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节

    马车外忽就来了动静,秋容是习武之人,很快警觉:“谁?”
    “是我。”
    是殷明誉?阮流烟立刻睁开了眼睛,她的身体还裸着,这人要做什么上前来?与秋容对视一眼,两人静等殷明誉下文,却听马车车厢前的落座木板处传来一道沉闷轻响,接着便听殷明誉又言,“打了些清水,可以用来清理伤口。放在这,你们自己取。”
    脚步声渐渐远去,阮流烟放松了身体,迅速抓过毯子将身子遮蔽。秋容掀帘,看到木板上盛着清水的木盆,端了那木盆进来,她拧了湿帕子重新阮流烟擦拭身子。那鞭伤在胸前交错,清理过的伤口更显狰狞,有一道甚至延伸到肩膀锁骨处。处理完这些伤口,已经离来到这过去了半个时辰,换了干净衣物的阮流烟在车厢靠坐休息,秋容将木盆端起送了出去。
    很快殷明誉的人也已整顿好,当他再次上马车来,脸上已戴了一银色面具,这面具标记做成了鹰的形状,只遮了眼睛周围的部分,高挺的鼻梁和薄唇显露出来,让人忍不住想多看两眼,阮流烟虽对殷明誉的为人所不齿,对于他的长相却是不否认的。
    察觉到两个女人投来的视线,靠坐在车厢一角的殷明誉唇角的弧度更大了,这笑意,竟隐隐有些邪魅。不再看他,阮流烟闭目养神,一旁的秋容也紧靠着她的身体,一时间车厢内只剩下静谧。
    皇宫内,乾清宫阴云密布。
    东方溶现已醒来,在她的生辰宴上想要使阮流烟出丑的郑采女,因阮流烟自证清白软禁后被软禁,还没等人细细去盘查,第二日寒月宫就传出了郑采女死讯,仵作验尸得出的结果是自杀,这样一来宫中许多人都猜测她是畏罪自杀,可是她先想要以不光彩的手段争宠,这样的下场也没可怜她。
    至于长公主被蓄意暗害一事这事情也有了反转,东方溶醒来以后,得知自己中毒昏迷,居然告诉了大家另外一个众人都不知晓的原因。她说当时她是曾吃过了殷充媛送来的糕点以后,可在这以后她还进了些西域供奉大堰来的的金皮小桔,侍奉的宫女并不知晓。在这以后才变的上吐下泻,起先她还没以为是普通的腹泻,太医来时也没把这件事告诉太医,结果后来晕过去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这下众人哗然,长公主这么说,殷充媛的谋害之罪还哪里能定?东方溶的解释过后,太后立即差太医过来,重新鉴定比对这两种食物一起进食是否会引起食物中毒,只是这需要时间,要等太医院检验以后才会得出结果。
    一时间宫内众说纷纭,东方溶说了这些以后,就不愿意再提起此事,一直陪着的太后郑氏脸色虽难看,最后还是安抚她好好休息。
    远处雾气缭绕,宫殿若隐若现。只身在这摘星台,东方恪单手付立眺望远方,苏长白之前硬闯皇宫后的禀告过后,他便一个人留在了这摘星台。
    抚着护栏踱步,他的手掌缓缓滑过护栏光洁外层,身后李得诏领着两个太监不远不近的跟着,方便听他的差遣。顿了脚步,东方恪双手撑在漆红色的护栏,“传朕令下去,封锁全城,就说皇宫丢了重要的‘珍宝’,是以全力搜查追捕,若不追回,誓不罢休!这件事就交给墨弦去做。墨弦,你要务必做的滴水不漏。”
    “属下尊令!”墨弦领命而去,东方恪转身,“李得诏,立即派人将李宗巡扣下,待将人控制住,必须让他完全按你的吩咐去做。你记住,殷氏逃狱的消息,务必要让他与太后虚与委蛇,使太后不作怀疑。”
    “老奴遵命。”李得诏躬身领命,东方恪将视线投向远处,语线冷漠:“还有,再传令下去,长公主‘大病初愈’,为感谢我东方氏皇宗的在天之灵保佑,朕决定接下来带公主去万宗寺休养七天,在此期间朝中政务皆有朝中大臣共相商议而定。
    就这么定了,你立刻着手去准备,明日朕与长公主便出发万宗寺!太后那里若有异议,朕晚些亲自去说明。”
    听着这些句句泰山般重沉的吩咐,李得诏额头沁出了细汗,以他对东方恪的了解,皇上这完全是是要追回被“劫狱”的殷充媛的节奏呀!做了这么多的部署,只是为了把人找回,皇上还真是对充媛上心的很,看来以后,他得把这位殷充媛也得放进跟主子一样的位置了。
    “还不快去?”察觉到李得诏分神,东方恪侧过脸庞追问,李得诏身子抖嗦一下,飞快退了跑走。“奴才这就去!”
