火部门。”
    “今晚应该不会下雪,不过天气依旧很糟糕。”伊娜道,“要去见见索顿将军吗?”
    “只是守夜而已,没必要。”柯雷道,“他的确需要更多的锻炼。”
    “但要是冻坏了怎么办?”伊娜提醒。
    柯雷打趣:“传说中的吸血鬼家族,没有理由会被寒冷打倒。”
    “老大。”伊娜叹气,“你最近总是在不合时宜的时候开玩笑。”
    “不只是我们,索顿也不想让他出事,所以不用担心。”柯雷道,“走吧,回去休息。”
    最后一丝香甜在嘴里融化,似乎还带有一些辛辣。奇特的口味,不过却具有良好的驱寒效果。流云辰活动了一下身体,手心总算有了一丝温度。
    面前的雪原突然被顶开一个小洞,从里面冒出来一个小脑袋,大耳朵几乎要支棱到天上。
    流云辰笑出声,伸手把它抱了起来。雪兔并没有挣扎,不过身体却有些颤抖,它的前爪像是受了伤,蜷在一起不能动。
    兽人士兵从远处走过来,应该是到了换岗的时间。来不及多做考虑,流云辰把雪兔装进外衣口袋,飞快地合上了拉链。
    像是能感觉到危险,雪兔一直乖乖待在外套口袋里,动也没有动一下,瓦兽人士兵在和流云辰进行短暂交接的时候,丝毫也没有察觉出异样。
    有不到两个小时,担心会睡过时间,他索性和衣靠在床头,睁着眼睛等哨声响起。
    一夜不睡并不是什么大事,相对来说,带回来的这只雪兔反而要更加让人头疼一些。虽然不知道冰原军校的校规里有没有明确说明,但在集训时随身携带宠物,听上去就很值得被……关禁闭。
    想起索顿张脸,流云辰不自觉就有点后背发麻。小雪兔趴在被子上,正在认真地舔受伤的前腿,大耳朵微微颤抖,看上去乖巧脆弱到让人心疼。
    要是自己就这么丢下它,就算不被雪狐吃掉,应该也不会在冰原里熬过三天吧。流云辰心里叹气,从自己的衬衫上撕下来一小条做绷带,帮它把伤口仔仔细细地缠了起来。
    小雪兔仰头看着他。
    “你要乖一点。”流云辰弹了弹它的鼻子,“否则很快就会被别人发现。”
    帐篷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然后就有一个人钻了进来。
    流云辰被吓了一跳,本能地把小雪兔捂在了被子底下。
    “我就知道你还没睡。”白洲穿着睡衣,被冻得瑟瑟发抖。
    “你怎么会现在跑过来?”流云辰感到意外。
    “这个给你。”白洲把一个小口袋塞进他手里。
    “怀表?”流云辰把里面的东西倒出来,“为什么要送我这个。”
    “可以设闹钟。”白洲教给他。
    “我知道。”流云辰笑笑,“和我父亲的一样。”
    “你没有受过特训,应该不能依靠生物钟起床,也不能在一分钟内打包集合完毕,但总不能一直不睡觉。”白洲道,“所以大概很需要这个。”
    “谢谢。”流云辰很感激,眼眶有些发热。
    “那我先回去了。”白洲鼻孔痒痒,使劲打了个喷嚏。
    被子里鼓起来的一个小圆球信了僵,然后就缓缓开始向前挪动。
    白洲:“……”
    流云辰:“……”
    “这、这、这什么?”白洲结结巴巴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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