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节

    冯玉泉觉得自己当真是被这卫宝铃给讹上了,先前这么多漂亮的姑娘他不肯娶,眼下倒是遭罪了。娶了这么一个心里念着别人的,这同替别的男人养媳妇儿有什么区别?
    冯玉泉不耐烦道:“成了,这孩子的确是我的。既然我和卫姑娘已经定了亲,那就早些成亲得了。”
    有了冯玉泉的这番话,苏氏才放心。
    冯玉泉看了还在昏睡的卫宝铃一眼,想着方才那场景,只觉得她傻得可怜。只是,那日在马车上,她的确是初次,先前没跟过皇上。因着这一点,冯玉泉才勉强接受这个身子清白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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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宴席吃到尾声,江妙寻了一个由头,才从乔氏的身边溜出来。她怕被人看到,还专程披了一件宝蓝色披风。偷偷到了薛府后门的时候,果真见有一辆马车静静停在那儿。
    边上站着风姿清雅的陆何。
    陆何瞧着出来的姑娘,温和一笑。他陪着主子在这儿等了小半个时辰,盼星星盼月亮的,总算把这位江姑娘给盼来了。陆何忙上前道:“江姑娘,王爷在马车里。”平日里都是别人等王爷的,可他家王爷对这位江姑娘是真心喜欢,巴巴的,都不知道等过多少回了。不过人家乐意,他也没辙。
    江妙不好意思的朝着陆何点了点头,小心翼翼的上了马车。她一掀开马车帘子,里头就伸出一只手臂来,之后立马将她捞了进去,动作霸道又蛮不讲理。马车内有些黑,她坐在男人的双腿上,两人紧紧靠在一起。挨得近,在这个狭小的空间内,自然显得格外的亲密。
    她坐着不舒服,想起来,听他说“别动”。忽然就不动了,可想着自个儿太听他的话了,便又挣扎了起来。
    待感觉到坐着那地儿的异样,江妙才登时明白了,一下子脸红了。
    陆琉无奈的笑了笑,道:“说了别动,还动。”他凑过去亲亲她的脸。
    她朝一旁躲了一下,没让他亲到,只一本正经道:“不许动手动脚,你有话赶紧说,我娘还在等我呢。”
    今儿陆琉的确是有要紧事,只安分的抱着她,缓缓开口道:“妙妙,咱们早点成亲,好不好?”
    怎么又提这事儿?白天不刚说过吗?正当江妙疑惑之际,便听陆琉继续道:“……我要去岷州了。咱们成亲,你跟我一起过去,嗯?”
    这是……
    江妙一怔,这才反应过来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愣愣的看着他,道:“我……我还不想。”她才刚及笄,的确有些舍不得她爹娘。
    陆琉倒是没想到她拒绝的这么直接,登时脸色也有些不大好看,道:“我这一去,兴许要去两三年,你是打算在这儿等着我吗?”
    两三年?江妙袖中的手下意识攥紧了些。
    这几年陆琉摄政,景惠帝才能高枕无忧,如今他若是要离开两三年,便是放权的意思。她知道他并非外人口中那般的狼子野心,眼下景惠帝长大了,就是他该放手的时候。可他待在望城,景惠帝难免施展不开,所以他才决定外任几年。
    作者有话要说:  ·
    ——晚安~mua! (*╯3╰)
    ☆、第1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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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去的路上,乔氏同俩儿媳说着话,瞧见闺女安安静静的坐在身旁,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才声音一顿,伸手搭在闺女的手背上,轻轻拍了几下,关切问道:“妙妙,怎么了?”她这闺女素来活泼,在自家人面前何时这般安静乖巧过?乔氏以为闺女身子不适,又问道,“可是哪里不舒服?”
    薛今月也跟着点头,道:“是呀,平常你和我话一样多,今儿怎么一声不吭的?”
    江妙瞧着身边的娘亲,还有两位嫂嫂,心里想着之前陆琉的话,一时心里堵得慌。她摇摇头说没事,只说有些累了。乔氏这才笑笑,一把将闺女揽进怀里,道:“累了就睡会儿,到了娘在叫你。”
    江妙偎在娘亲的怀里,稍稍合了合眼。直到回府后,乔氏亲自将她送到了锦绣坞,瞧着她梳洗歇下,喝了一碗热腾腾的牛乳,方才让她上榻,亲自替她将被子掖好。江妙躺在榻上,见娘亲要走,才从被中将手伸出来,道:“娘。”
    乔氏低头看着闺女的手,道:“怎么了?”
    江妙想了想,小声问道:“娘当初嫁给我爹爹的时候,有没有舍不得外祖父外祖母,还有舅舅他们?”
