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节

    人成功的时候,就想把落魄时得不到的东西要回来,这样才能彰显他的成功。
    萧尚书和魏王……
    怪不得那段时间,忽然就多了一些江屿和萧太后的流言蜚语了。原来是因为这个。
    她倒是宁愿程瓒说得话是真的。她现在已经不是无知的小女孩儿了,心里是希望江屿不要在这种时候因为自己而分心。
    ·
    黑云压城,暮霭沉沉。江屿立在城门之上,雪沫横飞,寒风瑟瑟。
    赵衡也没有想到,皇叔公竟然会做出这种事情,这个时候,看到太傅大人,有些自责的说:“是朕的不是,若非朕将兵符给了皇叔公,他也没有那么大的能耐。”
    当时他在母后和皇叔公两人之间选择了母后,觉得有些愧对皇叔公,就将兵符给了他,但是是为了他能自保的,不是让他做这种谋逆犯上之事。
    可是现在……
    皇叔公居然联合和他的外祖父,要除掉太傅。。
    江屿知道,赵衡给的兵符的确是令赵棣提早发动,可他狼子野心蓄谋已久,就算没有这兵符,也有那么一天的。不过早一些罢了。
    就对赵衡说:“皇上年幼,心性单纯,此事不能怪皇上。不过皇上要记着,公私分明,日后切莫再犯同样的错误。”
    兵符能调动千军万马,却被他当做补偿的礼物,的确是太过儿戏了。
    赵衡点点头,犯了这么大的错误,当然不会再重蹈覆辙了。可是……他看了一眼城门之下气势如虹的士兵,那些都是他的子民。现在却要太傅的命。
    有人急急忙忙的跑过来,走到他身边禀告:“国公爷,夫人有消息了。”
    面对千军万马,眼前这样的局势,尚且眉目淡然,这会儿听到这个消息,江屿的脸色骤然发生了变化。前来禀告的人说了可能藏身的地方,江屿听了,看了一眼茫茫天地,没有说话。
    “太傅大人去吧。”
    有一个声音传了过来。
    赵衡转过头。萧太后正款款而来,衣装华丽。
    她走到江屿的身边,对他说:“江大人和夫人鹣鲽情深,找了这么久总算有了线索,江大人就去接你的夫人吧。这里有哀家在。”
    她看了一眼城楼下面,淡淡的说,“哀家可以保证,能撑到江大人重新回来的时候。”
    江屿心里清楚,将他们孤儿寡母留在这里的下场。只是他知道魏王逼宫是为了什么,若真正到了那个时候,他会想到萧太后会做出什么样子的举动来。
    ·
    程瓒一直待在萧尚书的身边,眼下萧尚书和魏王的赢面很大,剩下的,不过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有魏王在,萧尚书是放心的,私下便和程瓒说:“你手里不是有沈氏吗?你把她带过来,只要她在我们手里,江屿肯定会任我们宰割。”
    程瓒登时警惕,忙道:“大人,小官不知大人所言何意。”
    萧尚书扫了他一眼,不疾不徐的喝了一口茶,说道:“不要在我面前装模作样,你明白我的意思的。你将沈氏带回来,不然的话……我就派人亲自去接。”
    程瓒袖中的手紧紧握了握。
    他的确是想江屿输的,虽然不是他亲手打败的,可是萧尚书答应他,会让他亲手解决了他。可是他没有想过拿她当筹码。
    看样子,萧尚书应该是查到了她在哪里。
    程瓒思忖一番,立刻说道:“好,下官这就过去,亲自将她带过来。”
    ……
    自从程瓒和她说了萧尚书和魏王逼宫的事情后,沈令善一直都很担心。肚子也有一些隐隐疼痛,好像腹中的孩子也在担心父亲一样。
    丫鬟给她端了燕窝粥过来。沈令善明白,程瓒不会伤害的,就算想要伤害,以她现在的能力,也是没有反抗的余地的。她现在能做的,就是好好照顾自己和腹中的孩子,平平安安的等着江屿找到她的一天。
    喝了燕窝粥后,有人疾步走了进来。
    槅扇打开的声音很大。
    很着急的样子。
    她下意识去看。
    见是程瓒。好像是来得匆忙,身上的官袍都没有换。他一直都是一个很斯文的人,很少这样莽莽撞撞的出现,也很少在白天过来。
    那是……
    沈令善的眼睛一下子睁大,用力的捏了捏手心,过去问他:“江屿呢?是不是他……”
    程瓒握着她的手就要将她往外面带。沈令善用力的挣扎,程瓒才回过头看了她一眼:“他还没死。你不是一直想回到她的身边吗,好,现在我放你回去。”
    看到她惊讶不相信的样子。
    程瓒淡淡的笑了笑,对她说:“你不用惊讶。其实这段日子,我也想明白了。你既然满心都是他,那我这样强行留着你又有什么意思?沈令善,你走吧,从后面出去,一直前,就是皇城了,不过你现在过去,就是和他一起死。若是不想死,就从前门走,刚好远离皇城。”
    他慢慢的放开她纤细的手腕。
    “……你自己想吧。要不要和他死在一起?”
    那还用想吗?
