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节
苏诺尚未嫁到王府之时,平时呆在院子里,很少出府,认识的人少,对朝中局势也不大了解,但在他和景文昊定下亲事之后,苏云辉因为怕他吃亏,就偶尔给他补充一些这方面的知识。
整整一年的时间,在耳濡目染之下,他也渐渐了解了朝中局势,自然知道梁府因为太子的关系,和景文昊兄弟二人不是很对付。
苏诺在景文昊最开始挪动位置的时候就察觉到了他的动作,见他慢慢地把自己搂在怀里,还是任由他这么做,并没有阻止,随后,他口中却问道:“王爷想好该如何处理此事了吗?”
景文昊不在意地道:“哼!这个梁宏杰胆大包天,以下犯上,竟还敢(觊觎我家夫郎)……总之,不能饶了他,等我一会儿进宫请安之时,定让父皇和母妃为我做主,将他打入大牢。”
苏诺问道:“若是圣上得知王爷差点烧了整条街的房子,而且还是因为给臣买包子才惹下的祸事,王爷以为该如何是好?”
景文昊沉默不语,不动声色地在心里盘算一番,若是父皇得知他是为了夫郎才和人在大庭广众之下闹事,还差点把街上的店铺都烧了,他一定会怪罪夫郎的。
如果父皇只是处罚他一人还好,若是连夫郎也一起处罚,那可就不妙了,他怎么可能让自己夫郎受半点委屈呢?这是绝对不可能的,而且夫郎一点错都没有。
景文昊思虑片刻,对苏诺道:“那我就饶了梁宏杰的那条小命,不把这件事禀报父皇,夫郎觉得怎么样?”
苏诺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说道:“王爷认为怎么做才算对,便可以怎么做,臣之所以这么提醒王爷,只是希望王爷听臣一句劝告,行事莫要太过张扬,这件事即使王爷不告诉圣上,圣上也会知晓的,而且想必现在已经有人把消失传到了宫中。”
景文昊皱皱鼻子,不赞同地说道:“那该怎么办?难道还要本王去梁府道歉不成?这是绝对不行的,我是王爷,若是向他们低头了,本王威严何在?”想他活了十几年,还从来没向人承认过错误,当然,父皇和母妃除外。
因此,若是想让他老老实实地低头,除非太阳从西边升起,东边落下。
苏诺微微摇头,解释道:“臣不是让王爷去梁府认错,而是和臣一起进宫去向圣上认错,并请求圣上的责罚。”
☆、第31章 得寸进尺,入宫觐见
苏诺自然没想要景文昊去梁府道歉,不说梁府和他们的关系颇为紧张,而且景文昊是天潢贵胄,怎么能自降身份去向臣子低头认错呢?
就算梁宏杰一点都没有,苏诺也不觉得景文昊应该向他认错,何况那梁宏杰本就出言不逊,实在罪有应得。
当然,不可否认的是,王爷也有错,因为他行事太过张扬,每次都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惹祸,一点都不懂得遮掩,完全不需要搜索证据就知道他干了些什么。不过,纵然他现在王妃,也不可能直接说王爷的不是,所以只能采用比较委婉的方式把王爷一点点改变。
天威难测,即使是皇子,也不可能一直受宠,等到圣眷不在,若是王爷行事还如此毫无顾忌,总有一天会成为别人的踏脚石,他是王妃,自然也会跟着遭殃。
听到要向父皇认错,景文昊脸一黑,直接说道:“向父皇认错?这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吗?不行,我怎么能这么做呢?要是父皇看见我直接向他认错,一定会笑话我的,我才不干呢。”
若是父皇一定要怪罪夫郎,大不了他让母妃求求情便是,父皇那么宠他母妃,连带着对他也特别纵容,相信父皇也一定会喜欢夫郎,并对他格外开恩的。
“好,那就依王爷所言,不去向圣上认错便是。”苏诺直接低下头看书,不再说话,其实他也不急于一时,现在只是第一天,一个纨绔了十几年的王爷是不可能那么快就做出改变的,对于这点,他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
景文昊见他又不理会自己,踌躇片刻,眼珠子转了几圈,低头看看他手中的那本书,才说道:“我觉得夫郎刚才说得极是,所以我决定采纳你的意见,去向父皇认错,不过我有个条件,不知夫郎你肯不肯答应?”
苏诺侧首看他眼中带着的坏笑,便知道一定不是什么好事,却还是问道:“什么条件?”
