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节

    胆结石这病,中年妇女属于高发人群,一般人也不是都需要手术,采取保守的饮食治疗就行了,像方母这种长期三餐不继的又发生感染的情况,如果不马上做保胆取石手术的话,长此以往有切除整个胆囊的风险。
    方远也不犹豫,他过了正月十五就必须回学校报道,希望能在他离开之前,医院能尽快地为母亲安排手术。
    其实,他也不是没想过把母亲带去省城的大医院去做手术。可是谁能陪着去呢?母亲毕竟是异性,手术后自己也不方便照顾她的起居,再看看家里的其他人,父亲的腿脚也不利索,大妹方茹今年在读高三也正是最关键的时候,两个更小的弟妹还没成年,想想让谁去都不让人放心,再加上医生也一再保证这种小手术,安县医院一年要做上百起,风险很小的。
    现在唯一的难题就是这样劝服母亲答应手术,母亲的旧思想他是清楚的,一来是迷信觉着年节下的,住院不吉利,父母思想传统,正月里是感冒了都不会吃药的;最重要的还是舍不得花钱,家里的这两年的光景刚刚才好一点儿,这一住院不知道又要花费多少……但在方远眼里钱这些都是小问题,钱没有了可以再挣,可人没了,再节约又留给谁花呢?
    医院的走廊里,方远好说歹说、费尽唇舌地劝了半天,方母端坐在靠墙的木椅上死活不松口,就是不住院、不开刀。
    方远也无可奈何,像方母这种在家从夫的传统妇女,最是听方父的话,他琢磨着要不把父亲接来医院帮着劝劝,可怕就怕他和母亲会站在同一阵线,这简直是一脑门官司,他决定去阳台上透透气。
    见方远苦劝无果,尤晓莺蹲下身,目光与方母保持水平,尽量放缓自己的语气:“伯母,这就是个小手术,你睡一觉就完了的事,没什么可害怕的。”
    对着据说是儿子高中同学的尤晓莺,方母也不好再做脸色,毕竟这一上午这姑娘跑前跑后的,要不是有她帮忙也不会这么快出结果。别看自己斗大的字不识几个,活了大半辈子,这做人的道理她还是明白的,儿子是她生的,看她脸色是天经地义的事,这年轻小姑娘可万万没有受自己这糟老太婆闲气的道理。
    儿子是自己养大的,他就是皱皱鼻子打个喷嚏,她也能有几分明白他心里想些什么。这孩子的性子最是固执好强,说难听点就是死要面子,轻易不会开口求人,就是有什么难事也是咬紧牙关捱过去,就他倔脾气那里会为自己的病就找上高中同学帮忙,还是个模样清秀的年轻小姑娘。
    方母肯定这臭小子要是对人家小姑娘没半点想法,她这当妈的算是白养了二十几年的儿子了!
    她一改面对方远时的爱搭不理,亲热地拉着尤晓莺的手,拍拍自己身旁的木椅:“闺女,你在这坐着,和我老太婆聊聊天。”
    看方母自己是有主意的,旁人再是苦劝,恐怕也收效甚微,尤晓莺乖巧顺从地坐下,静静等方母开口。
    “闺女,你不知道,伯母我心里苦,我这辈子生了四个孩子,不是我自夸个个都是上进聪明,可家里穷实在是供不起啊!他们要是托身在其他人家,那里会吃这些苦。”方母说到动情处开始抹眼泪,“特别是阿远,他去读大学那年,家里欠了队上的提留,他一声不吭地去了县里的那黑煤窑,我有次去看他正好碰上他发高烧下不了矿,工头要撵他走,他又是跪又是求的,才让人心软答应留下他……”
    尤晓莺有点尴尬,这毕竟是方远家的*,方母的性格太自来熟了,自家的事情怎么能随随便便就和自己这种初次见面的人说呢?
