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节

    彼时她还曾天真的想过,只要母亲来了,她就不怕被随意安排嫁人了;可惜她并没有清楚的意识到,梁氏的背后其实是整个梁氏宗族,除非闹个鱼死网破,她是休想脱离整个家族掌控的。
    一笔写不出两个“梁”字,父亲生前总是这样无奈叹息着安慰心疼得为他掉泪的母亲。
    现在她才真正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
    回到将军府时已是晚上了,母子三人俩刚要歇口气打算用晚饭,却见碧梧兴冲冲的走进来报说:“老爷回来了,前面已备下了酒席,少爷小姐她们都在,夫人让婢子来瞧瞧您二位歇下了没有。”
    这一喜非同小可,田氏自到了天京城,还一次都未曾见过唐将军本人,皆因公务繁忙,唐继宗早出晚归,两下总是错过甚为遗憾。如今忽闻此信,哪有不应的道理,田氏一叠声的道:“还没歇下呢,同你们夫人说,我们母子换了衣裳就过去。”
    碧梧响亮的答应了一声,片刻不耽搁的回去覆了命。
    田氏一边吩咐丫鬟们为妙懿梳洗,一边念道:“这才头一回见将军,可别惹了人家的厌。”她似乎有些慌张的满地乱转,又亲手给儿子理了理衣襟,然后转到妆台前,亲自挑了一件通体晶莹水润的翡翠簪子给妙懿簪在发髻上。妙懿笑道:“母亲不必慌张,将军人很和蔼的,也不端架子。”
    田氏嗯了一声,帮女儿理了理鬓边,抬头望向镜中,忽然叹息了一声:“这样的好颜色,着实不该托生到我肚子里。”
    妙懿笑着拉住母亲的手,撒娇一般的道:“母亲岂非本末倒置了?若无母亲,又怎会有我?”
    田氏这才笑了出来,母子几个说说笑笑的去往了上房。
    唐将军果然如妙懿所言,十分和蔼。席间,唐继宗多喝了几杯,又向田氏解释了一直未曾出面亲自接待的原因。“公务繁忙,日日往京郊大营跑,没能见过弟妹,着实是我失礼了。”
    田氏举杯敬酒道:“为朝廷效力是大人的职责,怎能因为我这个区区妇人就耽搁了朝中大事?反而是我们母子几个一直麻烦将军夫人照顾,着实是该多谢府上。”
    唐继宗摇了摇头,显然是又想起了梁文韬,不由感慨万千。“要不是因为梁兄弟,我又哪里会有这般风光的日子可过。一想到我那好兄弟竟然如此年轻就……我这心里就不是滋味。”
    一席话说得众人全都伤感了起来。许夫人撂下筷子,微嗔道:“今天是个好日子,老爷怎的又平白惹弟妹侄女伤心呢。”
    田氏勉强打起了精神,笑了笑,道:“人各有命,我家老爷一辈子想的都是为朝廷尽忠,为朋友尽力,为亲人尽善。他也算是做到了,也结交下了大人这样的至交,算是了无遗憾了。”
    她看了看妙懿和妙光姐弟,忍不住哽咽了一下,道:“若不是我这两个孩儿年纪尚幼,连我也想随着他去了。”
    妙懿忙握住母亲手,触手只觉冰冷潮湿。
    “弟妹也说孩子们还小,你还要看他们长大成人,各自嫁娶,给你抱孙子呢。”许夫人一席话说得妙懿绯红了脸。
