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节

    片刻以后,我穿过了枝桠,然后我看见了古枚笛,看见了这个让我魂牵梦绕的女子。
    面前的古枚笛,还是……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古枚笛吗?
    古枚笛双手缚在背后,被几条乌黑泛光的铁链一圈又一圈,紧紧捆绑在树干上面。她的长裙满是裂口和污渍,脑袋无力地低垂在胸前,那一头雪白的长发宛如花瓣般披散下来,遮住了她的面容。整个人一动也不动,就像一尊风化了的雕塑。
    我的心猛地一抖,然后一颗心就像橘子一样,一瓣一瓣地裂开了。
    我感到无比的心酸,眼睛一下子就红了,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转。
    面前的这个女人,为了保护我的性命,才落得如此悲惨的下场。这一年多以来,她一直被捆绑在这里,经历日晒雨淋,经历每时每刻被地狱神木吞噬灵魂的痛苦,我拓跋孤就算豁出性命,也无法报答她的恩情呀!
    “古枚笛……”我颤抖着嘴唇,轻轻呼唤了一声。
    没有反应。
    她就像睡熟了一样。
    雪白的长发随着晚风轻轻拂动,泪水模糊了我的双眼,那一头白发也是为了救我、为了救河子村的村民们,她无私地献出了自己宝贵的鹿魂丹。
    可是,不管她变成什么样子,她在我的心中永远都是最美的天使!
    “古枚笛!”我嘶哑着嗓子喊了一声,这一声饱含着一年多来我所有的思念、内疚、悔恨还有悲愤。
    我一个箭步冲到古枚笛面前,声音因激动而变得哆嗦:“你撑着……撑着……我来救你……没事了……一切都没事了……”
    我的双手抓着铁链,啊!天长日久的炙烤,那铁链竟然像烙铁一样滚烫。
    我紧紧抓着铁链,掌心被烫出水泡,冒出缕缕白烟。
    但是我不在乎,比起古枚笛所承受的痛苦,我这点痛苦算得了什么呢!
    呀!
    我的双臂猛然发力,仰天怒吼,这一刻几乎咬碎银牙!
    嘣咯!
    铁链竟然被我用双手硬生生扯断,寸寸断裂,落入下面的熔岩湖。
    我伸出双臂,将贴着树干滑下的古枚笛一把揽入怀中。
    一触碰到古枚笛的娇躯,我的双手猛然一阵颤抖。
    以前的古枚笛非常丰韵,而现在的古枚笛十分消瘦,几乎只剩下一副轻飘飘的骨头架子,憔悴得令人心碎。
    我伸手轻轻拂开她的白发,那张朝思暮想的绝世容颜出现在我的眼前。
    她瘦了,很瘦,嘴唇干裂,脸上还有一道道血痕,昭示着她曾经遭受的磨难。
    即使如此,她在我的心目中依然倾国倾城。
    我将古枚笛紧紧拥在怀中,就像拥着自己的全部生命。
    大颗大颗的泪珠子不争气地往外掉,我嘶哑着嗓子,不停呼唤着古枚笛的名字。
    但是,古枚笛紧闭着双眼,依然没有丝毫的反应。
    我的心疯狂地颤抖起来,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发现她的气息非常微弱,时断时续,生命的蜡烛已经燃烧到尽头,那一小簇火焰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古枚笛!撑住!撑住啊!不要死!你不能死!我给你找到了不死草!你会醒过来的!你一定会醒过来的!”我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心中从未感觉到如此的恐惧和害怕。
    古枚笛的体温在迅速降低,娇躯渐渐变得冰冷。
    我火急火燎地从贴身衣兜里摸出那颗形同玉石的不死草,轻轻撬开古枚笛的嘴巴,将不死草塞入古枚笛的嘴里,然后在古枚笛的胸口上轻轻拍了一掌,不死草咕噜滑入了古枚笛的肚子。
    不死草!
    古枚笛能不能醒过来,全靠你了!
    希望传说中的不死草,真的能有起死回生的神效吧!
