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节

    章秀青回过神来,赶紧向小姑娘道谢。
    不待章秀青问出来意,邵寒主动开口说道:“太热了,睡不着,你能不能陪我到外面去走走?”
    章秀青点了点头,关上房门,和他并肩往外走。
    然后章秀青发现,邵寒身上似乎有一种魔力,让她的情绪在不知不觉中好转。当路过一家小卖部时,邵寒给她买了一块赤豆棒冰,章秀青一边吃,一边想着将来的打算,刚觉得有了些眉目,只听邵寒说道:“我想知道,你是怎么知道明天江南水乡会有火灾的?”
    章秀青顿时警觉了起来,矢口否认:“我没说过这些话……你别想赖在我身上!”想了想,又追问了一句:“你什么意思?”
    “我没什么意思!”邵寒很是认真地说道:“说实话,若非你告诉我那些海蜇有问题,我恐怕已经破产了,所以不但我感谢你,马滔也很感谢你。你完全不必有心理负担,哪怕你下次想去首都做生意,我和马滔也会陪你去。不过我很好奇,你是怎么知道海蜇有问题吗?”
    章秀青怎么可能说出自己的秘密?板着脸说道:“我不知道,误打误撞而已!”
    邵寒一个字都不相信,一眼不眨地盯着她的脸。
    自己好心好意帮他的忙,他竟然还要来盘问自己,章秀青气得直咬牙:“凭女人的直觉!”
    据说一个女孩要成为女人,需要经过某个过程……邵寒一张俊脸立刻涨得通红。
    章秀青起先没搞明白这厮为什么脸红,等到想明白,一张脸当场变黑,把吃剩半截的棒冰往邵寒手里一塞,决定以后再也不跟他说话,再也不给他煮粥了。
    两人一前一后回到旅馆,刚推门进去,一名中年妇女听到声音,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看清他们的长相后,叫道:“太好了,总算找到你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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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章秀青还可以选择坐客车去县城,不过可惜的是,她家在乡下,走到汽车站也需要一个多小时,那她又何必去花这个冤枉钱。
    章秀青的胆子很小,要是在重生前,没有人作伴,她宁可冒着中署的危险,也绝不走那条小路,今生她的年龄虽然只有十八岁,心里却住着一个在生死薄上走过一遭的老灵魂。
    几乎没做过多的犹豫,章秀青选择走近路。走出屋子,她跟章秀红交待了一声,便朝着县城的方向走去。
    行走在蓝天白云下,沐浴着一阵阵凉风,听那溪水叮咚,看那鸟儿飞翔,河畔杨柳依依,陌上野花烂熳,……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美好,那么让人感动,章秀青忍不住泪盈满眶,这一刹那,她对生命充满了感激,对生活充满了憧憬,她相信凭着自己的努力和勤奋,一定能让全家人都过上好日子。
    暂时的贫穷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一家人不齐心,像前世那样闹得形同陌路,让亲者痛、仇者快。这一世,章秀青发誓,她一定要守在父母身边,好好地孝顺他们,让他们颐养天年,享受天伦之乐。
    她一边走,一边擦着眼泪,即将要走到那片坟地时,天色忽然阴沉下来,一大朵乌云遮住了太阳,云层深处,隐约有雷声。
    夏天的天气就像小孩子的脸,前一会儿还是阳光暴晒,后一会儿就有可能突降暴雨。章秀青出门时只戴了凉帽,没有带雨伞。
    在这个通讯不发达的年代,广播里播报的天气预报是人们获取气象信息的重要渠道,可她忘了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这时候的预报常常不准。这时候,她不管是往前走,还是往后退,都会被雨淋湿。
    附近除了一个接一个隆起的土丘,没有片瓦可以遮风挡雨,风呼呼地吹,坟头的野草东倒西伏,几株垂柳张牙舞爪,好不吓人。
    章秀青咬了咬牙,摘下凉帽往前小跑起来,还没等她跑出坟地,大雨倾盆而下
    ☆、第55章 买蚊帐布
    次日一早,邵寒独自乘车回j县。马滔留在上海,主要职责是保护章秀青的安全,次要职责是充当邵寒的眼线,如果章秀青身边出现狂蜂乱蝶,一经发现,全部拍死。临走前,邵寒还特意避开章林根,作了一番嘱咐,大意是“宁可兄弟少只胳膊,也不愿准家子婆少根头发!”
    马滔气得差点吐血。邵寒以为他又要像以前那样威胁绝交,哪里知道这一回二货少年长脑子了,晓得回敬了:“煮熟的鸭子还会飞,何况是人?章秀青是谁的家子婆还不一定呢!”
    邵寒顿时就听出了弦外之意,阴沉着脸威胁:“别怪我没提醒你,撬兄弟墙角是要夭寿的!”