    ☆、038 风餐露宿
    不知马车行驶了多久,最后在一处葱郁的树林里停下。夜色渐晚,这里除了殷明誉的人马、晚风和头顶的星空,再也找不着其他多余的人出来。
    马车赶车的并不是十一,阮流烟猜测他应该是藏匿在其他暗处的人群中。果不其然,当夜色降临,所有一路上隐匿在暗处的人马纷纷现身出来,十一也在其中,不过同样的,他也在脸上戴上了面具。出现的人除去赶车的“车夫”,另外还近有十人左右。
    落脚地确定以后,这些人里有人去捡柴生火、有人去搭建帐篷、还有人牵马喂食,所有人都井然有序,并且对殷明誉十分恭敬,看的出殷明誉将他们管教的十分忠心和听话。
    空地生起了火堆,其他人自发散了去组成一团,唯有阮流烟和秋容,还有殷明誉所在的火堆再没人靠近。殷明誉似乎对自己的手下很满意,用铁棍串起手下送来的被剥了皮清洗干净的野兔,他动作娴熟的翻动和加盐巴在火堆翻烤,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很快兔肉的香气伴随着晚风飘散的四处弥漫。
    在牢里阮流烟几乎滴水未进,后来被救出还是以清理伤口放在第一位,殷明誉不会不记得给她准备吃的,可再甜美的点心,那个时候还怎么能吃得下?如今闻了这兔肉的丝丝香气,她腹中的饥饿感居然一下子就来了,而且欲演欲烈。
    “咕咕~”
    饥肠辘辘的抗议声响起,在这静谧的夜色里听起来非常明显,这里都是习武之人,听力都是练的极好,这呼噜声出来,阮流烟顿时觉得周围一下子变的更静了。
    一旁的殷明誉强忍笑意,用匕首卸下一条兔腿递了过来。阮流烟接过,转手把它给了秋容,“这个给你。”秋容受宠若惊,连忙摆手,“主子,这怎么可以?还是您先用…”
    “让你拿着你就拿着。”强行把这兔肉塞给秋容,阮流烟再朝殷明誉伸手,殷明誉本是切下最肥美的一块给她,阮流烟不领情的举动无疑是打他的脸。虽对她的举动不满,殷明誉还是重新割了另一条兔腿肉给她。
    秋容默默进食,心中暗暗分析殷明誉与阮流烟的互动。她看的出来这男子十分迁就娘娘,娘娘却对他十分戒备,每次这男子接近,娘娘都会变的十分紧张,甚至有些不自觉的身体僵硬,这说明娘娘潜意识不欢迎这男子的靠近。
    秋容对阮流烟身上伤势也好奇,却选择识趣的不去询问,因为作为一名暗卫,最不应该有的就是好奇心,她只需要遵循主子的吩咐办事。
    用过晚膳便是去帐休息,人太多,帷帐只搭了一个供两名女子使用,其他人原地靠在树身休息。阮流烟和秋容进了帐子躺下,不一会儿,帐子外不时走动的身影逐渐散了去。
    帐里两人小声的说着一些无关紧要的话,“冷不冷?”阮流烟一边问秋容,一边抓过她的手,在她手心写下“逃走”二字。秋容意会,反过来在她的手心里轻划,“奴婢不冷。”
    亥时,如厕。
    默默在心里念出秋容写的这几个字,阮流烟明白了她的意思,“不冷就好,睡吧。”
    帐外的人自然听到里面女人讲的什么内容,后来两人再无别的私语声发出,一直小心盯着两人的殷明誉稍有些放心。他不傻,去疆防这一路还需阮流烟好好配合不添乱子,因为追兵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追来,他得做好应对的准备。
    亥时左右,阮流烟出帐来说要如厕,秋容也跟着她出了帐子,这里总共就两个女人,殷明誉不可能让个男人陪着她去。是以,他只得重新引燃一个火把交于秋容,让她们俩相携到隐蔽处解决。临走前殷明誉不出意料的警告了秋容一通,秋容会武,虽然现在被他点了周身大穴,若她生了逃匿之心,恐怕会节外生枝。
    很快离这些人歇脚的地方越来越远,她们俩绕到树林后某一高地的一个小山坡后面。阮流烟不会武功,一切只能听秋容安排,秋容理智的分析了形势,告诉她现在还不是逃走的时机,需要耐心等待。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做?”她尝试与秋容商议,秋容低垂眼帘似在沉思,再抬首指着阮流烟身后开口,“皇上,你怎么来了!”
