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节

    “我只能拆到第五步。他说我要能全拆了,就带我去昌阳吃好吃的,可这东西这么难,我哪有办法全拆开。”
    他?
    俞眉远听着她自说自话,满腹狐疑,只缓缓摇着头。
    “你也没见过?好吧……”她有些失落,忽然想起一事,又乍呼道,“还没和姐姐自我介绍,姐姐,我叫……”
    “阿远!”黑暗中有懒懒的唤声传来。
    俞眉远心一跳,下意识就望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我在这。”她身边的姑娘跳了起来。
    不是在叫她?俞眉远抚上了自己的脸庞,心里安了。
    可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她就看到黑暗中走出来的人。
    “你怎么一个人跑这来了?快点过来。”
    霜色长袍,发束于顶,簪着支青玉簪,一身常人装扮的魏眠曦缓缓走出,目光落在那姑娘身上。
    俞眉远只看了两眼,马上就将头微微一低,怕叫他看出端倪来。
    “我又不喝酒,你们饮酒作乐,我快闷死了,就出来玩玩喽。”那姑娘站到魏眠曦身边,皱着鼻子,不客气地道。
    “叫我一阵好找,下次不要了。”魏眠曦面上淡淡的,语气却又有些宠溺。
    “这位姑娘是?”陪着魏眠曦出来的人见他待这少女似乎不同寻常,便问道。
    “战场上救下的孤女,原本无名,我叫她……阿远。”魏眠曦漫不经心答着,目光却掠过易容之后的俞眉远,“阿远,这位是?”
    俞眉远定定心,替孤女阿远答道:“我夫君飞鹰寨贺望明。”
    “原来是飞鹰寨贺夫人,失敬。”魏眠曦随意一回,又朝孤女阿远开口,“既然你嫌闷,那我们就回去吧,正好我也乏了。”
    他说着朝前面厢房走去,孤女阿远冲他做了个鬼脸,忙跟上去。
    俞眉远退开,目送他离开,心里直犯疑。
    魏眠曦竟也来了瞧他去的方向……他和假霍引一个院落,同是清晏山庄的贵客上宾。
    一想到那孤女阿远,她便觉得说不上来的不自在。
    ……
    夜色已沉,屋外喧声却仍如浪花,阵阵传来。
    魏眠曦站在窗前,对着窗外明月发怔。皎皎明月,似记忆里她的笑脸。思及此,他心口忽然一颤,身体忽爬上灼热且细密的痒意,像成群的蚂蚁咬过般。
    他抚着窗棂的手骤然握紧,骨节尖突。
    片刻后,他从自己腰间取出了婴儿巴掌大的扁圆盒子,盒子打开,里面是暗红的膏体。他盯着看了半晌,以指尖挑出些许膏体,吮入口中后他拎起旁边的酒壶,仰头灌下一大口酒液。
    琥珀色的酒液沿唇角滑落。
    这一世逃了半生,他还是没能逃过被欢喜膏噬骨的命运。
    呵……
    欢喜膏的药劲很快上来,又有酒液催发,他冷冽清明的眼眸染上一丝疯色,唇瓣的笑却温柔了。
    缓缓出了房,他以袖震开了另一间屋子的门。
    孤女阿远正坐在床沿玩那颗木玲珑,见他闯入,竟也不惊,只是脸上泛起红晕。
    “将军……”她站起,发出细若蚊蝇的唤声。
    魏眠曦阖上门,走上前去,眼神迷离地托起她的下巴,温柔至极道:“叫我名字,阿远。”
    孤女阿远扭开头,满面羞红:“魏眠曦。”
    她脆声叫出他的名。
    魏眠曦唇边的笑便更加开心,他伸手揽住她纤细的腰肢,身体一沉,便将她压在了床榻上。
    “阿远真乖,等回了兆京,我便娶你,好吗?”他吐字如蛊,暖融的气息从她脸颊拂过,火般灼热的唇瓣便沿着她的眉眼一路滑下,最后流连在她的唇间。
    “娶……我……”她呼吸急切,被他吻着,只能发出断断续续的声音。
    “嗯。我好爱你,爱了两辈子了。”他仍说着,手抽去她腰间束带。
    衣裳褪去,玉脂般的肌肤与触感叫人沉沦。
    “阿远……”他仍旧叫着这个名字,贪婪看着身下的女人。
    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能看到她。
    俞眉远,这个哪怕死了都不肯放过他的女人,生生世世,如附骨之疽。
    挣不开的,是心底执念。
    为此,他已永堕地狱。
    ☆、第132章 比武
    俞眉远一回到眺仙阁前,就见到正站在席间四下寻他的霍引。她匆匆上前,霍引见到她,脸色明显一松,不待她开口就将她手一捏,暗道了声:“回房说。”
    她便佯醉抚了额,由着霍引拿她当理由,扶她回了房。
    “探出什么消息来了吗?”前脚刚进屋,霍引才关好门,俞眉远便转声问他。
    霍引点点头,坐到桌前,从宽大的袖管里取出墨青方匣并一张名帖。
    “拿灯来。”他道。
    俞眉远将灯捧到桌上,勾了张椅子挨着他坐下。霍引正翻看着方匣,她便拈起名帖。
    “你把假霍引的东西偷出来了?”她边打开名帖边道,“这帖子是真的,与贺望明的帖子一样。”
    这名帖就是徐苏琰手中那张送往云谷的名帖,纹样印鉴都无误。
    “嗯。这密匣被假霍引藏在屋中房梁襻间,极为隐密。””霍引一边说,一边埋头研究方匣。
    她跟着注意去。墨青的方匣约两寸宽,半尺长,匣上雕着镂空花样,透出底下的木纹。匣体密不见缝,看不出开口在何处,叫人分不清哪面是盖,哪面是盒身。
    “双层匣?”俞眉远问道。
    “嗯。”他应了所,将方匣推到她面前,指着匣上镂空处向她解释,“这是青铜嵌紫檀木的双层密匣。外面这层是铜,里面是紫檀木。他伸来的指修长白皙,骨节匀称,指背上的血管透出些青色,像一节染翠的白玉。
    俞眉远看了一眼,又注意到方匣上:“密匣上的花纹有些眼熟。”
    “你仔细想想,在哪里见过?”霍引眼睛一亮,忙道,“这种双层密匣用的卡榫很精妙,需要用特殊的钥匙才能解开,而每一匣对应一把钥匙,我们无法用外力打开。若能清楚它的来源,对我们有很大帮助,你好好想想。”
    她闻言小心端起密匣,上上下下地看过一遍,不太确定地道:“这好像是……曹家的徽记。”
    昔日她在魏眠曦身边时,曾经见过类似的徽记,但年月久远,她有些记不清了。
    “曹家?”霍引疑了声,忽记起一人,“西北大营的监军曹如林?”