    马滔伸手摸向头顶,前晚他毅然决然地抛弃了追随他多日的鸟窝,换成了上海最新流行的六/四分发型,简直帅呆了,这要是回到j县,得有多少回头率啊!想到这一幕,马滔的心里简直要美死了,便模仿某部电视连续剧里的男主角,翘起千娇百媚的兰花指,放到嘴边,不怕死地叫嚣道:“夭寿就夭寿!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邵寒被马滔妖娆的动作惊到了,倒抽了口凉气:“你没听说过‘朋友妻、不可欺’这句话吗?”
    马滔侧过身,作了个回眸一笑百媚生的动作:“我只听说过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
    邵寒咬牙忍了又忍,终究没忍住,一脚踢向马滔的屁股……叫你再翘兰花指?叫你不学男人学女人?老子今天踢死你,省得养虎为患,将来跟我争抢章秀青......
    等到章秀青跟在章林根后面走进他们的房间,只见一个在拍打脚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然后直起身,整理并不凌乱的衣衫;另一个龇牙裂嘴、双手捂着屁股,不停地揉着.....这画面简直太美,章秀青不敢看。联想到前世关于两人搞基的传言,再联想到邵寒说他心里有喜欢的人,真是让她不想歪都不行。
    虽然八十年代初,改革开放的旋风已经刮起,但是人们的思想还很保守,很多人听都没听过同性之间也可以相恋,邵寒做梦都没想到章秀青会怀疑他跟马滔搞对象,看到她脸色有异,以为她还在为昨天的事情生气,有心想要道歉,奈何边上还有两只电灯泡,只得怀着一颗遗憾的心踏上了回j县的车子。
    章氏父女和马滔坐公交车去锦安纺织品有限公司,比约定的时间提早半个小时到达。一位十八九岁、自称姓刘的小姑娘将他们带到会议室,让他们稍等片刻,结果左等右等也不见何义华过来。
    马滔沉不住气,不时地站起来在会议室里走来走去,嘴里还不停地嘀咕:“说好了九点钟见面的,这都已经十一点了,怎么还不来?”说完第n次拉开门,在外面晃了一圈后回来,一副牙疼的样子:“小刘让我们继续等下去……你们说这姓何的是不是想晾我们呀?就算想晾人,这么长时间也晾够了,不会是耍着我们玩吧?”
    章秀青觉得何义华不是那种人,应该是临时有事被绊住了,耐着性子坐到十二点钟,也坐不住了,站起身走出会议室。此时正值午休时间,先前坐满了人的办公室只剩下小刘一个人,看到她走出来,忙得晕头转向的小姑娘抬起头,看了看挂在墙上的石英钟,立刻站起身来,歉意地笑了笑:“真是不好意思,何总出去了还没回来,要不,我先带你们去食堂吃饭吧!”
    这年头供货商是大爷,别说只是白等了三个小时,就是白等三天她也不敢冲人家发火,章秀青笑得一脸灿烂,连声道谢。
    小刘带他们去食堂,章秀青不露声色地套话:“你们公司几点上班啊?”
    这不是什么机密,因此小姑娘爽快地回答:“办公室人员八点钟上班,工人两班倒,他们的上班时间跟我们不一样。”
    章秀青继续问:“何总每天都跟你们一样准时上班吗?我听说很多老板都有迟到的习惯,有些干脆请人管理,一星期只露几次面。”
    “何总跟那些人不一样,他总是第一个上班,然后忙到最后一个下班。”
    “你们何总好敬业,早知道他这么忙,我们应该再早一个小时过来的,如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跟他碰面?你知道他去哪儿了吗?”
    “他去医院了……”大约是章秀青的那声“敬业”戳中了小刘的心,小姑娘吐出了实话:“车间出了点事情,有两个女工受了伤……”
    章秀青总算知道了原委,转过头,狠狠地瞪了一眼马滔。这货长了一张嘴,除了吃饭还能干嘛?连打听个事都打听不出来,不如用缝衣针缝上算了,省得整天废话连篇。
    “你瞪我干什么?我又没有得罪你。邵寒欺负我,你也欺负我!”马滔委屈地翘起了兰花指……兄弟,这活我不干了,换人来伺候吧!
    章林根盯着马滔那根白白嫩嫩的手指,心想这要是在我们乡下,男人留长指甲,不是书呆子就是好吃懒做。这两种人都不容易讨着家子婆的,我要不要提醒他剪掉呢?
