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节

    明知没有希望,沈巡还是不肯回头,他不断往前开着,与他反方向的另一边马路不断可以看到调转头的车辆。那些善良的司机纷纷对他做手势,示意他回头,他始终不肯。直到开到入山口——进入下一个镇子的必经之路,他终于被一排挡在路中间的卡车拦了下来。
    几个藏族打扮的小伙操着一口并不标准的普通话对沈巡喊着:“回头!封山了,雪太大!危险!”
    沈巡不肯:“不行,我今天一定要进山。”
    “你不要命拉?今晚暴雪你知不知道?”那几个藏族小伙也有些不耐烦了:“所有车都回去了,没有例外的,赶紧走!”
    沈巡怔忡了几秒,才有些呆头呆脑地问:“所有的车?”
    沈巡终于反应过来小伙儿的话,瞬间欣喜若狂,他下了车抓住了一个其中一个脸颊黝黑的小伙:“那你有没有看到一辆马自达suv?红色的?她是不是回去了?”
    “不管红的黄的蓝的,都回去了,暴雪预警,早上就封山了!”
    ……
    作者有话要说:  解释一下,这文全都用了真实地名,所以也会有一些bug。
    有一些我可能会为了剧情服务,写得不是那么符合真实路况情况。
    都是为剧情服务的,忍耐。么么。
    这章其实本来是两章的内容,我合并了。
    不想再在这段回忆拖久了,不想写成青春蛋疼文。
    本来只想用很短的几个小片段来表现,但是人物多又有点复杂,没办法写了三章。
    再次解释。10+在寝室主要是受排挤,都是些小动作,别人也没有那么坏要杀了10+。
    火灾只是一个意外,锁她的妹子只是为了让她扣操行分,得不了奖学金而已。
    沈巡和10+都长大了,年少的时候如何,如今总会有些改变。
    ☆、第二十七章
    沈巡沿着青海湖一路开着,围绕着青海湖的小镇村庄就那么多。如果骆十佳没有离开西海镇,那么就只能回头找住宿。
    暴雪拦下了许多准备离开的自驾驴友和自行车骑友,这一晚,住宿变得十分紧俏。沈巡连问了好几家宾馆、民宿,都已经住满了。
    高原的暴雪天气是非常可怕的,沈巡穿着冲锋衣还是能感觉到领口灌进去的风是刺骨的。每次下车打听,冷风都刮得他面部僵硬,脸上也有些生疼。
    越冷越觉得缺氧,高原这样的环境着实恶劣,但当地居民似乎已然习惯,他们脸上都带着两团皴裂的高原红,与这样自然的环境如此相得益彰。
    沈巡走进一间民宿。前台的高台是木制的,已经被磨损得油漆都掉光了,老板娘伏在台子上写着账本。见沈巡进来,眼都不抬,直接回答:“满了。”
    沈巡张望着向她打听:“请问,今天有没有一个短发的女人来住店?开一辆红色的车,个子大约一米六五?”
    老板娘盘了一个油光水滑的发髻,身上穿着夹袄。虽然眉眼还有高原人显著的一些特征,但打扮已经十分汉化,只有耳朵上挂着的流苏耳环有几分民族特色。
    她放下笔,疑惑地上下打量着沈巡:“今天只有几个男的入住,已经满了,没有女的来过。”老板娘对沈巡始终一脸防备:“你是警察啊?打听人家姑娘干吗?”
    沈巡一听又是无果,也懒得解释,道了句谢就准备离开。这一整天几乎都是这样的对话。沈巡只觉心情越来越沉重。
    从宾馆出去,雪越下越大,都交织成一片,外面入眼处都已经染白了。路边的灌木也被白雪覆盖,不管是草原还是高山,都只剩浅浅的轮廓。沈巡叹了一口气,这么大的雪,再找不到,他的车也不能在外面一直开着,太危险了。
    重回车里,看着这不见来路,难寻去路的天道,心中一片迷茫,难道真的就这样错过了吗?
    发动车子准备离开。找了一整天,沈巡也没注意自己的手机,这会一看才发现竟然有好几个未接,都是韩东打的,想了想还是给他回了一个。
    韩东在电话里问:“你到哪里去了?大暴雪的,你还不回来?”
