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节

    “雍王爷?”她有些惊喜,坐起身,“您怎么来了?”这个点他通常在忙。
    “忙完了,就过来看看你。”祁明秀看着她,目光含柔,说着又道,“巫西一族已经被悉数抓获了,我再顺便过来告诉你一声。”
    宝盈听着,高兴起来了,“这可实在是太好了!”她一直在关注着这件事,那巫西婆子太可怕了,一天不被抓起来,她就一天不安心,谁知道她以后还会害死多少人。
    “宝盈”祁明秀坐下,又问道,“你是丙生年三月二十七日生的是不是?”
    “嗯?”宝盈不知道他怎么会突然问这个,但还是乖乖回答,“是啊。”
    “具体什么时辰你知道吗?”祁明秀抬起头又问。
    “知道啊,夜间亥时一刻生的。”宝盈回道。
    祁明秀目光一动,“没有记错?”
    “没有啊。”宝盈茫然。
    “不是戌时三刻?”祁明秀又问。
    “不是的,”宝盈回道,“我记得很清楚的,就是亥时一刻,因为我跟唐悦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她在早上辰时一刻,我在晚上亥时一刻,我们一直说的,不会有错的。”
    祁明秀的眼神就深邃起来,“可是写你名字那小人身上的八字却是戌时三刻……”
    “啊?”宝盈睁大了眼睛。
    “巫西一族祸害了二十七人,皆是同样的手段,无一避免,唯有你跟迎春安然无恙。迎春是孤儿,生辰八字并不准确,所以我才过来问你一问,看看是不是哪里弄错了。”
    祁明秀平静的解释着,宝盈的心却跳漏了一拍。这话什么意思她听明白了,小人身上的生辰八字并不准确,所以她逃过了一劫。一开始她跟迎春也诧异过的,后来一想可能是这种巫术并不是对每个人都灵,所以她们也就不放在心上。
    而那天她又惊又吓,也根本没有看清小人身上到底写着什么。
    可是现在……
    想到什么,她突然有了些心慌。
    她是抱来的,真的生辰八字当然不是这个,可是对外,她却一直是丙申年三月二十七日亥时一刻。
    而雍王府为什么会有她的生辰八字,那是因为成亲前给了庚帖,雪心雪竹写在小人身上的八字,就是因为偷看了上面。可是现在她们写的却是不对的,那就是说,当初一开始庚帖上的八字就出了问题。
    母亲不喜欢她,便一直称病,当初她的婚事也就交由父亲和府中嬷嬷办理,而她记得,她的庚帖是由父亲写了交给了媒人。
    父亲不会记错那位死去的真正李家二小姐的八字的,而他为什么要将庚帖上的八字改掉……那只怕是怕合婚时候被发现端倪。
    毕竟,那一位是个死胎……
    宝盈的手情不自禁攥紧了,她看向祁明秀,心里涌出了无限的恐慌。
    祁明秀想到什么,也已经让莫青去取了庚帖。他过来问,也就是想着事情或许没他想得那么复杂,不过是雪心雪竹不小心写错了小人身上的八字,而他当初也记错了,可是现在,他倒是要弄弄清楚了。
    莫青很快取了庚帖回来,祁明秀打开一看,“戌时三刻”四个字却是再清楚不过。
    所以,最后一丝弄错的可能性都排除了。
    雪心雪竹没有写错,宝盈也说自己没有记错,那么剩下的可能,就是当初写下这庚帖的人写错了。
    可是如此重大的事又如何能写错。
    生身父母,又如何能记错。
    祈明秀眉头蹙了起来。
    回过头,却见宝盈站在身边,望着他,手捏j着,一脸慌张。
    “宝盈?”眼中闪过疑惑。
    宝盈嘴一抿,却已跪了下来,“雍王爷,请您原谅!”
    祁明秀目光一跳,“你这是做什么?”说着就已伸手将她托起。
    宝盈浑身绷紧,不能动弹,“雍王爷,其实有一件事我一直瞒着您……”
    她的眼眶有些红了,像是鼓足了很大的勇气般,她才又说道:“其实我并不是我父亲和母亲亲生的女儿,我只是被抱养来的!”