    唐贤毅抿着酒,头顶有数盏羊角大灯垂下,泛着金晕的灯光照得厅室内辉煌一片,也为美人的面颊镀上了一层薄薄的媚色,比白日更添华彩。
    他心不在焉的夹着菜,却感觉手臂被人轻轻碰了碰,转头望去正好对上了妹妹狭促的目光。他微微努了努嘴,灵璧抬眼看见对面的唐韵正盯着这边瞧,从鼻子眼里冷哼了一声,低头夹了一筷子酱牛肉,狠狠的放进嘴里咀嚼。
    有事没事就窥探旁人的心事私隐,当她是会下蛋的母鸡吗?非要死死的盯着她的一举一动,着实令人厌恶。
    唐韵如今方才明白了梁氏母女因何如此受到优待,轻轻松了口气。既然是孤儿寡母,又有恩于将军府,那么报恩的方法自然是……
    唐继宗的大笑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只听他说道:“……懿姐儿和光哥儿都是好孩子,我瞧着比我家这双不成器的都强上十倍。”
    田氏忙谦道:“大人如此说可不是羞煞了他们姐弟。灵姐儿聪慧,贤哥儿大度,多亏了他们兄妹照看他们姐弟,说起来,真比他们那些叔伯兄弟更贴心百倍呢。”说到最后,语气越发苍凉起来,被女儿紧紧握住了手掌,忙努力攒出个笑,究竟来不及到达眼底。
    唐继宗感慨的将酒杯往桌上一撂,道:“等我有了时间,一定去寻张家老三好好聊聊,任由她老婆胡作非为也够了!懿姐这样的好孩子谁家想求还求不着呢,怎能就这样被她随意聘嫁了?”
    许夫人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未及开口,丈夫已经说出了口:“弟妹瞧着我家贤哥如何?”
    田氏满面堆笑的道:“自然是好的。”
    “两家的孩子都好。”许夫人笑眯眯的插言道:“我也瞧着懿姐儿也十分喜爱,我和将军的意思将懿姐儿认作女儿,将来嫁人,就从将军府风风光光的出嫁,弟妹觉得如何?”
    唐继宗略一蹙眉,望向妻子,没有言语。
    唐贤毅面上淡淡的,低头抿着酒;灵璧只顾着冲唐韵翻白眼,也并未在意。其余人等都各怀心思。
    田氏道:“只要夫人愿意,懿姐儿就是你的女儿。”她在心中叹息着,笑容也稍微减淡了些。
    一旁伺候的丫鬟红玉斜睨了妙懿一眼,心中暗暗好笑。堂堂将军府又岂是什么破落户都能贴上的不成?这不夫人第一个就不让!她柔顺的走上前,体贴的为唐贤毅添酒。
    都说娶妻娶贤,纳妾纳色,她自认容貌尚可,又打小伺候这对兄妹,今后轻轻松松谋个姨娘也不是不能够。可若是正室美貌太过,又肯伏低做小,那哪里还有她的立足之地呢?
    饭罢席散,唐继宗携许夫人回房休息。
    唐继宗先用茶漱了漱口,待酒意都散尽了,方才开口道:“夫人因何在席上拦住我的话?那妙懿侄女你也瞧见了,我看着是甚好,又知书识礼,行事也妥帖,你不是最喜欢这样性子的女孩儿吗?我瞧着灵姐儿也与她十分亲密,若娶进了门来,姑嫂也能和睦,夫人又有何不满意的?”
    他略一沉吟,打量妻子道:“莫非夫人看不上她的家势?”
