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节

    阿沐抿着嘴笑:“怎么啦,有人恼羞成怒啦!”
    话音刚落,人又到她唇边吮了口,完全堵住了她的声音。
    李煜也是纠缠得紧了,半晌才放开她,这次他为了惩罚她口无遮拦,可是狠狠地拾掇了她,只叫人呼吸都不顺畅了,腿也软了全靠在了他的怀里揪着他的衣领捶他。
    他的声音似乎也带了许多调侃:“我哪都喜欢,但是这房中话不许在外面说。”
    难得阿沐脸也有点热,知道不好意思了,推开他就跑了。山上果然有泉眼,泉水也果然甘甜,两个人一起喝了泉水,采了野花,也捡了几个奇形怪状的小石头块,等到肚子逐渐饿了,过了晌午才下得山来。
    这也算满载而归了,李煜背着阿沐,阿沐抱着一个花环伏在他的背上踢着腿,到了竹屋前面抖了一抖,手里的石头块还掉落了地上去,引得她嘻嘻的笑。
    长路连忙来扶,可阿沐却不肯下来。
    她索性将所有的东西都扔了地上,就搂着李煜的脖子耍赖:“我脚疼,不行不能走路!”
    他只得托着她,宠溺而又无奈地笑:“脚疼用不用我喂你吃饭?”
    阿沐狠狠点头:“好啊好啊!”
    男人背着她在竹屋前面转圈,急得长路直跟着打转转:“殿下,皇上催殿下快些回去呢,来了快报了,赵国使者已到了燕京……”
    碍于阿沐在场,他没说出是为联姻那句话,李煜已然明白过来,连忙放下了阿沐,拍了她的后脑勺,叫她一边玩去。
    长路的那种眼色,傻子才看不出来。
    只不过,阿沐假装不知,当真捡了宝贝小石头块,一边溜达去了。
    等她再次回来时候,李煜已经站了马车边上等着她了,她不知道他等了她多久,男人的背影在日头的照应下,影子十分挺拔,这让她想起了第一次见他时的模样。
    她在人群当中,看了他一眼。
    心想,世子殿下长得怎么这么好看呢!
    没想到竟然已经过去两三年了,知道他要走,也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笑脸:“要我恭送殿下吗?”
    李煜等她到了眼前,一把将人拉入怀里,安抚似地拍了拍她:“别一天到晚的满嘴胡话,等你回府了,我得再给你找个教养嬷嬷。”
    阿沐笑:“谁稀罕去你府里了!”
    他掐了她的脸:“我稀罕你去行不行?”
    长路在车上探头探脑地看着他们,阿沐也大体猜到一些回京的事情,想到自己拖了李煜这么久也不能全怪人家,想说点顺从体贴的话吧,可又万万说不出来,那些想了好几次的柔情蜜语到了嘴边一开口就变样了:“我可告诉你,但凡我知道你们晋王府给你安了什么大的小的,我可真不稀罕去了!”
    李煜被她模样逗笑,狠命地拥了她:“放心,永远也不会有别人,我等你回来,你也别让我等太久。”
    阿沐点头:“你也放心,事情一了,必定早早回。”
    二人深深一拥,李煜回身上车,他是男人,自然有自己的事情要去做,她站在风中送他,很快就失去了马车的踪迹。
    容娘拿着才刚洗过的被单走过:“这是送情郎吗?深情款款的,可不像我们阿沐能干的事情啊!啧啧啧稀奇稀奇真稀奇啊!”
    阿沐嘿嘿地笑,可刚要转身,余光当中却瞥见了一抹人影。
    他不知什么时候就站在竹林的边上,似乎看着她,又似乎没看着她。
    容娘不知变故,已经走了竹屋里面去了,倒是何其正立即冲到了阿沐的身边,拔剑相对。
    男人的身后,也出现了两个侍卫模样的,他只一摆手,立即退后了数丈远。
    阿沐也拉住了何其正:“别动,没什么事。”
    说话间,人已到了她的跟前是未语先笑:“阿沐,别来无恙啊!”
