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节

    赵戈转身安静地看着穆衡,注视着那张他看了好几年的脸,他很爱穆衡,爱得超出了他的想象,他无法想象如果再次跟穆衡分别,自己该怎样在没有穆衡的世界独自活下去。
    仅仅是动起这样的念头,便感觉心痛得没办法呼吸。
    赵戈端水浸湿毛巾,扶着穆衡虔诚疼惜地给他擦身子。穆衡很爱干净,是没办法忍受满身是汗就睡觉的。
    擦完身子,赵戈扶着穆衡重新躺回病床上,给他小心地掖好被角,低头轻轻吻了吻穆衡额头。
    他轻声说:“只要你没事,我以后什么都听你的。”
    穆衡没有回应,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肤色苍白、面容精致,特别的魅力无穷。
    赵戈又低头吻了吻穆衡干涩的唇。
    “我爱你。”
    穆衡仍然没有任何回应。
    赵戈做完所有事,便关了灯坐在穆衡床边,病房光线暗淡,只有窗外远处的灯光映过来,能勉强看清房内陈设的轮廓。
    他整夜都没有睡,除了守在穆衡床边,便是派人梳理所有的可疑人物,到底是谁在策划这种事,又是什么时候对穆衡下手的。
    因为穆衡的意外事故,《代号飞鹰》只得先拍摄其他人的戏份。导演听说了穆衡跟赵戈不菲的交情,特地找人旁敲侧击打探过。赵戈斩钉截铁地回应,说穆衡很快就能好起来,希望剧组能保留他的戏份。
    他话说得看似委婉,神色跟表情却不容置喙,明摆着是在警告导演。你要是敢换人,就等着看电视剧的惨淡收视率吧!
    就算赵戈消息封锁得再好,在当今信息技术飞快传播的今天,仍然很快就有风言风语在网络传开。
    散播谣言的是个普通人,原本想借此提高点击率。
    他编造了看起来极其真实的谎言,穆衡住的医院,其主治医师,包括病情进展都讲得头头是道。
    他谎称是医院的护士,不慎听穆衡的医治医师提起过他的病情,说穆衡得了什么不治之症,这种病在国内实属罕见,能治愈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这则谣言以极快的速度散播开来,大概是散播得实在太快,此人也意识到了严重性,便迅速删除了最早发布的帖子,想做了坏事以后,拍一拍手就真的脱离关系了。
    送到沈晴那的东西没有查出异常,赵戈连着好几晚寸步不离地守在穆衡床边,长时间精神过度消耗使他头昏脑涨,太阳穴一跳一跳地胀痛,从始至终都阴沉着脸,浑身散发着戾气,让人见了便远远躲着不敢靠的太近。
    唯独在穆衡身边时,赵戈才会收敛起所有的戾气跟暴躁,变得安静柔和起来。
    这则谣言极尽阴险狠毒,赵戈本就一直担心穆衡的身体状况,盼着他能早些醒过来,可想而知赵戈看见谣言时,那种歇斯底里想要杀人的暴躁跟愤怒。
    当时他精神疲倦地坐在床边,用手机翻穆衡的微博看,赵戈看的是他后来给穆衡建的小号,顺便就进去了大号的微博评论区。
    没想到点开微博,穆衡的热门评论区就变成了这样。
    “天哪,怎么会这样,到底是什么病,真的没有治愈的可能了吗?”
    “谁知道他现在的情况?为什么没有记者报道,难道真的像爆料说的那样,人快没了吗。”
    “好担心,我都急哭了,保佑我家陛下平安健康,永远无病无灾。”
    “……”
    在这片大批的期待祝福评论里,仍然有几颗老鼠屎,势要搅坏一锅粥。
    “炒作吧?怎么选在有威亚的时候晕?”