    不知道程瓒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可是他现在愿意放她走,是再好不过了的。怕他下一刻就反悔,沈令善想都没有想,就从后门走了出去,没有犹豫的望前走。
    程瓒站在她的身后,看着她的背影。
    他就是知道,她会这样选择。这样也好,等走到的时候,她就平安了。再想回去和江屿一起死,也应该来不及了。
    ……
    别院在郊外,路并不好走,更何况沈令善这个即将临盆的。好在她身子骨结实,就算怀着身孕,也没有太胖,每日都习惯出来走走。
    可再如何也到底只是个孕妇。走得久了就有些撑不住了,满头大汗,肚子也开始疼。
    沈令善靠着身侧的树干休息了一会儿,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她远远朝着前面看去,总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在洛州的时候,她闲来无事就看过一些杂书,如何在林中辨别方向。
    比如林中的树,其南侧的枝叶茂盛,而北侧的则稀疏。
    她身边的这颗树……沈令善细细观察了树的枝叶,知道刚才程瓒和她说的根本就不是实话。
    他给她指的是离皇城背道而驰的。
    沈令善站着平静了一下,低头看了一眼自己高高耸起的肚子。这个孩子还没出生,可是她的丈夫和儿子都在皇城……
    她想了想,没有再犹豫,转过了身,才往前走。
    不知过了多久,有马蹄的声音传来。沈令善心下警惕,急急忙忙躲到一旁的树丛中,等近了一些,看到马上的人,才立刻从树丛里跑了出来。站在原地。
    看着骑在马上的人。
    马儿停下,前蹄高高扬起,马上的人迅速下来,阔步朝着面前走去,掀开身上的斗篷,用力的把她包进怀里。
    “善善。”江屿抱着她,双手微微有些颤抖,低头亲吻着她的头发,而后低头,捧住她的脸,看着她湿润的眼眶,柔声说道,“我来晚了。”
    沈令善摇了摇头,眼泪忍不住落下来。
    之前她以为江屿一辈子都找不到她的时候,她都没有掉一滴眼泪,而是冷静的想办法,可是现在,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抱着她,叫了她一声名字,她的眼泪就控制不住了。
    她用力的抓着他的手臂,想起程瓒的话,着急说:“你现在不是应该忙着对付魏王和萧尚书吗?你来找我做什么?你这样出来会很危险的,你知道程瓒他不会伤害我的,你知道——”
    “我知道。”
    他摸了摸她的脸,认真的说,“我知道他不会伤害你。”
    可是那又怎么样?
    他当然知道程瓒不会伤害她,也知道在国家大事面前,他应该理智一些。可是他在她的面前,一直都是一个不理智的人。而且从今往后,他大概已经不能习惯她不喜欢他的日子。
    江屿吻了一下她的鬓发,轻声的说:“那些事情我会想办法的……但是你是我的妻子,我必须亲自带回来。”
    沈令善没有再说话,只紧紧的抓着他。他胸前的衣料磨的她脸颊生疼,可就是不想放手了。
    她已经很清楚自己对江屿的感情了,以为年轻时候那样热烈的喜欢过一个人之后,之后和江屿的感情,就算再深,也想是细水长流吧,平淡温馨。
    可是现在她明白了。
    感情哪里分热烈和平淡?它一直都是热烈的。
    “……江屿,我现在没事了,你去忙你的事情吧。”她仰起头看他,朝着他笑了笑,“我和孩子会在家里等你。”
    ☆、第115章 大结局终
    天色渐沉,赵棣骑在马上,仰视站在城楼之上的人。一身盔甲披风,剑眉凤眸,俊朗棱角分明,一改往昔的纨绔不羁,看上去沉稳又粗犷。
    有马蹄声传过来。
    他侧头看了一眼,是萧尚书。萧尚书含笑对他说道:“王爷莫急,您很快便能得偿所愿了。”
    他倒是没有想到,自己这个女儿有这么大的造化。先前嫁给一个不起眼的皇子,却能母仪天下,垂帘听政。如今又有这样一个蛰伏的枭雄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先前还有些顾虑,担心和魏王结盟后,他想要坐上那个位置。可见识了他对女儿的一片痴情,他自然就放心一些了。再说了,先联手将江屿扳倒再说,到时候要除掉魏王,总归要比除去江屿简单一些的。
    目下他要的只是美人,而他要的是权势,并不冲突。
    萧尚书下意识挺了挺身板。这个时候,仿佛已经感受到那种权倾朝野,一手遮天的感觉了。
    赵棣没有说话,目光盯着那个身影。
    就如萧载所言,他很快就要得偿所愿了,应该开心才是,可是现在……不知道为什么,离得那么远,虽然看不清她的眼神,可是他却仿佛感受到了比先前更多的鄙夷和蔑视。
    她就是那样高贵,高高在上,他做再多,使尽一切手段得到她,却始终是卑劣无耻的存在。
    感觉越来越强烈,伴随着气愤。
    迎面吹着瑟瑟寒风,赵棣一双粗砺的手紧紧握着缰绳,然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那又如何?他已经没有退路了,就算她一辈子瞧不起他,他也要和她纠缠在一起。她不是看不起他、觉得他无耻吗?他就要她一直留在他这个无耻的人的身边。
    城门将破,江峋的援军还未至。
    有人走到赵衡和萧太后身边,行礼道:“皇上,娘娘,还请两位从密道先行离开吧。”
    说话的是神机营的谢修,眉心有一道淡淡的疤痕,是当年岐关一战受伤所留下的。
    赵衡看到他,想到以前他是不太喜欢他的,觉得他寡言少语,相处起来有些闷,不如皇叔公风趣。没想到现在,皇叔公和他祖父联手逼宫,而这个他不太喜欢的臣子,却在他的身边保护他。
    赵衡摇摇头。
    他看着兵临城下,忽然不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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