    第90章
    男人似乎比离开燕京的时候挺拔不少。
    阿沐按住了拔剑的何其正,让他靠后,自己则一步上前。
    四目相对时候,她甚至觉得这一幕恍如隔世。
    他果然够狠,为夺皇位,可以令父亲众叛亲离,弑父杀兄。
    阿沐笑:“看见你很是感慨,时间过得可真快,却不知如今我是要怎么称呼你才好呢?”
    男人也笑,负手而立:“千万别见外,一天天绷着脸我都快烦死了。”
    两个人并肩站了一起,因为竹屋里的人不适合叫他看见,她故意引了他往一边竹林走去,何其正也待上前,却见她在背后给他打了手势,叫他去通知先生,顿时站住了。
    竹林边的羊肠小道上面,阿沐手里拿着小野花,脚步轻快:“我以为太子殿下变成了皇帝,应当更快活,不是吗?”
    扶苏也只叫人远远地跟在后面:“不,不是那样。”
    出了竹林,便有个小山坡,山坡上满山野花,看着十分娇俏,二人走了过去,坐了石头上面,微风一吹,倒也是诗情画意的。
    阿沐伸手采了几朵花,拿在手心里摆弄着:“怎么呢?怎么不是那样呢?登皇位,那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吗?还有你心里的那个美人,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也可以娶到宫里了,甚至以后喜欢哪个女人都能放进去不是吗?”
    她哈哈大笑,笑称这是男人的终极目标,没有人不想的。
    男人也跟着她低低地笑,偏过脸来托腮:“胡说八道,简直一派胡言。”
    阿沐手里的野花随风招展,他一伸手拿去了一个紫色的,想起那个人来,不由唏嘘世事无常,笑意顿敛,还叹了口气。
    她抱着双膝,斜眼:“怎么还叹上气了,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他转着小花,又比到她的脸边:“没有,我并没有什么后宫,至于你说的婉婉,我回去之前她就已经嫁给了景润,我想她喜欢的就是上位者,而并不是真是我罢。”|阿沐耸肩:“很遗憾听你这么说,人世间的事情,总是有不如意的地方,习惯了就好了,不是吗?”
    扶苏看着她的眉眼,也是勾唇:“说起来也真的有些遗憾,每次到了睡不着的时候,我能想起的更多竟然是你,回想那些个在一起的日子,看你和李煜斗智斗勇,其乐无穷。”
    说起这个来阿沐更是笑:“那么有趣吗?我怎么不知道,反倒每次都惊心动魄的。”
    男人扬着脸,能看见空中飘着的白云缓缓移动着:“日月交替,一日一日过去,我想可能就是在那个时候,真作假时以为假,就喜欢上了你。”
    阿沐垂眸:“这一点都不好笑。”
    扶苏却是笑了:“可笑的是我到现在才明白过来,之前就想来看看你,等找到你了,看见你和李煜一起,才知道心里头缺的是什么了。”
    他一抬手,紫色的小花这就插入了她的发间。
    阿沐下意识偏脸,警惕地看着他:“这笑话真的很不好笑知道吗?你是什么人,我是什么人,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的人,性情凉薄,恐怕没有人更能体会这种心情了。”
    扶苏先还绷着脸,带着些许恼意。
    不过片刻,他就绷不住笑了出来:“我缺的,不过是那份自在,喜欢的,也不过是那时的片刻逍遥,阿沐刚才是不是以为,我说的是你?嗯哈哈!”
    他笑得十分得意,只目光温柔。
    阿沐的确是松了口气,他出现的时候不对,李煜前脚走他后脚就到,如果说他不是在暗中盯着她们,谁能相信呢!
    但是他这么一解释,她心底的顾虑反而少了许多。
    的确,他再不能自由自在的了,想到这里她也笑了:“真是吓我一跳,不过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她那明显松了口气的模样,他都看在眼里。
    扶苏垂眸,掩住了那丝暗色:“这是个秘密,总之是特意过来看看你,看看你有没有过上想要的日子。”
    阿沐笑:“很显然,虽然不是我想要的,但是感觉还不错,他太紧张我了,很有意思。”
    他了然地笑笑,从怀里拿出了一个锦袋来,这就放了她的腿边:“给你。”
    阿沐拿了起来,轻轻晃了晃发现东西很轻:“什么东西?”
