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

    沈曼合衣躺在冷冰冰又*的床上,鼻端闻到的却是被子和床单所散发出的消毒水气味,以及潮湿味儿和霉味儿。
    各种不洁的气味让她觉得很不适应……
    她突然觉得胃里一阵翻腾反酸,连忙从床上坐了起来,匆匆朝卫生间跑去。
    扶着马桶干呕了半天,沈曼觉得自己的苦胆水都快被呕完了……
    别是这几天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导致肠胃不好吧?现在她和赵飞白已经离了婚,生了病也不会再有人关心,还是自己去医院看看吧!还有,她也该早些去看看心理医生,以确定自己是否仍然患有抑郁症。
    只是这会儿天都快黑了,还是明天再去吧。
    ☆、第2章 烟雨别离
    “恭喜你,你要当妈妈了!”戴着金丝眼镜的斯文女医生仔细地看了看手里的尿检化验单,笑眯眯地对沈曼说道。
    沈曼完全不敢置信。
    她……
    怀孕了?
    沈曼轻轻地将手放在自己平坦坦的小腹上。
    从医院出来的时候,灰蒙蒙的天正下着淅沥沥的小雨。
    沈曼有些不知所措。
    她深一脚浅一脚地在雨里走了几步,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是孕妇了,连忙又退回到医院大厅里……
    站在大厅里,看着雨水像珠帘一样由滴滴答答地落个不停,沈曼下意识地就掏出了手机,想打电话给赵飞白。
    可当她从手机里调出了赵飞白的电话号码之后,却又陷入了怔忡。
    算了吧!
    沈曼深呼吸一口气,又把手机收了起来。
    环顾四周,医院大厅的旁边有家连锁便利店,门口有个牌子,上面写着“本店租售雨伞”。
    沈曼走进了便利店。
    她租了把雨伞,买了一双厚齿的平底塑料拖鞋,又找店员要了个塑料袋;跟着,她小心翼翼地脱下了高跟鞋,用塑料袋装好了,这才换上了新买的拖鞋……
    等雨势小一些后,沈曼一手撑着伞,一手拎着塑料袋,慢慢地朝医院外头走去。
    街头转角处,突然有人喊了一声,“……沈曼?”
    沈曼应声转头。
    她看到了……
    赵飞白。
    他身材高大,站在撑着伞的她面前,像座小山一样挡住了她所有的视线;也挡住了朝她飘过来的斜飞细雨。
    沈曼垂下了眼眸。
    她突然想起了什么,连忙下意识地往退后了一步,右手捂上了自己的小腹;但很快,她就发现这姿势有些不妥,便又很不自然地将手叉在了腰上。
    “你生病了?”见她从医院走出来,赵飞白皱着眉头低声问道。
    沈曼摇摇头。
    想了想,她又心虚地改口道,“……我,我有点儿感冒。”
    赵飞白把西装上衣搭在胳膊上,上身就只穿了件白衬衣,但整件白衬衣却已经完全湿透了;他的另一只手拎着公文包,公文包也已经像水洗了似的,正滴滴答答地往下淌着水;他的头发也完全被雨水淋湿了,一根一根地竖着,像个剌猬。
    沈曼怔怔地看着赵飞白。
    自重生以来,她一直都不敢仔细看他的脸。
    因为他的脸早就已经镌刻在她的心底,她害怕多看他一眼,就会改变主意,继续回到他的身边去当菟丝草……
    沈曼叹了一口气。
    看着情绪如此低落的沈曼,赵飞白有些心疼。
    可两人却面对面站着,相顾无言。
    沉默了一会儿之后,赵飞白首先服了软,和声问道,“你昨天怎么没回家?去哪儿了?怎么还感冒了?”
    沈曼垂下了头,轻轻地对赵飞白说道,“你,你包里有伞……是把折叠伞,放在最左边黑色拉链袋里。”
    “沈曼……”他又喊了她一声。
    咱们回家好好谈谈,好么?