    “老爷岂非以为我是那等势力之人不成?”许夫人委屈的扭过了身去,不去看丈夫。
    唐继宗摸了摸头,也觉得不似这回事,忙起身走过去哄道:“是我性子急了些,夫人且说缘故。”
    许夫人缓了口气,道:“莫非您还不知道吗?宫里早就有信传出来了,很快便会有一场大选。您也知道,皇子们年纪都大了,那些皇亲国戚们也要挑选嫡妻妃妾,大皇子妃更是已经故去两年了,官家一直在为其物色正妃人选。且后宫如今年轻的妃子不多,上次大选都已是五六年前的事了,后宫急需充盈,说要在官宦人家和民间挑选美人。这里有个不成文的惯例,夫君岂会不晓得?朝中重臣都不在此时议婚论嫁,唯恐犯了皇家的忌讳。我听说贾家和宗家私底下早就有意结亲,如今也不说这话了,只说家里有老人病了,暂缓商议。这都是在等着皇家挑剩了才敢自主。”
    “咱们家这才过了几天的安生日子,如今贤哥儿不过才十七,男孩子再晚几年娶妻也不迟。只可怜我们灵姐儿,老爷知不知道她今年已经及笄了?要不是因为咱们家这些年高不成低不就的,朝夕不保,本还打算着等老爷升了官,府里有些条件了,再给她定下一门满意的亲事,否则也不会一直拖到如今。这婚事,早几年就该给她定下了!” 她一时伤感起来,几欲落泪。
    唐继宗愧疚的扶住妻子的肩膀,道:“女儿也大了,是我疏忽,也该早早寻个佳婿给她。”
    他背着手在屋里踱步,想了半天,嘴里只蹦出了几个相熟武官儿子的名字,却被许夫人嗔道:“老爷莫非是忘了,从前曾答应过我什么?咱们膝下就这么一个女儿,绝对不能让她也嫁给武夫。”
    许夫人忆及从前提心吊胆的日子,又滴了几滴泪,道:“这辈子只要灵姐儿和贤哥儿都平平安安的,哪怕庸庸碌碌的一辈子也好。我宁愿下辈子吃斋念佛,潜心供奉神灵。”
    唐将军自来尊重妻子,对家人更是十分愧疚,当即表示一切全听夫人的。不管是认女儿还是择选女婿都由她决定,只要看中了他就去提亲,就是状元郎也给女儿求来,听得许夫人白了丈夫一眼。
    “等过了这阵子的风头就定下来。”唐继宗呵呵笑道。
    许夫人叹了口气,也笑了:“我知道了。”
    ☆、第48章 认养女许夫人有计
    许夫人办事历来是雷厉风行,她既已拿定了主意,就不允许今后再出变动。
    她次日便同田氏提起这件事,道:“我知道弟妹在愁什么,其实一族之间人多心不齐是常有的事,可既然是一家人,总也逃不脱彼此牵连。”
    田氏面带愁容的道:“我哪能眼睁睁的看着女儿被人往火坑里头推!可惜我不过一介妇人,又没娘家撑腰,除了听之任之又能如何呢?”
    许夫人叹息道:“你的心情我完全明白。我也是有女儿的人,为了她的终身幸福,不论让我做什么都行。”
    二人嗟叹了一回,许夫人道:“昨日我说想收懿姐儿做女儿的话都是真心的,将军也是这个意思。梁大人的儿女就如同我的儿女一样,本来有没有这个形式都无甚所谓。可如今连弟妹也犯愁梁氏宗族时不时插手你们的家务事,我就想着不如我索性将懿姐儿认作养女,开祠堂、入族谱,这样一来,懿姐儿就是我们唐家的人了。”
    田氏听闻,既惊喜又有些迟疑。这样做果然解了燃眉之急,今后梁家那对奸兄妹就休想再随意祸害女儿了。但是她也同样担心梁老爷他们会轻易就答应下来吗?
    见田氏惊疑不定的模样,许夫人语重心长的道:“毕竟梁氏的近亲宗族俱在,隐患颇多,无论出了什么事,那都是梁氏的“家事”,我们将军府也不好插手梁氏族中事务。但如果我将懿姐儿养在膝下,她也就成了将军府的‘二小姐’,这样一来,今后将军府照顾你们母女俩也就顺理成章了,光哥儿的教育也全由将军府负责。”
    她笑着再接再厉道:“其实夫子的人选我都已经物色好了,是我娘家侄女荐来的,她现在豫国公府当家,这位夫子姓颜,虽算不得多有名望,却也教过豫国公府的几位公子好些年的功课,弟妹以为如何?。”
    田氏喜道:“自然是极好的!国公府的公子那是什么人物,能教导他们的那里是我们这样的人家能想的!姐姐实在是处处为他们姐弟着想。只是……”
    许夫人温声道:“弟妹可是还有什么疑虑不成?”
