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节

    孟棋楠眼皮也不抬,居然没有跟他唇枪舌剑,而是不予理睬。其实她也是纳闷得很。
    寡人一闻到他身上的素馨花香味就鼻子发酸是怎么回事?
    大概是花粉过敏了……
    太后笑道:“也要皇帝喜欢,哀家才会喜欢。”
    用完了膳,流芳撤去残羹,太后趁着宫人大多都退了出去,便当着孟棋楠的面对卫昇说:“东澜你年纪不小了,中宫也不能一直虚悬,哀家的意思是让贤妃……”
    卫昇适时打断她:“母后,儿子正有一事想与您商议。”他面对着太后,眼睛却是望着孟棋楠的,“朕封了婉兰为贵妃,想让她掌管凤印。”
    作者有话要说:表叔公真的是个渣男,酒叔会狠狠虐他滴~
    58v章
    58、深陷
    孟棋楠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含冰殿的。卫昇亲自开口,太后便取了凤印交给他,由他转送纪婕妤。
    哦不对,现在该喊纪贵妃了。
    她神思恍惚差点撞上对面的人。四季浸在药中的男人,身上总是混杂了或苦或涩的气息,独独没有甜蜜。
    苏扶桑眼疾手快搀住她:“贤妃娘娘?”
    孟棋楠草草看他一眼,眉眼恹恹:“苏公子是你啊。”
    她以往总是活蹦乱跳的,苏扶桑从未见过她这般颓丧的模样,不免关怀多问:“娘娘您怎么了?是不是身子不适?”
    不问还好,一问她鼻子酸得更厉害了,眼眶也发热。孟棋楠吸吸鼻子,委屈点头:“难受,浑身都难受。”
    苏扶桑顿时紧张起来:“微臣给您瞧瞧。”
    两个人也没回宫,在长廊底下寻个干净地方坐下,苏扶桑打开药匣子,照例取出丝帕脉枕,就地给孟棋楠看病。
    把脉的时候,苏扶桑看她抿着嘴角不肯笑,便问:“娘娘上次的病症可有好转?”
    “那个病好久都没犯了,我原以为好了,但是我好像又得了其他的病。”孟棋楠愁眉苦脸,“我现在烦,看见他的时候心烦,看不见了更烦,心里头堵堵的。”
    她的脉象依旧平和,仍是心病。苏扶桑没有贸然收回手指,口气一如春风和沐:“民间有句话叫见面是冤家,不见想得慌。所谓见不得离不得,近不得远不得,娘娘是不是也有同感?”
    孟棋楠颔首:“就是,黏着我的时候我嫌烦人,恨不得他滚得远远的,可要是真的一整天不见他,我吃饭和睡觉都不香,不知不觉老爱想他,想他在做什么呀,跟谁在一起呀……苏公子,你说我这样奇不奇怪?”
    苏扶桑的笑容让人神魂颠倒:“不奇怪。看来娘娘的病非但没好,甚至还加重了。”他眯起了漂亮的丹凤眼,一目了然的神情。
    “情动过后,便是泥足深陷、难以自拔。”
    孟棋楠瞪大眼睛,自己都不相信:“我已经陷进去了吗?”
    苏扶桑含笑点头:“好比沼泽,你刚踩进去的时候觉得无妨,但等到你想脱身的时候,已经越陷越深,很难再出来了。”
    孟棋楠紧皱眉头:“那该怎么办?只能一直陷在里面了?”
    “也不尽然,有时候你运气好了碰见旁人,也会被救出来。这种情况下,你虽受了些罪,却能安然无恙,不过你大概再也不会靠近沼泽一步,而是永远避开他。很多人都会选这种办法,最终他们都会痊愈,但也会落下一辈子的残疾——再也不敢、甚至是无法情动。”
    爱上一个不该爱或者爱不起的人,他就彷如一片沼泽,你明明知道不能去,却还是忍不住偷偷靠近,希望接近他一点点。就算泥沼终将没过头顶,就算未来不会光明,你也心甘情愿、甘之如饴。苏扶桑深谙此情。
    孟棋楠若有所思,捧腮又问:“没有其他的医治办法么?”