    “伯母,有你这样处处为他们考虑的母亲是他们的福气。”现实中好多人会面对血脉亲情的勾心斗角,就像陶姜的哥嫂眼红香烟店的生意,撺掇着陶姜父母提前分家一样。
    随着社会经济的发展,金钱一下充斥着一代人的大脑,真正像方家这样,将父母兄妹看得重要的家庭会越来越少,父母不会为了没有给孩子提供良好的出生环境而如方母一样内疚自责,做大哥的更不会像方远这样为了弟妹的学业试图放弃自己的远大前程。
    尤晓莺内心有些感叹羡慕,也不是说自己的几个哥哥怎么不对,只是随着他们四兄妹结婚成家,生活重心转移到自己的小家庭,对父母兄妹的亲情维系自然而然的逐渐减少了。
    “你不明白,我们家阿远就是个锯嘴葫芦,什么事都闷在心里不说,给家里写的信也是报喜不报忧的,他每隔几个月就按时给家里寄生活费,你说他一个穷学生,有没有工作拿来那么多钱能寄给家里?我这心里不安稳,整宿整宿地担心他是不是在外面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方母没什么大见识,但也没听说过谁家孩子还没参加工作就能挣钱的,她心里担心得紧,却又不敢当着儿子的面问出来,只有和尤晓莺这种儿子的同学和她心里那啥对象,发发牢骚。她倒不怕自己的情况把好人家的姑娘吓跑,在她心里是有把小算盘的,如果连自家的穷困都接受不了,怎么能真正能安心和自己儿子过日子的。
    尤晓莺的手搭在方母粗糙的手背上,尽量挑些自己脑子里上了年纪人喜欢听的话,温言安慰道:“方远是我们这届同学里最拔尖的,他这个人做事很有原则的,什么事该做什么不该做他清楚的很。伯母,你现在就应该安心养病,不要操心这些有的没得。这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你是有后福的人,这好日子还在后头,以后等方远几兄妹成家立业,还要你帮着带大孙子呢!”
    这话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方母暗自嘀咕着,这那个还没结婚的年轻小姑娘会和旁人说什么结婚生小孩的事情呀!眼前这姑娘长得眉清目秀的,甭提多好看了,他们那十里八村都找不到的俊模样,提起自家儿子来也没有什么羞涩的意思,看样子两个人的关系真不一般呢,说不定等阿远一毕业两人就能成了好事,自家的大胖孙子也就不远了……
    方母眼前仿佛就有大胖孙子咯咯地冲她笑,她心里美滋滋的,连上腹部一直隐隐绞痛的不适感都不见了,整个人简直是神清气爽,现在对她来说甭说是上手术台挨刀子,就是老天爷下刀子她都敢去闯一闯。
    她回握着尤晓莺的手,嘴里直道:“闺女你说的对,这身体是本钱,我还想好好喝一杯媳妇茶,享受下大孙子的孝敬呢!这手术我做了,不就挨一刀嘛,有啥大不了的!”为了他们方家的大孙子,这条老命她也敢豁出去。
    尤晓莺没意料到方母的主意说变就变,前一刻还打死不干的事,转眼间就欣然同意了。不过,这毕竟是好的结果,她也没去深究缘由,和方远通了气,就去找二哥尤晓健,看能不能请他帮忙尽快为方母安排手术。
    看尤晓莺匆匆离开的背影,方远一脸深思,他苦恼了半天的问题,就这样轻轻松松被她解决了。他也不藏着掖着,径直询问方母原因。
    “妈,刚刚晓莺都和你说什么呢?”
    瞧,这名字叫得多亲热,方母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测没错,这两个年轻人有点什么,这大孙子还真有点谱,她得找时间和家里老头子通通气。
    “也没说什么,就是唠唠家常,是我自己一下子就想通了,还不行啊!”
    “妈,你没和她乱说什么吧!”方远有些急了,他反应过来母亲肯定是误会什么了,万一在尤晓莺面前说漏了嘴可怎么办。
    看着自家儿子这着急上火样,方母暗暗窃喜,这臭小子平时就喜欢端着,连追个对象都扭扭捏捏的,还是得让她出马,保管这尤家小姑娘手到擒来!