    沈巡看着窗外,沉默不语。
    “没找到她是不是?当然找不到。”韩东忍着笑意:“赶紧回来,大雪封山,骆律师回来了。”
    ……
    沈巡下车的时候,觉得手都要冻僵了,出门出得急,手套忘了拿。他在停车点看了一眼,才发现骆十佳的车真的稳稳停在民宿外的路边。
    又欣喜又愤怒。沈巡几乎是想都没想就冲进了民宿。
    他正要上二楼,脚刚踏上两级阶梯,韩东和长安就正好下来。沈巡脸色冷峻,打量着他们,正准备开口问话,就看到了跟在最后的骆十佳面无表情地走了下来。
    “回来了?”韩东见沈巡没什么表情,便开始如数家珍地交待:“大雪封山,骆律师今天走不了了。回头的人太多了,房间满了,我把你的房间给骆律师了,你的行李我都搬我房里了,晚上你和我挤。”
    沈巡始终没有说话,韩东说了好些话,沈巡好像都听不见。他只是定定看着站在最后的骆十佳。
    她的表情有些漫不经心,侧着身子站在韩东身后,韩东身材健硕,将她挡了个大半,她的手在楼梯扶手上摸索着,眼神也落在别处。
    “站在这干吗?”韩东说:“找个饭馆吃饭。我问了一下老板娘,旁边有家能吃羊肉锅的。这天气正合适。”
    沈巡又看了骆十佳一眼,改变了方向,第一个下了楼。即使他什么都不说,所有人能感觉到他生气了。
    青海湖除了景区内餐馆较贵,镇上都很便宜,且分量很大。韩东看着店里的图点着菜。韩东在生活上一直如大哥一样照顾着他们。他转头问他们:“羊肉,牦牛这些都能吃吧?”
    “要不要来点青稞酒?”韩东又问骆十佳和长安:“要奶茶还是酸奶?都是特色。”
    “主食就尕面片?”韩东第一个问骆十佳:“沈巡说你不喜欢吃面,尕面片吃得了吗?”
    “我……”骆十佳抿唇微笑,正准备回答韩东,就被沈巡倏然打断。
    “不用给她点。”沈巡往后靠了靠,看都没有看一眼坐在他对面的骆十佳,只是冷冷地说:“让她自己去买。”
    韩东皱着眉头,忍不住指责沈巡:“你以为她是萌萌?怄气了不给她吃饭?”
    沈巡还是看着别处,口气冷冷的:“萌萌听话得很。”
    萌萌听话得很,那意思就是骆十佳不听话。
    一直没有说话的骆十佳双手握成拳头。即便没有说话,用力过度而发白的指节也已经泄露了她的情绪。在大家的注视之下,她猛地一拍桌子,站起来就走,头也不回。
    韩东正准备去追,被沈巡一把拦住:“你去了,就不做兄弟了。”
    韩东唉声叹气坐了回来,摇着头感慨:“造孽,这一大天的都没吃东西了,本来就瘦一小姑娘,造孽。”
    ……
    暴雪预警一下,回西宁方向唯一的入山口就被封了。骆十佳刚开过去就被拦了回来。早上她遇到了韩东,想必沈巡会追过来,骆十佳为了避开他,开了一段以后就改了路线,往西而走,准备围着青海湖绕一圈,在别的镇子上住宿,这样应该能避开沈巡。
    可惜被暴雪拦住的不仅有她,沿路问的宾馆酒店民宿全都客满。
    雪越下越大,她走的老国道路况不算太好,曲曲折折上坡下坡。她一直开,直到老国道和青藏铁路交叉的地方才得以改善。从后视镜中可以最后看一眼青海湖。车窗外是青藏铁路如龙的身影。
    在没来青海之前,骆十佳曾经看过一个关于青藏铁路的纪录片。这条中国海拔最高的铁路线修建的过程非常艰苦,穿过那么多高海拔地区以及生命禁区,铁路工人在高寒极度缺氧的条件下开挖高原冻土,只为了让物资能来到这片极高极寒之地。当时采访的记者说,这是在开凿一条天路。骆十佳那时候并不能理解这个名字。如今看着铁路线,消失的尽头处,正是地平线,蜿蜒而悠远,好像真的通往天空。
    骆十佳看了一眼窗外的大雪,最终还是做了决断。她猛踩了一脚油门,调转了方向盘,决定回头。雪为这高原辽阔披上了一件白衣,赭石色的标识牌不断提示着西海镇的距离。骆十佳心头也很忐忑,她并不知道等待她的是什么,这一路太多不能预知的事,就像她上路的时候,并不知道会遇到沈巡一样。
    沈巡将她从饭桌上赶下来,她面子里子全都过不去,一个人回了民宿,也没胃口吃饭了,钻回房间,蒙着被子睡觉。睡了一会儿肚子又开始叫,骆十佳愤懑地穿了衣服下楼准备买泡面。
    大家都回房间了,只有沈巡还坐在楼下的木凳子上抽烟。骆十佳看了他一眼,那股子无名之火又燃了起来,也忘了自己下楼的目的,转身就要回房。
    骆十佳上楼,沈巡捻灭烟头跟了过来。她要回房,一回头沈巡还在,骆十佳蹙起了眉心:“你跟着我做什么?”