景文昊耍赖道:“夫郎你答应了,我才会说出来。”
苏诺转头继续盯着书看,不再理会他,心想也不知道他是为了谁,若是景文昊真的不说就算了。
景文昊见他没给半点反应,便厚脸皮地凑近他的脸,鼻息喷洒在苏诺的脸上,开口道:“夫郎怎么不理我了?难道你不想知道我打算提什么条件吗?好吧,其实我只是想让你亲我一下而已,难道夫郎连这一点要求都不满足我吗?”
虽然景文昊表面上看着嬉皮笑脸,没心没肺,其实心里却有点忐忑不安,毕竟他和夫郎现在只是成亲的第二天,说起来以前的交流也不深,两人之间还存在着隔阂,彼此并不能真正的倾心相待,这一点他心里极其明白,不过他相信总有一天,夫郎会被他的真情所打动的。
他虽然平时有点不务正业,但长得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对夫郎又极其温柔和宠溺,还是个身份尊贵的王爷,手中万贯家财,享不尽的荣华富贵,想必世间再没有谁能比得上他对夫郎的真心,相信等时间一久,夫郎便再也承受不住他的温情攻击,并对他敞开胸怀。
景文昊以为苏诺不会同意,但苏诺听了他的话,虽是心中一紧,却也开始认真思考起来。
对他来说,除了床笫之欢以外的任何亲密接触,都只能是两个互相喜欢的人才能做的,虽然景文昊看似对他有情,但他经过上一世的事,便不敢再轻易把自己的心交到别人的手中。
然而,他与景文昊虽是刚成亲一天不到,但两人毕竟已经成为了有名有实的夫妻,以后若是没有太大的变故,将会生活一辈子,即使他现在不接纳景文昊,总有一天也不得不接纳他,除非景文昊移情别恋。
既然都是夫妻了,再拒绝就是矫情。
而且,他虽然并不看好景文昊的品性,但景文昊也并非大奸大恶之人,至少从表面上看来。因此,他对景文昊这个人其实也没有太多反感,要不然他也不可能容忍景文昊的靠近,并装作毫无察觉。
想完,苏诺仰起头在景文昊脸上亲了一口,稍触即离,继续低下头去看书,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景文昊感觉到脸上湿热的触感,心里那是一个激动,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一分,可惜的是,他其实是想让苏诺亲他的嘴唇,不过这样也不错,至少在他看来,夫郎对他还是有意的。而他的努力也没有白费。
于是,他蹬鼻子上脸道:“夫郎,你以后就叫我逸之吧,这个是两月前我及冠之时,父皇为我取的表字,你我既已成为夫妻,再叫王爷岂不生分了?”
苏诺微微皱眉,道:“您是王爷,身份尊贵,臣若是这样叫你,恐怕于礼不合。”心里却想这逍遥王也太厚脸皮了吧,才刚亲了他,就又提出一个要求。
“有什么合不合的,你是我的王妃,府中只有你和我才是主子,只要我不说什么,其他下人哪里敢有异议,要不然这样,你私下里叫我逸之,有外人在的时候叫我王爷,这总可以了吧?”
苏诺想想也没什么,不过就是换个叫法,于是点头叫道:“...逸之。”
景文昊看他一脸淡然地叫自己,心里有点小小的失望,其实他希望夫郎一脸娇羞地叫他,最好还是脸上带着一抹红晕的那种,眉目含春,眼神似嗔似怒。
不过景文昊了解苏诺的性子,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
“既然夫郎都叫为夫为‘逸之’了,那你以后就不用在我面前自称‘臣’,直接称‘我’便是,你是我的夫郎,我们之间的关系就应该是平等的,那些繁文缛节你都可以不用去管,夫郎觉得怎样?”
