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节

    母爱泛滥的书雪财大气粗地提高子女的物质生活水平,第二天把针线房的绣娘都传进来给全府的主子裁衣赏。
    书雪地位够高,有几个人的针线还要用她的名义送,太后、康熙与万吉哈夫妻两处是亲自动手做的,水磨叠年的功夫一季度一套就能预备周全,太福晋那儿纯粹是房里丫鬟代劳。至于孩子们,顶多裁件斗篷、做个护膝、手套,别的就腾不出空闲了。
    几个大的都知道谦让,永瑾小姑奶奶就蛮横的多,这个抓、那个要,嘴上功夫不利索就用拳脚说话,两个姐姐都被挤得没了份额。
    “你给我消停点儿!”书雪终于看不下去,“没短你吃没短你穿的,跟谁学的这样财迷!边儿歇着去。”
    趁着主子没发作,奶嬷嬷赶紧上前把永瑾抱到一边。
    “先给她们姐儿仨裁两套应付年节,大格格长身量,她的衣裳你们看着预备,颜色要大方鲜活——二格格比着红艳喜庆的做” 最后看向奋力挣扎的小女儿,无奈地吩咐绣娘,“小格格有内务府配好的冠服,衣裳倒罢了,小斗篷做的精致些。”
    “是!”绣娘答应着,因又笑着请示,“福晋也快显怀了,奴才先给您和小阿哥做着?”
    “嗨!大着肚子穿什么都一样,别糟蹋东西了。”书雪摸着料子看一回,又指明男孩儿的装备,“阿哥们是眼瞅着长个儿,他们的衣裳关乎府里体面,这上头需得体面。”
    绣房效率还是很高的,五六日工夫就把年节的衣服整制齐全,一家人全聚在正房试新衣。
    “够热闹的!”雅尔江阿大步走进来,看着屋中的情景笑道,“连永瑾都打扮的这样漂亮,阿玛真是失宠了。”
    书雪啐一口:“不正经。”
    永瑾摸着自己的新衣服,狠狠心把换下来的捧给简王爷:“送阿玛!”
    书雪爆笑:“真是你阿玛的孝顺闺女。”
    雅尔江阿哭笑不得:“才多大就知道耍心眼了。”
    “你的也做得了,晚上再试!”雅尔江阿享受着与康熙一般的待遇,书雪下大力气做了一整套行头,前天晚上方得收工。
    雅尔江阿满意地点点头:“好!”
    夫妻都是八旗中有名的财主,最不缺好东西,书雪拿了两三匣子首饰打扮闺女,雅尔江阿也取出不少用作点缀的小饰品给穆尼、永焕几个挑选,一家人其乐融融。
    待孩子们散去后,雅尔江阿才与妻子说些大人的话:“十三福晋今晨产子,我已报给汗阿玛了。”
    “嗯?”书雪忙问,“汗阿玛怎么说?”
    雅尔江阿叹口气:“汗阿玛只说知道了。”
    书雪想到歆蕊,心情低落了不少:“十三福晋如何?孩子如何?”
    “我没细问。”雅尔江阿向书雪建议,“接生嬷嬷是你挑拣送去的,找来问问不就得了?”
    “妇人!妇人!”书雪以手加额,“除非十八阿哥重生,不然在汗阿玛心中就是死结!”
    “你就别想着把老十三捞出来了。”雅尔江阿提起今天在南书房的情景,“我原本想借着皇孙出生的良机给胤祥美言几句,不妨让胤祯抢了先,皇阿玛当场摔了脸,骂他‘假为逆子请命,妄博友悌之名’,老十四跪了大半个时辰方得宽恕。你是知道的,从废太子起老十四就极得汗阿玛看重,他都被当众打脸,谁敢多半句嘴?”
    “我瞧着汗阿玛是对人不对事儿。”书雪并不认为胤祯被骂的冤枉,“我给十三皇子府说情,汗阿玛可曾训斥什么?”
    雅尔江阿叮嘱道:“总之是小心为上!”
    “在其位谋求政。”书雪唤了忆画吩咐,“去把给小阿哥预备的锦衣棉被找了来,叫陈嬷嬷亲自送去。问着找好的乳母是否妥当,让苏总管跟着一块儿去,守卫护军问起来就说是为办小阿哥上玉碟的事儿来的。”
    “是。”忆画答应着去了。
    雅尔江阿不大赞同:“汗阿玛虽然待你好,行事还要谨慎些才妥当。”
    “你听我的。”书雪压低声音,“毕竟是亲孙子,汗阿玛至多不问,不会说别的。”
    雅尔江阿将信将疑,心中做好了吃瓜落的准备。
    单冲老爷子对胤祯发的一通火,站在十三皇子府外围的护军就多了几分顾虑,对简王府派来的人能不失客气,一来是像书雪说的,雅尔江阿执掌宗人府,打发人过来是行使职责,再者他们在书雪名下领着俸禄,起码对着她的人是不好意思恪尽职守的。
    第二天,如雅尔江阿所料,康熙果然‘发难’:“你昨儿派人到胤祥府里去了?”