    沈巡没有回答,只是拿过了骆十佳手上的钥匙,三两下打开了房门,还没等骆十佳反应过来,已经一把将她推了进去。
    沈巡随手关上房门,房间内归于平静。骆十佳扶着桌子站稳,倔强地与沈巡对峙。
    “你要做什么?”
    沈巡看都没有看她,只是自顾自将冲锋衣的拉链拉开,随手将外套脱在一旁:“睡觉。”口气轻描淡写。
    骆十佳瞪他:“回你房间睡。”
    沈巡抬眼瞅她,从容不迫:“这就是我的房间。”
    “你……”骆十佳一时语塞,这里确实是沈巡的房间,只是他原本应该去和韩东睡的。
    “你不走那我走。”
    骆十佳转身去拿自己的包,她的手还没碰到自己的背包,人已经被沈巡控制住。
    “你做什么!”沈巡握着她的肩膀,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他的手往下一滑,已经一把抱住她的腰,十分粗鲁地将她放倒在床上。
    他如影子一样将她笼罩,手肘有力地撑着床铺,分别挡在骆十佳肩膀两边。两人距离那样近,几乎鼻尖对着鼻尖。沈巡温热的呼吸拂扫在骆十佳脸上,骆十佳只觉全身都开始发烫。
    “你就在这睡,我也在这睡。”沈巡盯着她的眼睛,内里是失而复得的欣喜和愤怒交织的复杂情绪:“我不看着,你就要跑。”
    骆十佳推了他一下,没推开,冷冷说着:“我本来就要会深城。”
    “等我办完了事,我带你回深城。”沈巡说:“我还不走,你就跟着。”
    “你这是非法禁锢!”骆十佳恼羞成怒。
    “对。”沈巡始终云淡风轻,满不在乎地说:“你报警抓我。”
    对于沈巡的无赖,骆十佳终于败下阵来:“律所有急事!老板找我!”
    沈巡的眼睛黑得如同墨石,那么深邃。他那么目光笃笃地盯着骆十佳,没有一秒的迟疑和闪躲。他抬起一只手,捋了捋骆十佳的额发,动作温柔。
    “律所离了你不会垮,老板离了你不会死。”
    可我会。
    最后一句,他没有说出来。
    他是孑然一身的人,这一生,若说软肋,也就只有她了。
    他轻叹了一口气,竟是那样无可奈何的语气:“骆十佳,别再跑了,我老了,我怕下一次,我就追不动了。”
    作者有话要说:  写了一天的终于还是憋出来了。
    昨天留言略少,看来大肥章并不能勾起大家的热情。
    麻烦看了忘记撒花的能不能去补个分。
    爬榜期你们懂得。谢谢了。
    沈巡其实就是个无赖,你们被他正经的外表给骗了。
    ☆、第二十八章
    骆十佳一直凝视着沈巡的眼睛,只觉那黑白分明的眸子既熟悉又陌生。
    原来他们真的已经分开了这么些年,真奇怪,同在一个城市生活却从来没有碰见过,离开了深城,这么大一个中国,他们却在路上重逢。
    如果真的注定要分开,老天让他们重逢的用意又是什么呢?
    当年沈巡退学的时候,骆十佳整个人都懵了,大脑一片空白,如同被抽去魂魄一样呆怔。她拼命为他保留下来的前程,原来他从来没有放在眼里过。那么她做的这一切,又到底算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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