    虽然过去近二十年了,可乔氏还是印象深刻。她笑笑,说道:“何止舍不得?成亲的前一日,娘还发脾气说不想嫁了,你外祖母可是狠狠的教训了娘一顿。”她在娘家受了气,洞房花烛夜的时候,还把气撒到新婚夫君的身上呢。可她庆幸自己嫁了一个能包容自己的夫君,且在夫家的日子过得好,时间久了,也就渐渐适应了嫁人后的日子。
    江妙忍不住笑出声儿来。她知道娘亲虽然出自书香门第,骨子里却是个活泼的主,小时候更是皮得很。她侧躺在枕头上认认真真的听,待听到后来,终于睡了过去。
    闺女睡着了,乔氏才小心翼翼将她的手臂放了进去。抬手自家闺女这张睡得香甜的小脸,乔氏心下也是一阵感概。当娘亲的,哪里舍得闺女出嫁?可长大了,再舍不得,总归是要嫁人的。不过,想起宣王这个准女婿,乔氏还是很满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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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厢景惠帝坐在坤和宫,瞧着里头沐浴罢的霍璇走了出来,才起身,表情局促道:“阿璇。”
    霍璇穿着一身月白交领中衣,乌发随意挽了一个髻,身段比先前稍稍丰腴些,刚刚沐浴过,便显得更加的娇媚柔美。见景惠帝还在,霍璇倒是有些惊讶。她看了看景惠帝缠着纱布的脑袋,眼睫一垂,而后才过去行礼。
    景惠帝忙伸手去扶她,道:“这里没什么人,你又怀着孩子,不必行这些虚礼。”
    霍璇洗尽铅华,素面朝天的模样,比之平日多了几分清丽。她本就是个率真坦直的姑娘,只是身为一国之母,自该有一国之母的架势,容貌生得太亲和,自然得在妆容上多费心心思。先前景惠帝没怎么仔细打量过她,毕竟他同卫宝铃是青梅竹马,心里念着她,总有一种看别的姑娘,便是愧对于她的感觉。可那日西山狩猎,她义无反顾的欲为自己付出生命,令景惠帝这颗极缺爱的心,受到了强烈的震荡。
    他静静看着她,见她衣着单薄,念着她怀着孩子,便扶着她上榻去。
    相处了这么久,霍璇自然了解景惠帝的性子。骨子里没有半点帝王的架子,便随他伺候她上榻,替她盖好被子。他没说话,她自然也沉默不语。只是怀孕的人有些嗜睡,现下她太困了,他一直不说话,又不走,才无奈开口道:“皇上可有话要同臣妾说?”
    景惠帝晓得她是个冰雪聪明的,顿了顿,脸上才露出些许愧疚,声音略低了些,像个做错事情的孩子,不敢看她的眼睛,道:“今日的事情,让你受委屈了。”他也想不到,昔日温婉可人、单纯善良的小表妹,竟会做出这种事情来。只是,在亲事上,他的确有些亏待她。他本来替她寻一个比冯玉泉品貌端正、家世显赫的,奈何出了那档子事儿。
    “……宝铃和朕从小一块儿长大,今日她只是受了打击,才会做出这种事情,阿璇,朕——”
    霍璇立马道:“臣妾明白皇上的意思。卫姑娘的确是一时激动,皇上放心,这件事情臣妾没有放在心里,皇上不必顾及臣妾的想法。”
    景惠帝这才露出笑容来,激动的握着霍璇的手,道:“你能这么想,真是再好不过了。你放心,日后朕会好好保护你,守着你……”他看了一眼霍璇微微隆起的肚子,道,“还有咱们的孩子。”
    霍璇点头嗯了一声,倒是没再说别的。
    景惠帝知她许是要睡了,也不打搅她,只缓缓俯身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笑得像个孩子般:“你睡吧,朕走了。”
    霍璇阖眼安睡,听到景惠帝刻意放轻的脚步声越走越远,这才从枕头下拿出一块帕子,用力擦了擦额头,而后将帕子随手一扔,打了个哈欠,抿了抿唇翻过身,惬意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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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锦绣坞外的枇杷成熟,一大早俩丫鬟就摘了满满当当一篮枇杷,将枇杷果肉同梨、蜂蜜、银耳一道煮了,做成枇杷甜羹。宝绿刚端着煮好的枇杷甜羹从小厨房出来,看到过来的薛今月,忙声音利落的行礼:“见过二少奶奶。”
    薛今月原本绷着脸,一瞧着宝绿端着的枇杷甜羹,才咽了咽口水,眨眨眼道:“有多做的吗?”