    马滔用大拇指抵着中指,放到嘴边轻轻哈了口气……嘶,痛死了!昨晚厕所里冲凉,一只大蟑螂爬出来,把他吓了一大跳,后退时滑了一跤,一屁股坐到地上,当时他反应特灵敏,连忙学电视剧里的大侠,单手撑地,想要站起来,没料到地面太滑(打死都不承认是力气太小),整个人摔倒在地上,胳膊肘险些蹭掉一层皮,中指的指甲也险些崩断,当时疼得眼泪都掉下来了,没想到过了一晚上还这么疼,难怪有人说十指连心……
    四人走到食堂,许多员工已经吃好离开,一名头发花白、身上围着围裙的老阿姨拿了块抹布,开始抹桌子。章秀青脚步微顿,扫视了一圈,锦安纺织品公司一共有多少员工,心里大致有了个数。
    吃完午饭,小刘回到办公室办公,章秀青坐了一上午,坐得屁股疼,想着与其呆坐,还不如去车间看看他们有多少台机器,便借口上厕所,独自一个人走出会议室,然而,她刚走到车间门口就被人拦住了。
    此人五十岁左右,上身穿一件皱皱巴巴的圆领衫,下身穿一条洗得发白的劳动布裤,长得有些像犀利哥,头发零乱,胡子拉碴,声音响如洪钟:“喂,你给我站住!没看到墙上的警示牌吗?里面不许进去!”
    章秀青抬起头来,这才看见那八个大字“车间重地,闲人免进!”连忙道歉:“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们公司的规矩,我马上回去……”
    “你哪里的?”
    “我是来买蚊帐布的,你们何总约我来的。”
    犀利叔的面色这才缓和了一些,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示意章秀青从哪来、回哪去。
    章秀青连忙离开,半路上碰到两个女工上厕所,想了想,捏着鼻子也走了进去。
    都说女人爱八卦,这话果然不假,两个女工一边尿尿,一边说话,说的是上海方言,章秀青全部听得懂。从她们的对话中,章秀青得知上午发生了两起工伤,一名女工手指被机器咬断,另一名女工还要惨,头发卷进纺织机里,整个头皮都被撕脱,据说当时的情景相当吓人……
    锦安纺织品公司其实有要求女工戴帽子,只是一来天气太热,二来帽子太丑,很多女工都不愿意戴。何义华天天去车间,他一去,女工们立刻把帽子戴上,他一走,她们立刻摘帽子。车间主任管了几次,也没管好,时间一长,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都是爱美惹的祸!要是让她们像空姐、银行女职员那样子把头发盘起来,再戴上蝴蝶结带网兜的发夹,保证没人取下……等等,发夹……章秀青仿佛看到了一张张钞票朝她飞来,心里激动得差点跳起来。
    回到会议室,尽管她极力掩饰,还是被两人看出了端倪。章林根心里很纳闷,猜测她是不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而马滔则怀疑她遇到了比邵寒还要帅的帅哥,否则怎么会激动成这个样子。
    三人枯坐在会议室里,一直等到下午三点钟,黑着一张脸的何义华才回公司,一进办公室就拍桌子,声音响得整层楼的人都听见了。
    车间主任和几个经理、科长全都战战兢兢地站在他对面,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直到四点钟,才轮到章秀青等人“觐见”,何义华嘶喊了整整一个小时,噪子疼得厉害,他疲惫地靠在椅子上,一只手按着太阳穴:“咱们长话短说,现在蚊帐布供不应求,订单都排到了明年底,我让他们加班,额外生产一万米给你们。”
    章秀青立刻在心里计算开了,这个时代很多人家的床都是长2米、宽1.5米,而蚊帐是五面的,如果不考虑门幅,两侧各需要2米布料,前后各需要1.5米,顶端算它2米,而帐门重叠部分需要0.5米,也就是说,做一顶蚊帐,至少需要9.5米长的布料。再考虑到缩水和留边等情况,做一顶帐子,至少需要10米布料……一万米听听很多,实际上最多只能做一千顶帐子,能赚几个钱?
    还没等她发表意见,何义华将一张价目表扔给章秀青:“加价百分之二十,爱要不要!”
    供货商都是大爷!供货商都是大爷!供货商都是大爷!重要的事情说三遍!章秀青按下心中的想法,转头看向马滔。这生意毕竟不是她一个人的,她不能搞一言堂,这么重要的事情,当然要听取合伙人的意见。
    邵寒临走时特意关照了,万事都由章秀青作主,他只管付钱就行了……于是,马滔双手一摊:“你看着办就行,不用问我!”
    章秀青以为他在开玩笑,足足盯着他看了三分钟,马滔对她露出了一个微笑:“我说真的,没开玩笑!”
