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节

    仰头看着那大步走在自己前头的马焱,苏梅用力的瞪圆了一双眼,气呼呼的鼓起了双颊。
    他难道就不能再坚持一下吗!
    用力的抽开那被马焱捏在掌中的小手,苏梅扭头,直接便往王府里头冲去。
    看着苏梅那迅速消失在王府穿廊处的纤细身子,马焱双眸微暗,片刻之后才转身看向身后那浩浩荡荡跟来的一群人。
    房陵公主走在最前头,冷着一张脸,一语不发的踩着脚上宫鞋迈步踏上王府石阶。
    王桂珍哆哆嗦嗦的躲在王桂荣身后,时不时的偷瞄一眼那端着身子走在最前头的房陵公主。
    “哎,那真是什么,房廊公主啊?”伸手拉了拉王桂荣,王桂珍扯着一张脸嫌弃道。
    “是房陵。”
    “房梁?”
    “算了。”伸手一把拨开那按在自己肩膀上的王桂珍,王桂荣抬着下颚往那后头嘈杂的人群努了努嘴道:“喏,这些都是今晚上你砸的摊子,你自个儿看着办吧。”
    说罢话,王桂荣赶紧提着身上的裙裾溜进了王府里头。
    看着那一溜烟跑的飞快的王桂荣,王桂珍缩着身子,还未踏出几步,就被那后头汹涌而来的人群给淹没了身子。
    “啊……我没钱,找老王,找老王!”努力的从那人群里头挤出来,王桂珍赶紧催促看门的老头将大门抵上,然后又吩咐他不能放任何人进来,这才衣冠不整的快速疾奔进了自己的院子里头。
    房陵公主端着身子马焱身侧,抬眸看了一眼面前那大俗大艳的屋宇房廊,然后才缓缓开口,说出了今天的第一句话道:“难看。”
    马焱斜睨了一眼那房陵公主,面无表情的拢着宽袖转身走进了一旁房廊。
    第174章
    烧着暖炉的水榭小屋之中,苏梅正靠在软榻之上假寐,马焱拢着宽袖,慢条斯理的伸手推开了面前的房门。
    内室之中,丫鬟正蹲在墙角小案前替苏梅点着熏香,看到缓步走来的马焱时,赶紧微红着面色垂首行礼道:“爷。”
    “嗯。”马焱冷淡的应了一声,然后抬手将人挥退。
    小案之上的双喜烛早已燃尽,不知何时被换上了一盏还算正常的琉璃灯盏,细蕴光晕从那透色的琉璃灯盏之中漾出,浅浅的落在苏梅那张瓷白小脸之上,更使那细嫩肌肤添了几分凝脂玉色。
    伸手轻抚过苏梅额角,马焱撩着身上的袄袍落坐于那软榻之上道:“娥娥妹妹为何不上床睡?”
    听到马焱的话,苏梅微动了动眼睑,却还是没有将双眸睁开,只是扭着小身子,将小脑袋给埋进了身上盖着的厚实嫣红被褥之中。
    因着对外说她是马焱的夫人,所以那秀娘和老王便自以为他们应当是住在一处的,因此只安排了这一水榭小屋,内室里头摆置着一张上好的拔步床,上头铺着大红鸳鸯喜被,仿若新婚洞房一般,让原本心中便存着气的苏梅更是无端恼火了几分。
    看着那蜷缩在软榻之上不说话的苏梅,马焱伸手扣了扣那软榻的边缘道:“这软榻窄小,按照娥娥妹妹的睡姿,恐怕是装不下你的。”
    听出马焱话中的调侃之意,苏梅鼓着一张白细小脸,隔着一层厚实被褥抬起小腿,狠狠的往马焱的方向踢了一脚道:“我已然把那拔步床让给你了,也算是仁至义尽,你爱睡不睡。”
    感觉到那软绵绵踩在自己背上的一脚,马焱低笑一声道:“娥娥妹妹真是大方的紧,既然如此,那我也便不推辞了。”
    说罢话,马焱径直走到了那拔步床边褪下身上袄袍挂于木施之上,然后慢条斯理的脱了鞋袜睡上拔步床。
    依旧裹着身上厚被蜷缩在软榻之上的苏梅只感觉身侧一空,那原本压在软榻之上的力道骤减。
    磨磨蹭蹭的从被褥之中探出半个小脑袋,苏梅偷偷摸摸的往马焱的方向看去,只见那厮闭着双眸躺在拔步床上,一副安然闲适模样。
    用力的绞了绞自己手边的被褥,苏梅咬着唇瓣,双眸微红。
    明明看出她在生气,也不来哄哄她……难不成平日里说的那些话,全都是骗她的不成?
    用力蹬了蹬脚,苏梅踢得那软榻“砰砰”作响。
    听到那饱含怨气的踢踹声,马焱躺在拔步床上,嘴角轻巧勾起。
    一把掀开身上的厚实被褥,苏梅光着一对素白小脚,猛地就朝着马焱的方向走了过去。
    爬上拔步床,苏梅仅着一件单衣的纤细身子用力的将马焱给挤到了拔步床里头道:“这拔步床也是有我一半的,我决定不要让给你了!”
