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节

    当时他刚好九岁,跌跌撞撞,好不容易到了孟家大宅外。
    他见到的第一个孟家人,就是孟歌。
    当时的孟歌也就十五六岁,出落得十分高挑挺拔,他不知道当时的他究竟有多高,只记得他穿着笔挺的西装,从纯黑色加长轿车里下来,像电视里的养尊处优的少爷。
    他本来就是少年,他才十几岁,那些人却毕恭毕敬地唤他一声“二爷。”
    他说不出的害怕紧张,可是念着奄奄一息的傻女人,飞快地跑过去,拦着他求救,想进孟家,见孟秋一面。
    他永远也忘不了孟歌当时的眼神,他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笑容邪气肆意,眉梢高挑,一脸嫌恶道:“哪里来的乞丐?”
    分明是手足,他说了自己是孟秋的儿子,可他说自己是乞丐。
    可不正是乞丐?
    他从六岁起自己洗衣服,那些衣服从来洗不干净,皱皱巴巴地穿在身上,穿得很脏了他才换。
    学校里同学厌恶他,老师厌恶他,平素,就像躲脏东西一样地躲着他。
    妈妈病了以后,两人一日三餐都困难。
    他不到十岁,打工都没人要他,个头太小,面黄肌瘦,在餐馆后厨帮别人洗碗都碰不到水龙头。
    他没办法挣钱,放学放假,就在街头装乞丐。
    乞讨。
    被许多人打过揍过,被许多人吐过口水,到最后,实在没办法上学了,其实,他也觉得自己就是个乞丐。
    可他是孟秋的儿子,他实际上是孟秋的儿子。
    孟歌话音落地,他边上的保镖一脚将他踹飞,拳打脚踢,他拖着满身伤,回到家,不敢告诉已经病入膏肓的女人,继续去外面乞讨。
    他看上去实在太惨,那一天挣得很多,回去的时候,已经很晚。
    他买了热腾腾的包子,回到家,却看到了眼下想起来就痛不欲生的那一幕。
    西装笔挺三个壮硕的男人,面无表情,扣着他妈妈的嘴,将一块金锭,硬生生地塞进了她嘴里去。
    他吓傻了,想冲进去,却看到那傻女人突然剧烈地挣扎起来。
    她看到了他,他看到她拼命地摇头,他知道,她在让他走,让他跑,让他别管她,有多远跑多远。
    她着急地拼命扑腾,大颗的眼泪从眼角崩落出来,最后,垂落了一只手臂。
    他就藏在脏乱的楼道口,也听见,男人口中道:“夫人。”
    更听见男人道:“小杂种。”
    他没有再停留,九岁的他,成了真真正正的一个乞丐。
    在街头天桥争抢飞奔,拉帮结派,甚至,偷窃,他成了这世界上最让人看不起的那一类人。
    过街老鼠一样,人人避而远之。
    他唯一的念头,只有挣钱,挣钱,挣钱。
    他花了五年时间,在孟家的会所里见到孟秋第一面,就是他妈妈当年被强占的那个包厢。
    他长相清秀,和他妈妈如出一辙,偏生,孟秋根本不认识他。
    孟秋去按摩,他请求帮他按摩的女服务生拿了他一根头发,在他下一次来会所的时候,将亲子鉴定报告单给了他。
    自此,他入了孟秋眼,却并没有得到孟秋的承认。
    直到那次枪伤,实际上,那是他和道上的兄弟达成协议,刻意安排。
    孟秋平安无事,他九死一生,入住孟家。
    让她母亲吞金自杀的那个夫人,自然是秦晴,在秦晴之外,无论是孟秋、孟歌、还是孟家这任何一人,他都恨之入骨。
    他每一天、每一刻、每一分、每一秒,时时刻刻,分分秒秒,都在考虑着,怎样让孟家毁于一旦。
    孟秋退下主位,孟歌冒进妄图击垮宋望,独揽北方黑道大权。
    这,无疑是绝好的机会。
    一旦失败,孟歌、孟欢、甚至其他人,都会受到重创,一蹶不振,他当然不能让小静从中作梗。
    他会救程思琪吗?当然不会。
    他勾引迷惑小静,不过是为了暂时稳住她,为了羞辱孟歌,也许,还有让小静爱上他的快感。
    邓南疆的女儿爱上他,想起来,就是无比美妙的一件事。
    只是--
    竟然会突然嫉妒,已经知道孟歌好日子没有多少,此刻靠着门,他竟然还是疯狂地嫉妒他。
    他从九岁起开始嫉妒他,这情绪,到现在,竟然还折磨着他。
    孟青深深地呼吸一口,从黑暗里走到灯光下,脚步缓慢地,上楼。
    二楼很大。
    孟家兄弟们很少回家住,孟家对他们来说,不过如同酒店一般,想起来了,回来睡一觉,仅此而已。
    他来孟家四年,对孟家的格局布置却无比熟悉。
