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节

    “嘿嘿……你这话说的倒是好听,就李坏水那熊样儿,他找你,你肯帮他吗?他前几天还偷看你媳妇洗澡来着。”
    “你大爷的,信不信老子撕烂你的嘴……”
    还有人怀疑道:“你们说李老太太到底死了没有?就李坏水那熊样,可什么事儿都办的出来。”
    “这个谁知道呢,反正李老太太生病也有好几天了,说不定就死了呢。”
    另外一个人插嘴道:“我看悬,这李坏水心狠着呢,他家养了十几年的一只大黑狗,小时候还救过他的命呢,都一样被他给宰了吃了,说不定他娘没死,这小子就要埋他娘了。”
    “作孽啊……”一旁有一个老者摇头叹息道。
    “唉……我说大家伙儿谁去看看,看看李老太太究竟死了没有?要是人还没死,就被李坏水给埋了,这可狗缺德的啊……”有一个人提议道。
    “谁爱看谁去看,反正老子不去,就李坏水那个熊样,你去招惹他,就等于惹了一个活阎王。”另外一个人愤愤的说道。
    全村的人几乎都来了,将一条大街堵得满满当当,还有些人直接就蹲在了墙头上,看着李坏水在那挖坑。
    却没有一个人敢靠近李坏水,敢靠近那口棺材看看。
    李老太太躺在棺材里,似乎感觉到了外面有人,因为她听到了说话的声音。
    虽然一大把年纪了,她还真的不想死,不想被自己的亲儿子给活埋。
    求生的念头在支撑着她,李老太太突然回光返照,使出了浑身的力气喊道:“有人吗……来救救我啊……我儿子要活埋我啊……”
    李老太太的声音并不是很大,却还是有很多人听到了,人群中顿时传开了,议论纷纷,都在说李老太太还没有死,他们都听到声音了,但是,仅仅是议论而已,所有人都当做没有听见这个声音。
    别人可以当做没听见,但是李坏水这会儿却真的听见了,这会儿,那个坑已经挖好了,他扔掉了手中的锄头,拍了拍手,走到了棺材旁,笑嘻嘻的对李老太太说道:“娘,您这一辈子呢,也挺不容易的,儿子给您尽份儿孝心,您现在活着也挺受罪的,儿子早日送您入土为安。”
    第1766章 娘不放心你
    李老太太张了几次嘴,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只是眼泪大颗大颗的滚落,他看着李坏水那张脸,那是多么熟悉的一张脸,从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儿,将他抚养成人,经历了二十多个春夏秋冬,冬天怕他冷,夏天又怕他热,无怨无悔的付出了这么多,不为别的,只为了他叫自己一声娘。
    可是这个曾经叫过自己无数次娘的人,在今天就要将自己活埋了。
    是她将他带到了这个世界上,而现在他却要送他离开这个世界。
    这该是多么残忍的事情,这让棺材里的李老太太彻底的心碎了,这一刻,他不敢看自己儿子的那张脸,心痛,真的痛,比生他的时候还要痛苦百倍。
    李老太太缓缓的闭上了眼睛,这一刻她真的想死了,自己究竟做了什么,做了什么孽,会有这样一个儿子,她想不明白,为什么村子里的人明明听到了自己救命的呼喊声,都会装作听不到,刚才,他已经听到有人在议论她没死的事情了。
    李老太太只是流泪,心中满是绝望,对儿子的绝望,对村子里所有人的绝望,甚至于对整个世界都充满了绝望。
    但是,除了绝望之外,李老太太还有那无尽的愤怒和恨意,这让棺材里的李老太太身子哆嗦个不停。
    “娘,你准备好了吗?儿子这就送你走了,您的恩情,儿子下辈子再报答了。”
    李坏水嘿嘿笑着,很随意的说着,紧接着,他将地上的棺材板,那薄薄的一层棺材板给抱了起来,就要往棺材上盖去,这时候,李老太太突然又睁开了眼睛,深深的望了李坏水一眼,最后虚弱的又问了一句:“水儿啊……娘要是走了……以后就没人照顾你了……没人给你做饭了……娘不放心你啊……”
    “娘……您老人家就放心吧,儿子自己能够照顾好自己,您就安心的去吧,我爹都等了你二十年了,见了他,替儿子跟那老头子问声好。”
    说着,李坏水就将棺材板盖上了。
    然后,李坏水又拿来了锤子和钉子,开始在棺材上敲敲打打,将棺材的几个角落订满了钉子。
    听着外面的锤子的声响,棺材里面的李老太太瞪大了眼睛,心里实在是太痛了,那敲击棺材的声音,每一下就像是敲在了自己的心口上,每一颗钉子,都像是盯在了自己的脑子里。
    不知道忙活了多久,李坏水累的出了一脑门子汗,用衣服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嘴里骂道:“他娘的……可把老子累死了,挖坑真不是个人干的活儿,你说老天爷怎么就这么不开眼,投胎的时候就不知道给老子找个好人家,这他妈的是什么破家啊,整天连块肉都吃不上……”
    一边骂着,李坏水就开始撸起袖子,打算将棺材推进自己刚挖好的那个坑里,可是那棺材实在是有点儿沉,李坏水身子也不是很壮,他一个人还真有些推不动。
    推了两下,李坏水就累的气喘吁吁,倚在棺材上大口的喘气。
    第1767章 埋亲娘
    这时候,李坏水的眼睛扫了围着看热闹的众人一眼,顿时就上了火气,嘴里大骂道:“你们这群乌龟孙子王八蛋,都在这儿看啥呢,没看见老子在这儿给老娘挖坟呢,就没有一个长眼的过来给老子帮帮忙?!”
