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节

    程知谨看得心惊肉跳,盖上笔记本在黑暗中深呼吸。双手按在小腹,这里有一个小生命在发芽,有心跳,与她心脉相连。眼泪在黑暗中落下来滴在指尖,她不是不想要,是不确定能不能给他幸福。在不幸福中出生的孩子更悲苦,她只要一想就心痛。
    手机屏幕亮起来震动,她胡乱用手背擦干眼泪,接起电话,“喂。”
    “我在你门口,开门。”傅绍白的声音很虚弱。
    程知谨捏紧手机,她不知道现在的心境该如何面对他,要告诉他吗?不要告诉他?
    “傅太太,我想吃你做的饭,好饿。”傅绍白想让自己声音轻快一点,却越来越弱。
    程知谨什么也没说挂断电话,一分钟,两分钟……十分钟,他没有砸门。
    她开灯,打开门,门口空荡荡一个人影都没有。失落,她现在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怎么样。
    “傅太太,看不见我很失落啊。”傅绍白空然出声吓了她一惊,她低头,傅绍白靠着墙半屈一条腿席地而坐。门口的声控熄了又亮,她发现他唇色惨白得厉害。
    “你怎么样,又发病了?”她还记得医生说过肺炎如果不治断根会反复发作最后发展成肺癌。
    “过来扶我一把。”傅绍白抬一抬手。
    程知谨过去刚碰到他指尖,他使劲一拉,程知谨跌趴在他身上,“你好香。”他在她颈间蹭蹭。
    “你别闹。”程知谨有些恼探他体温,还好,“你到底怎么了?”
    “肚子饿。”傅绍白一脸无赖。
    “我这里又不是饭馆!”程知谨啐他却是扶他起身进屋。
    “想吃什么?”程知谨边问边打开冰箱挑食材。
    “随便。”傅绍白窝在沙发闭上眼睛,声音低下去。
    程知谨看他一眼,就累成这样?
    晚上吃东西不好消化,她熬了点粥,两碟青菜。过去沙发,傅绍白呼吸绵长真睡着了,她又探了探他体温,正常,大概是真累了。
    “傅绍白……”喊了他几句,他慢慢转醒睡眼惺松一脸的温润无害,拉她跌坐到身边,“老婆,我刚才梦到你了。”他环上她腰腹,程知谨身子僵直,“傅绍白……”
    他自顾说:“梦见爸妈平安归来,对我非常满意下死命令给你非我不嫁,还做主替我们重办一次婚礼,然后……”
    程知谨心跳好快,“傅绍白……你喜欢孩子吗?”
    傅绍白摇头,皱一皱眉,“现在不行。”
    程知谨心一瞬浸入冰谷从脚心一直凉到全身,“知道了。”她眨干眼睛,“不是说肚子饿吗,再不吃粥要凉了。”
    傅绍白还真饿了,胃里是空的。
    “我明天还有课去洗澡睡觉,你吃完放桌上我明天收拾。”程知谨转身去浴室,开水,水声淅沥,她哭出声。
    傅绍白在沙发上睡了一晚,程知谨是怎么睡着的自己都不知道。
    桌上是新鲜的牛奶、煎鸡蛋,傅绍白一大早就走了。程知谨怔怔坐在桌边,她该下决心了。
    “程知谨,程知谨——”楼下有人喊她,她到阳台往下看,邮递小哥冲着楼层高喊。程知谨赶紧下楼,“我就是程知谨。”邮递小哥一脸不耐,“打你电话怎么不接,有你的信件。”
    “可能昨晚忘记充电,手机自动关机。”程知谨不好意思解释。
    邮递小哥抽信封出来交给她,“签收。”
    程知谨签名,翻过信微微惊讶,发出的地址是柬埔寨,她好像没有朋友在在柬埔寨。
    边上楼边拆开信,她看到第一行字眼睛蓦然睁大,“心爱的女儿,你好吗……”那是父亲的字,是父亲给她写的信,抑制不住的激动,欣喜。
