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节

    宋玉和总算看出她脸色不对,刚要去握住她的手,她却已经倒在他怀里。
    ☆、第37章
    荆襄醒来时,王氏坐在她床边,一脸喜色,见她要坐起来,一边按下她回去躺着,一边亲切热络的问荆襄,“你这孩子也忒大意了,自己有了身子还不自知,还跑去前院凑热闹,老爷那么凶是不是吓着你了?幸好你没事,否则真是出个意外,要怎么和列祖列宗交待。”王氏如今横看竖看都觉得这儿媳妇是块宝,平日里温良贤淑、和阖府上下都能和睦相处,性子虽然婉柔,在下人眼中也不是立不起来,若非要挑出个不是,那便是成亲后无所出,这也一直是王氏的一块心病。
    她眼瞧着宋玉和夫妻两个相敬如宾,小两口之间的感情不应该有什么问题,既然如此,问题只能出在身子上,为娘的在这种事情上总不愿意怀疑儿子,便只能盯着儿媳妇,偏偏王氏婆媳两个感情还是不错的,王氏就算怀疑荆襄身子骨不行,也不敢盘问的太过直白,只好旁敲侧击着试探,最后也问不出什么名堂,纳妾这种要求更是不好意思说出口,所以这件事一直梗在心里,说不出口也咽不下去。
    这下子可好,她唯一担心的问题总算得以解决,而且还发生在最恰当的时刻。若不是荆襄及时昏倒,恐怕宋辉要把她的宝贝儿子打残疾了,所以,这荆襄一晕,双喜临门。
    她平日里还是端着个婆婆的姿态,在这一刻倒全不顾及了,体贴备至的问荆襄想吃什么,荆襄迭声说不敢劳烦,王氏便自作安排,俨然一副要将荆襄捧为至宝的姿态。
    荆襄见这架势还真是吓了一跳,内心还真的害怕王氏会为了让她安心养胎从此再不让她下床。
    王氏这个人她看得透,若是真在意谁,那是掏心掏肺的好。
    可她其实并不需要王氏如此。
    王氏见荆襄心不在焉的听她说话,目光却落在她身后,似乎在有意寻觅着什么,王氏便安抚荆襄道,“这次老爷是真动了气,下手太重,玉洪半条命都被打没了,铁要在床上休养呢,玉和放心不下,过去看看,一会儿就回来。”
    荆襄嘴角动了动,笑容有些勉强,王氏继而解释道,“这孩子见你昏倒六神无主的,在这边苦守了好久也不见你醒过来,直到大夫来了为你把了脉才算踏实下来,这才放心去玉洪那了。”
    荆襄把被子往上扯了扯,疲怠的听王氏把话说完,而后缓缓眨眨眼,“母亲,襄儿有些困倦了……”说着,倒慢慢合上了双目,像是闭眼睡着了。
    而这个时候,宋玉和倒是回来了,王氏刚要推推荆襄的身子,中途又把手缩回去,转而对宋玉和道,“让她睡吧,孕妇容易疲懒,你和我出来,我有话说。”
    宋玉和出去前深深看了一眼荆襄,神色复杂,然而一转身,却又将这些莫名难辨的情绪收于深邃的眼底了。
    而这个时候,荆襄睁开了眼睛,望着宋玉和的背影,眼角落下了一滴泪来。
    王氏责怪的看着他,“你怎么回事,你媳妇有了身孕,你不在一旁守着,倒去你弟弟那里。”王氏看宋玉和这副波澜不惊的表情,就好像荆襄怀孕只是让她一个人高兴的事情,“襄儿一醒来看见你不在,心里或多或少会不畅快,她怀了孕,你可更要让着她,很可能她肚子里就是咱们宋家的嫡长子。”
    宋玉和无奈的哑然失笑,“该如何还是如何吧。”
    王氏就看不上大儿子这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好像天塌下来都不会触及他分毫一眼,成熟稳重是好,但是这般关键的事情怎么也不紧不慢,“你莫要寒了你媳妇的心,不行,我得交代下去,从今天开始先不要襄儿管事了,还有珠儿……”王氏现在巴不得把荆襄供起来,“珠儿的功课先不要让荆襄盯着,珠儿那么活泼好动,别冲撞了襄儿……”
    宋玉和静静的听着王氏把一切事物安排妥当,这才答应放他离开,他回了房,见荆襄还在沉睡着,便拉开抽屉,拿出一个精致小巧的鼻烟壶,放在鼻尖,轻轻嗅了嗅。
    他深吸了一口气,好像能从中闻出什么一样,陷入了深深的怀念。
    却在此时,他放下鼻烟壶的那一刻,却看到了荆襄的眼。
    那眼里有一瞬间的落寞,然而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她又收回了所有情绪。
    她有比谁都要好看的笑容,问宋玉和,“夫君,你是开心的吧?”
