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

    他爸爸的睿智宽容,妈妈快人快语的爽朗,这些也都曾让自己感觉到了被全家接纳的幸福,那时她真的把他们当成了自己的爸妈,可如果再见的话,又将是怎样的光景?他们会恨自己吗?会埋怨自己吗?她不在乎赵翼遥的恨,因为她也恨他。
    但他们不同,她从来没恨过他们,她和他之间的事,都不牵扯双方父母,他也不知道赵翼遥是如何给他爸妈说的他们离婚的原因。
    不得不承认自己是有些任性的,她把婚姻当成是他们两人的事,殊不知是两个家庭的事,所以让四个老人跟着一起受到了伤害,这不是她的本意。
    还有,从赵翼遥见面以来,她从没关心过赵翼遥的现状,不知道是逃避还是真的就在乎了,她甚至都没去猜测过他结婚了没?有女朋友了没?她潜意识觉得这些跟自己已经没关系,然而根据他讲电话时的寥寥数句,她有种直觉,他已经不是一个人了。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他现在整天呆在自己这里算什么?自己又成什么了?
    尽管说她从没有其他的想法,可他另一半会怎么想?他爸妈知道了又怎么看自己?
    她觉得确实该找个机会和他好好谈一下了,不管他有没有家庭,他都不能如此零距离的进入自己的生活,如果他有家庭了,那就更该如此,只是又该跟儿子交代呢?好不容易有爸爸了,却只能一个月见一两次?
    想到这,不知道为什么,陈嘉月觉得自己心里钝钝的,她想这可能只是为儿子难过,不是为自己。
    早上吃过早饭,赵翼遥又要带着儿子出门,陈嘉月借口昨晚没睡好,坚决没有再跟着他们去,就连儿子抱着她腿撒娇哀求,她也硬着心拒绝了。
    赵翼遥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最后也没勉强她,带着儿子出门了。陈嘉月跑到窗前往下看,眼睛又开始发酸了,她对自己道:“就让他们再多玩会儿吧,以后可能就没那么多机会了”
    快中午了,儿子才玩的满头大汗的回来,吃过饭就睡了过去,陈嘉月正想抓住这个时机跟他好好谈一谈,没想到赵翼遥新发制人的拉开了架势。
    “我等会儿就要回去一趟,有些事回来再说”,他开口就道。
    “你怎么知道我有事和你说?”,陈嘉月惊道。
    “你一早上起来脸上都写满了我有话说,我又不瞎?而且我还知道你要说啥,有的事不是你想的那么复杂,现在我不好跟你说,你只要相信,我不会再伤害你们,哪怕一丁点都不会,任何人也不行”,赵翼遥看着他说道
    “现在我就想问问你意见,如果我给我爸妈说帆帆这事,你同意吗?”,没等陈嘉月开口,赵翼遥就紧接着问道。
    “如果我不同意呢?”
    “那我就不说”,赵翼遥垂下了眼睛,还是有一点掩饰不掉的失落。
    “算了,也是我对不起他们,你想说就说吧,但是我不想我们的生活被过多的打扰,所以你该明白,帆帆只会见他们二老,顶多你妹妹,其他的任何人我都不想见到,我也不想同她们有任何瓜葛,你要没时间,一个月来见孩子一面也行,我会给他解释的”,听他意思他不想给自己说他目前的现状,既然如此,那就只有自己表明态度了。
    “你别多想,不会有她们谁的”,赵翼遥看着她坚决的说道。
    “我没多想,这跟我也没什么关系,我只是想安安静静的生活”,陈嘉月也垂下眼睑,遮住了里面的情绪。
    “好,我知道了,有什么事给我电话,我已经跟帆帆说了的,所以我现在就走,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赵翼遥干脆利落的站起来。
    “既然现在已经说开了,也就没啥事还需要再说了的”,陈嘉月也跟着站起来淡淡的说道。
    赵翼遥叹了口气,没再说啥,走到门口回头又看了她一眼,终于关上门出去了。
    门合上的一瞬间,陈嘉月大大的吐了一口气,为什么刚刚听他那样说时,自己心里这么堵呢?堵得自己都呼吸不畅了。
    原来走远了就真的走远了,谁也不会站在原地!