    但赵飞白并没有机会把这句话说出来。
    因为沈曼已经转过身,慢慢地走了。
    看着沈曼撑着把花伞拎着塑料袋渐渐远去,他也不知道自己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这样的沈曼让他觉得很陌生。
    在赵飞白的印象中,沈曼是个柔弱无依的小女人,一向对自己言听计从,可她昨天晚上到底去了哪儿?他很想追上前去问个清楚,但沈曼决然离开的态度却说明了一切……
    想着从昨天起,他们就已经离了婚不再是夫妻了,赵飞白就有些犹豫。
    而他这么一犹豫,沈曼的身影也慢慢消失在街道的转角处。
    赵飞白打开了自己的公文包,果然在最左边一个最不起眼的角落里发现了一个小小的黑色袋子;他打开小袋子,从里面拿出一把巴掌大的折叠伞。
    他撑开了伞……
    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这伞收起来的时候虽然只有巴掌大一点,但撑起来以后却非常宽敞,足够遮住他高大魁梧的身材;而且这伞的重量还很轻,难怪他平时从来都不知道,居然还有一把伞一直放在自己的公文包里。
    这场雨已经淅淅沥沥地下了一整天。
    赵飞白麻木地走进了公寓大楼的电梯间。
    他被昨天的离婚给搅得心烦意乱,昨天晚上的时候不能好好休息,今天白天的时候也没办法好好的工作,以至于刚才看到沈曼的时候,他也没想好到底要怎么办。
    走进公寓的电梯,赵飞白想要收好那把伞;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却始终无法再让那把伞变回之前的巴掌般大小了。
    他狼狈万分地回到公寓,把那把伞扔到了阳台的角落里;然后回到客厅,把自己的公文包打开,将里面的东西尽数倾倒在沙发上。
    一堆纸质文件和一些乱七八糟的小东西从公文包里跌落了出来。
    赵飞白捡起了一个小小的深蓝色帆布拉链包,拉开拉链一看,里头放着一瓶小小的白花油,几片创可贴,几封一次性的酒精棉,几包胃乃安冲剂和一版蓝色的感冒通药片……
    他叹了一口气,又打开了另外一个小小的深灰色帆布拉链包,里面装着一性次剃须刀,指甲钳和棉签……
    赵飞白像寻宝似的,把自己的公文包翻了个底朝天。
    和沈曼结婚三年,他的衣食住行全部都由她一手包办,一切都被她处理得井井有条;所以,沈曼离开他只是一天而已,他就已经感觉到没有她的生活,寸步难行。
    赵飞白独自一人在空荡荡的客厅里呆坐了半晌。
    他突然不顾一切地冲出了公寓,朝着医院门口转角处的那个公交车站狂奔而去!
    此时已近傍晚,天早早地就黑了,雨势也越来越大,可街道两旁的路灯却还没开;路上的行人也很少,冷冷清清的公交车站……一个人也无。
    赵飞白失魂落魄地站在站台上,看着马路上川流不息的车辆,发起了呆。
    一种他从未体会过的恐慌感自心底油然而生。
    沈曼,她,她……真的离开了?
    赵飞白的心里直发紧。
    这些年,她一直躲在他的羽翼之下,从未独自出过门,所有的一切外务都是他替她打理得妥妥当当;说句难听的……自沈曼上大学以后,到离婚之前,她连出租车都没有坐过;平时她出门有事,一般都是赵飞白亲自接送,就算赵飞白没空,也会事先替她安排好车子。
    除此之外,更别提她还独自在外过夜……
    ——她几乎就没有离开过家庭,所以她昨天晚上到底住在哪儿?有没有吃苦?
    赵飞白根本就想像不出,独自一人流浪在外的沈曼,昨天晚上到底是怎么过的。
    他用力地攥紧了自己的拳头,也咬紧了牙关。
    自心脏处传来了一波又一波的剧痛,而这疼痛却渐渐地越来越甚……
    他一口气没憋住,突然猛烈地咳起嗽来!
    ……自喉间传来了浓重又腥甜的金属味道。
    赵飞白死死地憋了一口气,将嘴里那股令人不悦的甜腥液体又强行咽了回去。
    他突然转过身,急急地朝医院门口的atm机走去。
    不管沈曼去了哪儿,钱都是她唯一可以傍身的东西……
    赵飞白突然又站住了。
    机上又能汇多少钱!
    想了想,他掏出手机,调出了一个私募基金经理的电话号码。
    “……呆会儿我发个银*行卡号给你,明天你帮我转二十万到这个帐号里去……不,不!转五十万吧!”讲完电话以后,赵飞白继续站在公交车站那儿等着。
    一个小时过去了。
    三个小时过去了。
    五个小时过去了……
    赵飞白仍然呆呆地站在公交车站台上,两眼无神地看着在马路上穿梭来往的车辆。
    其实他不知道这样等下去有没有意义……
    但说不定,沈曼突然回来了呢?
    **
    沈曼随便上了一辆靠站的公交车。
    其实她并不在乎这辆车到底要开到哪儿去。
    这几天突然发生的事情让她无法顺利的思考;先是重生归来,跟着就是离婚,最后还被诊出……她腹中有了一个小生命。
    那么接下来,她要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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