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节

    女儿当年非要下嫁,即便是一顶小轿从侧门进也心甘情愿。这样的态度,足够表明她对眼前人的痴情吧?
    可眼前这位定国侯呢?仗着自己身份地位,冷落他女儿,将他的外孙和外孙女不当亲生儿女看,处处偏心于那个一无是处不知廉耻的侯府嫡女。反正,他是看透了定国侯。
    对于他,除了忌惮,就只有不满了。
    “这个,尚书大人还是看看吧。”临老爹从袖口掏出一张纸,白纸黑字儿,写着的赫然是李清誉对自家宝贝女儿的辱骂之词。
    “侯爷这是何意?”李贤面色一沉,那日天下第一楼发生之事,他也有所耳闻。
    小孩子家说的话,哪里做得数?所以,他也不过是当成了一场闹剧。后来也没见定国侯上门找茬,就更是没将其放在心上了。谁想,这定国侯还真跟他那纨绔女儿一起疯,事情都过去了,他还在下早朝的时候当着这么多同僚的面儿把自己堵在宫门口。
    这是想做什么?让别人看笑话吗?
    还是想让这些同僚都来做个见证,逼着他拿出五万两黄金来?
    “尚书大人不识字吗?上面写着呢?你家孙子倒是好文采啊,骂我女儿五百字都不带重复的,这五万两黄金,你打算什么时候给?”
    其实也有重复的,只是刻意被临老爹忽略了,再算上标点符号,他家女儿数过了刚好五百字,还省去了落款那几个字。啧,宝贝女儿说,这是打折。
    “侯爷,这孩子之间闹着玩而已,何必当真?”李尚书真想把那纸抢过来一把撕了,也只有定国侯敢这般无奈,这样的玩意儿哪里做得了数?
    “闹着玩?当众辱骂我侯府嫡女,是闹着玩?上面可是还说本侯教女无方了?尚书大人倒是说说,本侯是怎么教女无方的?是教我女儿去欺凌弱小,还是辱骂他人?”临鼎天丝毫不把李尚书的尴尬放在眼里。
    反正,他女儿给自家女儿难堪了,说什么都得虐回来。
    小的暂时不能动,那就动老的吧,动其根本,或许更好。
    你女儿是弱小吗?那么,欺负自己的庶妹,算不算欺凌弱小?欺辱庶母,算不算辱骂他人?
    “侯爷,我们可否换个地方说话?”
    “不必了,本侯看这里挺好。宫门口宽敞,人多。何况,也没多少话说,只要你把这五万两黄金付了,这事儿也就算了结了。”
    就是因为人多,所以才要换个地方好吗?
    瞧瞧,周围的同僚都用一种发现八卦的目光看他们了。那眼底闪烁的,都是红果果的看兴奋之光啊。
    “咳咳…侯爷,这小孩子之间不过是闹了点小矛盾而已。如果你实在觉得气不过,我让誉儿那孩子改天登门道歉便是。”
    意思是,小孩子之间闹矛盾,你也好意思当真?如果你真要较真儿的话,我再退一步,让我家那孙儿去道歉便是。看看,多谦和的态度!
    何况,在李尚书看来,他孙儿骂的句句属实,根本连道歉都不需要。要道歉,也是临晚镜这个长姐,对他外孙女这个庶妹道歉。
    毕竟,故意想要败坏一个女儿家的名声,可是心肠歹毒之极。
    “这是本侯气不过的问题吗?你家孙子这般辱骂我侯府嫡女,败坏侯府嫡女的名声,可有把我侯府放在眼里?赔礼道歉,嘴上说说谁不会?既然知道自己错了,就自己待家里反省。什么叫做祸从口出,想必尚书大人也是心知肚明。这白纸黑字都写着,还有明家少主与九皇子作证,若是尚书大人不想认账的话。不如我们,皇上面前见分晓!”
    ……
    我只说了两句,你有必要噼里啪啦说这么大一堆吗?李尚书面色铁青,真想说,大不了老子将孙子带到你女儿面前,让她把那张纸上写的内容一字不漏地骂回去!
    就这样的事儿,你还想去面圣,不就是仗着圣上对你宠信有加吗?
    这般仗势欺人,不是你们侯府的作风,又是什么?我孙子哪一点骂错了?