    听到苏梅那气鼓鼓的声音,马焱突然伸手一把揽住了她那纤细的腰肢,然后将人裹着被褥从拔步床上抱了起来。
    “你,你干什么啊,快些放开我……”面红耳赤的被马焱搂抱在怀中,苏梅用力的蹬着那对小细腿,湿漉水眸之中渐渐浸出一层水雾。
    “嘘,娥娥妹妹你看。”伸手箍住苏梅的小脑袋,马焱从宽袖之中滑出一枚铜钱,猛地敲向了那扇软榻上方半开的窗棂。
    抬眸往那窗棂的方向看去,苏梅只见外头一片银波细浪之中,飘飘荡荡的浸着一串又一串的飞舞花灯,细碎的烛光印照在凌波水面之上,形成一片细腻银河。
    “娥娥妹妹可欢喜?”伸手环住苏梅,马焱凑在她的耳畔处,声音细柔道。
    “太老套了。”撇开小脑袋,苏梅一副心不在蔫的小模样,只那双水眸之中却是浸着熠熠亮光。
    “呵。”听到苏梅的话,马焱轻笑一声道:“既然如此,那娥娥妹妹可敢随我上天一游?”
    “什么?”蹙眉看向身旁的马焱,苏梅那张白细小脸之上满是疑惑之色。
    随手扯过一旁木施之上的那件帛赤色袄袍,马焱将其裹在苏梅身上,然后直接便抱着人下了拔步床,往那窗棂处走去。
    “这,这是什么啊……”素白小脚从宽大的帛赤色袄袍之中露出,隐隐绰绰的随着那迎风摇展的袄袍后裾细慢摇摆。
    “别怕,踩下去。”拢着宽袖率先踩上那根细长银丝,马焱伸手揽住苏梅的腰肢,将她轻轻的置于那根银丝之上。
    韧性十足的银丝被苏梅踩在脚下,柔柔软软的浸着水面冷风盘旋于她的柔腻脚底,苏梅战战兢兢的垂眸往下一看,只觉自己脚下空无一物,仿若直立于半空之中一般的让人感觉晕眩害怕非常。
    “马,马焱……”伸手用力的拽住马焱的宽袖,苏梅将整个人都贴在了他的身上道:“我,我们下去吧……”
    听到苏梅那随风轻颤的细糯嗓音,马焱轻笑一声,伸手握住她的小手道:“娥娥妹妹莫怕,往下看。”
    说罢话,马焱又半搂半抱着苏梅往前走了几步。
    颤颤巍巍的踩着脚下银丝,苏梅被迫跟着马焱往前走了几步,她细嫩的脚底勒在那银丝之上,虽然毫无痛感,但却只让苏梅感觉自己整个人好似都飘在半空之中一样,仿佛随时都会跌落。
    “马……”
    “嘘,娥娥妹妹睁眼。”伸手点了点苏梅那因为害怕而紧闭的双眸,马焱将自己的脸凑到苏梅的耳畔处道:“娥娥妹妹定会欢喜的。”
    听到马焱的话,苏梅静默片刻,最后还是颤巍巍的睁开了双眸,只见那一旁暗黑的水面之上,层层叠叠的漾着一圈又一圈的蕴亮花灯,用银丝串着挂在苏梅脚边身侧随风轻漾,乍一眼看去,仿若置身于满目银河之中。
    “娥娥妹妹可有看到那阁楼?”抬起苏梅的下颚,马焱伸出修长手指,慢条斯理的指向那挂着一盏亮堂花灯的阁楼道。
    “看到了。”虽然身侧繁美如画,但是脚下的空荡感却还是让苏梅感觉紧张害怕非常。
    “娥娥妹妹去那处等我。”垂首轻吻上苏梅那双微眨双眸,马焱礠哑的声音消融于那轻柔一吻之中。
    苏梅半张着小嘴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马焱揽住腰身,猛地往那阁楼的方向一抛。
    “啊……”帛赤色的长袍被冷风吹得鼓起,苏梅像只翩飞的艳色蝴蝶,在细碎流光之中迎风舞动。
    “马焱!”带着哭腔的声音响彻水榭小屋之中,苏梅纤细的身子急速下坠,她吃力的伸手一把抓住那阁楼的半扇窗棂,未穿鞋袜的纤细小腿在冷风之中颤颤而抖。
    马焱踩着脚下的银丝,慢条斯理的拢着宽袖缓步走到苏梅身侧,那对暗黑双眸之中显出一抹戏谑之意道:“娥娥妹妹这身子好似偏胖了几分,不然怎的与这阁楼还差了半尺。”
    “快,快拉一下我……”苏梅皱着一张白细小脸,只感觉自己的手掌处被撑疼的厉害,当她张嘴说话时,那冷风呼呼的往她嘴里头灌,生涩的噎在喉咙里,让苏梅说话时不自觉的便带上了几分哭腔。
    伸手拎住苏梅的后衣领子,马焱直接便将人给拎到了那阁楼之中。
    惊魂未定的苏梅瘫坐在软榻之上,一双眼眸定定的看着面前的案几,里头满满浸着的都是惊恐神色。
    伸手推过一盅温奶递给苏梅,马焱突然开口道:“娥娥妹妹觉得过这‘银河’可容易?”
