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节

    我不舍的陪着他奔跑了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直到我累倒在地上。才发现脚下的雪地已经消失不见,我躺在桃花树下,落英缤纷的桃花花瓣洒落在我的身上,那种漫长的伴随着我的血腥味终于被桃花的清香所代替,春暖花开,我伸手去触及阳光,竟然是那么的暖。
    只是光线稍稍有些刺眼,我下意识的伸手去挡,护士惊喜的在我耳边喊:
    “太好了,你终于醒了。”
    我缓缓睁开眼睛,护士笑着说:
    “天放晴了,突然间把窗帘拉开,你可能还不太适应,但是你能醒过来就太好了,你先好好躺着,我去喊杨医生来给你做一下检查。”
    我努力挤出一个微笑:
    “谢谢你救了我。”
    护士帮我掖了掖被子:“你要感谢你的朋友,是他把你抱来医院的,你昏迷了六天,他在你耳边讲完了三本故事书,这年头能有这么细心又体贴的男人已经不多见了。”
    男人?
    “那我的救命恩人呢?他在哪儿?”
    护士摁着我:“你先别动,等杨医生检查之后你再好好的起来洗个澡,下午我推着你出去晒晒太阳,今天没风,很舒服的。”
    我仔细看了看,才发现我竟然没有住在医院里。
    “护士,这是哪儿?”
    护士扑哧一笑:“你放心,街对面就是医院,杨医生很快就会过来,你昏迷了这么多天,我们都以为你要沉睡很久。所以那个男人在医院附近租了这间房子来专心照顾你,他现在去给你买衣服了,这天气变暖和了,不能让你穿成这样出去。”
    我的身上穿着一套睡衣,粉红色的。
    “哦,谢谢你。”
    我身上有一股很难闻的味道,护士走后,我起身到窗边站了很久,久违的阳光温暖的照耀着我,我仿佛是从地狱中爬回来一把,真想对自己说一声,真好,你很勇敢,你还活着。
    房间里很简单,还有一套干净的睡意摆在床边,我等不到杨医生来,自己淋浴清洗干净后,再次触碰阳光,宛若新生。
    门口的敲门声都仓促到像是要破门而入一般,我笑着去开门,一个女医生和那个护士站在门外。
    护士热心的介绍:“张小姐,这位是杨医生,她会帮你做个检查。”
    一看到杨医生那双眼,我惊恐的关了门,用身子挡在门口,那一刻的呼吸仿佛被人掐断了一般的难受。
    “张小姐,你怎么了?”
    我努力的告诉自己说服自己,她是杨医生,不是那个草菅人命的兰医生,但这样的害怕情绪不由自主的从心底散发出来。我哀求道:
    “能脱下身上的白大褂再进来吗?”
    杨医生出乎意料的温柔:“好,就依你。”
    我听到脱衣服的声音,从猫眼里看去,杨医生身穿一件呢子大衣,脚下一双雪地靴,摘下口袋后的她很年轻,看起来应该就三十出头,跟老成的兰医生看起来差别甚远。
    我颤抖的开了门,护士疑惑的问:
    “张小姐,你害怕这身白大褂吗?”
    我尴尬的退到一旁:“对不起,我可能有些失态了,你们请进吧。”
    说好的检查,但杨医生看见我之后却改变了主意,笑着推开落地窗指着阳台上的毛毯坐垫对我说:
    “张小姐,方不方便坐下来跟我聊聊?”
    我不解的看了看护士。她小声的在我耳边说:“我们杨医生不仅仅是个妇产科医生,她还是个优秀的心理医生,她今天特意休了半天假来看你,虽然我们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但我们从你的精神状况可以看出,你遭受到了重大的挫折,救人容易救心难,杨医生不光是要救人,也要救心。”
    说起来我对这个杨医生还挺有兴趣,我走向阳台,蜷缩着坐在阳台上的坐垫里,护士拿了一床毛毯盖在我身上,还递给我一个毛茸茸的帽子:
    “你现在也算是坐月子,不能吹风,这太阳虽然晒着暖和,毕竟是在外面,难免会有轻微的风儿吹过。”
    我浑身都暖洋洋的,抬头朝她微微笑:“谢谢你。”
    护士抡起衣袖:“不用谢,照顾你是我应该的,毕竟我是领工资的,也不是白忙活。”
    说完她转身就进了洗手间,那里面有我刚换下来的衣服,这段时间身子还不太干净,所以换下来的衣服上还有血渍,我有些尴尬,把视线转移到杨医生身上。
    她仰头闭着眼睛感受着阳光问我:“你昏睡了这么多天,大雪都已经融化了,这是开春的第一个大晴天,对此你有什么感想?”
