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
「我已经说了,只是例行走访调查,我们还会走访其他村民。」
「那我儿子是不是也要调查?」
「你儿子?」李鸣扬了一下头,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
乔雨萍忙把老人的身份跟他说了。
老人的儿子叫宫得贵,两口子也跟金玉红一起在广东打工,这次也是跟她一起回来的。也就是说,跟金玉红一起在广东打工并且这次一起回来的,一共有三对夫妇,除了宫得贵夫妇、陈久夫妇,还有金玉红的弟弟金玉杰夫妇。宫得贵的女儿宫敏、金玉红的女儿杜娟、金玉杰的女儿金小秋,还有陈久的女儿陈燕子,四个留守儿童都是她班上的学生。四个女生既是邻居又是好朋友,她们父母亲因为在同一个地方打工,关系也处得不错。
「大爷,你是不是有什么情况要向我们反映啊?」李鸣从老人欲言又止的神态中看出了端倪。
老人左右看看,见四周无人,这才把他拉到一棵大树后面,说:「有件事搁在我心里一直不踏实,我还是跟你们说了吧。我主要是怕金玉红被警察抓住之后胡乱招供,故意把别人也拉下水,如果这事牵扯我儿子身上,那就麻烦了。」
「什么事?」
「刚才陈久的老婆说,他们9月12日坐火车回来的那天,因为太累,很早就上床睡觉了,其实是骗人的。」
「哦,你怎么知道?」
「我可记得清清楚楚,他们回来的那天晚上,全都聚在我家里,一直到半夜才散去。」
「都聚在你家里?都有哪些人呢?」
老人掰着手指头说:「有我儿子、儿媳,有陈久跟他老婆,还有金玉红和她弟弟金玉杰两口子。他们刚回来,就火急火燎地聚到我家里,关着门躲在房间里,似乎在秘密地商量什么事情。一直到半夜12点多,才各自回家。我从窗户前经过的时候,好像听他们提到了村长孔春山的名字。」
李鸣抓住他的手臂问:「你确定听他们提到过孔春山的名字?」
「是的,我虽然老了,但耳朵还不背,我确实听他们提到了『孔春山』这三个字,而且还不止一次。」老人看到李鸣脸上露出严肃的表情,不由得担心地问,「警察同志,金玉红被抓到之后,有没有提到过我儿子?你说我儿子会不会跟这个案子扯上什么关系啊?」
乔雨萍见李鸣皱着眉头没有说话,知道是老人提供的线索触动了他,他正在思考案情,于是拉着老人的手说:「大爷,您反映的情况警察已经知道了,您先回去,宫敏她爸爸到底跟孔春山的案子有没有关系,警方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的。」
等老人走后,她问李鸣:「怎么样,你对这个案子是不是有了新的想法?」
李鸣看她一眼,说:「你还不是一样。」
乔雨萍点了一下头,两人相视一笑,心照不宣。
是的,对于这个案子,两人心里都有了新的想法。在这个案子中,金玉红确实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她还有同伙,但是她的同伙却不仅仅只有会修电器、会操作播音设备的陈久一个人,很可能连她弟弟两口子,陈久两公婆及宫得贵夫妇都参与了谋划和作案。
「可是,如果这些人都是杀害孔春山的凶手,再加上金玉红,一共就是七个人了。这个是不是太多了一点?」
李鸣下意识地仰起头,四下里看看,「如果村子里安装有监控摄像头就好了,说不定就能拍到他们作案的画面,咱们现在查起来也不会这么费力。」
乔雨萍说:「这里可不是城里,想在这里找到监控探头是不现实的。不过如果真的是这么多人一起跑到村外的果园里去杀人,然后又把尸体搬回到孔春山家里,我就不信整个村子里连一个目击证人都找不到。」