    宋玉和有些尴尬,“那是自然。”
    荆襄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我以为你不愿意,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我还真的不知道如何是好。”
    ☆、第38章
    宋玉和又将那鼻烟壶收起来,走到荆襄床边,“你想吃什么,我吩咐厨房去做,你素日爱下厨,现在有了身子就要仔细些了,若是别人的手艺不和你的胃口,你尽管说,我去寻个好的厨娘来。”
    荆襄笑着道,“我亲自下厨只是闲来无事的爱好罢了,并不是想挑剔什么,吃什么都好,不必劳心。”她一边说着,一边伸出胳膊,去拉宋玉和的手。
    宋玉和被她拉着坐了下来,反握住她的手,“别委屈了自己。”
    荆襄第一次有一种被宋玉和珍重的感觉,心下竟然有些感动,她忘记了过去的种种,眼下便是岁月静好,那是他的孩子,血浓于水骨肉相连,不管怎么样,他都会对这个孩子倾注全部的爱,在这个过程中,他会和她一起将这个孩子抚育成人,他也会爱她……
    她有信心,一定能等到那一天。
    “二弟如何了?没伤到筋骨吧?”荆襄问起宋玉洪,直到现在,宋玉洪皮开肉绽的样子依然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
    提到宋玉洪,宋玉和叹了口气,“伤的不轻,背上没一块完好的肉,刚刚小厮把他抬进屋,他连翻身都会疼的嚷嚷。”
    “父亲太狠了些吧。”
    宋玉洪沉声道,“二弟自小顽劣,父亲没少训斥,但是真正上手打的没几次,像今天当着前院后院下人的面打得这样狠、毫不留情的,真是第一次,估计也是父亲如今得宠,门里门外多少人盯着,所以更要谨言慎行,二弟这次去喝花酒也就罢,偏偏还在妓、院闹事,若是被那些御史知道,难免不会参父亲一本教子无方。”
    荆襄虽然是女流之辈,但是对朝局还是有所了解,听宋玉和这样解释也禁不住点点头,“可我觉着,二弟也不是这样不知分寸的,这次怎么……”
    “看他那样子,确实与寻常之时不一样,我问过他,他也不说,脾气也暴躁,不知道在外面受了什么气,过些日子再问问吧,反正伤成这样,他哪里也去不成。”
    荆襄道,“玉珠呢?”
    宋玉和有些怜惜的看了荆襄一眼,“你……不要总想着别人。”
    “你的家人也是我的家人,不是什么别人。”
    宋玉和心里五味杂陈的,对荆襄温柔的笑了笑,“你且先歇着,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
    荆襄懂事的点点头,立刻便闭上了眼睛,一副睡着了的样子,她这副懂事乖巧的模样倒让宋玉和心里难受了,他替荆襄掖了掖被角,这才彻底放心离去。
    只是刚一出门,却逮住在门口偷听的小鬼。
    宋玉珠有些不好意思,对宋玉和道,“大哥,嫂嫂还好吗?”她一边说,一边想往门里探头巴望。
    宋玉和把宋玉珠抱起来,语重心长的对宋玉珠道,“你嫂嫂已经睡了,你这小孩,一刻也闲不下来,母亲不许你出门,你便在府里到处乱走。”
    宋玉珠环住宋玉和的脖子,娇滴滴的说,“大哥哥,你帮我和母亲说说情好不好,我不想一直待在家里面。”
    “哪有小姑娘那么爱出门乱跑的。”
    宋玉和一边说,一边抱着宋玉珠往外走,正在这时,迎面跑来前院的一个小厮,道,“外面有个小掌柜的,说是英国公府祁二公子的人,为了感谢二少爷和三小姐的救命之恩,特来送礼的。”
    宋玉和这次带着宋玉珠一起见了这位祁瑜派来的来客。
    来客自称姓王,说是霄云楼的掌柜的,留了满脸的络腮大胡子,与一般中原人的打扮颇为不同。
    宋玉和请老王坐下喝了杯茶,客气寒暄是不可避免的,如此往来一轮,老王便道,“想必宋大公子也有所耳闻,祁瑜少爷有收藏古玩物和字画的习惯,值钱的藏品也一般存在城西的霄云楼,我便是霄云楼的掌柜的。”
    “霄云楼还有掌柜的?”这霄云楼的大名如雷贯耳,在书画方面的藏品并不比宫里头少,可以算得上是小皇宫了。不是没人打霄云楼的主意,宋玉和本就是喜好风雅之人,结交的也多是此流,不说别的,光说他身边就有过不少人想要结识祁瑜并从霄云楼买字画藏品的,但是别说做买卖,就连认识祁瑜都是很艰难的事情,久而久之,宋玉和便理所当然的理解为霄云楼是不做买卖的。
    既然不做生意不做买卖,又何需要掌柜的呢?