    我苦笑:“劫后余生,能有什么感想,还能呼吸就已经是万幸了。”
    杨医生回过头来看我:“介不介意把你的经历说给我听听,直觉告诉我,你身上的故事一定不简单,请谅解我这种撕开你伤口的聊天方式,我比你年长十来岁,或许有些事情我能帮你出出主意。”
    我忍不住辩解:“我今年二十二岁了,你应该就比我大几岁。”
    杨医生柔婉一笑,撩了一下眼前的刘海:“说笑了,这么说来我比你年长十三岁,我今年三十五。”
    离近了一看,阳光下的杨医生肤如凝脂:“看不出来,你保养得真好。”
    杨医生嘴角微扬:“怎么样,愿意跟我说说吗?”
    过去的一周,鬼知道我经历了什么,我自己都不明白,为何我会走到这一步,我犹豫片刻后,伸手指了指她口袋里的手机:
    “介意借个手机给我拨个电话吗?”
    杨医生把手机递给了我:“完全不介意,需不需要我回避一下?”
    她起了身,我拉住她:“不用回避,这个电话不一定有人接听。”
    算一算时间,现在这个时候的傅少川,应该已经和新婚娇妻在享受蜜月时光,我也就是想给自己一个开始讲述这几天发生的故事的理由,出乎意料的是,电话接通了,那个放在别墅里床头柜上的手机,竟然有人接听,那边一个女生喂了一句,我立刻就把电话挂点了。
    几秒钟过后。在杨医生惊奇的目光中,我把手机递还给她。
    杨医生还没伸手,电话响了,傅少川的号码竟然给我回电话,我迅速挂掉然后将他的号码拉入了黑名单,抱歉的把手机的递给杨医生:
    “谢谢你。”
    杨医生是个很聪明的女人,她没有问我原因,只是侧着脑袋问:“现在可以开始你的故事了吗?”
    我在讲述我这几天的遭遇之前,问了杨医生一个问题:
    “你为什么要当医生?或者说,你为什么要当妇产科医生?”
    杨医生轻松一笑:“这个问题若是几年前被人问起,我可能会一脸悲伤的作答,但现在我能笑着告诉你,我是因为我的母亲才想要学医的,我的母亲生我的时候难产加血崩,那时候的医疗条件很差。记事之后,我的父亲不止一次的在夜里哭泣,说他但凡要有钱送母亲去大医院的话,母亲就能被有名的医生诊治,那么她很可能不会死,从那时开始,我就发誓要当一名妇产科医生,每个女人都要经历那九死一生的磨难,我想帮助她们安全的度过鬼门关。”
    很了不起的梦想,我却长长的叹息了一声。
    “如果有一天,有人花钱雇你给人做引产手术,你会做吗?”
    杨医生的目光里闪过一丝不可置信:“花钱雇我?我是个医生,如果病人的身体条件不允许她继续孕育胎儿,或者胎儿在孕妇的身体里无法正常的生长,那我肯定会竭尽全力挽救病者的生命,救死扶伤是我的职责,不能用雇这个字。”
    我一再苦笑:“就是雇佣,有人花天价雇佣你去做一个引产手术,孩子很健康,孕妇的身体素质也不错,你会做这个手术吗?”
    杨医生加大了分贝指出:“这哪是引产?这分明就是杀人,这种道德沦丧且触犯法律的事情,我是不会做的,这种人根本不配做医生,不可能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我沉默了,不再争论。
    杨医生反应过来后惶恐的看着我:“你?”
    我点头:“对,就是我,我昏倒的那天,大雪纷飞,那个早晨天还未大亮。很多人都在温暖的被窝里做着清醒前的美梦,而我醒来面对的是,我麻药失效后,我被人强行摁在简易的手术台上,被人粗糙的做了一台手术,残忍的剥夺了我的孩子活着的权利。”
    一想到那天早晨遭遇的一切,我的身子忍不住的颤抖着,杨医生那双温暖的手紧紧抓住我:
    “报警吧,这样的人不光是不配当医生,还必须接受法律的制裁。”
    家大业大权势滔天的傅家怎会害怕这一个小小的官司,我很清楚这么做根本讨不回我想要的公道,我故作轻松的抬起头:
    “好了,我说完了,杨医生,我现在的身体需要注意些什么?”
