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节

    爹爹本来是要得晋王的推荐,因着他,太后掐着迟迟没有拿到调任书,娘亲每天都在他窗户底下哭泣,言他苦读十载,难道就要为了一个女子而功亏一篑吗?
    他的祖父是先帝太傅,当年也曾在帝都显耀过,时过境迁,如今,他连追求一个女子的资格都没有。
    京城的水,污浊浊的让人缓不过来气。
    贺承见原先温润如玉的一个翩翩佳公子,竟被逼的此番愤慨,心里也有些叹息,缓了语气道:“陆格,你我二人也相识于危难,原先,我和王妃,还有太后,都是愿意尊重你和斐斐的感情,只是,中间插了一个阿鲁特……”
    “哈哈哈!阿鲁特,阿鲁特只是你们的一个契机!”陆格忽然尖锐地打断晋王!
    满眼通红,圆睁着眼,熊熊的火苗像是要燃烧掉这安郡王府刺眼的,喜庆的,红!
    冷冽的风如刀子般划在二人的脸上,贺承,恍惚间,竟觉得火辣辣的疼。
    陆格仰着面看向万里无云的天空,长叹道:“她是郡主,我陆家便算高攀,也是能攀的上的,我只是,不明白,为何,你们认定了安郡王?”
    见晋王不语,陆格冷笑道:“是筹码?她是你们二人手上的筹码,对不对?程校尉?”一双锐利的眼直直地看向晋王。
    贺承被陆格冷冷的眼神看的心头一刺,他竟然探出来他是晋江的程修!
    所以,他知道,斐斐是她的亲妹妹!
    他以为,他是拿斐斐来交换什么?
    贺承坚决地摇头道:“不,我黎贺承不会做出此等龌蹉之事,我承认,感情上我更倾向于安郡王,但如若此间没有发生变故,便是斐斐执意要嫁你,我也不会阻拦!”
    见陆格脸上神色轻蔑,极为不信,贺承也不愿多说,只道了一句:“你该知道,我和王妃,也是历经波折,但是我们互相都没有退缩!”
    便是他和太后借了阿鲁特之事的契机,也是陆格自个,先主动放弃的。
    说完这一句,贺承便看见赵二带了两个侍卫赶了过来,晋王对赵二道:“过了今日,随他去哪!”
    陆格像木头人一般地跟着赵二从侧门出了安郡王府。
    从今以后,他心爱的女子,便要成为别人的娇妻!
    ******
    新房里头,安郡王正拿着喜秤,按着冰人的如意话儿,手微微发抖地伸到新娘的鸳鸯戏水红盖头下。
    旁边看热闹的宗室夫人便笑闹开了:
    “平哥儿今个要露怯了!”
    “可不是嘛,真是头一回见,可稀罕着呢!”
    “下回进宫,可得给太后老人家好好描补描补!”
    安郡王盯着面前的大红盖头,耳边的戏谑声充耳不闻。
    一旁的冰人也看的愣了眼,急道:“郡王爷,再不挑,等新娘吃的饺子都要化了!”
    安郡王手心微微发汗,众人便见他,右手微抖,轻轻地上挑,一边急着的小孩儿,干脆调皮地上前吹着气儿。
    红盖头缓缓落下,露出一张巴掌大的瓜子面盘儿。
    屋内一时寂静无声,连跑到前面闹着要见新娘的小孩儿也不敢吱声了。
    面前桂香袖手床沿坐,低眉垂眼的准新娘子,不见云一涡,玉一梭,也没有淡淡香味薄薄粉。
    头上发髻凌乱,胡乱地套着个璀璨夺目的九龙九凤金冠,晃得人眼儿发蒙!
    席斐斐露着一排如贝壳般的牙齿,顶着一张蜡黄的脸儿,笑的极为尴尬!
    只有那一双眼睛一派清明。
    鬼能想到,她被塞进车里的时候,里头竟一个人也没有,那个给她代嫁的新娘子竟也不见了!
    外头催新娘出轿,她鬼斧神差地拿出先前藏在轿子里的大红嫁衣和头冠。
    她压根没想到要逃婚,便是今个能逃得了,日后,哥哥和外祖母又该如何,她只是厌烦,安郡王一副明知她不会做,还故意做出一副让她走的大度姿势!
    真是吞了一只苍蝇一般恶心!
    站在最前头的一个小孩儿,“哇!”地一声喊道:“新娘子错了!明珠郡主是个肤白貌美的姊姊!”
    这小孩刚喊完,忙被身后的一个妇人捂住了嘴,急道:“小儿开口雌黄!”
    有那眼尖的妇人,认出斐斐头上的那顶金冠,寓意非凡,一时暗暗留心,只是实是想不通,这般大喜的日子,这凤冠,嫁衣,鞋履,手串儿,便是每一根发梢都是被精心打扮过的,怎地,新娘子的那张脸!
    冰人饶是头一回遇到这事,心里暗暗腹诽,还是睁眼说瞎话地道:“呦,新娘子艳光四射,一下子可晃了各位贵人的眼了!”
    从旁边丫鬟手里接过,一早备好的饺子,夹了一个给席斐斐,席斐斐闹了一天,也着实有些饿了,咬了一大口。
    忽地皱了脸,怪异地看着冰人和安郡王。
    冰人一张笑成千层花瓣儿的脸,喜滋滋地问道:“郡王妃,生不生!”
    这老婆子是故意的,斐斐顿时怒火中烧,猛地吞了下去,恨恨地道:“生!”
    “哈哈哈哈哈!新娘子答得这般干脆,以后可不得三年抱两!”刚才捂着小孩嘴的那妇人笑道。
    席斐斐顿时明了什么是“生不生”!双颊顿时染了红晕,别扭地看了一眼安郡王,抿着唇不语。
    热闹中,冰人带着众人陆续出去,屋里一时只剩了安郡王和斐斐两人。
    待房门“吱呀”一声,被带上,斐斐就势往床上一仰,想起头上的凤冠,又立即坐直,小心翼翼地要将它下下来,可是,凤冠怕是绊住了头发,一扯,头皮就揪心的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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