    “是。”雅尔江阿躬身回道,“儿臣执掌宗人府,皇孙初生,虽暂时不用上玉碟,小阿哥落草时辰等都是要查实的。”
    皇子们心道:这理由也太挫了,你要真是这样当差,那还不得累死?
    胤礽以下都站成木头人,等着听雅尔江阿挨骂。
    康熙的表现与昨天大相径庭,张口就跌落一地眼镜:“难为你细心,朕原觉得你年青,行事欠火候,如今愈发老练了。当宗人府的差,细心是其次,要紧的必得亲亲睦族,侍长辈恭顺、对平辈友悌、待晚辈慈爱,如此才可做好宗室表率!”
    “儿臣谨遵汗阿玛教诲!”皇子王爷们毕恭毕敬领训,回过头去怎么掐就是另一回事儿了!
    同一件事不同人去做得了不同的结果,老爷子的态度已经写在脸上:简王府行事都是好的,你们做什么都是居心叵测!
    这份醋却是吃不得,皇子们都明白雅尔江阿的体面一大半来自他那位彪悍的妻子,除非你给老爷子挡过刀,否则还是旁边歇着为好。
    ☆、二二九、绥子女静年含风
    二二九、绥子女静年含风
    人过五十不称夭,康熙五十年的到来极具象征意义,正旦朝贺远比往年隆重。
    简王府的阵容相当可观,自雅尔江阿与书雪以下,永焕、永叙、弘昊、弘昁、永珺、歆蕊、永瑾全都跟着,三个多月以来弘昁头一遭看到生母,乍见之下十分高兴,挣脱乳母直叫“额娘”,富察氏却并没有任何表情,与书雪见礼后就转到对面坐着去了。
    书雪看着黯然失神的“儿子”,俯下身柔声问道:“眼圈怎么红了——”
    弘昁远远望了富察氏一眼,抬头看着书雪:“额娘——额娘不要我了——”
    富察氏的心理,书雪大约猜得到,宽慰弘昁的话就更没负担:“只要你听额娘的话,把自己养成健壮的巴图鲁,额娘一定还像从前那样喜欢你!”
    弘昁把头埋在书雪的怀里,半天没说话。
    虽然没有动静,书雪已经感觉到胸前的濡湿,正想说话,琼琳领着两个儿子过来:“这是怎么了?”
    书雪笑道:“被沙子迷了眼,小淘气拿着我的衣服擦呢!”
    弘明、弘暟都给姨娘兼伯母磕头拜年,弘昁这才不好意思的站直身子,书雪发了压岁钱,指着弘明说:“别逼得狠了,让咱们家的孩子上学意在读书明理,用不着给你们挣少年举人、青年进士!”
    “姐姐放心,妹妹有数的。”夫荣妻贵,胤祯在兄弟中最受宠,琼琳于皇子福晋中也得脸,对书雪却是敬如往昔,抛开情谊不提,私心讲弘明兄弟如得姨母看重,对前程必然大为有利。
    直王坏事后,皇长子党的一部分势力归集到八贝勒名下,复立太子又使得八爷党的人脉转至胤祯身上,废直王旗下佐领除了划给弘昊的大半,余下的全给了胤祯,如今可谓是春风得意。
    不经意瞥见胤祯的荷包竟然僭用明黄色,书雪皱皱眉,踌躇片刻后并没说话,转身和平王福晋闲聊起来。
    与别府的小阿哥、小格格相比,简王府那位小姑奶奶就纯粹是刮地皮的。
    小家伙先给太后磕头,得到红包后拿到手上看了看,满意地去找老康,康熙给诸皇孙的压岁钱都是有定例的,小丫头看了后并不满意,跪在地上继续磕头:“玛法过年好——玛法过年好——”
    “好!好!”康熙没反应过来,嘴上虽然应着,心中却糊涂:小家伙拜年有瘾?