    “贵圈真乱,不知道是真是假,端板凳嗑瓜子静观其变。”
    “……”
    赵戈脸色铁青,死死攥着手机,用力到手臂青筋迸现。他担心穆衡担心得要死,怎么有人敢这样诅咒他。
    穆衡的公关团队首当其冲被赵戈的怒火殃及到,赵戈也不管他们到底为谁工作,直接怒气汹汹地一顿痛骂,把那群公关团队的人骂得大气都不敢出,再三保证立即处理这件事,赶紧把所有现有的不实谣言都压下去。
    原本只是抱着好玩博取点击率的普通人,在备受网络数人关注的同时,也把警察给请进了家门。
    昏迷第五天,穆衡从病床上苏醒过来。
    他侧头盯着赵戈萧瑟挺拔的背影,有些入神。赵戈宽肩窄腰,身材挺拔匀称,这样背对着的时候看起来沉稳锐利,穆衡几乎能想象他衣衫内那些结实紧绷的肌肉,流畅的线条使他充满了男性力量的美感。
    赵戈没发现穆衡已经苏醒,他将衬衫袖口挽到手腕,双手搁在窗沿,目光怔愣地望着对面不远的高楼,又仿佛透过高楼看向了更远的地方。
    远到他们即使飞得再高、看得再远也无法再抵达的世界。
    穆衡轻咳一声唤起赵戈的注意,在对方猛然转身惊喜看过来的时候,看似轻描淡写地笑着说:“我梦见自己从树上掉下来了。”
    赵戈三步并两步冲到穆衡床边,靠近时动作又变得轻柔起来,扶着穆衡就跟扶着行将就木的百岁高龄老大爷似的。
    “不是做梦,你真的从树上掉下来了。”
    穆衡抓着赵戈手,借力坐起来头枕在赵戈塞在身后的柔软枕头上,“哦,沈萧潇做事还有点靠谱,没让我真摔下来。”
    “你还有心情开玩笑。”
    穆衡注意到赵戈的紧张跟严肃,安抚道:“你别担心,我没事,就像上次一样,我晕着晕着其实也习惯了。”
    赵戈没说话,他一动不动地深深注视着穆衡,企图从对方脸上找出些疼痛的迹象。但他失败了,穆衡看起来就像真的没事人,他的笑不是假的,流露出的泰然自若也不是假的。
    “你不痛吗?”
    穆衡笑着说:“有时候会痛,但想到你就什么痛都没有了。”
    赵戈揽住穆衡脖子,俯身一遍又一遍温柔地亲吻他,他的吻轻得让人迷恋,充满了无尽的深情。穆衡禁不住扬起头,配合着赵戈想从他那索取到更多。
    这些能支撑他渡过所有的痛苦和磨难。
    赵戈舌尖羽毛似的掠过穆衡上颚跟舌根,一股电流沿着大脑窜向四肢百骸,像柔软的温柔的手包裹着他们的身体,带来苦涩之外,让人想要发疯的快感。
    依依不舍结束了亲吻,赵戈流连地抱着穆衡,将头有些疲倦地搁在他肩窝处,嗅着属于穆衡的让人心安的味道,从而得到几天以来唯一能放松神经的短暂时间。
    “我很担心你。”
    穆衡说:“我知道。”
    赵戈声音压得很低,带着淡淡的疲倦,“还记得我说的那件属于沈家的很危险的东西吗?”
    “嗯。”
    “你这段时间只要靠近我就会觉得难受是吗?”
    穆衡怔了下,没想到他已经隐藏得极好,还是被赵戈发现了。他很是不安地微皱着眉头,绞尽脑汁想着应该怎么解释才好。
    赵戈手插入穆衡头发,沿着后颈一点点摸到头顶,抚摸着有些稍长而柔软的黑发。
    “别紧张,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早该发现的,那样你也不会难受这么长时间……”赵戈轻声说,“有人对你动了手脚,你身上有东西,让你的身体对魂玉产生了排斥作用,这才是你会觉得难受的原因,溪溪,你该早些告诉我的。”
    “你在怕什么?我们之间还需要隐瞒对彼此的感觉吗?”
    穆衡愣了挺长一段时间,随即眼底划过浓浓的名为惊喜的情绪,他勾起唇角笑得很开心,漆黑的犹如宝石的眸子亮得仿佛在发着光。
    “原来是这样,”他犹如卸下了沉重包袱,松了很大一口气,“这样就好,我一直很担心,还以为是身体开始抗拒你了,原本不是,太好了!”
    赵戈眼睛有些湿润,心中百味陈杂说不清是什么滋味,他没想到穆衡会是这样的反应,他担心的竟然是这种事情吗。
    “你担心什么?就这么不信任我吗?”
    “我不是不信任你,”穆衡认真道,“我只是怕有一天会突然不爱你了。”
    “这种事会发生吗?”
