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

    前世就没听说过云玉昭养娈宠。
    云傅氏所说的云玉昭的外宅在京城很繁华的朱雀大街一头的帽子胡同里,云娉婷不想声张坏了云玉昭声名,没坐轿,连莫问都没带,一个人走路过去。
    那是一处独门的小院,走到门外,尚未进去,便闻到随风而来的阵阵花香与酒香混合的甜软气息,暧昧之极。
    云娉婷迟疑着,半晌没有扣响门扉。
    院子里突然传来一声悠长难耐哭音,云娉婷不陌生,前世和倪润之在一起时,她经常给倪润之弄得难以自抑地发出这种声音。
    云娉婷心脏狂跳,霎地转身找算离开。
    “小娘子,来了就不要走嘛。”半掩的院门突然打开,一个男人伸手抓住云娉婷袖子。
    男人身上浓浓的淫靡味道,云娉婷一阵心惊,厉声喝道:“放开我。”
    “小娘子来此不是来寻乐子的么?何必装腔作态。”男人乐呵呵笑。
    这里根本不是云玉昭的外宅,而是一处暗窑,里面是专陪贵妇玩乐的男娼。
    这个发现比云玉昭养着娈宠还让云娉婷心惊,云娉婷腿软得抬不起步。
    第7章 遇计
    “小娘子,随我进来吧,让我服侍你,或者,你看,三个人一起来也行。”男人嘻笑着侧过身展现院子里面的光景。
    院门里面迴异于外面的平常,清泉飞流落英缤纷,花丛边石磴上,一个只着深紫色中衣的男人悠闲地斜倚着,姿态性感慵懒,味色如酒,醇香醉人。
    云娉婷一瞥之后很快调开目光,淡淡道:“我身上没带银子。”
    “没银子?”男人脸上现了失望,随后又笑了:“小娘子这么美的人,花鸾愿意分文不收服侍你。”
    他愿意自己可不愿意,云娉婷轻拔开他抓着自己袖子的手,平静地抬步离开。
    “花鸾,你太没用了,竟然让到手的美人儿飞了。”石磴上的男人笑道。
    男人长得极好看,肤色白皙,一双漂亮的桃花眼风流多情,此时三分玩笑三分认真地看着花鸾,眼里有调侃有鄙视。
    “我没用,你更没用,我可是只跟她说了几句话,你却是风情万种展示整个人给她看,饶是这么着,她还是不肯进来,是你没留住她。”叫花鸾的男人针锋相对。
    漂亮男人呵呵一笑,道:“你说的有理,我对这女子来兴趣了,阿安,跟上去,看看那是谁家女儿。”
    “是,公子。”人影一闪,阿安不见了。
    “阿安会武功,而且还是高手,怎么会做你的下人?简秀,你是什么身份?”花鸾神色变了。
    “我的身份么?无可奉告。”简秀悠闲地站了起来,大手一捞扯下搭衣架上一件宽大的衣服,抬臂间紫色宽袍像蝴蝶羽翼一样展开而后罩住他光洁修长的身躯,“你以为我做这个跟你一样,是为了赚钱吗?”