    田氏犹犹豫豫的道:“……改宗并不是小事,我们五房和大房向来不对付,这其中仇怨也绝非一朝一夕结下的,他们又怎会轻易松口让懿姐儿自由聘嫁呢?”
    许夫人也沉默了一会,道:“这件事就由我和将军来想办法,你们等着消息就是了。”
    田氏忙表白道:“姐姐,只要懿姐儿能脱离梁家,我宁愿舍弃一半的家财。我知道他们一直打着我们五房家业的主意的……”
    “弟妹宽心,此事还有我呢,决不会让你们吃亏的。”
    丫鬟出去掩了门,许夫人又与田氏密谈了半个时辰,田氏方才告辞离去。
    回去的路上,田氏思来想去,对许夫人的提议很是满意。
    她对梁氏使坏心暗算女儿的事仍旧心有余悸,总觉得亏欠女儿良多,如今给她寻到了这个大靠山,今后也不会让人欺负了去。
    李家?她暗哼,等她女儿成了将军府的‘二小姐’,你们可千万别后悔!
    田氏回去后迫不及待的同妙懿说了许夫人要正式收她为养女,且还特意为光哥儿请夫子的事,妙懿听了,半天没言语。
    “入族谱是要更改姓氏的,母亲可要三思。”她小声说道。
    若说报恩,收她为义女,那么摆几桌酒席,顶多口头告知亲友便是了。这样,她还可以是梁家人。但若是许夫人正式将她收为养女,她就要不能再唤田氏为母亲了,光哥儿也不再是她的同胞弟弟了。
    田氏一怔,缓缓抚了抚女儿的额发,半天没有言语。
    “平郡咱们暂时是回不去了。”她终于开了口。“其实家里也没什么,什么家业都是身外之物,从前我总想着家产总归是你们兄妹的,无论如何也要留下些给你过日子。你爹不在了,娘没什么本事,护不住你们姐俩。你入京多时,受了不少委屈,这些娘都看在眼里,心疼却还用不上劲。”
    “母亲。”妙懿鼻头一酸,伏在母亲膝上落泪。
    “京中人多势力,且既然将军夫人主动提出了,娘没有理由让你放着大的好前程不顾,成日提心吊胆的。口头上的义女总也比不过上了族谱的名正言顺。”她又叹气,“娘还是那句话,只要你能嫁个好人家,怎么样都行。趁着现在一切未晚,咱们尽快将此事办妥,到时候就算将军想帮你也都迟了。”
    “而且,还有你弟弟,他还太小,现下也唯有你这个姐姐能拉扯他一把了。”她嚅喏着,躲避着女儿的目光,收回的手指不自然的蜷缩了一下,神情似是羞愧,似是内疚,又似是无奈。
    “光哥儿大了会孝敬您的。”妙懿笑了笑。
    一语道中了她的心结,归根结底,还是她没能争气,帮母亲分忧。
    如果不是她任性,非要到京城找寻李敬儒,直接在平郡附近随便寻个有些家底的人嫁了,也许就不会惹出后面的诸多事端。
    田氏道:“李家那孩子我小时候看着还好,哪知道越大反而越不堪了。这绝非是我儿你的错。娘还请夫人为你留意着好人家来着。其实娘瞧着唐公子就很不错,只可惜……唉……如果能成,娘也不必如此发愁了。”
    “母亲!”妙懿哭笑不得,“您才见过唐公子一面而已。”
    田氏连连道:“嗯嗯,娘不提了,娘不提了。”
    妙懿又怎会看不出许夫人不情愿?不过她本就无甚心思,于她,这世上除了母亲和弟弟,再无人值得她付出真情了。
    不过她也与母亲有同样的顾虑,那就是许夫人究竟能不能说服姑母和大伯。
    再说许夫人自有她的手段。待打听到梁大老爷已经入京之后,并且并未住进伯爵府后,她稍微送了一口气。少了个人商量便更容易逐个击破。
