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节
话虽如此,可丫丫被逼无奈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此事,难免有些难为情。如今听到苏沐这话,刚刚放下去的手急忙又捂上了自己的脸颊。
嘤嘤嘤,苏公子怎么也如此豪迈?不是说是女扮男装的么?
苏沐和丫丫方才走进富春苑的大门,一直停在对面酒楼门口的轿子瞬间被掀开轿帘,紧接着,一袭便装的濮阳瑞修阴沉着脸走了出来。
此时小银子公公刚刚打点好酒楼里的一切出来迎接景帝,突然发现他面色沉郁,小银子公公虽是心有疑虑,但也不敢多问。
“爷,里面已经打点完毕,三楼的雅间正好对着富春苑的大厅,无论一会儿对面有任何的风吹草动,皆可尽收眼底。”
濮阳瑞修冷声答应一声,可却未曾如小银子公公所愿走进酒楼,而是转身向着对面的富春苑走去。
小银子公公见势不对,急忙跟了过去,“爷,对面可是烟花场所……”
此话一出,景帝非但未曾停下脚步,依旧阴沉着脸不冷不热地看了小银子公公一眼。
小银子公公战战兢兢低下头,正想俯身请罪,不料此时耳边却突然传来了自家主子像是波澜不惊般的话语。
“身为男子,偶尔喝喝花酒能有什么大不了?”
☆、第41章
苏沐一路紧跟着丫丫来到富春苑的二楼之上,司徒墨言早已等候多时。
从司徒墨言的庄院到富春苑不过一盏茶的路程,苏沐跟丫丫在路上本已耽搁多时,司徒墨言又比她们预先到达,所以相比她们而言,这楼里的情况他自然早已摸清得八丶九不离十。
对于苏沐来说,司徒墨言邀约她的用心她虽还不能猜出,但眼下见这小小的富春苑未到夜幕之时已是宾朋满座,鱼龙混杂,她暗中也瞧出了些端倪。
更何况……这楼里似乎还暗藏着凌厉的杀机……
今夜这富春苑内……势必会上演一出好戏。
跟在丫丫身后的苏沐不慌不忙,端的是一副隔岸观火的悠闲姿态。可丫丫初次见到这烟花场所中如此活色生香的场面,本就面红耳赤的小脸瞬间更是被羞得娇艳欲滴,仿若盛放的红莲。
方才见到司徒墨言,她立即嘴角一瘪,眨巴着幽怨的小眼神便扑了过去。
“少爷,这里好可怕!嘤嘤嘤……”
一边说着,丫丫一边更是一个劲儿地往司徒墨言身上蹭,直接便把司徒墨言当做了保护自己的屏障。
司徒墨言早就习以为常,嫌弃地瞥她一眼,端着手里的酒杯也不作声。直到看到一袭白衣的苏沐如约出现在自己的眼前,他那水色潋滟的桃花眼里这才微微露出了几许嗔怪的笑意。
“夫人总算来了,害得为夫一阵好等!”
说着,他一把推开丫丫,立即招来小二上了一壶好茶,还体贴地为苏沐倒满一杯。“夫人重症未愈不便饮酒,今日以茶代酒便好。”
这说话的语气虽是随意一般,但却不难让人听出几分欣喜,几分幽怨……甚至,还有夹杂着丝丝的小心翼翼……似是苏沐今日能来赴他的约,便是他此生最大的荣幸一般。
以前的司徒墨言见到她虽也是一口一个“夫人”,但一直都是语气轻佻,举止轻浮,倒未曾像今日这般深情缱绻,体贴入微。
这下不仅是丫丫惊恐万分,苏沐心下也颇觉怪异。
对上司徒墨言眼里荡涤的温柔笑意,苏沐怔愣看了许久,终究也是平静地拂起衣角,如善从流坐到了他的对面。
“司徒少爷有事不防直言。”
她就很不喜欢司徒墨言这阴阳怪气的模样,不仅让她琢磨不透他的心思,还让她脊骨发凉,浑身上下都一阵阵寒意。
听了苏沐这话,被晒在一旁的丫丫惴惴不安地看了看自家少爷,又看了看苏沐,也急忙附和着点了点头。
“少爷,如若您今天真有什么话要对苏公子说,不防直接言明,扭扭捏捏一直不像是您的作风……”
不等丫丫继续把话说完,司徒墨言眼神微冷,手中的折扇“啪”的一声响起,刹那间便准确无误地打在了丫丫的头上。
“啰嗦,赶紧一旁给本少候着。”
见司徒墨言神色忽显凝重,丫丫敢怒不敢言,也只得乖乖低着头退到了一旁。