    他这不骂还好,一骂之下,众人纷纷散去,唯恐不避之而不及,而李坏水呢,见众人散去,顿时就拿起锄头泛起了混,对着村里的人大声的骂着,说他们没有良心,都是一群小子,他娘平时待村里人不薄,死了连个帮忙的人都没有。
    可是,村里的人都明白,棺材里的老太太没死,真的没死,刚才还有人听到他说话了,而且还看到李坏水也跟她说话了。
    就这样的情形,谁还可能去帮忙。
    所有人都走了,就还有一个人没走,那就是村子里的另外一个懒汉——王大锤。
    李坏水自然是看到了他,心里一喜,便招呼王大锤道:“大锤兄弟,过来过来……给水儿哥帮个忙,这个棺材太沉了,老子实在是推不进去,你过来帮我推上一把。”
    王大锤站在那里,看到李坏水招呼他的样子,就跟他当初招呼自己家的那只老狗一副嘴脸,他竟然有些害怕李坏水了,尽管是一起玩到大的兄弟。
    他害怕自己走过去之后,李坏水会像变戏法似的从背后拿出来一块石头,狠狠的砸在自己的脑门上。
    然后没死,然后李坏水还是继续招呼他,说:“大锤兄弟,你过来啊,咱们是好兄弟。”
    然后,自己又走了过去,李坏水的石头又砸了下来,一下一下的砸下来,他是咬着牙砸的。
    那只老狗死去的样子,深深的烙印在了王大锤的脑海里,那一幕,他永远不会忘记,那一次,他就知道,李坏水是一个真正的坏人,坏到了骨头里的人,他连自己家养了十几年的老狗都不放过,这次他又亲手埋了他还活着的亲娘。
    见王大锤双眼含泪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李坏水又恼了,骂道:“王锤子,咱们俩是不是兄弟,你大爷的,你过来帮老子一把怎么了?”
    王大锤的眼泪哗哗的落了下来,还是像上次一样,他看着李坏水,看着那口大棺材,他又哭了,还是像上次一样,他不知道为什么哭,但是他就是想哭,眼泪汹涌而出。
    看到王大锤的样子,刘坏水有些纳闷了,虽说他娘对王大锤一向还算是好吧,也不能哭成这个样子啊。
    于是问道:“大锤,你怎么流猫尿了,一个大男人也不嫌丢人……哈哈……”
    王大锤还是哭,他恨恨的看着李坏水,最后又说了一句:“李坏水儿,你他娘的就是个畜生!”
    说完这句话之后,王大锤又远远的跑了,像上次一样。
    只留下李坏水一个人站在那里,他像看一个神经病一样的看着王大锤远去的背影,嘴里依旧是骂骂咧咧。
    没有人帮他埋亲娘,那就只有自己动手了,李坏水坐在棺材旁歇了一会儿,再次站起身来。
    第1768章 黑暗
    棺材依旧很沉,很重。
    李坏水咬着牙,连吃奶的力气都使了出来,推动着身前的这具棺材。终于,棺材动了,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响。
    李坏水在心里说不能松劲儿,要一次性将棺材推进挖好的坑里。
    艰难的,缓慢的前进着,棺材一点一点儿的往前挪动。
    “轰隆”一声巨响。
    棺材掉进了挖好的坑里。
    棺材里的李老太太还在活着,她差点儿被摔闪了架儿,然而,李坏水脚下一个没注意,踩到了一块石头,脚下一打滑,也跟着掉进了挖好的墓穴里。
    “哎呀!”李坏水惨叫了一声,脑袋磕在了棺材上,不停的吸着冷气。
    棺材里的李老太太听到李坏水的惨叫声,心还是没来由的刺痛了一下,这一刻,李老太太不知道哪里来了力气,突然大声问棺材外面的李坏水道:“儿啊,没事吧?摔疼了没有?”