    “我和你妈妈都很好,我们在斯里兰卡的时候接到一个重要电话要立即动身去柬埔寨所以没来得及跟团里汇报,途中又遇暴雨泥石流,放心我和你妈妈都很好没有受伤,只是被困在一个小村庄交通和信息都很闭塞,这么长时间没跟你联系一定担心了吧。放心,我和你妈妈很快就回来,回家再详细告诉你。”落款,程明声。
    程知谨将信纸紧紧按在胸口,喜极而泣,“爸妈没事,太好了!”揭开一页,还有第二页,“小谨,爸爸回来之前你帮爸爸去银行保险箱里把爸爸存的东西取回来,记住,要非常小心。这里有爸爸亲笔写的委托书,带上爸爸的证件私人印章。”程知谨翻过信纸,前前后后仔细看了一遍,信里只提到委托书和印章,为什么爸爸不直接告诉她密码?她心里虽然有疑问,还是收拾了东西往银行去。
    而银行那边,傅绍白也到了,行长亲自接见,傅绍白曾经帮过这位俞行长这回只是来收这个人情。俞行长告诉他,如果没有密码就需要投保人的亲笔委托书证件以及签合约时的私章银行才能开保险箱。
    ☆、第47章
    “傅太太,有什么可以帮您。”上次要她开死亡证明来的大堂经理对着程知谨笑得眼睛都没缝了。
    程知谨被他笑得浑身不自在,“我受父亲委托来开保险箱。”她拿出委托信和证件。
    经理过目,“当然可以,这边请。”他立刻带程知谨往保险库去。穿行走廊时经理不自在的搓着手掌道歉,“傅太太,上次……我态度可能不好,您别往心里去。”
    “没什么,你也是按章程办事。”程知谨现在哪有心思说这种小事。
    经理陪着笑,“我要早知道傅先生和行长的交情也不会闹这误会。”原来是碍着这层关系。
    “傅绍白认识你们行长?”程知谨随口问了一句。
    “傅先生今早来行里行长亲自接待,刚走,傅太太不知道?”
    她当然不知道,早就不是傅太太了。
    “他来……有什么事?”
    经理一脸疑惑,“不是为您开保险箱的事吗?”
    程知谨被他说得一头雾水,她收到信件的时候傅绍白早走了他怎么可能知道她今天要来开保险箱。
    进保险库前,程知谨按规定填了申请书,委托书身份证私章全都交给保管员。经理和保管员陪同她一起进去,终于顺利打开保险箱,程知谨来的路上猜了许多保险箱里可能存的东西,唯独没猜到偌大的保险箱里只存了一只u盘。
    程知谨拿出u盘,问:“只有这个?”
    保管员回答:“银行保险业务不问客户存什么东西。”
    程知谨十分好奇这u盘里存了什么。
    出银行,她在门口被人狠狠撞了一下,男人戴着墨镜帽子像是怕被人认出似的。
    “对不起。”男人生硬道了声歉匆匆离开。
    程知谨揉着撞疼的肩膀莫名奇妙,刚好有辆空车过来,她刚伸手要招。背后响起急切几声,“程小姐,程小姐——”她回头,大厅经理慌忙跑过来,“对不起程小姐,您还不能离开。”
    程知谨皱眉,“为什么?”
    “您提供的委托书是假的。”经理直接说。
    程知谨惊愕,“你说什么!”
    贵宾接待室,经理拿出程明声和银行签的合约,对照程知谨拿来的委托书,字迹真的很像,但绝对是伪造,用放大镜一照就能看出来。
    “不好意思程小姐,本着对客户负责的原则请您交还从保险箱取出的物品。”经理公事公办,就算是行长来了也得这么办。
    程知谨还一团迷雾,“这份委托书是我父亲连信一起寄给我的,怎么可能是伪造。”
    “信是从哪里寄来的?”经理问她。
    “柬埔寨。”
    “原件给我看一下。”
    程知谨拿出信封递给他,经理都没看里边的信就断言,“这是假的。”
    程知谨睁大眼睛,“你从哪里看出来?”