    只是,他只敢在心底腹诽,却不敢这般明目张胆地与临鼎天吵。对方是皇上跟前的红人,就算他在宫中有兰妃这个女儿,也不敢冒然与之翻脸。
    谁不知道,临鼎天少年封侯,一直颇受皇家重视,一是他确实是天生将才,二是,他曾经救了当今皇上的命。
    “侯爷,这辱骂侯府嫡女,我可以让誉儿去侯府道歉,但是,你要那五万两黄金的赔偿,岂不是在讹人吗?”
    “讹人?本侯有吗?你看这纸上不是你儿子的签名吗?”说着,临鼎天还不满意。
    甚至,掀起手中的纸,朝周围那些瞥过来的同僚招了招手:“来,大家都来看看,看本侯这张纸上,是不是白纸黑字,都有尚书府小公子的签名。堂堂尚书府嫡孙,在外如此欺辱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若是被传出去,也不怕天下人耻笑!”
    你这样,才会被天下人耻笑好吗?那上面的字,句句骂的是侯府嫡女,都快骂成狗了。您还好意思拿给那些朝臣们看,也真是醉了!
    “定国侯!”李尚书实在是忍无可忍,低吼一声。
    “怎么?你要还钱了?”临老爹没被他那一吼给镇住,反而是漫不经心地瞥他一眼,凉凉地问道。
    “你不要欺人太甚!”李尚书被气得不轻,好歹,他也是他名义上的老丈人吧?
    有这般对老丈人的吗?
    “欺人太甚的你们尚书府吧?从硬塞女人给本侯,到辱骂本侯的嫡女,还真是贼喊捉贼啊。”
    噗…一干看热闹的大臣们已经要被定国侯的话给笑喷了。
    到底谁贼喊捉贼?人家好好的嫡女要嫁给他,他一顶小轿抬入门就算了。现在还拿着一张破纸,欺负到岳父头上来了。
    就算人家女儿过去只是个姨娘,那好歹也是尚书府的嫡女吧?至少,应该是个贵妾吧!
    “你!简直无理取闹,就算闹到皇上面前,老夫也不会给钱的!”李尚书都快要站不稳了,可怜一个原本比定国侯大不了几岁的男人,这会儿愣生生给气老了十岁的样子。
    “为了不给钱,一向好面子的尚书大人竟然愿意闹到皇上面前去?还是说,我们的尚书大人付不起这五万两黄金?”临鼎天的话甚是刻薄,每一句都戳中人家的硬伤。
    “定国侯,李尚书,你们这是?”
    正在两人吵得不可开交之时,从宫里走出两人。说话之人,赫然便是当今的太子,夙郁惜渊。而他身旁另一人,便是当今最年轻的右相苏幕遮。
    两人被皇上留在最后,商议朝事,一起出宫。却不想,在宫门口见众大臣都在围观一处。
    而这被围观的焦点嘛,还是一对翁婿。
    这不,在寻常人眼里,定国侯的岳父,从始至终便只有一个,那便是李尚书。
    在此之前,也有很多人看在定国侯的面上与李尚书交好。即便他的女儿并不是侯爷正妻,可,被扶正不是迟早的事情吗?
    毕竟,当年名满燕都的月弥夫人已经去世十多年,而相继去世的,还有定国侯嫡子,少年天才临晚照。
    这下,定国侯丧妻又丧子,只得一个不争气的嫡女,和李尚书女儿所生的一双儿女了。将其扶正,还不是迟早的事情吗?当然,柳姨娘那种小妾,俨然已经被忽略了个彻底,她又只生得一个病怏怏的庶女,在外人眼里就更没存在感了。
    只有李香香,生下一双儿女不说,也一直掌管侯府中馈,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即便侯爷因为思念亡妻,不肯扶正李氏,在外人眼里,她也是侯府实至名归的夫人了。
    当然,也有些人看得透彻,自然明白,李氏在侯府从来不受侯爷待见,不过是靠着老夫人的疼爱,才能在侯府博得一席之地罢了。只是,这样的人毕竟是少数。大多人数,还是一个想法。
    所以这会儿,两人闹起来,其实看笑话的还是居多。
    “臣等见过太子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太子出来,所有大臣们都不得不跪下行礼,只临鼎天一人,站得笔直,皇上早就特许他见到皇室之人不必行跪礼了。
    这下,他一不行礼,又是鹤立鸡群,成为了众大臣羡慕嫉妒恨的对象。
    他们是跪太子,你定国侯这样站着是怎么回事?