    魏珠是惯常行走宁寿宫的,对简王府这位小主子的秉性多少有几分了解,俯身提醒主子:“小格格是嫌主子给的压岁钱薄了。”
    康熙一愣,继而大笑:“她额娘撒金如土,怎么能生出这样的孩子来!”说着又叫内监多给永瑾两份金锞子。
    永瑾这才高兴,被嬷嬷领着继续给叔叔伯伯拜年。
    书雪看到这番场景,低声叮嘱了忆画两句,忆画笑着过去知会乳母。
    皇子中谁最有钱?财神九是也,前面几位给的不薄,走一圈就罢了,搁胤禟这儿便没那么容易过关。
    永瑾乖乖磕头:“九叔过年好。”
    “永瑾也好。”胤禟眼力不错,早备了厚重的荷包递过来。
    “九叔过年好——”永瑾把荷包递给乳母继续磕头。
    “好——”胤禟心道:果然。
    “九叔过年好——”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小姑奶奶不辞劳苦。
    胤禟脸上的笑容都撑不住了:“好!”
    别人那儿是两轮,胤禟就是接二连三继四跟五。笑容撑得住,身上带的金银锞子也撑不住。
    原本严阵以待的胤俄看乐了:“侄女儿是把九哥当财神拜呢!”
    乳母瞧着九贝子连扳指都撸了,见好就收的商议小主子:“格格,咱们该给敦郡王拜年了。”
    永瑾大约也磕头磕的累了,站起身打量胤禟一眼:“不磕了!“
    胤禟黑线滚滚:你这也太明显了。
    小丫头在拜毯上耍起赖:“坐坐——坐坐——!”
    乳母一头黑线:我的姑奶奶,您当这儿是王府后院呢。
    本就没法和两岁不到的孩子计较,何况有那位“摘叶为刀”的额娘在场。胤俄不拘小节,自个儿蹲下来“调戏”永瑾:“郡主过年好。”
    永瑾看着堂堂大清敦郡王伸过来的双手,紧张的瞄了一眼丫鬟抱着的匣子:“没——不好——!”
    胤俄大乐:“小郡主,我都给您拜年了,您不给压岁钱?”
    “过年好!”永瑾可不是膝下有黄金的男子汉,果断朝胤俄把礼行回去,“过年好!”
    胤俄朗声笑道:“你不累了?”
    一圈下来,永瑾拿到手的压岁钱与哥哥姐姐的总和等齐,小丫头体力不错,这会儿靠在书雪跟前打盹儿,太后在上面瞧见,忙叫把孩子抱到内殿休息,书雪沾了女儿的光,也能去后面小坐。
    太太禀过太后,过来看顾女儿和外孙,见书雪拍着永瑾睡觉,低声问:“睡着了?”
    书雪笑道:“昨晚就没怎么睡,非跟着守夜,今早一阵闹腾,可不就累了?”
    “方才看着八阿哥,脸色好多了。”太太给永瑾拉了拉被子,“你阿玛叫我说你呢,有了身孕还劳神,我们能差着衣服穿?方才皇额娘也说呢!”
    “动针线能劳什么神?”书雪笑道,“就是没空,整日被几个小东西吵得脑仁疼。”
    “那是福气!”太太提起另一件事儿,“早上出来时遇到书艳,她也有了身孕,自从得荣敬后三四年都没有动静。”
    “倒是喜事儿!”书雪舒口气,“我听说她们府里有个通房见了红,原本虑着她们老太太有隔阂,如今可是放心了。”
    太太忍不住抱怨:“她虽然不是我生的,打小该教的一样没落下,怎么就爱耍不上台面的手段。”
    “只要不是太出格,随她折腾去!”书雪是没心思多管的,“今年秋闱永保要进场,您多盯着,别让他读书熬坏身子。”
    “有我呢。”太太又提起永庆,“你阿玛想让你哥哥回京,在奉天虽是重任,我总觉得不安心。”
    “怎么也得干满一任才好求恩典。”书雪安慰太太,“等过两年大哥回来,便是不留京城也能外放一任大吏,他是伯爵府将来的当家,有些历练是好事儿。再则咱们虽然离得远,王府在关内也有根基,只要大哥实心当差,我就不信谁敢不买王府与阿玛的面子!”
    “嗯。”太太最信任女儿,“我回去和你阿玛说。”
    完颜氏父子在朝,万吉哈提调丰台大营军务,永振统管禁内宿卫,康熙年事渐高,完颜氏看似显赫,实际就是走在火山口上,正因为如此,即使书雪自己坦诚不是‘玄女’,康熙也不会轻易让她从神坛上走下来,除了震慑蒙古四十九旗,皇子们都不敢轻易打万吉哈的主意。
    这些顾虑太太并非不知,否则也不会在旁人面前对女儿的神技含糊其辞。
    娘儿俩正说着话,雅尔江阿带着弘昁找过来,书雪止声笑道:“你们爷儿们不在前面领宴,到这儿来做什么?”
    “问他——”雅尔江阿指着弘昁颇为无奈,“就在你跟前老实,坐在我旁边扭股糖似得不消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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