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节

    唐敏倾身把他的胳膊压回来,笑道:“急什么,很快就能见到祖父祖母了,等去了之后,让你祖母带你去看小鸡小鸭。”
    “小鸡小鸭,小鸡小鸭,要看。”
    “好好好,孙少爷,咱们好好坐着,等到了庄子上,奴婢带您过去看。”香影平日里最喜欢抱着他了,哪怕是跟在后面看着他在府里走动,那种喜悦也让她欢喜的厉害。
    只是少夫人并不许他们做下人的经常抱着孙少爷,现在正好到了会走路的年纪,走不动就原地休息,说是经常抱着,以后会变得不喜欢走路。
    因为马车是从中心街走的,故而经过烤鸭店的时候,也让沈健进去买了几只,准备带回到庄子上中午食用,而看到那宾客满堂的店面,她微微眯起眼,带着欢喜的笑容,年底这恐怕会是一笔不输给芳华阁的收入。
    等沈健回来,她才对外面的沈健道:“今日这边留下一只就好,其余的你们几个分一分,咱们今晚歇在庄子里,喝点小酒也无妨。”
    “是,属下多谢少夫人。”
    两个时辰后,他们抵达了郊外的庄子,而此时也已经是午饭的时间。
    因为提前已经送来了消息,故而早已经在庄子外等着,以往唐敏过来,她们虽然高兴,却也不似眼前这般急切,只因为今儿自己的孙子要过来。
    步下马车,看到远处那一望无际的碧绿,眼前都是他们府里的田地,而且都是良田。
    她不知道裴锦朝是何时置办下来的,但是这里似乎可以成为公婆最喜欢的养老之地。
    而且这里临近的小镇民风淳朴,公公偶尔也会杀两头猪送去镇子上去卖掉,虽然他们手里也不差这么点钱,公公却似乎也舍不得自己祖传下来的手艺。
    “祖母……”团子看到邹氏,迈着小短腿上来,那只长了几颗的小牙齿,“呲呲”漏风。
    裴海强弯腰抱起孙子,笑呵呵的道:“我呢?”
    “祖父。”小家伙很给面子的抱着裴海强的脖子笑嘻嘻的打招呼,然后探着身子往一个方向使劲,“小鸡小鸭。”
    裴海强忍俊不禁的笑道:“好好,祖父带你去看小鸡小鸭,走走走。”
    邹氏见祖孙俩离开,笑着招呼唐敏往里走。
    “今儿回来要在这里住一晚?”
    “自然是要住一晚的,娘没有接到消息吗?”唐敏搀扶着她慢慢的往屋子里走,“已经和表哥打过招呼了,住一晚再回去。”
    “那团子留在这里住些日子?”邹氏征询着唐敏的意见。
    唐敏也没有拒绝,笑着点点头:“自然是好的,这些日子就麻烦爹娘了,这小子能闹腾着呢,等夏收的时候,再让表哥把他接回去,我看爹娘还不如回府里住着呢。”
    “回京城的话,你们府里三五不时的就有客人去,我这啥人你还不知道,哪里能应付得了那些,还不如住在这里的好,夏收时间短,今年你也来住些日子,这里比京城凉快。”
    “娘说的是,这几年表哥公务繁忙,我也走不得太长的时间,倒是让爹娘委屈了。”
    “啥委屈不委屈的,你照顾朝哥儿难道还能比我们轻松不成?朝哥儿现在身边有你,我和你爹现在的日子过得可是舒坦,团子放在爹娘这里放心。”
    唐敏扶着她坐下,然后抬手给她倒了一杯茶,“我担心什么,团子可是你们的亲孙子,我就怕你们把这小家伙给宠坏了,您和爹和千万不能这么做,免得回去他让表哥教导规矩。”
    邹氏听到这句话,一个没忍住,笑的合不拢嘴:“知道了,保证不惯着他,我可不能把我的宝贝孙子给教导坏了。”
    说罢,又拉着唐敏的手,语重心长道:“等过个一两年,团子大了,你们就再要几个孩子。”
    “娘,团子刚满周岁,瞧您着急的。”唐敏幸亏口中没有含水,否则的话肯定就要喷出去了。
    “所以娘也没说让你现在就怀上,过个一两年,到时候娘也能帮你带着团子。小敏,咱们裴家数代单传,当初朝哥儿又差点活不下来,如今看到他有了儿子,爹娘也放心了。你爹虽然平日里话不多,性子也闷,但是却也盼望着能够多子多福。”
    “好,只要表哥养得起,几个我也生,让你们一人抱两个。”虽然是玩笑话,但是却也觉得独生子女真的很孤单,她就是独生女。
    “好哇,十个八个朝哥儿估计也养得起,不过咱别要那么多,女人生孩子都要走一遭鬼门关,娘舍不得你太辛苦。”
    今年开春,邹氏就在庄子后面劈了一块地,圈起来,然后养了鸡鸭各百只,如今毛色还未太大的变化,叽叽嘎嘎的很是可爱,几只一群的聚在一起,吵吵闹闹的很好玩。
    团子被祖父抱在怀里,看着前面那一大片的小鸡小鸭,乐的小嘴儿就没有合拢过,口水都流出来了。
    裴海强也没有嫌弃,抬手用衣袖给他轻轻的擦掉,笑道:“团子喜欢小鸡小鸭?”