    苏梅怔怔的坐在原处没有反应,片刻之后才轻喘着气道:“不容易……”
    “虽说不容易,可娥娥妹妹还是过来了。”伸手抚了抚苏梅那张浸着僵意的白细小脸,马焱柔声开口道:“现下娥娥妹妹已然过来了,那这剩下的事,自然都是我的事,娥娥妹妹只要坐在这处,静等我便好。”
    “若我不等你呢?”捧着手中的温奶,苏梅低垂着小脑袋突然道。
    “不会的。”垂眸看着面前的苏梅,马焱声音暗哑道:“娥娥妹妹会等我的,因为这阁楼,只有窗,没有门。”
    既然进来了,哪容得你出去。
    听到马焱的话,苏梅那捧着温奶的手一抖,细腻的奶渍洒在她身上那件帛赤色的袄袍之上,留下一点暗色奶晕。
    阁楼之中静默半响,苏梅慢吞吞的将那双细白小脚蜷进袄袍后裾之中,然后紧紧的抱着怀中的温奶没吭声。
    马焱实在是太过聪明,自己只要有一点心事,便能被他看个透彻,然后用一种诡异的强硬方法将她硬生生的掰折在里头,但如果你要说他说的话没道理,可他确实解了自己的心结。
    他在用一种极端的方式告诉苏梅,她已然踩着那根银丝,过了银河,入了阁楼,便不得反悔。
    伸手推开那扇阁楼窗棂,马焱微扬起下颚道:“娥娥妹妹不觉得这银河太黑了吗?”
    “银河虽黑,可有萤火星光。”苏梅嗫嚅片刻后声音细软道。
    马焱这个人,深邃暗黑如这斗穹银河,一眼无边,如若其中,必定深陷,但偏偏他身上还带着那耀人的萤火星光,让人飞蛾扑火,不死不绝。
    “既如此,那娥娥妹妹可后悔过了这银河?”伸手握住苏梅那只软腻小手,马焱不等苏梅回话,却是陡然一笑道:“我倒是忘了,这阁楼可是没有门的。”
    “那,那不是还有窗子吗?”苏梅仰着小脑袋,突然与马焱犟嘴道。
    “呵。”马焱低笑一声,微凉手指轻捻上苏梅那左耳上的蛇形玉珥道:“这阁楼是貔貅镇上最高的一幢摘星楼,娥娥妹妹若是想从这窗子里头跳出去,可是会被摔得血肉模糊,尸骨无存的。”
    “摔下去……怎么会尸骨无存……”
    “自然是被挫骨焚灰,吞噬入腹了。”
    听着马焱那低缓轻柔的嗓音,苏梅颤着身子,只感觉自己整个人都瘆的厉害,赶紧喝了一口温奶压压惊。
    “娥娥妹妹……”
    “嗯?唔……”
    一双素白小脚印在帛赤色的袄袍布料之上,浸着黏腻奶渍,温温滑滑的四下乱摆,案几边,瓷盅温奶侧翻,粘稠的奶渍顺着蜿蜒的木板细漫开来,浸在帛赤色的袄袍后裾之上,拖曳在冗长的宽袖之中,洒在那相叠的两人之间。
    *
    继昨夜的登天入阁之后,苏梅一早起身,却是已不见马焱踪影。
    躺在水榭小屋的拔步床上,苏梅拢着身上的鸳鸯红被,怔懵片刻之后才下了床开始洗漱穿衣。
    金玉水盆之前,苏梅慢吞吞的撩开宽袖,只见那素白藕臂之上星星点点的遍布着一些红痕,自指尖处细细蔓延,带着啃噬痕迹,印在那凝脂白肤之上,更显触目暧昧。
    羞红了一张白细小脸,苏梅轻轻的捻了捻指尖处残留的咬痕,她只一想到昨晚那厮将她按在那阁楼之中细吻的场景,便不自觉的红了面颊。
    “夫人醒了?这是爷一大早便吩咐奴婢去外头买来的早食。”丫鬟一边说着话,一边捧着手里的早食置于绣桌之上,然后缓步走到苏梅身后道:“奴婢来为夫人挽髻。”
    苏梅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那丫鬟手脚伶俐的为自己挽好了一个发髻。
    “昨日里那房陵公主,可住下了?”从梳妆台前起身,苏梅走到绣桌边,探头朝那瓷盅里头看了看。
    只见那瓷盅里头置着一碗清粥,外头放着一碟小菜,看上去单调异常。
    “住下了,老爷还特意清了主屋出来让与那房陵公主。”说到房陵公主,那丫鬟讲话时,神情之中难免便带上了几分兴奋神色道:“夫人,那真是公主吗?”
    其实也不怪这丫鬟兴奋,僻壤小地能来一个公主,那可是莫大荣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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