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1节

    龟缩在最黑暗的地方,努力治疗着最卑微不耻的精神病,他幻想有一天她能回来告诉他她重新选过一次,她还是要他的,结果事实证明,这些全是妄想。
    离开前的那晚,他去了她酒店门前,隔着重山万水,望着她窗前那盏青灯。
    他连囚禁她都失败,清醒过后他发觉自己无法再去确认她再次看见他时会有的眼神。
    **的禁锢永远无法拉近心的距离,他想起那个梦,那个摧毁了他最后防线的梦,梦里他问她,他要的是什么,她说你要一心一意,你要天长地久,你要我爱你,永远爱你,一辈子跟你在一起…
    是的,他要一心一意,他要天长地久,他要的是她,能跑能跳能说能笑的她,抱起来会有温暖体温,眨一眨眼,就能把他整个世界都点亮的她。
    他要这样的她来爱他,所以很可悲,他要的这些所有,单靠禁锢单靠死亡,他没有一样,能够真正得到…
    他退缩了,他害怕了,他的记忆停留在迄今为止最痛的时刻。
    那一晚,浴室惨白的灯光下,她浑身是伤那样无助的躺在淋雨房冰凉的地板上,明明是受尽折磨的一方,当他颤抖对上她的眼,恍然看到的却是那一片青黑里,带着怜悯又暗暗疼惜的目光…
    她在可怜他?
    因为他有病?
    她在心疼他?
    因为他再无尊严,卑鄙无耻,失无所失?
    那她那么可怜他,心疼他,为什么她就是不爱他,不爱他?!
    她不爱他,不要他,所以他的爱他的要都不再有用!
    他卡在一道深深的鸿沟之前,被断掉所有通往心之所向的桥梁,当他回头,发觉身后并没有一路走来的脚步,那一刻他再次深深体会到惊恐无助,他失去的不仅仅是方向,还有所有蒙尘的,他至今为止最为宝贵的感情同生命。
    他是多想她…
    霍城想,他是有多么想她。
    在离开的每一个日夜,不间断的时间里,在他看不见她碰不到她无法在对她说出一句话的时间里,他那样恨她,那样想她!
    眼角余光处闪现一道白光,他转身举枪毫不犹豫扫射过去,那是一个惊慌失措跑过的年轻女孩,被子弹打得浑身抽搐倒向身后房门,划拉一下,那千疮百孔的整面大门被压垮,女孩倒在血泊里,当场死亡!
    更多的黑衣保镖冲了上来,霍城不是神,一路从大门杀到前院,再从前院杀到后院,火光漫天中上百人的抵挡,他浑身都是细小的伤。
    伤痛却丝毫没有影响他的反应他的速度,鲜血甚至更加刺激了他弑杀的心,抽刀利落收割着一个个人头的时候霍城想,安浔,她是不喜欢他这样的…
    他隐隐察觉到,她甚至可以接受他黑暗不堪的身份接受他是个冷血无情的杀人狂,却不能接受他与过去这些人的牵扯。
    她不喜欢莫锦心,她也不喜欢义信,她更不喜欢藤本家,这一次,所以这一次,他再也不跟她讲那些她不爱听的大道理了,她不喜欢的他不再尝试让她接受,她不喜欢的,那他就统统不要了!
    你看啊,安安,我不要了…
    那些血缘亲情,养育之恩,他用刀用血一样样割去,他以后谁也不要,他只要她一个,这样,好不好?
    在她也不在的时候,在她也舍弃了他的时候,他努力做着这些意义不明的事,祈求这一切,都能变成有意义的!
    只要她喜欢,只要她看到,只要她想要的,他今后都努力一样样为她做到,这样,她能不能再回头,看一眼他?…
    人被逼入一间净室,里头香木燃烧出浓郁的味道,一展宽大的红梅屏风横在正对大门的墙前,这里已是渡边家最深的一道院落,隐居着最德高望重的老祖宗。
    渡边玲子端坐在屏风之前,身前一壶清茶早已冷却,摔碎的白瓷茶杯中,那蛇影已经烂成一堆茶渍淤泥。
    刀枪拼杀之中,渡边玲子缓缓睁开她耷拉着眼皮,看着前方内室里互相搏杀的影子。
    那些年轻人们,那些渡边家的年轻人们,她年岁大了,已经无法再一个个叫出他们的名字。
    静静坐着,年迈的老妪用那双昏黄的眼打量着人群,终于在一人被子弹爆头鲜血洒了一地倒下之后,她在寒光里,看见了一双染着鲜血的狭长双眸。
    这双眼啊…这双眼…
    渡边玲子就这样幽幽的想了起来,其实这灭族的惨剧,或许早在几十年前,就已经埋下了危机的种子。
    当年她就要求过的,要求她的小儿子渡边次郎不要迎娶那个女人,那个带着万贯家财和黑道背景嫁过来的,长着这样一双狐媚又狭长的眼眸的女人。
    “那是红颜祸水。”
    凌冽军刀飞旋劈斩入一人的腰腹,将花白血肠连根带出的时候,有低哑苍凉的女声缓缓响起来,明明现场拼杀的那样的激烈,这带着凉意的声音却似魔音,瞬间侵入脑海,流窜四肢百骸。
    “鸠声鸣鸣,占鹊之席,养虺成蛇,隐患无穷!”
    “在那年深秋,那女人诞下女儿的时候,我叫次郎抱走那个孩子去溺死,那本是渡边家逃脱既定噩运的最佳时机。”
    阴沉的,老妪用苍老的声线道出当年往事,阴冷的一双眸子死死盯着人群中央那嗜血灭亲的男人,她所有的话,都是讲给他听!
    “那个孩子长着一双柳叶般的眼,还是个女儿,柳叶如刀,姬命邪魅,根本就是不详之人,无奈我儿愚昧,第一次没能狠心下手,被那个女人发现将孩子抱走,偷偷养大了。”
    “后来他们甚至将孩子接回家中,那年天神庇佑我又占得梦兆,坚决反对将那丫头远嫁。”
    老妪冷笑一声,声线里尽是嘲讽。
    “可是啊,这个家族里永远都只是一群只看得到眼前利益的人,竟是没有人把我的意见当回事。”
    她的力量被家族所不齿,没有多少人真的相信她的预言,表面上一个个尊敬她祖母的身份,暗地里却嗤笑她是个教唆儿子大义灭亲的冷血神棍,只会用一些无伤大雅的占卜来戏弄她讨好她,这样的家族,鼠目寸光,逃脱不了命运责罚根本就是罪有应得!
    “既然他们每人相信天神的预兆,我也不再阻拦,那个丫头就这样嫁出去了,当然我也从未跟人提过,当年她出生之时我就为她看过命相,天生妖邪福泽浅薄,根本活不过二十岁。”
    带着恨意同淡淡愉悦的一句,冷冷传入脑海深处,终于让人群中央那双很沉的眼底有了轻微波动!
    反身霍城一刀狠狠朝着身侧举枪射击的男人砍去,一刀将那枪身斩断,刀锋斜拉而上,生生削掉了他大半脑壳!
    “红颜薄命,她不仅早亡,我还算到她死状凄凉,死后更要投入畜生道,生生世世轮回其中不得超生,均因祸心反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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