    “稀饭!”团子那漏风的稚嫩童言,每每说话总是能逗笑身边的人。
    “那等到长大了,你这小子就有肉吃了。”
    “肉,吃肉。”
    左相府,钱淮安正和几位朝臣在书房议事。
    其中有几位还是位极人臣,在朝中也是颇有权势的。
    “相爷,如今朝中咱们六部的人只余下吏部的唐大人,其余四部大多都是采取两边不靠,而如今户部却落到了吴克杰的手里,他性格执拗,坚如顽石,故而咱们无法对其利诱,是否……”说话之人在脖颈间做了一个动作。
    钱淮安看着那人,摇摇头道:“遇事别总是打打杀杀的,什么两边都不靠,他可是一心靠着陛下,现在动手还为之过早,朝中太后掌控近三成朝臣,咱们手中的人手这两年也是折损厉害,明面上的看似还在,但是暗中的依附却大多折损,这其中到底是谁下的手,你们可都调查清楚了?”
    “还未曾,对方做的额甚是隐秘,明面上看着是段相在做手脚,然而既然他现在有这个本事,为何以前不动手,非要等到咱们壮大才开始着手剪除咱们的羽翼,这有些说不过去。”
    “若不是他,朝中还有谁有这样的手段?又是谁有这样的实力?”唐炳山身材干瘦,眼神且很是沉稳。
    “不论是谁,现在你们都要把自己的手脚缩回去,一切待太后娘娘……在做决断。”
    “谨遵相爷钧令。”
    寿康宫,太后这几日咳嗽声不断的加剧,虽然太医院极尽心思,却似乎依旧不见任何的好转,隐约还有不断加重的趋势。
    陛下这几日也是在寿康宫侍疾,却也因为太后病重,没法干预朝政,他心里还是很舒坦的,只是钱相那边,依旧让他很是苦恼。
    勤政殿,常福从外面进来,在陛下的耳边低声道:“陛下,段相爷来了。”
    “这个时候云逸过来做什么。”
    “似是有要事要和陛下奏禀。”
    “让他进来。”
    没多久,段云逸走进来,向皇帝见了礼,然后道:“启奏陛下,臣有事要奏禀陛下。”
    皇帝看他的表情,挥挥手让常福把殿内的人遣退。
    “陛下,年前百官业绩考核,臣经细查,吏部尚书唐炳山暗中收受下放官员银两,数量总计极其庞大,隐有数万两之多,臣还策反了吏部的一名官员,得到了他收受贿赂的账册,请陛下过目。”
    “唐炳山?”皇帝看着段云逸手中的账册,挥挥手让常福递上来,“国舅爷的爪牙。”
    他低头翻看了一下手中的账目,好一会儿,脸上才露出一抹很深的笑意,“好,好一个唐炳山,如今六部只要除掉这个唐炳山就尽归朕之手,宫中禁军统领也被拔除,朕倒是要看看,朕的那位舅舅还要翻起多大的浪来。”
    憋屈了数年,他终于可以在不久的将来,扬眉吐气。
    “云逸,接下来这件事交给你来办,务必要做的干净漂亮,定不能让钱淮安的人,横插一杠。”
    “臣遵旨,定不负陛下重托。”
    待段云逸离开,皇帝看着眼前的账册,唇角的笑容泛起冷冽。
    “朕的那位好舅舅这些年倒也是辛苦了,如今他年纪大了,也该去养老享清福了,若是继续操劳下去的话,朕怕会折他的寿。”
    常福眼观鼻,这样的话绝对不敢回应。
    回到府的唐敏,还未坐下喝口茶休息一下,就得到消息说是太后病重。
    唐敏心里咯噔一下,解开披风的手也顿住,回头对香兰道:“备车,咱们进宫。”
    “是!”
    一路快马加鞭赶进宫,唐敏快脚赶往寿康宫。
    寿康宫此时已经围了不少的太医,而唐敏一进来,就看到坐在外殿的皇帝和皇后。
    “端慧见过陛下,见过皇后!”