    “什么?”阮流烟一愣,秋容则趁机劈上了她背后脖颈。
    再次醒来已经是半夜,做了一个噩梦的阮流烟猛地惊醒,看到身旁守着的殷明誉。殷明誉此刻表情淡淡的,“怎么样?有没有感觉哪里还不舒服”
    “秋容呢,她在哪?”阮流烟不答反问。
    殷明誉冷笑了一下,狠声道:“还能在哪,送她见阎王了!”
    殷明誉的话让人心中一惊,阮流烟爬起身冲出帐子,当看到不远处被绑在树身的秋容,她整个人放心下来。
    看殷明誉这般生气,秋容一定是做了让他十分恼怒的事情,阮流烟心中分析,等到再次上路,她向殷明誉提议把秋容丢下。
    殷明誉正有此意,他发现自己居然疏忽大意了。昨晚烟儿会突然晕过去,跟这个女人肯定脱不了关系,她必定做了什么手脚给东方恪通风报信,说不定他们行来的这一路,这个女人都有留下记号供东方恪追踪他们——
    一想到有这个可能,殷明誉就恨不得把秋容杀之而后快,什么慢慢报复,那是他糊涂!若是这次带不走烟儿,秋容,我一定让你付出惨痛的代价!
    皇宫里自从传出皇帝要带着长公主去万宗寺休养七天的消息,太后郑氏就坐立不安。长公主中毒一事对殷氏已经没了太大的威胁性,依她的猜测分析,皇帝必定是要着急去接那殷氏出狱,这个时候她只需拖延住皇帝即可。等到李宗巡把那殷氏治的服服帖帖的画押认了罪,那就是板上钉钉,皇帝就算是再想包庇也是不成了。
    可如今皇帝居然没有丝毫要迫不及待放出殷氏的意思,反而还要带着长公主去万宗寺休养祈福,东方恪不按常理套路来,这让郑氏有些猜不透他到底在打算什么。李宗巡那里递来的消息是殷氏死咬着牙不肯认罪,他希望郑氏能再给他些时间,不出五天,他定能让殷氏乖乖认罪画押。
    郑氏开始对东方恪离开皇宫十分不赞同,当后来收到李福山的消息,想到需要这么久的时间,眼前东方恪提出去万宗寺反而是个机会,于是假装为难的样子应了下来。东方恪早已将一切洞悉于心,对她的装模作样配合演戏,一切敲定以后,于第二日便出发。
    至于东方溶,现在她已经恢复了活蹦乱跳的模样,东方恪的计划她并不完全都知晓,但一想到能够正大光明的随着皇兄去宫外逍遥,她的心中就忍不住的雀跃。
    带着欢喜的心情,东方溶力邀苏长白同行。苏长白婉拒了她,抵不住东方恪一道口谕下来,他还是入了去万宗寺的百人队伍。这是一趟荒唐的出行,因为这队伍里的两位真正的主子早已金蝉脱壳,要问苏长白为什么知道,因为金蝉脱壳的其中一个主儿就在他的身边。
    此时东方溶一身便装穿梭于人群中,对着街道两旁贩卖的一切东西都感到新鲜不已,宫女凉音疾步跟着她,只怕把她跟丢了。东方溶这位“大小姐”,喜欢什么只懂拿,凉音又是贴身不离的,所以结账和提东西的“重任”就落到了苏长白和他的小厮黑石身上。黑石拎着手上的都快要拿不下,于是胳膊肘夹,脖子里挂,这时一张苦瓜脸摆出来,他心中奇怪他家主子怎么就这么淡定。