苏诺思索片刻,微微点头,然后沉默不语,对此,景文昊并不在意,高兴地低头在他额头上亲了一口,掀开帘子对外面的车夫喊道:“把马车赶快一点。”
“是,王爷。”
于是,马夫一甩鞭子,马儿顿时跑得比方才快了许多。
坐在车夫旁边的夏青和夏柳两人,脸色羞红,他们显然听见了里面传来的动静,只是都闭口不言,仿佛什么都没听到。
夏青在心里默默祝福自家主子得遇良缘,希望他能够和王爷携手白头,恩爱一生。
而夏柳的心情却复杂许多,他想着自己若也生在富贵人家,也许也会和自家主子一样,嫁个富贵人家,一生锦衣玉食,那该有多好。
可惜,他只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双儿,若不是他到了王妃身边当差,恐怕家里早就穷得揭不开锅了,虽然他心有不甘,却还是在心里默默祝福王妃,希望他一直和王爷琴瑟和弦,并且深受宠爱,这样他就可以一直呆在王府,每月也能比从前多拿几两的工钱。
回到王府,两人一同饭厅吃饭,只是这顿早饭稍微有点晚而已。
因为苏诺走得匆忙,没来得及用膳,侍女们就把饭菜端回厨房温着,等他们回来之时,便又端上了桌。
用过饭,巧儿便对苏诺说一直等着拜见苏诺的大管家正站在外面等候。
苏诺想了片刻,问景文昊:“王爷可有吩咐管家准备好给圣上、皇后与皇贵妃的礼物。”
景文昊摸摸鼻子,看着苏诺的眼神非常无辜,不好意思道:“...我好像忘了有这么一回事,以前每次进宫都没有带过礼物,所以没想到那里去,反正我们是下午进宫请安,慢慢准备也无妨,夫郎觉得可好?”
得到答案,苏诺就建议景文昊今天上午就进宫请安,景文昊立马就答应了,然后,苏诺才对对巧儿说:“请管家进来吧!”
不一会儿,巧儿就带着一个四五十岁的男子进来,然后行了礼又退了下去。
这位管家叫李寿,他身形比较瘦弱,穿着一袭灰色袍服,手里端着一个紫檀木的雕花匣子,匣子上面颤颤巍巍地堆着几本厚厚的册子。
李寿对苏诺及景文昊行完礼,就说明来意,道:“回禀王妃,奴才叫李寿,是王府里的管家,今天是奉王爷之命前来交地契、房契以及账本的,之前王爷名下的所有财产都交由奴才暂管,现在王妃殿下入了府,做了当家主君,奴才自然应该把这些东西都交由王妃殿下掌管,这个匣子里装着所有王爷名下的地契和房契,还包括库房的钥匙。”
站在苏诺身后的夏青上前把匣子和账本都接过来,苏诺看着这些东西,吩咐道:“把这些东西都放到我房间里去。”
“是,王妃。”夏青接过去就往门外走,寻着记忆往新房那边走去。
苏诺转过头又对管家说道:“劳管家费心了,今天上午我和王爷要去进宫请安,李管家可有准备好入宫觐见的礼物?”
“回王妃,奴才已经把东西准备好了,因为不知道王爷和王妃何时入宫,便只列了张单子,东西依旧放在库房,都用盒子装了起来,想着等王爷和王妃走的时候,可以直接派人取来便是。”
李管家自景文昊出宫建府之日就在王府当值,几年下来,已经知道王爷不会考虑到这些,于是府中大小事务不用王爷提醒,他都会每次把事情办得妥妥帖帖的,完全不用景文昊操心,所以这次也和从前一样。
说着,李管家从袖中取出一张纸,上前一步,交给苏诺之后又退回原地,说道:“王妃请看,送给圣上、皇后和皇贵妃的礼物都在这张单子上面,若是王妃有什么不满意的,奴才可以立马着人去另外准备。”
苏诺仔细看着手里的单子,景文昊在旁边也伸着头往单子上看,然后还撇撇嘴道:“这有什么好看的,不过就是些珍奇异类的东西,皇宫什么东西都不缺,我们随便送点什么进宫就是了,我看这上面的就很好,完全不用换。”
“王爷说的是,那这些就不用换了。”苏诺点头,转而问景文昊派谁去库房取礼物,景文昊直接回答说让他自己看着办,不用问他的意见。
苏诺便把单子交给看起来比较稳重的灵风,让他取了东西直接到大门外等候。
灵风接过苏诺手中的单子和夏青递给他的钥匙,出了门就好似一阵风一样,往库房那个方向飞奔而去。
把李管家打发走,景文昊和苏诺便带着夏青和白玉往大门外走去,准备坐车赶去皇宫。
而夏柳则被吩咐在府中打理其余诸多事物,还要和巧儿一起熟悉一下王府的环境,未免日后在府中迷路。
☆、第32章 圣上口谕,皇后殿下
景文昊和苏诺来到御书房门口之时,刘公公正站在门外,一问才知皇上正在里面和大臣们商议国事,于是,两人便在门外等候。