    “我不知道,我不敢想象没有你的生活,所以会特别担心,我知道有些杞人忧天,但前段时间发生的事太匪夷所思了,我只要靠近你,就会觉得特别痛苦,你没体会过那种感觉,不是身体痛,是我心里会觉得不舒服,我一直在担心,问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我明明那么想跟你在一起,为什么会觉得痛苦……“赵戈心疼地紧紧抱着他,力道之大像要将穆衡嵌进身体里一般,“所以你就强迫自己跟我呆在一起?”
    “我是爱你的。”
    赵戈轻轻点头,“嗯,我知道。”
    “我不能容忍那样的事情发生。”
    “你应该告诉我,是你的原因也好,魂玉的原因也好,我们可以一起面对和解决。”
    穆衡笑着推开赵戈,与之面对着面,双手抱着赵戈脑袋,低头认真地亲吻他。
    “现在好了,”穆衡轻松地说,“只要我们携手并肩,就没什么不能解决的事,别忘了,我可是披荆斩棘登基做过皇帝的人,没有什么困难能打倒我们。”
    赵戈抓起穆衡的手,与他亲昵地十指相扣,他低头吻着穆衡指尖,微微抬起头认真凝视着穆衡。
    深情而坚定地说:“只要你还在,我就无所畏惧。”
    穆衡回以同样坚不可摧的目光,“我也是。”
    两人难得有些腻腻歪歪地交流完感情,赵戈便把事情的进展告诉了穆衡。
    沈晴没有从穆衡的贴身物品中找到线索,赵戈便查起了之前接近过穆衡的人,尽管有些麻烦,但一个一个地排查下来,他还是找出了不少可疑人,其中便包括周牧海。
    穆衡听完当即否认了这样的可能性,“不可能,周牧海没理由做这样的事,他是这个时代的人,拿到魂玉又有什么用处,何况我了解他,他不是这样的人,他对我一直挺好,也给我提了很多有用的建议,我在这里没什么朋友,只有周牧海还很投合聊得来,他上次还给我讲了这次的新戏,他如果想害我,又何必装得这么友善,他做的事、说的话,我不觉得都是装出来的。”
    “我知道你对周牧海一直有意见,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我可以保证周牧海没问题,他不会害我的,我相信他。”
    赵戈没再说什么,他虽然总觉得周牧海不对劲,却一直没抓到周牧海的任何证据。这人要么真的没有任何目的,只是单纯地想跟穆衡交个朋友,要么他就特别可怕,能将一切伪装得毫无痕迹,让人看不出半点端倪。
    赵戈也不希望会是后者,至少就穆衡的感觉而言,赵戈不希望到时候穆衡会感到失望。
    毕竟被朋友背叛的感觉是非常难受的。
    第40章
    穆衡苏醒的消息传出,sk与《代号飞鹰》剧组脑海那根绷紧的弦这才放松下来,硝烟弥漫的娱乐圈犹如战争过后的战场,沸沸扬扬的谈论顷刻间变得安静死寂。
    出院之后,穆衡没有立刻到剧组报到,他的身体还需要休养,再说赵戈这次是怎么也不会随他性子来。
    穆衡多次昏迷让赵戈心有余悸,恨不得把穆衡直接栓在身边,片刻也不离开自己的视线。
    颇有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架势。
    穆衡也趁机好好休息,期间穆子墨对他很不放心,强烈要求到别墅照顾穆衡,鉴于穆子墨是穆衡有血缘关系的亲弟弟,又是现在名副其实的助理,赵戈便特批了他的申请,千叮万嘱让穆子墨盯紧穆衡,有任何异常都得跟他汇报。
    陈吏也没少来看穆衡,特地送了穆衡福袋,说是他妈专门从庙里求来的,让大师开过光,可以保佑他平安健康。
    穆衡不信佛,但也没拒绝他的好意,接了福袋放在旁边,权当能有个吉利吧。
    这样过了两天,穆衡待在家无聊得发慌,便接到周牧海的电话,说他之前在外省拍戏没时间过来,现在戏转场恰好有段空隙,想跟穆衡见面看看他到底什么情况。
    说话的语调带着担忧和恳切,还关切地责怪穆衡是不是拍戏太累,没照顾好身体。
    穆衡无奈道:“情况很复杂,一时半会儿说不清,等见面再谈吧。”
    “好,你多休息,拍戏那边别急,我跟导演认识,跟他说下没事的。”
    “导演理解我的情况,说等我身体恢复好再拍戏也行。”
    周牧海笑着调侃了一句,“哦,我差点忘记,有赵戈在你哪还用得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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