苏沐把玩着手里的茶盏,低眸微微笑了笑,也不言语,只是静静地等着司徒墨言的下文
。
眼见丫丫走远,司徒墨言这才似笑非笑看了苏沐一眼,府身凑到她的耳畔低声说道:“今夜,我请夫人来看出好戏……”
……
就在苏沐上了二楼不久,濮阳瑞修也紧随其后上了富春苑的二楼。
与别的烟花之地大相径庭,这富春苑内除了正真能勾魂夺魄的“绝色佳人”,同时也不乏才色双绝,卖艺不卖身的貌美女子。
为了让广大客人能尽兴而归,富春苑的掌柜也算是煞费苦心。
不仅在一楼的大厅为艺妓们造就了一方华丽的舞台,二楼之上更是别具匠心,不惜重金为四方而来的客官打造了四方观舞的楼台。那楼台的四角再以四根雕琢精巧的金色漆柱支撑,以精美华贵的帘幕隔开,形成合围之势。如若不去刻意打量,各方楼台到也精巧得像似与世隔绝的小天地。
濮阳瑞修所在的方位,便是苏沐与司徒墨言的对面,与他们隔空相望。
司徒墨言一直拉着苏沐窃窃私语,苏沐倒也未曾留意到濮阳瑞修的存在,可濮阳瑞修方才搜寻到苏沐的身影,沉冷的视线便一直停留在她的身上久久未曾离开。
他早在京中之时便听闻苏沐与司徒墨言交情匪浅,心里早已有不快;现下再远远看着那两人之间的相处之势如此亲密无间,心中更是憋了一把无名的大火。
他是十分想立即让手下之人把那两人分开,可是一想到自己这般做法或许会打草惊蛇,不利于自己今夜的布局,濮阳瑞修也只能暂且忍下这满腔的怒火。
不多时,安流也悄无声息走到了他的面前。
不等自家主子发话,小银子公公喜不自胜,差点就一跟斗扑倒在了安流的身上。
“哎呦喂!安公子您在冀州近日可还好?”
事实上,他是想从安流这里套近乎,打探到事关苏沐与司徒墨言之间一星半点的消息。
此刻不仅是濮阳瑞修停留在苏沐身上的视线久久未曾移开,他这老眼昏花的眼眸,也快要把司徒墨言那张妖魅的笑脸瞪出一个窟窿来。
这不是要急死太监么?哎呦喂,小兔崽子你的手往哪里搁?
眼见小银子公公迎面扑来,安流眉头一皱,不留痕迹后退一步避开他的摇摇欲坠的身躯,一个闪身便立到了濮阳瑞修的身侧。
“卑职见过主子!”
因为身处冀州,安流隐瞒自己身份的同时,也刻意隐瞒了濮阳瑞修的身份。
思路徒然被安流打断,濮阳瑞修也瞬间收回了目光。
他今日刚抵达冀州,遇见苏沐实属预料之外。今夜他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鱼龙混杂的富春苑中,完全是寻着皇后南宫云雪的消息而来。
半月之前,南宫云雪遭歹人秘密挟持出宫逃窜到冀州方向。他密旨让安流明察暗访了好几日,这才打探出南宫云雪可能流落烟花之地的消息。
如若一国之后果真沦为风尘女子……他真不敢想象这幕后之人还会心狠手辣到何种地步。
沉吟片刻,濮阳瑞修示意安流坐到了自己的对面,“身处庙堂之外,不必过于拘礼。”
安流会意,神色恭敬坐到了他对面。
小银子公公眼见这两人似是有要事商榷,也不敢再做叨扰,立即便躬身退到了一侧。
眼见四下再无旁人,安流思忖片刻,终究是把这些天自己暗查得出的疑惑说了出来。
“依卑职这久查出的结果来看,挟持皇后娘娘的歹人的行事作风,似是与上次在冀州城内暗杀苏大人的歹人如出一辙,而且……他们像似异常熟知皇后娘娘与苏大人的关系。”
“引蛇出洞?”濮阳瑞修冷声嗤笑,眼角的余光又往苏沐所在的方位瞥了一眼,“看来苏沐这条命……的确是异常金贵。”
“那主子的意思是?”安流心中焦躁不安,不由得压低了声音,“昌邑侯府近日虽不曾与梁王殿下有所交际,但却频频向京中异地动,莫非……”
若不是考虑到虎毒不食子,他倒不禁会猜测这挟持皇后的戏码不过是昌邑侯南宫鳌自导自演,为的就是引苏沐现身,把苏家斩尽杀绝。
毕竟大将军苏闫早与南宫鳌反目成仇,他逝世之后,冀州的大权可是落到了南宫鳌的身上。
利欲熏心之后,如何还能甘居人后?