    “小敏快过来,瞧你这头汗,路上可是紧急着赶过来的?”
    说罢,用自己的丝绢给她擦拭着额头的汗水。
    “母后她老人家怎样了?”唐敏看着那道殿门,“前些日子不还是好好的吗?这怎么突然就病了?”
    “太医说是季节交替,母后的身子有些受不住,许是染上了风寒,只是谁想到病情居然没有抑制住,反而加重了。”
    唐敏随后没有继续问,只是静静的坐着,但是眼神却时不时的看向那扇殿门。
    而皇帝则是靠在软榻上,微微眯着眼,看着下面的唐敏。
    她虽然不如宸妃美艳,但那身段儿,却是同样生产过后的宸妃无法相比的。
    据闻裴大人府中除了这位妻子,再无妾室,简直就是干净的很。
    也难怪,身边有如此曼妙的美人儿,估计一般的男子恐怕也会无心别的女子的。
    在这里坐了好一会儿,太医才从里面出来。
    唐敏没有听太医如何说的,反而向皇后请示了,先进去探望太后。
    进到寝殿,唐敏就看到披着头发,躺在床榻上的太后。
    “公主殿下,您来了。”崔嬷嬷看到唐敏,脸上强挤出一抹笑容。
    “嬷嬷您辛苦了。”她上前在太后的床榻前蹲下,轻声唤道:“母后……”
    很快,似乎听到了唐敏的声音,太后睁开眼,看到身边一脸担忧的唐敏,唇角露出一抹虚弱的笑容:“小敏怎么来了。”
    “您都病成这样了,小敏怎么能不来,前些日子您还好好的,怎么突然之间就病情加重了?”见她似乎想要坐起来,她赶忙招呼崔嬷嬷,一起将她搀扶起来,“嬷嬷,给母后倒被热水,不要茶水。”
    “是!”
    崔嬷嬷去倒了一杯热茶递上来,唐敏轻轻的吹了吹,然后放到太后唇边,轻声道:“母后,您先喝口水,嘴唇都干了。”
    “好!”太后声音沙哑,就着唐敏的手喝光了一杯水,这才觉得好受多了,“哀家没事,就是觉得身子乏的厉害。”
    “您这样哪里叫做没事,我瞧着母后定然是由着自己的性子来,是不是根本就没有让崔嬷嬷带着您在外面走走?还有您是不是整日里忙碌劳累,没有注意休息?您倒是让女儿能有一日的安心吗?”
    太后听到她絮絮叨叨的话,字里话间都是对她的关心和念叨,虽然有些啰嗦,但是在这个后宫里,也只有唐敏敢这样和她说话了。
    “你这孩子,哀家刚睁开眼,头痛的厉害,你还在哀家耳朵边念念叨叨的。”
    唐敏娇嗔的瞪了她一眼,“您若是觉得女儿啰嗦,您倒是别生病呀,女儿今儿刚从公婆那里回来就听到您生病的消息,这连口茶都没喝,就被您这消息给吓了一跳,女儿现在还年轻,团子还没有喊您一声祖母,您怎么能生病呢。”
    太后这时看了一眼她身后,屋子里没有小团子的身影,才拉着她的手问道:“既然你进宫,怎么没有把哀家的小团子带来?”
    “团子被留在庄子上陪着公婆了,若是母后您相见,我就把他带过来,那小子顽皮的厉害,表哥说以后就算是上树钻洞,这臭小子都能做得出来,说话牙齿不全还漏风,乐死人了。”
    “暂且不必了,等他回来再让他进宫来陪陪哀家。”
    “那您也要好好的保重身体才行啊,若是您不在了,您让皇后娘娘可如何是好?娘娘那般好的人,您真的舍得弃她而去吗?”
    太后闻言,脸上一片黯然,好一会儿才叹口气,“哀家也不想啊,只是哀家老了……”
    “母后不许胡说,您看看京城比您年长的女子不在少数,人家都没有嫌弃自己老,您倒是先说开了。”她给太后把被子往身上拉了拉,道:“瞧您气色不好,以后可切莫再偷懒了,我现在都懒得说崔嬷嬷了,她根本就没有把女儿的话记在心里,要不就是您老太执拗,连崔嬷嬷都对您没办法。”
    崔嬷嬷见唐敏几句话就让太后眉开眼笑,她在这边心里感动不已,眼泪都沁出来了,只得背过身去擦拭一下眼角,才上前来,微微福身请罪道:“公主殿下您切莫生气,太后娘娘身子不利,还是奴婢的错。”
    唐敏起身亲自扶起她,笑道:“崔嬷嬷,我不是和你生气,其实这其中到底如何,我如何不知,定然是母后不听您的话,根本就没有走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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