    杨医生没有再劝我,她应该很明白在这件事情的背后还有着更多的人和事卷入其中,她用力抓着我,然后叹息一声:
    “你醒过来就好了,你是引产,所以要坐足一个月的月子,天气好的时候可以出去散散步,但一定要记住不能吹风,洗澡也只能淋浴,最好不要洗头,如果你忍不住的话,就在中午洗,还有我给你开的药你要按时吃,你刚醒不能太进补,慢慢的吃一点补的东西,你这身子要慢慢调养,女人的子宫至关重要,我给你做的清宫手术虽然保住了你以后生孩子的可能,但内膜薄弱,现在的保养至关重要。”
    我坚定的点点头:
    “好,我一会遵照医嘱好好调养身子,对了,杨医生,护士说我是被一个朋友送来医院的,我的这个朋友,你认识吗?”
    杨医生惊诧的问:“你不认识吗?他可是认识你啊。”
    我的男性朋友虽然有一大堆,但是那个别墅区住的人还真是没有,谁会那么凑巧的在那儿出现正好救了我呢?
    那个声音听起来还很熟悉,可我就是分辨出是谁。
    正当我疑惑不解和杨医生面面相觑的时候,不知何时屋里的门已经开了,有个脚步声哒哒的越来越近。护士在客厅里喊:
    “大帅哥,你回来了,张小姐醒了,正在阳台上和杨医生聊天呢。”
    我和杨医生都双双回头,看见他出现在我眼前,我的吃惊难以用言语来形容。
    ☆、197.我亦只有一个一生,不能慷慨赠与我不爱的人
    “怎么会是你?”
    见到他我着实很惊讶,小时候住在一个院子里,他是经常被我欺负的对象,一眨眼大家都已长大,而他竟然成了我的救命恩人。
    杨医生笑着问:“你们认识?”
    不等我们回答,杨医生就踏进了客厅问护士:“你忙完了吗?忙完了先跟我回医院,今天医院里的事情有点多,既然你没什么大碍的话,我就先回去忙了,你明天记得来医院,我帮你做个检查。”
    杨医生和护士心照不宣的走了,房间里剩下我和他面面相觑。
    “怎么?刚醒来就手痒痒要揍人了吗?你看你现在这么瘦弱,你可不一定打得过我。”
    廖凯笑嘻嘻的将手中的东西放下,迈开大步朝我走来:“做了这么久的睡美人,饿了吧,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记忆中吃过廖凯给我做的一碗面,至今让我对面条都有着阴影,那一坨毫无色香味的面团,真的是我这辈子吃过的最黑暗的黑暗料理,再怎么难吃的面条卖相好歹是白色的,而他煮出来的面条是黑色的,当时的他说的是酱油放多了,但我总觉得他在面条里放了黑墨水,目的就是为了整蛊我,为了给自己报仇。
    偏偏我也是个厨艺白痴,爸妈不在家身上又没钱,饿极了只能接受他的建议让他给我下厨,自那以后,我对他的小小仇恨一直延续到我成年。
    “我能选择叫外卖吗?”
    我确实是饿了,但是我真不想再品尝那份黑暗料理。
    廖凯像是看穿了我的心思,笑着摸摸我的头:“再尝一次,好吗?”
    我突然一个激灵。伸手去擒拿他:“你老实交代,你有没有把我的事情告诉我爸妈?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你不是当兵去了吗?你怎么会有时间照顾我?你不许骗我,必须老实交代,否则拳头伺候。”
    我的力道并不大,甚至自己一出手就险些摔倒了,而廖凯也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毛孩,他完全可以轻松的逃脱我的钳制,但他深知我要强的个性,只是惨叫一声:
    “首长,你这大病初醒却力大如牛,小生佩服。”
    我大喘一声,将他放开:“别油嘴滑舌的,快回答我的问题。”
    廖凯反手牵住我朝厨房走去:“你在门口等我,我边回答你的问题边给你做吃的,我要是没记错的话,你很喜欢吃香菇鸡丝粥。”
    我在门口站定,廖凯竟然能熟练的在厨房里施展,看来是下过一番功夫了,我等了他把食材都准备好之后,沉不住气的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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