    赵翼遥直接回了爸妈那,他以为曾晓晓也在,因为一般周末她都会过来,但进屋并没有看到曾晓晓,老爸依然带着老花镜在他露台花房里忙忙碌碌的,老妈正在往外端菜,看到赵翼遥进来,招呼了句:“到啦,叫你爸洗手,马上就吃饭了”
    “妈,晓晓呢?”,赵翼遥往厨房看了眼
    “哦,刚她妈妈打了个电话,说家里有点事,让她回去趟,她就先走了,要说这孩子就是孝顺,脾气又好,手脚又麻利,你看,一下午就把家里里里外外的给打扫了,饭都做好了,也没来得及吃一口,接到她妈妈电话就急急赶回去了”,赵妈妈真的是找着一点机会就对曾晓晓一顿狠夸。
    也是,在他们眼中,曾晓晓这位标准的传统女人,他们也没理由不满意。
    “爸,吃饭了”,赵翼遥站在客厅外喊了一嗓子。
    老妈对自己打断她的话,非常气愤的瞪了自己一眼。
    一桌子菜有自己喜欢的,爸妈喜欢的,口味也是有腻有清淡,确实出自曾晓晓之手,吃饭时,赵翼遥就非常忐忑,害怕曾晓晓先给自己爸妈说了什么,毕竟那天提了下,但有些事他还是想自己给爸妈说。
    意外的是,吃饭没有任何变故,都是老妈在念叨最近发生了什么事,那某某家又怎么了,昨天去跳舞遇到了谁,你姑姑家那身体不大好的孙子又住院了,这些鸡毛蒜皮的事,赵翼遥总算放心了,看来曾晓晓并没有把那天的事告诉爸妈。
    吃过饭,自己陪着老爸看新闻联播,老妈洗完碗切了一盘水果进来,这时老爸家常般的问起:“这次怎么刚回来又出差了?还顺利吗?”
    “顺利,没什么问题,只是那边刚接手嘛,事情稍稍有点多”,赵翼遥微微诧异,爸妈从来不关心自己的工作上的事,这怎么突然还关心起出差顺不顺利来了?
    “哦,顺利就好,男人嘛,成家立业,你也算是立业了”,老爸看着新闻联播好像随口的说道。
    ☆、第二十六章(改字)
    赵翼遥心里咯噔了下,有种不祥的预感,果然,老妈在旁边坐下道:“翼遥,你觉得晓晓怎样?”
    “还行,但不适合我”,赵翼遥直言不讳道
    “什么叫还行?什么叫不适合?人晓晓哪不好了?刚刚我说那么多你都当没听到是不是?我就觉得找老婆就该是晓晓这样的,一个男人在外打拼,回到家就能有热菜热饭热水的等着自己,知冷知热,而晓晓人长的也好看,你有哪不满意的?”,老妈一听他的回答,就非常不满的说了一大通。
    “晓晓给你们说什么了吗?”
    “晓晓能跟我们说什么?她什么样我能看不到?只是你马上快33了,要过去孩子都能打酱油了,我们能不急吗?而且晓晓也27了,这女人生孩子最好不要超过30,就算你们现在马上结婚,生孩子也都28了,你怎么不着急呢?”
    “她不是才26吗?”,赵翼遥微微诧异的问道。
    “是呀,今天闲聊时,才发现她马上就27了,对一个女人来说,也算不小了”,老妈叹了口气道。
    “所以她就说想结婚了?”,赵翼遥心里开始有点不舒服了。
    “说什么呢?人晓晓那么矜持的人会这样说吗?是我说的,我说你俩都不小了,是该考虑了,反正双方父母也见过,她家人也都老实巴交的,适合做亲家,她还说全凭你做主呢?你想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老妈顺手给了他一下。
    老妈这人年纪大了,话就越来越多了,你问她一句,她能给你巴拉巴拉引申一大堆出来。倒是老爸几十年如一日的沉默寡言,听到自己的话,也不过是看了自己一眼而已。
    等老妈把话说完了,他才慢悠悠一阵见血的问道:“听你意思是暂时还不想结婚?”
    “嗯”,赵翼遥毫不犹豫的点头了。
    “是不满意晓晓这个人吗?”
    “我还不想结婚”,赵翼遥直接道
    “为什么不想?可你们不是已经同居了吗?”,老妈又忍不住了。
    “妈,我们是分开住的,各住一个房间”,赵翼遥无语道,说到这也是自己老妈硬要让曾晓晓住到自己那的,还时髦的给出了一个词,试婚!