    “行,你厉害!”章秀青转回头看向何义华:“价格没问题,数量却要翻一倍,每个月二万米,月初提货……”
    何义华正想说:“你非要这么多,除非来抢仓库……”话还没有说出口,只听章秀青说道:“女工不爱戴帽子,我有办法让她们听话……”
    何义华的眼睛登时就亮了。
    ☆、第56章 幕后之人
    为了保证员工的安全,何义华不知强调了多少次,进入车间必须戴帽子,没想到,这些文化程度都不怎么高的女工全都学会了阳奉阴违,当着他的面乖得像绵羊似的,等他一转身,全都当起了猴子大王。
    作为一家公司的副总经理,他总不可能二十四小时都呆在车间,盯着女工们的脑袋上有没有戴帽子,除非他疯了。这回他将车间主任骂也骂了、罚也罚了,女工们也一个个写了检讨,短时间后应该不会有问题,但时间一长,谁晓得她们会不会老毛病复发?
    作为一个男人,何义华完全不能理解这些女人的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为了爱美,连命都不要了。
    这种老大难问题,或许真的只有女人才有法子解决……何义华迫不及待地问道:“你有什么好办法?”
    章秀青还指望着这个发笔小财,怎么肯说出来?露出了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山人自有妙计!何总先别着急,一星期过后,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案。”
    何义华倒是不怕章秀青敷衍他,就怕她的法子没有用,想了想,拿起笔在草稿合同下方添了一条附加条款。
    等到他写完,章秀青拿过来一看,只见空白处写着一行龙飞凤舞的钢笔字:月初发货一万米,剩下的一万米,办法见效后发出!
    这是不见兔子不撒鹰那!都说无商不奸,这话果然不假……短短二十个字,章秀青看了二十遍,都能倒背如流了,又想了二十分钟,这才提笔修改。
    在一般人的概念中,每个月的一号到十号是月初,十一号到二十号是月中,二十一号到月底是月末,合同上写月初发货,究竟是一号发货还是十号发货?要知道,时间就是金钱,何义华要是来个十号发货,她还不得哭死?章秀青拿起笔,将第一句改为“八月二号发货一万米”。
    中间一句倒是没问题。
    最后一句问题大大的。谁都知道,时间永无止境,这个“见效后”究竟是见效之后一天、一个月、一年发货,还是猴年马月?要是何义华到时跟她玩文字游戏,那么这个交货日期就将遥遥无期。章秀青速度将其改成“见效后三天内发出”。
    随后,她也添了一条附加条款:买方同意前三个月加价百分之二十,但是从第四个月起,卖方恢复原价。
    今天是七月份最后一天,从下个月(八月)开始交货,那么第四个月就是十一月份,那时天气转冷,偶有几只蚊子出没,除非降价促销,否则很少有人愿意在这个时节买帐子,厂家生厂出来的帐子多半要屯到明年蚊子来临……何义华点了点头,表示理解,不过很快他就抓起笔,在第二句后面添了六个字:交货数量减半!
    章秀青一看这还了得,赶紧拿起笔想要划去这六个字,何义华凉凉地说了一句:“你划吧!划掉了我再重写……”章秀青立刻扔掉笔,经过一番讨好卖乖,何义华总算同意将全年交货量提高到十八万米。
    章秀青看着这个数字,眨了眨眼睛:“何总,十八万都难听啊!凑个整数怎么样?”
    何义华很爽快地回答:“好啊,那就抹掉零头,十万米整吧!”
    “啊?”章秀青顿时傻眼:“那还是算了吧......”
    何义华笑得像只老狐狸:“小丫头,还敢得寸进尺吗?”
    章秀青摇了摇头,在心里狠狠地骂了几声“奸商……”随后用幽怨的眼神控诉何义华的忘恩负义;何义华又好气又好笑,用力叩了叩桌子,提醒章秀青别挟恩图报……两人对视了三秒钟,章秀青很没有骨气地移开了视线。
    据说人一生下来就好色,何义华问章秀青想要订购什么颜色的布料。
    章秀青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蓝色,在她的记忆里,八十年代蓝色蚊帐一统天下,无予争锋……而且,由于国人对白色比较敏感,也比较忌讳,市面上基本上见不到白色蚊帐。
    接下来是布料的幅宽,何义华知道章秀青头一回做生意,便根据自己的经验,给她提了几点建议,章秀青很高兴地采纳了。
    主要条款拟定好后,剩下来的细节问题无伤大雅,不一会就敲定了。两人全都松了一口气,何义华将小刘叫了进来,让她去拟正式合同。在等待的空隙,章秀青询问他爷爷的病情,何义华回答说是有惊无险,随后章秀青老着脸皮,请何义华帮忙提供了一些做蚊帐的厂家信息。
    签完合约后,章秀青拿着自己那一份告辞,何义华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坐在椅子上喝了一杯茶,抽了一支烟,这才想了起来,连忙将小刘叫进来:“小章怎么知道上午有名女工头发卷进纺织机里,你告诉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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