    薛今月来锦绣坞蹭吃蹭喝也不是一两回了,可这位二少奶奶活泼可爱,素来没有架子,锦绣坞的下人们都很喜欢她。而且江妙也念着这位二嫂嫂,是以每回厨房做好吃的,江妙都会吩咐吩咐丫鬟们多做些,久而久之,就是江妙不吩咐,锦绣坞的厨房也会为二少奶奶多做一份。
    宝绿笑着点头,道:“自然少不了二少奶奶。方才姑娘吩咐过了,二少奶奶爱吃枇杷甜羹,特意多做了两大碗,保管二少奶奶吃饱。”
    两大碗,妙妙当她是猪呢。
    薛今月心里念着,面上却忍不住欢喜,俏皮道:“那我等着。”说着她便进去见江妙。
    一进屋,就瞧着她坐在南窗边的绸榻上做绣活儿,仿佛察觉道有人进来了,小姑娘忙将手里头的东西藏到了身后。薛今月眼眸一亮,赶紧走了过去,一把夺过她身后藏着的东西,看了看,才笑着扬了扬手,“咦?……这鞋做得可真好。”
    江妙简直要羞死了。那是她做给陆琉的。不过还好是她瞧见了,若是换个人,怕是越发害羞了。她重新将薛今月手里的鞋子抢了过来,抱在怀里,道:“二嫂嫂不也给二哥做过鞋子吗?上回我二哥还穿出来显摆呢。”
    说起那双鞋子,薛今月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脸。做得一大一小,他竟然穿出来了!
    薛今月一屁|股在小姑子身旁坐下,嘟囔道:“好嘛,是我羡慕你的手艺。”她瞅着江妙宝贝这双鞋子,偷偷将脑袋凑过去,嘻嘻的笑着,问道,“给宣王的?”
    二人本就是好姐妹,没什么话不好说的。这几日她心情烦躁,正愁没人说话呢。江妙低头看着怀里的鞋子,道:“嗯。我惹他生气了,所以……”
    薛今月知道江妙的性子,是个知错就改的。只是,在她印象里,那宣王威武矜贵,气度不凡,是个难以亲近的,简直比她二表哥还要可怕呢。现下听江妙说惹这么一个大人物生气了,薛今月还真有些佩服她的能耐。不过——她自个儿也没好到哪里去。
    江妙一双大眼睛瞅瞅自家二嫂,道:“今儿不是二哥的休沐日吗?你怎么跑到我这儿来了。”她二哥二嫂感情好,按着往常的习惯,今儿他们二人该甜甜蜜蜜的腻在一块儿才成,哪有工夫到她这儿来。
    却听薛今月眉头一蹙,嘀咕道:“我也惹二表哥生气了。”她侧过头看着江妙,道,“妙妙,上回我同你说,我有些担心那个卷碧。可之后我听你的话,和二表哥说清楚了,他不但没生气,而且……好像还挺开心的。我信他的话,知道他不是沾花惹草之人,而这位叫卷碧的丫鬟,将缀景院的事情处理的井井有条的,有她帮衬着,我自个儿也轻松了些。相处下来,我挺喜欢卷碧这丫鬟的,今早我有些困,就不想起来给二表哥穿衣服,叫了卷碧进来,二表哥立马就不理我了……”说着,薛今月双手交缠着,心下委屈极了,若非昨晚折腾的狠了,她哪里会起不来啊?昨晚她才睡了多久,又不是每个人都像他那样身强体壮,不管累多久,都精神奕奕的。
    听到这里,江妙简直想叫她一声小傻子了。她可是知道她二哥从来不喜欢丫鬟近身伺候穿衣的。
    江妙道:“你真是糊涂蛋。我二哥的性子,你还不了解啊?瞧着是三个哥哥中最冷漠的,可骨子里还是有些孩子气的。你懒得起来撒撒娇就成了,叫卷碧进来做什么,我看你是睡糊涂了。”
    薛今月登时担忧不已,懊恼道:“我之前不是没想这么多吗?我现在也挺后悔的,可是……二表哥也太小气了些。”
    男人怎么能这么小气呢。穿衣服罢了,多小的事情啊,犯得着给她摆脸色看嘛。昨儿晚上还一口一个小心肝儿,今儿早上就不理小心肝儿了。
    江妙道:“这哪里是小气的问题?我二哥在乎你,所以就算这件是小事,我二哥也觉得你是不在乎他——”
    薛今月正认认真真听了,待瞧见江妙说话的声音戛然而止,又见她表情微怔,才小声道:“……然后呢?”