    走在他身侧的苏长白思绪早已飘飞到远处,当日他察觉劫走阮流烟的男人和她认识,并且关系不菲,他又不能暴露他会武一事,所以才任由这人将人带走。后来他就进宫先将李福山动用私刑一事禀告皇帝,再将狱中阮流烟被劫一事全盘托出,皇帝听后果然大怒,当时却也只是让他先退下。
    苏长白以为皇帝会派人搜捕,却不想隔日就传出去万宗寺的消息,这般弯弯绕绕,却也让他明白了东方恪的用意,旁人直道皇帝对长公主疼爱,殊不知皇帝是想不走漏阮流烟被人劫狱风声的将人带回,从这一点可以看出,他是顾及阮流烟的名声的。至于皇帝特别吩咐他守着嘉和公主,他只能从命,再另外再派人去打探消息。
    宽敞官道,一队人马黑衣肃杀,行在最前的是一位骑着赤焰宝马的俊隽男子,他双目直盯远方,薄唇紧抿,五官在这青冥天色更显坚毅。这人便是东方恪,万宗寺的队伍从皇宫一出来,他就匿了身影离开,现在在皇撵里坐着的,不过是个特意安排的替身。
    一路疾行到了歇息时刻,众人翻身下马各自散去。马儿被人上前牵走,墨弦递了水袋过来,东方恪接在手中,声线冷漠平静:“确认是这条路吗,会不会出纰漏?”墨弦取出干粮的手顿了一下,“回主上,大方向应是没错,就怕那人狡猾,若是兜起圈子,恐难以追踪——”
    “是么!”东方恪猛地起身,手中水袋狠狠掷至地面,“那就再让人去探!若追不回殷氏,所有人不必回来见我!”
    默默将水袋捡起,墨弦欲要开口再言,视线中突然闯入一物,他指着远方某一处惊喜交加,“主子你看那是什么!那是“同眠”!它来给我们引路了!”
    ☆、039 交不交人
    同眠便是冬眠的蝴蝶,素来成双成对,这是东方恪特意找来天工坊的一位师傅专门为暗卫们做的一种联络方式。这种蝴蝶非常小巧,小到可以藏放在靴身镶嵌的内里镂空的珍珠之中,或者女子头戴的发钗钗身里。
    平时如果暗卫遇到危险,或者需要联络彼此、或者追踪敌人时,只要把盛放同眠的“盛放器”放在火上烤上两分钟,那么里面沉睡的彩蝶便会苏醒。苏醒的彩蝶会按照主子的指示熟悉要追踪人的气息,一只追踪,另一只则负责报信,两只彩蝶无论相隔多远,只要不死都能找到另一半,如今墨弦看到的便是来报信的这一只。
    “主子,这只同眠的主人是秋容。”
    每个暗卫的所属彩蝶都不相同,很快分辨出这只同眠的所属主人,墨弦向东方恪汇报。
    盯着在某个方向飞舞盘旋的彩蝶,东方恪沉思片刻,吩咐众人:“众卫听令,待休息过后,所有人分成两路往东南方向追!有什么情况不得拖延,立即来报!”
    “尊令!”所有人抱拳领命,劲儿风吹的人衣角扬起,瑟瑟作响。很快所有人都用过干粮,整顿人马,队伍再次出发。
    马车晃晃悠悠,置身在这宽敞马车里,阮流烟有些心神不宁,不知道为什么,她现在总有种不好的预感。掀开了马车窗帘,,阮流烟伏在车窗冲殷明誉招手,“我能不能骑马?这样太慢了!”
    “不行,你身上的鞭伤还未好,若是骑马,伤口会裂开的。”殷明誉拒绝了她的提议,不过很快他笑了起来,“如果你真的想骑马,你我可以共乘一骑,我会很乐意!”