    “对,就是他。”俞眉远听到这名字就想了起来。当年魏眠曦北征之时,曹如林曾任魏家军的监军,与魏眠曦有过书信往来。她在他书房中见过曹如林的信,信封上就有曹家的徽记,与这密匣上的极为相似。
    “曹如林是皇帝的亲信,先前说有人通敌叛国的消息,也是他传到京里。他目前应该在暗中调查此事。若是他的东西,又如此慎重,莫非和此事有关?可就算有关,又怎会到这个假霍引手里?”霍引接过密匣,面露思忖之色。
    没有钥匙,他们看不到匣中之物,无法确认。
    “按你这么说,假霍引可能是曹如林的人?那他冒名潜入清晏庄是为了什么?萨乌在西疆开战,距昌阳甚远,他们跑这里来干嘛?”俞眉远与他一起蹙眉沉思。
    疑团太多,一时半会解不开。
    “这些问题,恐怕只有直接问假霍引才能知道了。明天就是盟主之选……阿远,我今晚要出去一趟查点东西,明日我会尽早赶回。今夜你需独自留在此地,你……”霍引忽捏紧密匣。将她一人留在清晏山庄,他实在放心不下。
    “霍引,无需替我担心,你快去快回。”俞眉远接口,声音半沉,是让人信赖的沉稳,与平时的顽皮全然不同。
    “好。你自己小心。”霍引果断起身,不再耽搁时间。
    俞眉远不再多话,只瞧着房门微敞,他没入屋外夜色之间,一眨眼便没了踪影。
    风刮入房中,吹动烛火,满室的光芒便跟着摇曳不安。
    屋里,寂静无声。
    ……
    这一夜,俞眉远不敢睡。
    她只盘膝坐在床榻上运功行气,一边聆神静心留意外界动静。
    窗外的夜色缓缓褪去,天一点点透白,及至大亮,屋中红烛早已燃尽,被晨光照亮。她睁了眼,忽听到屋外由远及近的匆促脚步声。
    一个……不……有两个人,声音来的方向是厢房院子外的石道上,距此处约百步距离。
    这脚步声放得轻缓,似乎在刻意隐藏声息。
    俞眉远下床,拿冷水随意洗漱一番,才拭净脸上水渍,就听到脚步声已行至自己房门外。
    “砰砰砰。”敲门声很粗鲁,与之前递茶送饭的敲门声不同。
    “咿呀”一声,她开了门,见到外头果然站了两人,是向观柔与假霍引。
    “这大清早的,霍大侠与向姑娘来我屋外敲门,可有急事?”俞眉远面露三分不悦,倚在门前道。她虽问着,心里却明白,这是假霍引发现屋里丢了东西。
    “贺夫人,昨夜眺仙阁后的厢房里失窃了一件重要的东西,因为夫人昨夜不知何故出现在眺仙阁后的院子外,因此我等今早前来,想问问夫人可有见着什么可疑人物?”向观柔抱拳说道,目光却往屋子里探去。
    “我昨天已经与霍大侠解释过了,喝酒发闷所以离席散心罢了。”俞眉远打了个呵欠,有些晨起的懒洋洋,“几位来此,怕不是想问我看到了什么,而是将我当成了可疑人物吧?”
    “贺夫人,我们没有这个意思。”假霍引摇摇头,面有急色。
    俞眉远瞧出这假霍引不擅言辞,脸上一团青涩,并不加以掩饰,倒叫人觉得奇怪。
    “贺夫人,你那么刚好出现在院子里,难免叫人怀疑。若夫人想自证清白,还请移步让我们进去查个究竟。”向观柔却截断了他的话,直白道,连客套话和虚假的圆场都不愿意说。
    “若我不让呢?这就是你们清晏山庄的待客之道?平白无故怀疑我们飞鹰寨偷东西?竟还要搜我屋子?”俞眉远眉一竖,娇斥道。
    “贺夫人,若此事与你无关,我和霍大哥亲自斟茶向你陪罪。”向观柔不同她再多说什么,语毕便朝她挥掌。
    刚猛的气劲袭来,俞眉远没料到对方说动手就动手,被逼退两步之后闪身避开。
    “得罪了。”假霍引趁她避让之时闯进屋里。
    俞眉远想要阻止假霍引,奈何却被向观柔缠住。向观柔虽是女子,内力却十分刚硬,出招迅猛有力,每一招都封住俞眉远的去路。两人缠半了一会,俞眉远怒上心头,手中气劲聚起,灵巧翻过桌子,鬼魅般闪到向观柔身后,将手中气劲疾射而出。
    “啊!”向观柔背心被击中,痛呼了声,心头骇然。眼前这妇人看起来娇柔温婉,可身手与内力却大出她的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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