    “然后……”江妙的声音弱了些,低头看着怀里的鞋子,继续道,“然后你该过去哄哄他。他这人,还是挺好哄的。”
    这样啊。对于哄江承许,搁在从前,是薛今月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可现下她对于这事儿,也算是驾轻就熟了,的确挺好哄的呀。她没有多少犹豫,瞧着宝巾端着给她的枇杷甜羹进来了,才迫不及待的拿起勺子喝了几口,然后擦擦嘴巴,眼眸弯弯,对着江妙道:“那我先去找二表哥……”她走了几步,对着宝巾道,“这枇杷甜羹很好吃,记得给我留点儿。”
    宝巾笑笑点头,道:“奴婢知道了。”目送这位二少奶奶出去,宝巾才朝着绸榻上表情木木的姑娘看了一眼,见她面前小几上搁着的枇杷甜羹没动。
    宝巾以为是方才同二少奶奶说话太入神了,忘记吃了,正想提醒,才见自家姑娘起身跑到衣柜旁,从里头拿了一件薄薄的披风出来。
    这才惊呼道:“……姑娘要出门吗?”
    江妙一张小脸笑容洋溢,态度坚定的点了头,说道:“是的,要出门。你赶紧去准备马车,咱们从后门悄悄出去。”
    她一直说今月是小傻子、糊涂蛋,其实她自己才是最糊涂的。
    现在,她要出门哄人。不但要哄他,而且要告诉他,她愿意跟他走。
    别说是去岷州了,去山沟沟里隐居都成。只要能让她有机会回来看看爹娘哥哥们就行。
    作者有话要说:
    ·
    妙妙要去给陆叔叔顺毛了,嘻嘻嘻~
    ——中午好~mua! (*╯3╰)
    ☆、第1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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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琉阔步走出太和楼,身后跟着的陆何,抬眸小心翼翼的瞅了瞅自家主子,不敢吭声儿,暗道这都几天了,自打上回同江小姑娘见面之后,王爷终日沉着脸,当真是要吓死人了。
    今儿更是难得答应了应酬,可把那礼部尚书等人给高兴坏了,要知道王爷素来寡言少语,平日都少说话,哪里会私下答应他们的约见?这几人还以为王爷心情好,趁机想贿赂王爷,哪知竟被王爷狠狠责备了一顿,冷言讽刺了官员间的不正之风,吓得那几人当场软了腿,这厢一个个如丧考妣,担心自个儿的官职不保,心下却是猜不透这位冷面王爷心里的想法。
    陆何也不敢说话,识趣儿的掀起马车帘子,瞧见王爷进去了,才长吁一口气,翻身上了马。
    刚到王府大门,陆何瞧着玉磐院的小厮过来禀告,便勒紧缰绳稍稍弯腰去听。听了那小厮覆在他耳畔说的话,陆何这才面露笑意,冲着那青衣小厮道:“成,我知道了。”他笑着看着马车,朝着车夫使了一个眼色,让驾车的车夫将马车驾到王府后门去。
    坐在马上的陆何顿觉神清气爽。这下他的日子,总算不用再过得这般胆战心惊了。
    陆琉眉宇冰冷,想起那晚那小没良心的话,此刻还气得脑仁直疼。马车停了,陆琉才回过神来,他自上头下来,瞧着不远处的灰色高墙外,一颗郁郁葱葱的大树下,裹着一袭红色披风的小姑娘正攥着手、低着脑袋站在那儿。陆琉登时觉得额头突突直跳,觉得这小姑娘就是专程来治他的。
    江妙倒是没注意到。她满心欢喜的大着胆子过来,心里已经想过了好几种法子哄人,可没一种是妥当的。先前她教导今月一套一套的,落到自己身上,只觉得有些力不从心。她自以为聪明,其实只是个纸上谈兵的。可想了太多,也没预料到自己压根儿用不上。
    目下看着眼前出现的玄色锦靴,江妙的心提了提,之后才抬眸怔怔的看着他,翕了翕唇:“陆……陆琉?”他……不是走了吗?
    未等他应下,江妙便猛地扑进了他的怀里,双臂死死的抱着他,道:“陆琉……”
    陆琉身躯一怔。大抵是没想到,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她竟然会主动投怀送抱。只是陆琉是个心细如尘的,适才瞧着她红红的眼眶,想着她兴许是受了什么委屈。他心一软,欲柔声安抚,之后又努力保持理智。这般没良心的,他护着她做什么?可眼下她低低的唤着他的名字,声音带着哭腔,便觉得先前她做了再罪恶滔天的事情,也是可以原谅的。况且她年纪还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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