    想也不想放下车帘,阮流烟对殷明誉的提议给予最强力的抗议。窗帘外静了一会儿,殷明誉居然弃马上车来,挑帘而入,他笑:“别生气,我是逗着你玩的。说实话,流烟,我真的没想到你会愿意让我带你走。”
    殷明誉边说边探手过来抓阮流烟的手放在手心,阮流烟躲开了去,“我只是怕死罢了,那种情况,如果没有人来,我可能会李福山的酷刑折磨死。”
    听到李福山的名字,殷明誉浑身变的冷煞,视线落在阮流烟身上,他又重回温柔的模样:“让你受苦了,对不起。”
    “你…”  “喀嚓——”
    一声巨响,马车猛地停下,阮流烟随着这惯性身子往前扑去,被殷明誉眼疾手快一把捞回怀中。车帘因这巨动荡起,阮流烟抬头,透过窗户不经意看到一个人的正脸。只一眼,她便认出来了来人,脸色骤变,她颤声开口:“是…是东方恪!他追来了!”
    殷明誉显然对危险有着天然的辨别度,一把压下阮流烟的身子,他轻声道:“别怕,有我在。无论什么事,躲着不要出来!”嘱咐完这些话,殷明誉动作伶俐的下了马车,马车四周已被人包围,他打量一圈,与不远方马上的东方恪冷冷对视。
    “出来!”
    东方恪突地一声冷呵,阮流烟的心跟着猛地一颤,这声吼无疑是对着她,东方恪在逼她现身!
    “不要白费力气,她不会跟你走的。”
    缓缓拔剑出鞘,殷明誉冲东方恪挑衅,“没想到九五之尊也有求而不得的时候,她不想呆在你的身边,你居然还要强求?真是有意思。”
    “朕不喜欢听废话。”
    淡淡开口,东方恪在马上的身子坐的挺直,“我再问最后一遍,交人,还是不交人?”
    “想把人带走,除非,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殷明誉轻描淡写,身在车厢的阮流烟浑身大震,她咬着唇不让自己发出声来。
    悄悄掀帘而望,阮流烟望见了东方恪身旁的墨弦和秋容。秋容戎装傍身,装扮干练肃杀,形似民间描述的江湖杀手。是秋容,一定是是秋容留下了记号给东方恪通风报信的,她被打昏的那一晚,定是秋容想办法趁机给东方恪传递了信息!
    马车内阮流烟的内心翻江倒海,马车外争战一触即发,几秒钟的寂静过后,兵刃相搏的撞击声在旷野里欲演欲烈。
    此刻阮流烟的内心亦很挣扎,她有想过这一路会受到追兵追杀,可没想到东方恪竟然会亲自来绑她回去。东方恪的带来的人马显然是殷明誉的几倍,两队人马力量悬殊,殷明誉行事又是强硬偏执,一旦决定了就死磕到底的,这样硬碰硬下去,只会两败俱伤。
    不知是担忧还有害怕,她的身子不住在发抖。打斗声离马车越来越近,甚至有人因不敌对方,身体飞来直撞上了马上,马儿受了惊,疯了般冲出争斗的人群。
    “流烟!”  “拦住那马车!”
    两道有力的男声分别响起,本来水深火热打斗的两方同时朝飞奔的马车扑去。天旋地转,阮流烟被这疯狂飞奔的马车颠的爬不起身来,只能死死抓住车框才不至于被颠的头破血流。
    身上的鞭伤还未好,颠簸之下更是撕|裂的疼,费力的想要看清楚前方,阮流烟努力自救。当看到前方横在大路中央的的一整棵倒下的宽大树身时,她整个人惊恐的瞪大了眼睛,马儿横冲直撞减不了力,肯定会撞上这树身,那么她……
    感觉用力抓着车框的双手已经麻木,现在她唯一的选择就是跳车,越来越近了!耳旁满是乎乎的风声,千钧一发,就在马儿即将撞上树身时,阮流烟用尽全力使自己摔出马车去。
    意料之中的疼痛并没到来,腰身被人揽着,阮流烟睁开眼,眼前护着她的竟是多日没见的东方恪,两人对视,阮流烟清楚的望见了对方冷情眼眸下掩藏的那一丝焦急,只是来不及细细品味,两人的身体就像圆珠一样,顺着大路的坡度滚了了下去。
    “闭上眼。”
    头顶男人开口,阮流烟第一次顺从的听了话。
    东方恪的臂膀宽厚有力,将她护的密不透风。脑袋埋在东方恪胸膛,竟让人居然有种安心的感觉。天旋地转里,滚落的两人终于停了下来,很快从这“错觉”里恢复,阮流烟挣扎要起身,被身旁的男人一把拉住,“你要去哪?”
    ☆、040 你自己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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