    “啊?怎么从来没听晓晓说过呢,我问他你对她好不好,她还说都很好”
    “妈,我对她也没有不好”
    “我们也只是说说,这个主要看你自己考虑,你都这么大了,自己的婚姻自己做主”,老爸还是慢悠悠的说道。
    “可晓晓——”,老妈不依
    “行了,你别逼他,鞋合不合脚他自己才知道,他都快33的人了,还会选不好自己的老婆?”,老爸打断了老妈。
    老爸真的是一个非常睿智的人,从不干涉儿女的感情世界,哪怕当初和陈嘉月的婚姻以及后来的突然离婚,老爸从来都会说你自己知道在干什么就好,你是一个大人了,我相信你。
    自己妹妹大学时交了一个外国男友,毕业后更是要追随着他出国,老妈气得哭天喊地的,但父亲照样只淡淡说了一句,要呆不下去了就随时回来。
    他不会随便发表自己的看法,更不会指手画脚,只有你主动问他想法了,他才会委婉的表达。其实他心里是对自己上一段婚姻是很遗憾的,因为他一直比较满意陈嘉月,说她大气,带着福相,老妈尽管觉得陈嘉月不太会照顾人,但赖不住陈嘉月嘴甜讨人喜,母亲也是很欢喜的。
    但或许在老妈心中,曾晓晓这样的女人才是最适合自己的,于是也才不遗余力的撮合。
    “他是会选老婆,上一个老婆怎么还是离了,还离得不明不白的?要等他,我这要什么时候才能抱上孙子?”,老妈非常不满的嘟嚷着,但声音不小,足够他们都听见。
    “雅南!”,雅南是老妈的大名,只有非常严肃或者正式的场合,他们才会互相叫对方的名字。
    老妈一听老爸带着点严厉的语气喊出她的名字,一愣,但没有再说话,脸上带了点委屈。
    “妈,你别担心,你肯定会抱上孙子的”,赵翼遥揽着老妈肩道。
    “你就那这话来忽悠我吧,把我忽悠进土了,你也算交差了”,老妈擦了下眼睛,站起来没看他俩,进自己屋了。
    “真的,妈,我发誓,不是忽悠你”,赵翼遥再背后急急说道。
    “随你吧,我也不管了”,老妈把自己房门关上了。
    “你别怪她,她也是担心你,今晚就在这里住吧”,老爸在旁边拍了拍他的肩,也站起来跟着进去了。
    赵翼遥摇摇头,他怎么可能怪她呢,他也期待自己有像爸妈那样的感情,两人几十年相扶着风风雨雨的走过来,不离不弃,一起养育一对儿女。
    老爸尽管沉默寡言,但却是几十年如一日的宠着老妈,老爸偶尔一句重话,也会让老妈受不了,就像刚刚。
    他多想张口告诉爸妈,他心中所想所盼,他也遇到了那么一个人,曾经弄丢了,但现在想找回来了。
    他也想张口告诉爸妈,你们真的也已经有了一个孙子,非常可爱,非常聪明,非常懂事。
    他也想张开告诉爸妈,自己其实已经有个一个家,一个非常舒适温暖的家,满足了自己的所有幻想,就像你们这样的,我不想再重新组建了。
    只是自己都还来得及给他们张口呢,老妈就被老爸的一句话说得闹情绪了,他叹了口气。
    他一个人在沙发上坐了许久,电视里画面已经变了无数的风格,他看到爸妈的房间已经关了灯,自己才进了自己的房间。
    第二天早上起来,老妈的脸色对着自己时也没好看到哪去,自己朝老爸苦笑了一下,老妈可能还是不能理解自己为什么不满意曾晓晓吧?
    那天下班后,赵翼遥依然回了爸妈家,他给曾晓晓发了条信息,说自己不回去吃饭了,但他没有再像往常那样,会说去哪里,大概什么时候回去什么的,他突然有种想要逃离她身边的强烈感觉,可能是不想看到她哀怨的眼神,可能是以看到她就会涌起对她的歉意和自责,也可能呆在她身边,太让人窒息了,真正的感觉是什么,或许并不清楚,但他已经本能的那样做了。
    “晓晓吃过午饭就回去了,你怎么过来了?”,老妈似乎对自己的不请自来感到吃惊。
    “哦,她今天又来过吗?”
    “对呀,说她哥哥去湖南那出差,带了不少熏鱼回来,给我们送点过来,快洗手来尝尝,我觉得味道不错”,老妈高兴的说。
    老爸还是那副样子,对老妈张口就夸晓晓,没有任何反应,既没有点头附和也没有摇头否认,甚至都没有跟着说一句那孩子有心了。
    这让赵翼遥不禁有点奇怪,老爸尽管话少,但不是不懂礼数的人,反而是非常注重传统礼仪的,这跟他的为人处世的原则也太相悖了。
    晚饭后,赵翼遥看到老爸难得的去了书房,于是泡了一壶茶也跟着进去了,那点怪异的感觉总是挥之不去,父亲如此睿智的一个人,借助长者的智慧,或许能让自己把问题看得更透彻,也处理得更周全。
    “爸,我想跟你谈谈”,赵翼遥把茶放下,开门见山的说道。
    “好呀”,老爸放下手里的一本书,抬起头道。
    “你怎么看曾晓晓?”,赵翼遥同样的直接了当,首先问出了心里的疑问。
    “我怎么看她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觉得她怎样?你也不要因为你妈妈的意见就有压力”
    “我知道,但我就想听听你对她的想法”
    “嗯,比较会来事,本性应该也不坏,就是可能心眼有点多,当然女人嘛,小心思是比男人多点,把握好度了无伤大雅”,父亲考虑了下,委婉的说道。
    “那陈嘉月呢?”,赵翼遥慢慢的把话题引到了陈嘉月身上。
    “陈嘉月啊,嘉月啊”,父亲念了两遍,第二遍直接去了姓,好像是在回忆那个已经很多年不会在这个家出现的名字,片刻后才道:“嘉月大气,不计较,但脾气有点倔,不过这种女人硬气,就像你妈,年轻那会儿也是倔得不行,现在老了才好多了”
    男人看女人的目光,果然比女人看女人理性多了,也准确多了,至少对陈嘉月的评价简直完全是说道骨子里了,不硬气,会说走就走?还一声不吭的就生下孩子?还一人独自抚养长大?
    而曾晓晓心眼多是指什么?难道这几天自己心里怪怪的感觉就是来自这?可那么一个温婉安静的小女人能有什么心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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