    第三百二十二章 九黎大军
    其时,夕阳西下。
    一抹残阳的光晕穿透枝桠,落在古枚笛憔悴的脸上。
    虽然消瘦,但她的模样依然像童话里走出的仙子。
    此物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
    这句千古绝句,大概形容的就是古枚笛这样的女子吧。
    我在古枚笛的额前轻轻落下一吻,然后将她拦腰横抱起来,一路走到树枝边缘。
    看见我走出来,天上盘旋的乌鸦呼地一下俯冲下来,又将我团团围住。虽然我的怀中多了个古枚笛,不过并没有给乌鸦群造成什么影响,它们将我和古枚笛平安无事地带回地面,然后呼啦啦冲天而起,呱呱叫嚣着往绯红色的西方天空飞去,在残阳中渐渐变成黑点。
    “怎么样?”乌鸦微笑着问我。
    “谢谢你!”我将古枚笛轻轻放在地上,冲乌鸦真诚地道了声谢谢,我从来没有发现乌鸦笑起来的样子这样迷人,充满了男人味。我发誓,以后我再也不说乌鸦是小娘炮了!
    “主人!主人!”小果果冲过来,扑通跪在古枚笛的身边,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晶莹的泪珠子哗啦啦地落在古枚笛的脸上:“主人!你怎么了?你没事吧?你醒醒!你醒醒呀!”
    “这就是你心爱的人?啧啧!这是绝美!绝美呀!”厉亦风赞叹道。
    “那是!”小果果抹了一把眼泪,抽泣着说:“这个世界上……比我小果果还美的女人只有一个……那就是我主人……”
    小果果这话也不是大话,凭借她那副狐媚的绝世容颜,世上真的很难有女子能够超越她的容颜。
    “喂!拓跋孤,你给主人吃不死草了吗?”小果果问我。
    “吃了!”我重重地叹了口气,难过地说:“但不知道为什么,她还是没有醒过来!”
    苏堇夏说:“不死草虽然具有神效,但也需要发挥一下药效吧?”
    我点点头,苏堇夏说的也不无道理,就算是仙药,也要等药效发挥之后才能看见效果吧。
    想了想,我阴霾的心情顿时明亮了不少。
    小果果抚摸着古枚笛的脸颊,泪水涟涟:“不知道这一年多来,主人究竟受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都怪你,臭小孤!”说到这里,小果果狠狠掐了我一把。
    “其实这也不能全怪拓跋兄弟,这是古枚笛自己的选择。我相信即使可以再做一次选择,古枚笛还是很这样做的!”厉亦风说。
    在路上的时候,我跟厉亦风他们讲过我和古枚笛的故事,所以他们对此也有所了解。
    苏堇夏说:“我很少敬佩别人,但是我想说,我敬佩古枚笛!”
    能让苏堇夏这个冷美人说出这样一句话,那是多么难得的事情呀,看来古枚笛的精神确实征服了所有人。
    熔岩湖附近的温度太高了,我们决定走出山腹,今夜在稍微凉爽的黑沼泽外面露营。
    就在我准备离开的时候,忽听破空啸音,数只苍劲有力的雄鹰冲天而起,就像战斗机一样在空中展翅盘旋。
    那长啸之声就像一根利刺,一下子刺穿了我们的心窝。
    我的心猛地打了个突,就听山峦上遥遥传来闷雷之音:“你们以为九黎族圣地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吗?”
    其声如雷,轰隆隆在耳畔炸响。
    紧接着,就听四面的山头上相继传来震天动地的擂鼓声。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鼓点声高昂急促,在山谷里来回激荡,无数的飞鸟一大片一大片从树林里飞出来,发出哗啦啦如同潮水般的声音,然后仓皇逃离,仿佛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将要发生。
    呜——呜——呜——
    山谷里再次响起长长的号角声,在山谷上空来回萦绕,久久不绝。
    号角声一响,小果果脸色剧变:“糟糕!是九老会!我们被九老会发现啦!”
    “来得正好!”我怒气冲天地说道:“九老会把古枚笛折磨成这样,之前还处心积虑地想要弄死我,我拓跋孤早就与他们势不两立,新仇旧恨加在一块,我正好要找他们算个清楚!”
    小果果急切地说:“你没有见过九老会,九老会不是你一个人能够对付的,也不是我们这里任何人能够对付的!快走!快离开这里!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厉亦风沉吟道:“拓跋兄弟,我看小果果所言非虚,要不然先行离开再做打算?”