如今好不容易等到苏沐辞官归隐,他南宫鳌又怎能任由这斩草除根的绝佳机会在自己的面前白白流失?
眼看安流神色如此笃定,濮阳瑞修略微沉思了片刻,却忽然出言打断了他的思绪。
“此事先静观其变,尚不可轻易定论。一旦论成定局,后来之事很可能会得不偿失。”
他从不会无凭无据冤枉一个忠臣,也不会凭空臆测放任一个奸佞。他要的,一直都是铁证如山,证据确凿。
“那……今夜卑职再继续夜探昌邑侯府。”
濮阳瑞修略微点头,安流起身退了出去。
眼看夜幕将近,这富春苑内也越发变得热闹非凡起来。
也不知是不是濮阳瑞修远远投来的目光太过灼热,久久注目之下,苏沐这边终于也有了些反应。
寻着那一抹似曾相识的目光,苏沐一抬眸便看对上了对面濮阳瑞修晦暗不明的沉冷眼眸。
虽是远远不经意的一瞥,但苏沐心中瞬间便有些慌乱不安。
现在她的脑海中可还能时常忆起在京中之时自己被濮阳瑞修每日强势压迫的场景。
再者……这次她辞官出京,可是未曾得到濮阳瑞修的应允。
依着濮阳瑞修喜欢秋后算账的秉性,苏沐不难猜测到今日的自己很可能会在劫难逃。良久,她还是决定走为上计,寻个绝佳的机会逃离濮阳瑞修的视线,越远……越好。
不料终于等到舞台上的艺妓一舞作罢,一楼舞台下热议纵起,她正想趁乱离开,对面的司徒墨言却突然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夫人这是要去哪里?”
对上司徒墨言眼里如夕揶揄般的笑意,苏沐心中早已失去了早先的淡然。不过虽是略显慌乱,她还是迫使自己镇定了下来。
“屋里有些闷热,我出去透透气。”
“呃?那为夫陪你出去走走。”见苏沐神色自若,说得煞有其事,司徒墨言挑眉轻笑看她一眼,也不戳穿她,只是手下略微用力,苏沐一个重心不稳,猝不及防便要往地上栽去。
司徒墨言假意惊叫一声,在苏沐的身躯快要着地之时一个箭步飞奔过去,一把把苏沐搂在了怀里。距离如此之近,以至于苏沐抬头的瞬间,司徒墨言湿热的呼吸直接就打在了她的面颊之上。
“夫人,小心些!”
这带着丝丝低沉的语气,轻柔得让苏沐如坠深渊,浑身颤粟。
一边要顾及濮阳瑞修那边的目光,一边还要慌忙推开司徒墨言禁锢自己的手腕,手足无措之余,苏沐自然是把尚未稳住身形的司徒墨言一同扑倒在了地上。
这一切来得如此出其不意,直到唇瓣上湿热的触感传来,呼吸间淡淡的酒香扑鼻四溢,苏沐这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自己此举已经造出了多大的麻烦。
耳边似是有无数惊愕之声,苏沐脸上燥热一阵阵袭来,终究是窘迫得直接一头扎在了司徒墨言的胸膛之上。
眼下这场面,绝对是她这辈子遇见过的最尴尬的情景,没有之一。
若不是司徒墨言眼里的笑意太过灼目,目光里倒映着那人的俊脸太过沉冷,一侧注目着自己的目光太过凛冽……她真想就着这淡淡的酒香这么晕过去……
☆、第42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