    “不是为了赚银子你做这行为的什么?”花鸾不服地质问。
    “为了见识不同滋味的美人儿。”简秀微笑,风情万种。
    院子里面的议论云娉婷没听到,可也想像得出,自己被人怎么在背后品头论足。
    云娉婷心中火灼似难受。
    那院子不是云玉昭的外宅,那便不可能是养着男孩儿送人了。
    连找娼伶这样的事都做得出,大姐真是离经叛道,自己无法再做出掇合她嫁给哪个男人的行为。
    可光是让云玉昭没去路州没遇上倪润之,没把大姐嫁人还是不行的。
    云娉婷苦思无计,脑袋阵阵晕眩,走过一条长街后整个人更加倦累,一个支撑不住往地上栽去。
    “娉婷,你怎么啦?”一双铁钳似有力的臂膀把她接住,而后一捞一带间,把她搂个结实。
    招牌式的青色锦袍,铁塔似高大的身躯,是练子超。
    “放开我,练子超。”云娉婷气恼不已,大街上人来人往呢,她情愿跌倒地上也不想给练子超揽扶。
    “我失态了。”练子超急忙松手,满脸通红小声地道歉。
    云娉婷不想多说,抬步要走,却腿软头晕无法前行。
    “你怎么啦?”练子超关切地问,手伸出要搀扶又急忙缩回。
    许是连日奔走劳累伤神吧,云娉婷想回家后再请大夫到府里来把脉,转念一想,自从得了珍珠后自己身体一直很好,突然又生病了,云傅氏又会问起珍珠,不妥。
    前面不远处有医馆的店招,云娉婷扶着头缓缓往医馆走去。
    练子超亦步亦趋跟着,云娉婷不耐烦,却没力气斥骂他。
    “忧思过度造成气血两虚,姑娘这病看起来不凶险,但是若心境不能调整过来,危矣。”大夫连连摇头。
    “怎么办才行?”练子超着急地问道。
    “温补调理加……”大夫说了一半的话被打断,有人进来买药。
    “来一钱五石散一钱十香散。”来人递给大夫两个十两银锭。
    “什么药这么贵?”练子超在来人走后好奇地问。
    “药材比较稀罕。”大夫神色有些不自然。
    云娉婷暗暗冷笑,都说医者仁心,其实做着腌臜勾当的也不少。
    这两样药她前世听倪润之说过的,五石散服用后会使人精神亢奋浑身燥热,而十香散则是□□物。
    因五石散有致幻的作用,女子服食这两样药物后迷魂失智不止不需强迫,还会主动向求欢,由于是主动求欢,事后多是哑巴吃黄莲不得已屈从于得了其身子的男子,下药的男人比一般的恶徒还可恨。
    练子超没追根问底,他的心思在云娉婷身上,急切地让大夫帮云娉婷开药方。
    “只开方不需抓药。”云娉婷道,目睹大夫竟卖禁药,她不敢在这家药店抓药了。
    练子超以为她要在自家药行里拿药,也没多问。
    两人出了医馆,云娉婷想着不知哪个女子要遭殃,心情有些抑郁。
    “娉婷,听说一醉阁的水晶荷叶肘子很好吃,咱们去尝尝怎么样?”练子超憨憨问道。
    “不去。”云娉婷冷冷道。
    “娉婷,去吧,行不行?”练子超祈盼地看她,目光就像要被主人抛弃的小狗似。
    “方才那人买的药是害女人的……”这目光跟前世倪润之看着她时的眼神真像,云娉婷心有不忍,简单地把五石散和十香散的害处讲了,道“我心里烦,不去了。”
    “竟是害人的,你怎地不早说?”练子超惊叫。
    “说了又有什么用?”云娉婷闷闷道。
    “去阻止啊。”练子超一直小狗似温顺,这回却像凶悍的狮子,猛地转身冲进医馆,紧攥住大夫胸襟,厉声道:“方才买药那人是谁?快说。”
    “我不知道啊我又没查问,你也看到的。”大夫拼命摇头。
    练子超如此热心肠,云娉婷对自己明知有人要遇害却没想过要插手救人很羞愧,看练子超太憨实没问到点子上,遂走了进去,冷声道:“那人进来问都不问一声有没有那两种药,也没问价格就直接给你二十两银子,显然以前在你这里买过的。还有,那两样药不是寻常药,不是熟悉的人你会卖?”