    苏扶桑倚着廊下的彩柱,微微仰头,眉眼里充满了柔情,还有几分希冀:“也许彻底沉下去也不是坏事,兴许其中另有一番景象呢?既然早已病入膏肓,又何必费力医治,听天由命罢。”
    他大概是在想子渊吧?孟棋楠觉得他肯定是在想子渊。他们的情感明明不容于世,却让她产生了一种敬畏的情怀。这样隐忍、付出的苏扶桑,爱一个人竟然能够做到这种地步,从前她根本无法理解,如今却好像忽然开了窍,品到他的酸甜苦辣。
    孟棋楠望着他漂亮的脸庞,眸光隐隐闪耀,并没说话。
    苏扶桑垂下眸子,见她表情懵懂天真,遂微微一笑:“生老病死乃人之常情,如果能为心爱之人而死,我死而无憾。情动、深陷、无我、唯他……以至生死相许,何等凄美何等气概,个中滋味或甜或苦、或伤或痛,并非三言两语就能说清,必须自己体会方知奇妙。所以不要怕,人生难得病一场,爱一场。”
    “人生难得爱一场。”孟棋楠喃喃重复他的话,像只刚闯入人世的小狐狸,尚不了解人间的情爱,“喜欢一个人喜欢得连命也不要了?你说的话好难懂……哎呀不想了不想了,头都晕了!”
    她甩甩脑袋,决定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情情爱爱连同表叔公都扔到九霄云外。她问:“子渊恩科考得怎样?放榜了吗?”
    说起这个苏扶桑露出真心实意的欣喜笑容:“就差最后一场殿试了,杨翰林说本届状元十有八、九是子渊。”
    “子渊这么本事!”孟棋楠惊叹,也打心眼为苏扶桑高兴,不过一转眼她又提醒道:“常言道驸马爷、状元郎,苏公子你可要小心呀,万一子渊被哪位公主郡主看上,要了他去做夫君,到时你哭都来不及!”
    苏扶桑眼帘一垂,没什么所谓的样子:“其实这样也是好事,在官场上没有背景怎么能行,子渊若能娶个世家千金,朝中有人帮衬着,在家举案齐眉的过日子,那便再好不过了。”
    孟棋楠用力拍他肩膀一掌:“好什么好!那你怎么办?你为他做了这么多事,上回差点被姓黄的混蛋那……那个,他凭什么飞黄腾达了就要一脚蹬开你跟别人好?哼,这种负心汉就不该帮他,该乱棍打死!”
    表叔公也是,寡人陪你吃喝玩乐兼暖床睡觉,你凭什么利用完了人家就去宠纪婕妤了?合该把表叔公也乱棍打死!
    她越想越气,言辞也就激烈了些。苏扶桑诧异地看着她:“娘娘,我只是说如果而已……现在谈这些言之尚早了。”
    孟棋楠自觉失态,有些尴尬,她吐吐舌头:“我也是气不过嘛,万一他真的这样对你,我替你想个法子了结了他,帮你出气!”
    苏扶桑收回了诊脉和丝帕,俏皮地眨了眨眼:“多谢娘娘关怀。不过我觉得您现在应该担心的是自己的病,那药引子颇有灵性,娘娘千万别让他跑了才好。都酉时了,微臣该回太医署复命了,贤妃娘娘,告辞。”
    孟棋楠跟他告别以后,捏着手绢回味了一下那句意味深长的话,不以为然地跺跺脚:“呸呸,谁稀罕破药引子,表叔公能温香在怀,寡人还不是可以左拥右抱!”
    守身如玉固然艰难,想红杏出个墙还不容易了?哼。
    纪婉兰封妃的消息当天就传遍后宫,隔天各宫纷纷送了贺礼去紫兰殿,众嫔妃经过含冰殿时,可再没人进来向贤妃娘娘问声好。
    红绛气得乱揪园子里牡丹:“一群见风使舵的主儿!咱们娘娘还在这儿呢,一个个就明摆着不待见了!不就是个贵妃么,有什么了不起,有本事当皇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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