    “柬埔寨邮票上的这个r.p.kampuchea应该是republiquepopulairedukampuchea的缩写,但是你注意看,这邮票上把r.p印成了r.q。”
    程知谨光顾着看信里的内容都没注意到,印的真是r.q。
    “这是怎么回事……”她懵了,完全理不出头绪。
    “程小姐,请交还从保险箱取出的物品。”经理再次追讨。
    程知谨木木打开包每一个角落都找遍,在保险库才好好放进去的u盘,不见了。
    经理面色凝重,“程小姐,如果那是很重要的资料或是商业机密我们银行负不起责任,请您不要跟我们开玩笑。”
    程知谨当着经理的面把包里东西全倒出来,“我真的没骗你,东西真不见了。”她猛然想起来,“刚才那个男人,刚才撞我的那个男人是小偷。”她脊背发寒,这一系列的事像是有人一早就设计好,伪造的信件,假的委托书骗她来银行开保险箱,然后趁她没防备偷走东西。是谁?那u盘里有什么秘密需要这样大费周章。
    “如果是这样那就说不清了,报警吧。”经理提议。
    “好,报警。”程知谨同意。
    很快有警察来了解情况,程知谨免不了要从父母失联开始说起,原来警局早有备案。警察告诉程知谨确实查到程家二老有可能在柬埔寨但还不能确定所以想等落实了再通知她。
    程知谨指节捏得泛白,“那这么说,这封信也不是凭空捏造。我父母……很有可能是被绑架!”
    “不排除这个可能性。”警察问她:“你知不知道保险箱的u盘里是什么东西?”
    程知谨摇头,“不知道。”
    “那你身边还有没有人知道这个保险箱的事?”
    程知谨抿紧嘴,傅绍白的名字呼之欲出。
    “现在u盘是关键,失踪的u盘在谁手上,那个人极有可能就是绑架你父母的嫌疑人。”
    程知谨掌心几乎要掐出血来,不会,不可能是他,他亲口保证过的!
    警察见问不出什么,收了笔录本,“程小姐,今天就先到这里,如果你想起什么细节请一定跟我们联系。放心,我们一定会尽最大努力救回你父母。”
    “谢谢。”程知谨脸色惨白得厉害。她不想胡思乱想,可那些怀疑不停的往外冒,她在家收到信件的时候傅绍白已经来了银行,和行长交情颇深。从第一次提到父母在银行的保险柜傅绍白就‘怂恿’她来开柜,他很关心保险柜里放的是什么。他说他还有秘密瞒着她,但是现在不能说……她不敢往下想。
    怎么走出银行的她不知道,身边所有的声音好似都消失了,上出租车她只看见司机嘴唇一张一合听不见声音,一个字也听不见。
    “去纪氏大厦。”她猜测着司机问她去哪里。
    司机看了她几眼,“小姐你没事吧?”
    “去纪氏大厦。”她一直只说这一句。
    “对不起小姐,我不跑那边。”
    “去纪氏大厦。”
    司机无奈,时间就是金钱赶紧送去得了。
    纪氏大厦,宽敞明亮的办公室傅绍白站在巨幅落地窗前他整个背影像嵌进阳光,窗外天空如洗明媚万里,心境却是与之毫不相衬的沉重。他只有两天时间,根本没可能找到人,唯一能做的就是拖延时间。要拖延时间就得先拿到保险箱里的东西,怎么样才能拿到保险箱里的东西。
    叩叩两声敲门。
    “进来。”他回身,秘书拿着快递文件袋进来,“总监,有一份您的快递。”
    傅绍白眉心拧起,“什么东西?”
    “不知道,说是要您亲自拆。”秘书双手递上去。
    傅绍白看一眼,没有发件人署名也没有联系方式,收件人的资料倒是写得清清楚楚,秘书出去带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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