    “霄云楼是做生意的,只是不和中原人做生意罢了,否则,就算是祁瑜公子万贯家财,也经不起这等只进不出的消耗。”
    宋玉和恍然大悟,心道这祁瑜也并非外界传闻的那样不食人间烟火,私下里也做些赚钱的生意,要知道,大夏随随便便一副字画流传到海外或异域价格都至少翻上一倍,如此倒卖几轮,便能赚的钵满盆盈,赚来的钱也不用走国公府的账,不得不说,这祁瑜还是颇有做生意的头脑。
    老王将眼前的茶一饮而尽,虽然做的是风雅的生意,言谈举止倒颇为好爽,更像是个江湖人士,他喝完了茶,便站起身,打开一个箱笼,里面是大约四五个长方形的宝盒,看样子里面是经过精心装裱的字画。
    “这次我们少爷能死里逃生,还多亏了贵府二公子和三小姐,我们少爷早就吩咐下去,要为贵府备上厚礼以致答谢之意,只是我左挑右挑,生怕选的字画不合贵府的意,所以才耽搁到今天。”
    宋玉和一直受王氏之命去买祁瑜的字画,只是苦于没有结识的机会,这一次对方竟然主动相送,可以说是意外之喜。
    “我们少爷还为二公子与三小姐单独备了厚礼。”
    宋玉珠一愣,喃喃道,“送我的……”
    老王将一个红色的宝木盒子交给宋玉珠,又对宋玉和道,“不知能否见二公子一面,我有些话要替我们少爷转达。”
    对方如此客气,宋玉和也没有拒绝的道理。
    只是宋玉洪实在没有心情待客,趴在床上就像是一条死鱼。
    直到老王似乎对宋玉洪说了什么,才听宋玉洪冷哼了一句:“知道了。”
    老王走后,宋玉和问宋玉洪,老王刚刚和你说什么了?
    宋玉洪把头一别,全然一副不想理人的样子。
    宋玉珠回了房间,迫不及待的打开那个盒子。
    主人特意为她准备的礼物……
    她期待的不得了呢。
    会是什么呢?
    她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副画轴。
    李妈妈走过来要替她拆开,宋玉珠才不肯,死死抱着画轴,生怕别人和她抢一样。
    她视若珍宝的舔了舔画轴,随机怀着忐忑紧张的心情打开了。
    “猫儿……?”
    祁瑜……哥哥……主人画了一只猫给她?
    ☆、第39章
    画上是一张填漆卷云纹圆桌,桌面冰盘沿下雕仰莲纹,打洼束腰,托腮上浮雕连续如意云头纹,鼓腿膨牙,内翻回纹马蹄,看起来异常精致,而在这圆桌子上,有只通体雪白的小猫儿卧上酣睡,小猫儿的身子蜷缩成一团,短短的尾巴耷拉着,两只小耳朵也垂下来。
    圆溜溜的眼睛此刻紧紧的闭着,但是嘴巴却微微张着,看起来傻头傻脑的,但却异常的栩栩如生。
    宋玉珠看见这幅画,就像是在照镜子一样,霎时间,她的脸就像是烧起来一样。
    主人……画她做什么呀……
    而另一边,祁瑜放下笔,对前来传话的老王道,“好,我知道了,你辛苦。”
    老王道,“少爷这次送给怀远侯府的字画可都是价值连城的上等珍品,我看着都舍不得呢!”
    “宋二和宋三小姐对我有救命之恩,区区报偿不足挂齿。”又对老王道,“那死了的陈平一直在打霄云楼的主意,我派人查过,他前些日子和几个藏头露尾的东瀛人走得很近,你仔细留意着,别让人钻了空子,虽然霄云楼里没有真正值钱的宝贝,但也不是一般人可以轻易踏足的。”
    老王垂首应是,两人又一番叙话,这时莫少欺却进来了,端着药碗笑嘻嘻道,“少爷,有什么事歇歇再聊,先喝药。”
    祁瑜还没和老王交待完,便对莫少欺道,“且放在那,我一会儿就喝。”
    这下子不止祁瑜不干了,老王也不依,两人异口同声道,“那怎么行!”
    祁瑜只剩下苦笑,只好站起来接过莫少欺手中的药碗,里面是黑的发绿色的药汁,闻着就让人胃里翻滚。
    他看了一眼莫少欺,莫少欺摊手道,“这是我师父亲传的秘方,怎么啊,少爷,你不信我啊!”
    自从莫少欺跟着东篱回了慈寿寺,便一直留在祁瑜身边,祁瑜身子弱,伺候的大夫换了一个又一个,确实需要有个固定的大夫留下来慢慢帮他调养身子,莫少欺就顺理成章的成了祁瑜的大夫。
    但莫少欺的医术明显比他表面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靠谱许多,祁瑜吃了他的药身子确实精神许多,东篱怕这江湖大夫蒙事,还曾经带着莫少欺的药方子下山问过其他的大夫,大夫们都道这人开方子剑走偏锋,但是细细看来,倒颇有根据,久而久之,东篱也就不再质疑莫少欺的医术了。
    莫少欺倒也为祁瑜尽心尽力,自从他来了,祁瑜便不得自由,什么时候起身,什么时候用膳,什么时候歇息,莫少欺都要插上一脚,虽然管的祁瑜很恼火,但祁瑜也不是不知好歹的,心里倒对莫少欺更加信任。
    他仰头,一鼓作气喝下了那一碗奇苦无比的药汁,表情甚是复杂,老王看了直偷笑。
    祁瑜瞪了老王一眼,老王忙做严肃状,痛心疾首道,“少爷才是真好汉!我自愧不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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