片刻过后,御书房的门被打开,好几个大臣从里面走了出来,看到景文昊都纷纷行礼,待看到他身边的苏诺之时,心里微微惊讶,看其穿着,加上头天举行的婚礼,立刻想起这可能就是逍遥王妃,也纷纷对苏诺行了个礼。
等所有的大臣都走光之后,进门通报的刘公公就出来把景文昊和苏诺迎了进去。
景无痕商议完国事,就听到太监说逍遥王携其王妃前来觐见,便立马让他们进来,他刚坐下来喝一杯茶,就看到景文昊和苏诺走进门。
景文昊和苏诺一起跪在地上,额头道:“儿臣叩见父皇(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景无痕挥手让他们平身。
苏诺和景文昊站起来后,抬起眼皮看了皇上一眼,又迅速垂下了眼睑,心里大致描绘出当今圣上的轮廓,发现其长相和景文昊有七八分相似,身体却更加魁梧挺拔,容貌虽染上了几分岁月的痕迹,也依旧是个不可多得的美男子。
聊了两句,景文昊就把手中的盒子递给旁边的小太监,小太监走到景无痕的身旁,恭敬地打开盒子,把里面的东西放到他的眼前。
景无痕看了一眼,就让小太监拿着东西退下,转而满脸严肃地对景无痕说道:“朕今日下早朝之时,听说你又闯祸了,并且还差点把整条街都烧着了,这件事可是真的?”对于景文昊送来的东西,景无痕当然知道它的价值,不过他是九五之尊,想要什么东西没有,对这些奇珍异物还不看在眼里,他最关心的是自己的儿子又闯祸了。
不过好在他还知道自己儿媳妇在旁边,才没有做出失礼的举动,虽然他心中怒火中烧,却还是忍住了想要暴打景文昊一顿的冲动。
景文昊张口就想要反驳,突然想起自家夫郎让自己向父皇认错来着,于是摸摸鼻子,只好重新跪在地上,回道:“儿臣知错,不该让父皇操心,还请父皇责罚。”
苏诺见景文昊跪着承认错误,自己也跟着跪下。
“哦?”景无痕心中惊异,自家这个小霸王居然主动开口承认错误,奇了怪了,于是口中问道:“你这回知道自己犯错了?以前不是从来没觉得自己做错过吗?”
景文昊看他脸色没有刚才那么差了,就知道他心里的火气稍稍下降了一点,便骄傲地抬起下巴道:“回父皇,儿臣以前经常闯祸,给您带来了很多麻烦,现在儿臣知道错了,打算改过自新,再也不在外面闯祸了,还请父皇能够原谅儿臣以前的年幼无知,儿臣之所以能够意识到自己的错误,都是王妃的功劳,不知父皇对王妃有何奖赏?”
景无痕差点被他气笑了,一拍桌子,呵斥道:“想得美!你才刚闯祸就想让朕对你做出奖赏,你当朕糊涂了不是?”
景文昊立马低头,委屈道:“儿臣知错了,只是儿臣让父皇奖赏的是王妃,您可千万别听岔了。”
“哼!”景无痕又随便叮嘱了景文昊几句,最后挥手说道:“昊儿你先取外面等着,我想和你王妃先聊几句。”
景文昊抬起头看看苏诺,又看看景无痕,踌躇道:“父皇您要和王妃说些什么?我不能听吗?”
景无痕沉着脸道:“让你去外面等着你就先出去,难道你又想面壁和抄书了吗?”
景文昊磨磨蹭蹭地从地上起来,一步三回头地走了出去,等御书房的门被两个小太监关上,他在门口转了几圈,便悄悄用耳朵贴着门,仔细地听里面都在说些什么,却发现声音模模模糊糊的,他完全没听清楚。
景文昊在外面焦急地等了片刻,里面的景无痕终于打算放苏诺出来了,临走前,他又嘱咐了几句,说道:“昊儿从小被朕和他母妃惯坏了,因此,他平日的行事作风素来毫无顾忌,要不是有朕和钊儿这个哥哥护着,都不知道被害死多少次了,你是昊儿的夫郎,他既然能听进你说的话,那你以后就要多劝解一下他,不该做的事要尽量阻止,他若是要责怪你,你就说这是朕的口谕,你可是记住了?”
“是,父皇,儿臣定当谨记于心,好生劝道王爷改过向善。”苏诺站在下面回道。
景无痕满意地点点头,便挥手让他退下。
苏诺一打开御书房的门,正好看见景文昊维持着趴在门上的姿势,差点向他扑过来。
好在景文昊稳住了姿势,站直身体,走过来抓住他的手,眼神带着几分焦急,紧张地问道:“夫郎你怎么在里面待这么久?父皇没有责骂你吧?他都和你说了些什么?”他跟在苏诺旁边,一边走一边问,好似只要苏诺不说,他就不会停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