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节

    留下这么一句话后,福山泽夏便走出了门口。
    遵照医嘱,尚且还卧病在床的橘恭太郎问着身旁的南方仁。
    “南方医生,不和福山医生一起去吗?”
    被这么追问了,南方仁也只能尴尬的挠挠头,如此说道:“怎么讲呢……我和福山君的关系还没有亲密到这种地步……他的行动力可是第一的。”
    之前福山泽夏与南方仁讲过了,为了行动方便,她就以男性的身份对外示人,南方仁也得改口,将她当成一个男人来对待。
    说实话,若非清楚见过福山泽夏女装的模样,就连南方仁自己也会经常忘记福山泽夏的真实性别。
    再加上足有两年的时间让他们二人没有进行过正常的交流……
    南方仁发现自己对于称呼福山泽夏“他”毫无抵触之情。
    手肘撑在桌上扶额叹息,而福山泽夏则一脸倦意的回了家门。
    “出诊回来,那位大小姐真是难搞啊。”
    福山泽夏将医药箱放下后,大口大口的喝着水,对着南方仁抱怨道,“我下次再也不去看着我会脸红的大小姐家里出诊了。”
    “诶?”
    不知道从何处开始吐槽比较好,所以南方便问了另外一个问题。
    “那位小姐得了什么病?”
    “肺结核。”
    福山泽夏将手上的茶杯放下后,说了一个现如今属于不治之症的名字。
    “不过发现的很早,吃个一年左右的药就可以了吧。”
    “福山医生还带了治疗肺结核的药吗?”
    “嗯,但是只有一人份,这次用完就没有了。”
    福山泽夏显然将此世只有一份的肺结核的药物卖了个好价钱。
    “我收了八百两的诊金。”
    突然从她口中说出了非常可怕的话。
    “八、八百两的诊金!”
    “是做木材生意的大盘商家的独生女儿,捧在手上的千金大小姐呢。得了肺痨这个病,家里人担心的不得了,听说有能治疗这种病的药,立刻就把全部的诊金奉上了。”
    福山泽夏满不在乎的说着自己做下的大事。
    在只有两个人的房间里,福山泽夏认真的注视着南方仁:“比起拿这些药去治高杉晋作啊……或者说是‘少女漫画的最爱’冲田总司,他们能拿得出这么多的钱吗?”
    福山泽夏将手上的茶杯放回了桌上。
    “我想去做的事情要钱,很多很多的钱。”
    一个月后的夜晚,那位做木材生意的大盘商便将八百两的诊金亲自奉上。
    福山泽夏看着装满两箱子的满满当当的银小判,从中数出十枚交给了橘恭太郎。
    “这些时日多有打扰,此等微薄的谢礼请务必收下。”
    接下去的一年还要继续给那位大盘商家的千金大小姐复诊,根据病情的状况也要准备其他的食物进行食疗,还要注意饮食,总之接下去还有许多麻烦的事情要做。
    在三天一次的复诊当中,福山泽夏也与那位千金大小姐的父亲——松山正一郎熟悉了起来。
    在某次闲谈中,松山先生忽然问道:“福山医生听说过虎狼痢吗?”
    “虎狼痢……?”
    福山泽夏好像从来没听过这个病名,但是随后想到了了另外一个相近的病名:“是霍乱吗?”
    日本人的语言里面没有翘舌音真是个大悲剧。
    “在西方是叫做霍乱这个名字吗?”
    松山先生似乎对于福山泽夏编纂的“前些时日从从美国学医回国”的身份深信不疑了。毕竟是医术超群又完全采用了兰医的治疗手段,如果他不说自己是从西洋留学回来反倒是没法相信了。
    更何况,他在和服里面还穿了一身高领的衬衫和西裤的装束,这是只有在长崎(当时日本唯一对外开放的港口)才能见到的西洋人的衣服。
    当时,福山泽夏对自己这种穿着方式是这么解释的:“虽然我的心没有变,但是身体已经完全习惯了西方的生活。”
    “是的,如果是霍乱的话……”
    福山泽夏又将记忆里和霍乱相关的病症一一讲出,询问松山先生是否和虎狼痢的病症相对。
    “果然,是霍乱啊。”
    福山泽夏叹了口气。
    霍乱在这个时候,应该是非常可怕的传染病吧,听松山先生的讲解,在前些年的江户城里造成了十万多人的死亡。
    “这个病的话,其实很好预防。”
    福山泽夏将记忆里应对霍乱的方法讲出来。
    “霍乱细菌在生水,生的食物,患者的粪便、呕吐物中都有。通过嘴进入人的身体,所以最重要的是不让细菌扩散而隔离患者。”
    “将病人隔离吗?”