    我点点头,看了看面容憔悴的古枚笛,将她拦腰抱了起来,这份血仇回头我一定会找九老会算个清楚!
    我没紧跟在小果果身后,择路往山谷外面跑。
    跑出没有多远,前方突然人声鼎沸,数百人马从密林里面冒了出来。这些人以兽皮做衣衫,不少人都打着赤膊,身上脸上都描着浓厚的彩绘,有的人额头上还粘着羽毛,一看就是蛮夷人。他们的手中握着各式各样的武器,有弓箭、有长矛、还有斧头和盾牌,倒像是一支军队。
    一面黑色的旗帜晃晃悠悠地升了起来,只见黑色旗帜上面绣着一个威风凛凛的狮子头图案,山风一吹,旗帜猎猎作响。
    小果果当先停下脚步,脸色大变:“不好,狮族来了!走这边!”
    小果果带着我们掉头往另一边跑,跑了没有多远,又听闻喧哗之声,前方草丛再次冒出数百个全副武装的蛮夷人,草丛里同样升起了一面黑色大旗,旗上绣着一条吐着长信的猛蛇。
    “蛇族!”小果果尖叫道。阵来场弟。
    我们在小果果的带领下左突右冲,几乎绕着山谷跑了一圈,令我们心灰意冷的是,山谷一圈都有伏兵,前后我们总共看见了九面黑色大旗,每面旗帜上都是一个不同的动物图腾,甚至连山峦上面都有伏兵,打出的旗帜上面绣着一只威猛的老鹰,山风吹动旗帜,旗帜上的老鹰就像要飞出来一样。
    每面旗帜都是一个族人的队伍,总共有九支队伍将我们团团围住,平均每支队伍都有数百名蛮夷战士,九支队伍加起来足足有几千号人。敌我力量悬殊巨大,就算我们现在插上翅膀,也难以飞出山谷。
    这几千号人静静起伫立在山谷四周,几千双眼睛就像利箭一样,冷冷地射向我们,如芒在背。
    “这些都是什么人?”厉亦风横刀胸前。
    小果果面露绝望之色:“这些是九黎大军!我们被九黎大军包围了,出不去了!”
    “九黎大军?什么是九黎大军?”我问。
    小果果说:“一时半会儿跟你解释不清楚,九黎大军就是九黎族的军队,分别是鹿族、龟族、佩、狮族、蛇族、鱼族、鹰族、虾族还有狗族!而九老会就是每个族选出来的长老!”
    我回想了一下刚才看见的九面大黑旗帜,上面确实是这九种动物的图腾。
    “我们中埋伏了!”苏堇夏面容冰冷。
    我狠狠地跺了跺脚,傻子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九老会用古枚笛做诱饵,让我们深入腹地,然后在山谷四周布下伏兵,好将我们一网打尽。
    “混蛋!”我的眼睛里似要喷出火来,这些混蛋不仅不让我救走古枚笛,还想将我们尽数消灭,不让我们活着离开。
    这个时候,站在半山腰上的鹰族长老发话了,他的声音尖锐刺耳,直刺人心,光听这声音就知道长老修为颇高:“哼!拓跋小儿,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要闯!之前你命好,古枚笛那个贱丫头舍命救了你,坏了我们九黎族的大事。我们没有追杀你也就算了,没想到你胆大包天,竟然想回来救那个贱丫头,简直是自投罗网!今天,你别想活着离开!”
    “你他妈才贱呢!你们全家都是贱人!贱人!死贱人!”小果果见那鹰族长老口口声声辱骂自家主人,忍不住跟那鹰族长老对骂起来。
    鹰族长老气得吹胡子瞪眼:“大胆狐妖!你跟古枚笛那个贱丫头一样,也是叛徒!”
    “哼!叛徒?”小果果冷哼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知道,谁针对我家主人,谁就是我小果果的敌人!”
    “哼哼,区区狐妖也敢如此放肆,跟着主人有模有样啊!”说这话的是个女人,穿着一袭水绿色长衫,虽然上了年纪,但还是有些风韵犹存,不过她的眼角始终带着一股邪气,她身后立着的旗帜上面是一条毒蛇图腾,想必这个中年女人便是蛇族长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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