    她一方面让丈夫特意抽出半天的空闲,亲自上门拜访梁大老爷;二自己则和侄女许娥一起去了一趟安王府,将老郡王妃请了出来。
    许娥如今是豫国公府二公子萧明达的嫡妻,育有一子一女,地位稳固。随着老国公和萧大公子接连故去,官家下旨,命萧明达继承爵位,国公爵三代不降。不仅因为萧氏过去的尊荣,还因为老国公夫人,也就是许娥的婆婆,其身份贵为鲁阳郡主,身份显赫,而这位老郡王妃就是鲁阳郡主的亲姑母,许娥称其为姑外祖母,两家来往频繁。逢年过节的,许夫人也会领着女儿过去拜望。
    老郡王妃听了许夫人的来意,当场表示十分乐意。“这是好事。我早就觉得灵姐儿一个人乖孤单的,多个妹妹岂不好?咦,怎么没见你今日领着小乖乖过来?”
    许夫人笑着说灵璧白日要去女学,等闲了就过来给老祖宗请安。又取出一副女儿儿时的画作给老郡王妃瞧——葡萄架上攀着一只金毛猴子,其拙劣幼稚的笔法令老人看得直发笑。
    接下来,许夫人很顺利的将老郡王妃搬运到了伯爵府。张太君见了这尊大佛自然不敢怠慢,立刻让到了上座,小心翼翼的招待着。想当年因为大孙女妍凤的亲事,张家拒绝过安王府一回,也因此欠下了一个人情。张太君又听老郡王妃表明了来意,立刻说是好事,喜事,并命人将三儿媳妇叫了来,当场逼着她表态。
    梁氏闻言,惊讶得几乎能在口里塞下一个鸡子了。她万万没想到因为自家区区一件小事就将老郡王妃的都惊动了,着实匪夷所思。
    再说唐继宗亲自上门拜访了梁大老爷,对方管事一听他的身份,当即喜得屁滚尿流,飞跑着去报于主人。梁大老爷稍微有些见识,因听妹妹曾同他提及过,侄女如今就暂住在将军府上,不知是不是有什么事要来找他。
    他不敢怠慢,忙亲整理衣冠,带着仆人亲自迎了出来。让座献茶后,唐继宗也没心思绕弯,直接说了要认养妙懿的事,请梁大老爷写个保具,今后妙懿与梁家再无任何瓜葛。
    梁大老爷当时有些傻眼,也不知这唱得是哪一出。唐继宗以为他不乐意,当时就沉下脸来道:“这件事不过是同你打声招呼罢了,我与鹤真乃是至交,情同兄弟。如今我弟妹已经答应了,我不过是来和你说一声。你同意也好,不答应也罢,我都要认下懿姐儿为女儿。”
    梁大老爷养尊处优惯了,又不曾真的在官场上混过,唐继宗可是在战场上领过千军万马,杀敌无数,一沉脸都能将人吓尿了,梁大老爷顿时觉得□凉飕飕的,诺诺连声的道:“在……在下……要去和舍妹商量一下。”
    等话出了口,他就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心说幸好妹妹曾经交代过我,到了京里不要怕被人吓唬,堂堂天子脚下,高官显贵们做任何事都有御史盯着弹劾,若是有人威胁你就派人去伯爵府告诉她,她在京中多年,好歹也有些脸面。
    想到这里,梁大老爷又悄悄将滑落椅背的后脊直了直,一边打哈哈拖延时间,一边偷偷摸摸发出暗号,命人快去伯爵府送信。
    ☆、第49章 韵小姐誓除绊脚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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