    松山先生拿出纸笔,认真的写下了应对的方法。
    “是的,在中国……啊,就是海对岸的那个现在叫做‘清’的国家,在历史书上不都有记载,在这个清朝更早之前的朝代,官府的官员们都会将得了瘟疫的病人与健康的人隔离起来。有时候也会采取将整个患病的村子连人带村一起烧光的做法。虽然这种做法听上去是很残酷,但是从长远的角度来看,在面对哪个医者都束手无措的疫病面前,这是最彻底的根治办法。当然,如果有其他办法可行的话,我完全不赞同这种方法。”
    “那么,哪个细菌是指……”
    “当成是某种邪风入体来理解可能比较好吧……一时半会儿我也没办法讲清楚。”
    福山泽夏对于怎么将细菌的定义用简单易懂的方法讲出来很是苦手。
    所以她干脆跳过了这个问题,继续下面的内容。
    “然后,最重要的是不能让生的水和食物进口,一定要完全用火烧过后才能食用。水要烧开后,食物要完全煮过才可以。而且,所有被污染过的东西都要彻底的消毒——消毒就是‘将细菌消灭’的意思。”
    “这样子就能预防了吗?”
    松山先生停下笔,继续追问道,“那么,怎么治好那个……霍乱呢?”
    “多喝水就好了。不,光光是水还不够,应该是喝ors。”
    福山泽夏将记忆里的英文念了出来,但是立刻摇了摇头,翻译成了能让人听得懂的方法。
    “ors就是将一升的水——当然要烧开后的水,加入2勺的盐和10勺的糖,然后不断的给病人喝下去,就算吐出来了也要硬灌下去,虽然最初看上去可能没有什么效果,但是一定要坚持将水灌下去。霍乱就是因为身体大量失水才会导致人的死亡。”
    “这样简单就行了吗?”
    松山先生听到那个简单的方法,楞了好一会儿。
    “嗯,病人排泄的粪便和穿过的衣物都要挖上坑,撒上石灰后再用土埋掉。”
    福山泽夏又补充了一点。
    “这样就应该可以了。”
    “这个方法,”松山先生从位置上站起身,跪在福山泽夏面前,认真的拜求道,“请问,我能这些告诉其他人吗?”
    “当然了。还请麻烦松山先生您通过自己的人脉,将这个办法告知大家。能够提早预防的话,也能少死很多人。……这是功德无量的大善举。”
    福山泽夏很大方的就将这个办法让了出去。
    松山先生立刻表示,自己一定会用的速度将这个预防和治病的方法传播出去。
    带着松山先生硬是给的谢礼——最后福山泽夏带着装在木盒中的十个豆沙包回了住所。
    “南方,我带了豆沙包回来……”
    福山泽夏走进屋才发现已经有客人在了。
    她抱歉的笑笑,拿着手上的豆沙包给了橘咲。
    “咲小姐,这个豆沙包就麻烦您了,我对处理这种点心真心苦手。”
    “好的,我”
    “啊,您是之前那位给多惠夫人动手术的医生——”
    一旁陪同的青年认出了福山的样子,她看着那位青年,总算是辨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你是那个时候……那个大夫啊。”
    “请问……”
    福山泽夏看着来势不小的一行人,低声问着身旁的南方仁。
    “南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个问题的声音似乎大了一些。
    在场的几个人都听见了。
    “我们,是来向二位请教治疗虎狼痢的方法。”
    “我刚刚才说明了一遍啊。”
    福山泽夏扶额。
    说实话,她真心讨厌这方面的解说工作。
    教过她的老师都认为,她完全不具备有教师育人的才能。即便她是这些老师们生平所见——最为优秀出色的学生也一样。
    南方立刻向福山问道:“讲了吗?”
    “病人的父亲问起了这个问题,我为了诊金也得说啊。”
    福山泽夏扶额叹息。
    她就知道那八百两的诊金不好挣。
    “原来是这样啊。”
    最后将对那位松山先生所讲的内容,重新再说了一遍。
    但是因为来的人是医学所的兰医们,所以福山泽夏立刻将随身携带的笔记本和钢笔取了出来,开始画起了简易图。
    “霍乱……啊,就是那个虎狼痢的病,大多数病患无法将ors喝下去,所以要做出像是这样子的器械……请问可以制作出来吗?”
    事已至此,南方仁也开始配合起福山泽夏:“请问……有橡皮管这个东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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