「你的意思是把村里所有住户和村民都问一遍?」
「目前来说,难道你还有什么更有效的办法吗?」
李鸣想了一下,摇摇头老老实实地说:「确实没有了。好在碾子湾村也不算大,加起来也不过百十户人家,从头到尾梳理一遍也不算是什么大工程,你不知道以前我在市局刑侦大队的时候,那做的摸排工作,才真叫大海捞针呢——什么人?」他忽然扭头大喝一声。
不远处,路边的一棵大树底下站着一个人,正偷偷往这边瞧着,听见他的呼喝声,一闪身,躲到了大树后面。
「什么人?出来!」
李鸣大步走过去,一伸手,从大树后面拽出一个男人,大约四十来岁年纪,个子不高,两只眼睛滴溜溜乱转,一副精明样。李鸣一把擒住他的手腕,痛得他直叫唤:「哎哟,轻点轻点!」
李鸣松开手,瞪着他问:「你是谁?鬼鬼祟祟躲在这里想干什么?」
那人一边揉着被他捏痛的手腕,一边点头哈腰地说:「警官,我、我叫黄世运,是碾子湾村村民,就住在金玉红家对面。」
「你在这里干什么?」
黄世运抬头看他一眼,很快又把头低了下去,说:「我老婆下午在陈久家,跟陈久的老婆打麻将,刚才回家告诉我说警察在调查陈久9月13日早上的行踪,我、我刚好知道点情况,想找你们反映一下。」
李鸣道:「你来反映情况,光明正大地来就是了,干吗像个小偷一样躲在大树后面?」
黄世运脸现尴尬之色,小声说:「警官,还真被你猜对了,我还真是个小偷,我就是在晚上出去偷东西的过程中发现可疑情况的。所以我想来找你反映情况,可是又怕你要抓我,所以躲在大树后面一直在犹豫……你得先答应不抓我,我才肯把我发现的情况告诉你。」
李鸣又好气又好笑,说:「好吧,我答应你,这一回不抓你,你知道什么情况,赶紧说吧。」
黄世运听他答应不抓自己,这才放下心来,咽了一口口水说:「你们不是在调查陈久9月13日早上和上午的行踪吗?其实他并没有在家睡觉,那天凌晨4点多的时候,我看见他了……」
黄世运其实是一个惯偷,经常在村里做些偷鸡摸狗的事。9月13日凌晨4点多的时候,他背上一个电鱼机,准备到村子后面的一个私人鱼塘偷鱼。就在他将大门打开一条缝,观察外面有没有人的时候,忽然发现对门金玉红家的大门打开了半边,金玉红正和她弟弟金玉杰站在门口,不一会儿,住在金玉红家左右两边的陈久和宫得贵也跟着出了门。四个人凑到一起,小声说了几句话,就往村头方向走去。
「村头方向?」李鸣打断他的话问了一句,「是不是果园的方向?」
黄世运说:「是的。」
因为以前农忙的时候,村里经常会有人夜里起来,趁天气不热到田里干活儿,所以黄世运看到这四个人半夜出门,也并没有多加留意。
只是让他觉得有点奇怪的是,宫得贵从家里出来的时候,双手推着他的那辆雅马哈摩托车,但是上路后并没有骑上去,而是一直推着朝前走。
「有摩托车不骑,却把那么笨重的家伙推着走,你说他是不是有病?」黄世运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
乔雨萍说:「他不是不骑,他是怕被村里人听到摩托车的响声,引起别人的注意。」
「可是他回来的时候却骑了,而且还骑得很快。」
「回来的时候?」李鸣问,「你也看见了?」
黄世运说:「这事说起来有点巧合。」
当天晚上,他背着电鱼机来到那个鱼塘,结果却发现鱼塘老板正跟几个年轻人在塘基上的一个草棚里打牌。
他怕被发觉,不敢贸然动手,就潜伏在草丛里,想等他们打完牌睡觉之后再动手。后来却听他们嚷着说要打一通宵的牌,他知道今晚肯定没戏了,只好就此罢手,悄悄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