    大夫无可推卸,苦着脸道:“不是我不想说,而是我要得罪了那人,我不仅药店别想开了,一家老少的命都保不住。”
    天子脚下谁这么猖獗,难怪刚才过来买药的人见她和练子超在场也不避讳,原来是有侍无恐。
    “我可保你说出来没事,我是……”
    云娉婷见练子超傻乎乎欲说出身份,怕使坏之人来头太大给崔伯灏招来麻烦,急忙打断他。“我们是晏府的人。”
    晏姓极少见,本朝丞相恰好姓晏,人皆知之。
    云娉婷不说自己和练子超是相府的人,偏说晏府,又不说是晏府什么人哪个晏府,,虚虚实实云里雾里,让大夫猜不透,偏又往相府上猜。
    大夫果然想到相府上面去了,练子超通身上下的贵公子哥儿气,云娉婷穿的裙衫料子是华贵的杭绸,容貌端丽明媚打眼看着便不是普通人家女儿,大夫登时以为云娉婷和练子超是相府的公子小姐,眼角一跳,急急道:“两位莫恼,恕小老儿有眼不识泰山……”
    买药之人是一醉阁的伙计。
    知是一醉阁的伙计,那便容易了,云娉婷和练子超匆匆往一醉阁赶。
    买药的那人换上一醉阁小二的服饰了,没在跑堂送茶水,就站在入门的柜台前,眼睛不时朝门外张望,像是在替谁把风。
    练子超要往里冲,云娉婷一把拉住他。
    一醉阁东家是京城里比云家财势还强的魏家,贸然冲了进去被阻得一阻不止救不了人,还会落人口实。
    那姑娘出事后为保清誉也不会承认被害,他们拿不出证据的。
    “你跑进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拉住那小二就往外跑,嘴里说,你娘得了急病,快跟我走,拉出来以后跑到那边拐角,也别废话,几个拳头打下去逼他说出真相。”云娉婷冷静地咐咐。
    “他要是没有娘亲呢?不是一开口就穿梆了?”练子超着急地问道。
    “照我说的办,快去。”云娉婷气得咬牙,这家伙空有满腔热血,一点脑子都没有。
    那小二身上衣裳很洁净,显然家中有女性帮他浆洗衣服,而他的年龄看起来只有十四五岁,尚未成亲之人,帮他浆洗衣服的许是亲娘或嫂子,不过,需要到酒楼跑堂做伙计的人家境都不好,家境不好的人家,嫂子没有那么仔细照顾小叔子的。
    云娉婷估计得没错,练子超顺利拉出那个小二。
    不过,小二的嘴巴挺硬,被练子超打了六七拳还不肯说。
    不能再拖下去,云娉婷心一横,又用了扯上晏府那一招。
    再大的背景相府也能骑压下去,那小二蔫了。
    “我说……”
    一醉阁掌柜让他去买药的,欲做亏心事的男人是谁他不知道,只知被下药的是云家大小姐,眼下在三楼的金风包厢里。
    平地里惊雷大作,云娉婷指尖颤抖,额头顷刻间冷汗淋漓。
    本来得把小二捆起来留作人证的,她顾不上了,心中只恨不得能腾云驾雾飞进一醉阁飞到云玉昭面前。
    第8章 惊险
    一醉阁是京城生意最好的酒楼,每个月都会推出一款特色菜,云玉昭在家里吃过水晶荷叶肘子后很喜欢,这日中午忙里偷闲到一醉阁吃饭。
    云氏经营着药材生意,分号遍布全国各地,生意基本已成定局没有可扩张之处,此次为了在恩科中赚一笔,云玉昭抽调了资金涉足饮食业和客栈,她计划恩科过后,这两样留着长期经营。
    云玉昭到一醉阁并非只是品尝美味,她打算观察一下一醉阁的经营方法。
    云家大小姐在生意场上大名鼎鼎,一醉阁伙计认得她,殷勤地把她请到三楼金风包厢里。
    元宝酱鸭,银丝鲑鱼,蜜炙鹅掌,水晶荷叶肘子,还有陈年桂花酿……酒菜精美可口,云玉昭慢慢品尝着,心中暗暗叹息,一醉楼东家若不是魏家是别的人,定要把厨子挖到云氏去。
    云玉昭快吃饱了时,伙计唱着菜名推门而入:“正宗辽州烧刀子酒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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