    哦,不对,不止他一人站着,还有个走在太子身边的右相,也没行礼。因为,人家同太子是一道从宫里出来的,就算不行礼,也说得过去。
    不过,说起来,这定国侯与右相,在某些方面倒是也挺相似的。
    一个少年封侯,一个少年拜相,一个武,一个文,具是名满天下的人物,又都得圣宠。
    啧…只是,比起定国侯的嚣张狂妄,人家右相低调太多了好不好!
    所以啊,有人在心里嘀咕定国侯,却没一人不服右相的。
    这,就是传说中的差别待遇!
    而定国侯呢?他此时眼里没有太子,只打量着右相。
    他在想什么呢?
    ☆、【065】黄鼠狼给鸡拜年
    兰妃娘娘在宫廷生活了十几年,勾心斗角什么都会了,可唯独没学会的,估计就是自知之明了。
    没有自知之明的女人,光得宠有什么用?仗着有太后的庇护,陛下的纵容,便以为自己多么了不得。
    在深宫大院儿里,迟早是栽的。
    这不,她这样一说,小福子顿时也不高兴了。
    脸色骤冷,语气也不见得多么恭敬起来:“娘娘,奴才劝您还是先回玉兰殿吧,皇上今日要批阅的奏折甚多,只怕抽不出时间见您。”
    “你!”指着小福子,兰妃刚要发怒,却被身边的宫女扯了扯衣袖。
    许是意识到了什么,顿时,她转换了脸色,笑着道:“福公公,本宫也是担心皇上一天到晚批阅奏折会累坏了身子。这不,本宫做了碗参汤想端给陛下喝呢。”
    说着,她又看了一眼身后宫女端着的汤碗。
    参汤是真,不过,亲自动手做的么?小福子自然是不信。
    “既如此,娘娘有心了。奴才这就进去禀报陛下。”
    “劳烦福公公了。”说着,还不忘从手腕上取下一个通透的玉镯子,塞到福公公手中。
    贿赂陛下的总管太监,这是后妃们都懂的事儿。
    福公公也是来着不拒,笑着接过,往袖口一塞,扭着肥胖的身子走了进去。
    御书房内,凭着觞帝的耳力,自然是把外面发生的一切都听在耳里。
    “又收了人家什么好处?”觞帝放下手中的笔,颇为感兴趣地看着进来的小福子。
    “一个玉镯。”小福子从袖口摸出玉镯,呈给自家陛下看。
    “兰妃出手还是挺大方的。”觞帝瞥了一眼,给了个中肯的评价。
    这个玉镯,是他赏赐的吧。能用这个打赏小福子,就为了见他一面为李大人说情,倒也是蛮拼的。
    “兰妃刚才可是嘴都快气歪了。”说着,小福子没有把玉镯收回袖子里,而是步至御书房一角,那里有个大箱子,里面装满了各种珠宝。
    全部都是后妃大臣们对他的打赏。这些,他可是一点没藏私,全部上缴给陛下了。
    “行了,这个玉镯你既然喜欢就收着吧,不用上缴了。”觞帝怎么可能看不出小福子眼里的馋。
    那大箱子,也不过是他一时兴起提出来的。因为,最初的时候,小福子不敢收那些人送的礼。他就提议,放了个大箱子在御书房,只要是贿赂他的东西,便主动放进箱子里。等存满整整一箱,他们主仆就五五分账。
    于是,小福子就高兴地同意了。从此以后,敛财起来也叫一个丧心病狂。
    “是。”他就等陛下这句话了。
    啧,这主仆俩,相处的那叫一个其乐融融。
    “陛下,那兰妃娘娘,要让她进来吗?”收下玉镯,小福子也没忘了正事儿。
    收人家东西,就该办人事儿,即便,他只是帮忙问一声。
    “你去把参汤端进来吧,不端进来,她是不肯走的。”至于人,他说不会见,就是真的不见,这一点,觞帝一向说一不二。
    “是。”说不见就不见,陛下果然还是他的好陛下呀。小福子高兴地出去回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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