    男人故作神秘:“晚点再看,等你成亲了,那便是我的贺礼。”
    她哈哈大笑:“那你可晚了,昨天成的亲!”
    他也笑连说了三个好:“好好好,那刚好。”
    二人倒像是多年的好友了,他对她说起做皇帝的无聊和无力感,她对他说起嫁为人妻的无聊和无力感,算起来也是同病相怜。在山坡上坐了半个时辰光景,相见一面也终有分别时候,到底是有人来催。阿沐送他下山,在她面前,他犹如好友,也是轻松,下得山去时候难免落寞,阿沐站在竹林边上送她,回头看她,风也轻,云也轻了。
    送走这尊突如其来的大佛,阿沐可是满心的轻松。韩湘子已经得到了消息,回到竹屋时候,他已经给燕京新帝发走了快报,据暗线来报也没有得到赵国皇帝出行的动静。莫名其妙,他坐在桌前,脸色阴沉。
    阿沐看着他的手里佛珠,转得特别的快。
    不由得担忧起来,两个太监就守在老皇帝的床前,何其正和容娘也都忙着煎药和看护,她给爹爹倒了茶水,亲自送了他的面前去,一手抓过了他的佛珠去:“爹爹,喝茶。”
    男人白了她一眼,接了茶过去:“他说什么没有?怎么突然就出现在这了呢?”
    阿沐摇头:“也没说什么,就说来看看我,李煜刚走他就到,很显然是之前就踩好点了,和我说了些闲话,半点也没提及政事,也没问你,哦对了,还送了我个东西,说是送我成亲做贺礼的。”
    她从怀里拿出那个锦袋来,打开将里面的物件倒出在桌子上面,啪嗒一声一块玉珏就掉落了出来。
    韩湘子瞥了一眼:“他倒是有心。”
    阿沐也没想到会是这个东西,她拿了在手里正是胡思乱想,容娘忽然一掀帘子走了出来:“先生您快看看吧,似乎有点不好。”
    他赶紧起身,阿沐也跟了上去。
    里面的汤药味似乎更浓,才一日不见,这人的气数就像是要尽了一样。
    青灰的脸上一点亮光没有,老皇帝老皇帝较起真来也才六十来,此时眉眼间全无生色,却像似七十好几了一样,他口中的呼气倒是重了些,偶尔吐出个字眼,仔细一听似乎在叫着韩弟。
    韩湘子立即坐了床前:“哥哥养着气些,少说话吧。”
    男人摇头,也顾不得还有旁人在场了,伸出干枯的手来握他的手:“你……你可还恨我?”
    韩湘子垂眸看着他:“恨。”
    老皇帝闻言不恼,倒是扯了扯唇半晌说出一句来:“那就好,别把我忘了。”
    这句话说得很是清晰,他握着韩湘子的手,睁眼就那么看着他。
    好长时间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一滴泪水从他的眼角落了下来,紧接着他口中也出了一点银1丝,阿沐不明所以探头过来却被爹爹推了开去:“别过来,人死前的这口气恶浊,小心受了去。”
    她知道这是马上不行了,当即乖乖靠后。
    两个太监早跪了下来,容娘拿了水盆来,何其正紧随在旁。
    也就片刻的功夫,韩湘子站起了身来:“他走了。”
    话音刚落太监们就干嚎起来,他转身出来,阿沐也跟了他后面:“爹。”
    外面日落,男人出了竹屋,坐在了一旁的石凳上面。
    阿沐坐了他旁边,想安慰安慰他,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韩湘子拿了一片竹叶在口中,这就吹出了一个小调来,这可真是从未听过,她之前可还跟阿姐学了,然后到他面前去显摆的时候呢!
    这调子里也听不出喜乐悲伤,也听不出什么哀愁,只是淡淡的,就像微风拂过心头一样。
    阿沐静静听了好一会儿,直到何其正从里面出来说,给人寿衣都穿好了,问先生怎么安葬,韩湘子吐出了竹叶来,这才站起身来,长长地叹了口气:“他喜欢这里,年轻的时候总是想有一片竹林一个竹屋,喝着山泉水能看着日出日暮,就把他埋在山上高处吧,多叫他看看这大齐也有这样的光景。”
    赵国才多江南风景,从前他对他讲过,那边是什么样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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