    “……”祁明秀握着她胳膊的手便一下松动。
    宝盈察觉到了,失落又害怕,眼中的泪滚滚落下,可是说开了也就不怕了。
    “我母亲确实怀过第二个孩子的,可是分娩时难产,那个孩子生下来的时候就死了,我母亲也是大出血伤了根本。稳婆说我母亲只怕以后都不会再有了,我父亲怕她经不住这双重打击,听说庄子上有个弃婴,便让人连夜抱了回来冒充。而那个弃婴,就是我……”
    这些事情她知道,却一直装作不知道,也从未跟任何人说过,如今说出来,迫不得已,心上也是难过无比。
    可是很快却又道:“雍王爷,我不是刻意想瞒您的,我虽然不是他们亲生的,可是父亲一直很疼我,把我当作亲生的一样看待,我一直觉得自己就是李家的女儿一样。后来我也想过,就是您问我愿不愿意做你的王妃的时候,我也是想着要告诉您的,可是我怕我说了,会连累我的父亲。他留着自己的亲生女儿,却将一个庄子上的弃婴送来给您做侧妃,我怕您会怪罪他……”
    “雍王爷,我父亲真的很疼爱我的,母亲知道我不是她的亲生女儿后一直不喜欢我,这些年就一直是父亲在偷偷的关心着我,照顾着我。他怕我在这里过得不好,成亲前还不停教导我,还塞给我不少东西。一开始他也不想把我嫁给您的,可是宝铃姐姐以死相逼,他也没办法……雍王爷,求您不要怪罪我父亲,他真的是天底下最疼最疼我的男人了……您当然也很疼我很疼我,可那是不一样的疼爱,不能放在一起比较的……雍王爷,我也就这么一个爱我的亲人了……”
    宝盈说着,流着泪望着他,目光里满是哀求。
    祈明秀站着未动,所有的一切却都明白了。
    怪不得八字不对,怪不得要更改八字。
    原来,如此。
    宝盈见他皱着眉,神色阴晴难辨,垂下眸,眼泪又滚落。
    “雍王爷,我只是个弃婴,被扔在农庄里,不知道父母是谁,也没有好的出身,我是根本没有资格做您的侧妃的,也根本没有资格做您的王妃……”
    起身走到柜子前,取出小宝箱,拿出诏书,眼泪双双垂落。
    转身,递过去,“我真的从未奢望过做您的王妃的,您把这道圣旨拿来给我的时候,我很开心,很感激,却也很害怕。我害怕有一天您知道了真相会后悔,我不敢明说,就只能拖着。现在,您把这道圣旨收回去吧。现在也没有人知道,我就是连迎春迎夏都没提起过,您可以让皇上作废,再不会有人知道的。”
    “雍王爷,对不起,谢谢您。”
    宝盈说完,泣不成声,泪水也早已模糊了视线。
    可是陡然间,她的手却被一拉,很快,她的身子便被围拢在一个宽阔温暖的怀抱里。
    “胡说什么。”头顶,一个低沉却带着暖意的声音响起。
    宝盈一听,眼泪更加凶猛。
    祈明秀抚着她的头,目视前方,“我要的是你的人,不是你的姓氏你的名字甚至你的出身。当初你虽然凭借这样的条件来到我的王府,可是来了这里,那些东西就已被我统统丢弃。你是李宝盈也好,不是李宝盈也好,对我来说都没关系。”
    “雍王爷!”宝盈抓着他的衣襟,痛哭不已,她虽然已经做好了被问罪丢弃的准备,可是心底,又如何没有奢望他能对她留有情谊。
    “别哭了,这些都是小事,你不用放在心上。”祈明秀说着,又扶好她替她擦去了眼泪。
    宝盈依然不放心,抓着他的手又问:“那您也不要怪罪我父亲好不好。”
    祈明秀看了她半晌,在她愈发颤动不安的眼神里,终于点下了头,“好。”
    宝盈一颗心终于落下,忍不住就又埋在他的怀里哭了起来。
    当天下午,祈明秀哪也没去,就留在了永和苑,宝盈直说自己无事了都不走。
    他宽慰着她,又问了她好多话,关于如何知道,关于在李家的生活。宝盈一一回答,不敢隐瞒。他听着,便更加怜惜。
    他总算知道她小心翼翼的性子到底是怎么来的了。
    总算知道她为什么别无所求,只想着能衣食无忧。
    总算知道为什么别人对她一点点好,她都能铭记于心。
    “那你可曾想过自己的亲生父母?”最后他又这么问道。
    宝盈却只是回答:“一开始的时候会想的,后来就不怎么想了。他们当初把我丢了就是不要我了,我又何必再想他们。我只想珍惜珍惜身边的人,好好过好现在的每一天。”
    祈明秀便又将她抱在了怀里。
    “以后我都会一直在的。”他又这么说道。
    ……
    只是等到第二天一早,他却依然喊来叶平。
    “给我查清楚李家十六年前发生的事,查清楚李侧妃到底有什么来历。”
    他不追究,却不能不知道。
    ……
    第68章 皇叔傻懵了
    祈明秀依然还是留宿在永和苑,宝盈竭尽全力的伺候着,比以往更加热忱。她心存感激,却还是有些不安。
    雍王爷虽然安慰了她,可是没说,可以装什么事都没有,说了,两个人就是云泥之别。
    雍王爷说不介意,她却总需要一点时间释怀。
    祈明秀见她这般,如何猜不出她的心思,却也不说破,宝盈不是个会钻牛角尖的人,她早晚会想通的。
    他自来乖张,只有喜恶,没有束缚。家世背景这种东西,位尊身贵如他,还真是不放在眼里。
    ……
    宝盈这天却又提出要回一趟李家,祁明秀知道她要做什么,也没阻拦,只是让人跟着一路送了回去。
    李裕今日休沐,正在家中作画,听说女儿回来,惊喜交加,忙出门迎接,又问长问短。
    宝盈心事重重,等到叙旧完了,跟着进了书房,刚一坐下,就又说道:“爹爹,我今天回来是要跟您说一件事的。”
    “嗯?”李裕正在给她倒茶,脸上还挂着笑容,察觉出她语气的不对,便抬起了头。
    宝盈望着他说道:“雍王爷已经知道我不是您亲生的女儿了……”
    手一抖,杯中的水便洒了出来。
    赶紧稳住,低下头,克制住了神情,眼神里却还是掠过一丝慌乱。
    笑容也一点点收尽。
    隔了好久,才又抬头说道:“这件事你早就知道了?”她只说了一句,他却如何听不出来。声音却又有些沙哑。
    宝盈迎着他的目光,有些心颤,却还是回道:“嗯,在很小的时候我就知道了,那一次你跟母亲在房中争执,我正好在后窗玩耍……”
    李裕回溯着往事,便有些颓然。
    他一直以为自己掩藏的很好,谁知道她已经知道,而且还是那么早。
    那时候,她不过才七八岁吧。可是她什么也没问,什么也没说,只是装作不知道,然后继续乐天知命的承欢膝下。
    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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