    孟青进了基本上等同于装饰的一间书房,扭了桌上的笔筒底座,进了里间,隔着一扇墙,那一边,就是孟歌的卧室。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而来,也许是为了让心里嫉恨的火焰烧得更旺些。
    因为,他已经清楚地听见了声音。
    男欢女爱的声音,床的声音,男人女人的声音,争先恐后地,涌入他耳中。
    孟青顺着墙壁坐下去,胳膊环抱着膝盖,面无表情,就那样,背靠墙壁,席地而坐,静静地听着。
    差不多一个多小时,声音渐渐消散,后半夜,他还能听见小静梦中的呢喃声。
    翌日,清晨。
    孟歌醒得很早,小静依旧在睡。
    昨夜他酒意上头,抱她上来,顺理成章地发生了关系。
    孟歌伸手在自己的太阳穴上按了按,起身下床,穿了衣服,独自洗漱完,直接出门去。
    “二爷。”外面守着的保镖毕恭毕敬地唤了一声。
    “不要打扰她,让她睡。”孟歌声音低沉地吩咐了一声,保镖应“是”,他点点头,直接下楼去。
    小静这一觉睡得算安稳,孟歌离开,她也根本没有醒。
    自然也没有意识到,房间里又多了一个人。
    孟青一夜未眠。
    此刻站在床头,居高临下地看着熟睡的小静,目光扫过有些乱的薄被,清秀白皙的面容上,没有起波澜。
    他坐了下去,就坐在床边的地毯上,将小静一只手从被子里拽出来,把玩着她纤细白嫩的手指。
    把玩揉弄着,小静没有醒,他便低了头,牙齿啃噬着她的指节,力道很大,留下了牙印。
    小静痛醒,“啊”的轻呼一声,坐起身来。
    门外响起了两下有节奏的敲门声。
    小静看着勾唇笑着的孟青,一把抓起被子护着自己的身子,急声朝门外道:“孟歌呢?”
    “二爷出去了,没有打扰您。”门外的保镖恭敬地应了一声。
    “哦。”小静应了声,抱着被子连忙躺回去,压低声音道,“你怎么进来的,你快出去。”
    “不出去。”孟青看着她,玩味地笑了笑。
    “无耻。”小静心如乱麻,看了他一眼,抱着被子,卷向一边,声音闷闷道,“你快出去,不然我叫人了。”
    “不。”孟青又道,话音落地,直接探手过去,将她连人带被子从床上抱下来,揽在自己怀里。
    小静大睁着眼睛看他,气急败坏,就要扑腾。
    “嘘。”孟青拿手指抵上她的唇,声音小小道,“别乱动。惊动了外面人,你可就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
    他说着话,一只手便从被子里探进去,小静瞪大眼睛,倏然紧绷起来。
    “别紧张。”孟青低下头,咬着她耳尖,额头亲昵地蹭蹭她额头,笑道,“我不会在这里要你的。”
    “你到底想怎么样?”小静咬牙切齿。
    “嗯?”孟青语调魅惑地转个弯,低下头,薄唇又落在她唇角,轻轻地吻起来,辗转流连。
    他想怎么样,其实他这会也有些不明白,为什么非得吻她。
    也许,潜意识里,他想摧毁孟歌的一切吧。
    孟青淡淡地想着,吻着她的动作突然狠起来,他的唇依旧寒凉如冰,强势地攻入,小静猝不及防,整个口腔都被他的冷意所占据。
    他又闭了眼,紧紧地闭着眼,小静怔怔地看他一眼,突然怕起来。
    她觉得孟青非常危险。
    甚至,比看上去冷淡的孟歌要危险千倍百倍。
    他到底为什么这样?
    他都没想过,这样到底有多危险,万一被发现,孟歌肯定会杀了他的。
    “唔。”小静闷闷地哼了一声,孟青吮吸一下她的舌尖,将她慢慢放开,抱着她,微微喘息。
    他从小生病太多次,一副身躯,原本就破烂不堪。
    这几年养得很好,却依旧有许多病根。
    天一冷,浑身多处关节都痛,而每次情绪外泄,一激动,就会抑制不住地轻喘起来。
    孟青捂着嘴,低着头,闷闷地咳嗽了两声。
    他看起来突然虚弱,小静蜷缩在他怀里,怔怔地看他一眼,声音小小道:“你到底为什么这样?”
    “喜欢我吻你吗?”孟青没有回答她的话,直接转移话题,一只手撩着她的头发玩,一边声音轻轻地问一句。
    小静看着他,抿唇,不说话。
    南疆民风开放,在有些森林的古旧部落里,因为女人少,甚至还残留着,一女多夫的制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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