    ☆、第29章 心迹[修]
    尤晓莺觉着自己最近好像摊上了一个大麻烦。
    本来,这方远为他母亲的病找自己帮忙,就是件挺尴尬的事。她不好推却,想着只是帮着联系下医生、跑跑腿就就能告一段落的小事,可现在还发现事情发展完全失控了,并不受她的想法左右。
    这麻烦事好像源源不断地找上自己,制造麻烦的人不是方远,而是他母亲。说实话方母是一个挺可爱的阿姨,性格爽利不会招人厌,可不知道是因为病人心灵脆弱,还是别的原因,这段时间她对尤晓莺的依赖比自己亲生子女都多,简直是把自家人都晾在了一边,让一直旁观的医生护士都以为自己才是方母的亲闺女了。
    方母的手术安排在初八,手术这天,方家全员出动,除了方远的大妹方茹因为是高三生需要上课没能到场外。尤晓莺还是第一次见方远全家人,方远父亲一看就是个老实巴交的庄稼汉,话不多,一个人蹲在角落你嗒嗒地抽着叶子烟;方远两个弟妹还是腼腆初中生的模样,因为担心母亲的状况坐立不安。
    这状况有些奇怪,她一个外人明明不应该出席在这样家人的场合里,但方母不管不顾硬要她全程陪伴,被推进手术室前还一直念叨着自己的名字,还不停地拉着她说话。
    手术很顺利,除了方母偶尔会抱怨刀口疼,术后恢复很是乐观,医生说再过一周就能出院了。就这样尤晓莺都还推脱不掉,方母躺在病床上无聊,天天都要找她聊一会。尤晓莺她已经好久没在香烟店里待上一整天了,每天上午就会去医院陪陪方母。
    其实尤晓莺本人倒不觉得陪陪方母这种病人有什么大碍,自己和方远他妈相处得不错。可也禁不住旁人打量和议论,这县医院也不大,没几天二哥尤晓健都知道了自己天天往医院跑,的事,还来盘问自己和方远到底是什么关系……
    尤晓莺就没想过再和方远有什么交际,他大学毕业后分配工作,不见的会回安县这种小县城,自己有声有色地干个体户过自己的小日子,人生在世,何必在乎旁人的眼光,自己问心无愧就够了,和方远保持不近不远的老同学关系就好,彼此相忘于茫茫人海之中吧!
    她再是迟钝,看现在的情况尤晓莺明白了几分,方母明显是误会了自己和方远的关系,不然谁会对才见过几面的人推心置腹的。方母对自己再是热情,也是方远的母亲,这一切都是成立于自己和方远有些什么的基础上,尤晓莺觉得自己应该和方远家保持一定的距离,避免以后不必要的麻烦。
    这天,一到病房,简单地关心了下方母的情况,尤晓莺就准备开口和方母说清楚。
    “伯母,我们店里最近有些忙不过来,这以后恐怕没什么时间来看你了。”这倒真不是瞎话,陶姜接手几天,这香烟店里的账目乱七八糟的,简直没法看到底该进出什么货,冯露更是甩手掌柜,帮不上忙。
    方母半躺在病床上,闻言一下子坐起身,尤晓莺见状怕她扯到刀口连忙扶着,方远也适时地在她背后垫上个枕头。
    “晓莺,你是不是嫌我这个老婆子成天唠叨了,这医院冷清清的,阿远这臭小子明天就去省城上学了,你让伯母一个人在怎么办?”
    “伯母,我不是这个意思,实在是店里离不开人。”尤晓莺扯起嘴角笑笑,她本想和方母说清楚自己和方远不是她想象的那种关系。往常她来医院,方远一般会避出去,不会让自己和他长期待在同一个空间里感到不自在,可今天他一直站在病床边,也没有要避开自己的意思。自己总不能当着他的面说这些吧!
    看尤晓莺态度坚决,方母也不好多劝,只是遗憾道:“你们年轻人有自己的事忙,不过也要记得有空来看看我这个老婆子呀。”
    尤晓莺一叠声保证,在病房里坐了一会,就向方母提出告辞。方母赶紧招呼着方远送她出门,尤晓莺了解她的脾性知道自己推却不过,也就没有拒绝。
    尤晓莺走在前面,方远跟在他身后,刚走到楼梯口,尤晓莺就转身道:“也没什么好送的,你回去陪伯母吧!”
    方远不为所动,坚持:“我妈的性格你也了解点,我要不送你出去,她又得埋怨我好一阵子。”
    他都这样说了自己还怎么好开口拒绝,尤晓莺不再吭声,默默地下台阶。
    方远沉稳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尤晓莺,这段日子谢谢你帮忙,你为我们家做的事,我一辈子都会记住的。”
    以方远有一说一的性格,他承诺的一般都会做到,不过是些自己力所能及的小事,当不得他一辈子都记得的感谢,更何况她现在巴不得快点和方远保持距离,祈祷着方远最好是把自己忘到脑后,永远不再想起有她这个人。
    尤晓莺连忙客气道:“我也没做什么,就是抽空和伯母聊聊天,你明天不是要回学校嘛,就不要送我了,自己回去早点休息吧!”