    李坏水捂着肿胀的额头,忽然听到棺材里的亲娘说话,不由得又上了火气,大骂道:“你这个老棺材攮子,怎么还没有死,你给我闭嘴吧你,要不是因为埋你,我能掉进这么深的坑里来吗?你快点去死吧!”
    棺材里的李老太太不说话了,她不知道再说什么好了,眼泪不知不觉的又流淌了出来,胸口很疼很疼,恨意,不知道哪里来的恨意,更重了一分!
    甚至于现在的李老太太都不知道在恨谁,是恨自己呢?还是恨死去的老头子?亦或是恨自己的儿子,还有整个西寺坡的村民?
    她不知道,或许她不想知道,永远都不想知道,有些事情不知道比知道好的多。
    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的儿子李坏水怕到了墓坑上面,因为李老太太已经听到了有土哗哗的砸着棺材板的声音,土里面还夹杂着一些石块,敲打在棺材板上,发出“咚咚”的声音。
    这个棺材真可以算是一个薄棺了,上面就是一层很薄的棺材板,甚至于都没有封闭严实,更没有刷漆,当儿子李坏水往下撒土的时候,李老太太有时候都能恍恍惚惚的看到他的一丝身影。
    再后来,随着土越来越多,将那一丝丝的缝隙给掩盖住了。
    光明,再也看不到了,剩下的只是黑暗,无边无际的黑暗,将她的整个世界都淹没其中。
    耳边还是能听到填土的声音,只是有些沉闷。
    渐渐的,就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看不到了,李老太太瞪着一双大大的眼睛,在棺材里虚弱的挣扎着,呻吟着,她突然好害怕,好想活着,好想离开这个黑暗的世界。
    她虚弱的喊着:“儿子……儿子……你快放我出去,娘憋的慌……娘喘不上气儿来了……儿子,娘好好疼你,给你挣钱花……”
    没有回应,没有任何的回应,能够回应李老太太的,就只有自己不断加快的心跳声,她很恐惧,所以在不停的大口呼吸,越是这样,棺材里空气越是稀薄。
    她难受的抓挠着自己的脸,难受的抓着棺材板,将棺材挠的都掉了皮,将手指甲都挠破了,鲜血滴答滴答的落在了自己的脸上。
    第1769章 死的第二天
    这一刻恐惧快速的窜上了心头,李老太太真的不想死,可是,所有的挣扎和呼喊都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李老太太的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小了,他的两只挠破了的手紧紧的抓住了自己的脖子,鲜血流淌下来。
    而她的那双眼睛由于充血的缘故则变成了一片血红,嘴里的舌头也伸了出来。
    李老太太死了,她的那双眼睛在棺材里瞪的很大很大,而且像鲜血一样的赤红,她是憋死的,同时又是被自己的儿子亲手埋葬的。
    在李老太太临死的那一刻,心中的恨意应该到达了极点吧。
    因为就在李老太太身子不动了,已经完全死掉的那一刻,她的嘴角突然又动了,微微上扬,一个诡异的笑容就挂在了脸上,与此同时,她双手的十根指甲很快的生长了出来,也是血红色的,足有三尺多长。
    一缕黑色的气息从李老太太的身体上分离了出来,钻出了棺材,钻出了泥土,朝着天空飘飘荡荡的飞去,最后悬浮在了半空之中,变成了一张苍白的,脸上挂着血迹的老太太的脸。
    那张脸上的神色复杂,根本无法用言语来形容,怨恨是不必说的,还有些悲伤,还有些难以形容的其它神情,没有人看到,所以没有人能够完全解读出来她现在的表情。
    房先生从李坏水小时候一直讲到活埋他亲娘,故事讲到这里就终结了,好像是讲完了,又好像是没完。
    老刘头和吴风听的是咬牙切齿,怒发冲冠,恨不得现在就站起来,冲到李坏水他们家,将李坏水拉出来,狠狠的揍上一顿,揍的他浑身是血,揍的他生不如死。
    像这样的人,根本就不配活着。
    最后,老刘头终于强忍了下来,自己给自己平息了一下怒火,又将腰间的酒葫芦拿出来,狠狠的灌了一口酒,才道:“房先生,这李老太太被这李坏水埋了多少天了?”
    “今天应该是第七天了吧,今天晚上就是头七。”房先生有气无力的说道。
    “那你们做这个噩梦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吴风忍不住插嘴道。
    “在李老太太死的第二天,我们一家人就开始做噩梦了,每天晚上都是一模一样,只要一睡觉,自己就会陷入那个梦境中无法自拔,每次都是在棺材里,漆黑的一片,每次都喘不过气来,每次也都能看到李老太太那张恐怖到极点的脸,她每天晚上都会来折磨我们,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我……我们一家人都快撑不住了,她就连小孩子都不放过,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究竟什么时候是个头,若是这样过一辈子,还不如死了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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