    “怎么你不想和我聊天,老同学之间不会连客套下都不愿意了吧?”方远眯起眼睛,目光犀利,让尤晓莺倍感压力,。
    情侣分手后保持一段距离,避免难堪是很自然的事,她和方远之间已经过去了,这分手之后难道还要做朋友?不管方远是不是坦然处之,她自问是没那个能耐。再说,如果方远不是感到不自在,也不会每次她来探病,就早早的躲出去。
    比起藏在心里,彼此伪装而尴尬,尤晓莺更愿意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她在拐角处停住脚步,深吸一口气:“对,我不觉得我们俩之间,还有什么好聊的,像这样的假面客套,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不过是让彼此更加别扭罢了。”
    “不愧是尤晓莺,话说得够坦白、够实在!”方远勾起嘴角,意味莫名,“你就没有什么想对我说清楚的,嗯?”
    尤晓莺有种畅所欲言的冲动,事实上她也付诸行动:“我想伯母大概是对我们俩之间的关系想多了,我倒无所谓,伯母误会了不好,你找机会和她解释清楚吧!还有我们还是就维持老同学的关系吧,有事帮帮忙也没什么,但像现在这样太亲近了始终不好……”
    “就这些,你还有什么事情是要对我说的吗?”
    尤晓莺不明白方远的意思,她想说的都说清楚了,便摇头示意没有了。
    “我倒不觉着我妈误会了什么。”方远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一步步向她逼近,让尤晓莺不自觉地紧张,显然是被她的怯然愉悦了,方远更是故意的放缓了语气,在她耳边一字一顿地道,“我和我妈说了,我们俩在处对象!”
    尤晓莺一抬头,眼睛就撞进他看不出波澜的黑眸里,她结结巴巴地问道:“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怎么能在伯母面前乱说话!”
    “我不觉得我说错了什么。”
    “方远,你我都很清楚,我们两年前就已经分手了!”
    方远侧开身子背靠墙壁,注视着尤晓莺,眼神真诚,语气郑重:“我可不这么认为,尤晓莺,我自始至终都没有答应。”
    尤晓莺被他眼里的一片明亮吸住心神,膝盖发软,要不是有身旁的扶手支撑早就站不住脚了,强自争辩:“当时你也没反对,这就是默认了!”
    “我们还是来说说别的吧!听说你把之前一直收藏的集邮册卖了,你不是告诉过我,那邮册是你从小珍藏的,以后准备留个子女作传家宝的,怎么说买就买了!”
    尤晓莺没想到自己一直想方设法瞒着的事情,还是被方远知道了,不用想肯定是陶姜说漏了嘴,不过怎么和陶姜秋后算帐暂且不论,眼下关键的是把方远这应付过去,他不会真以为自己对他旧情难忘,才掏心掏肺的卖掉邮册,为他上大学的事张罗吧!
    她强撑起气势,嘴硬辩驳道:“邮票是我的,我想扔就扔,我想卖就卖,都不关你的事!”
    “尤晓莺,你不要遮遮掩掩的了,我全都知道了,你前脚卖了邮票,陶姜后脚就有钱借给我家还债。你卖邮票一共得了五百,自己留了一百,剩下的全托陶姜带给了我。尤晓莺,我的性格你也清楚,你雪中送炭帮了我家这么大一忙,这份情谊,我会一辈子都记得的!”
    方远眸子里燃着的光芒,让尤晓莺更不自在了,她一张老脸发烫。方远的恩怨分明,她是知道的,一直让陶姜瞒着他,也是怕他多想。仔细想来,他从不欠自己什么,上辈子是自己在父母的施压下动摇胆怯了,写信和他分手,这一世是明明也是她先提出分手的,自己借出去这四百块钱,远不止两辈子加起来亏欠方远的多。
    “你已经把钱都还给我了,也不欠我什么了。”尤晓莺尽量让自己面无表情,语气平稳,“方远,我再说一遍,不管你承不承认我们已经分手了,这是事实!”
    可话说到最后,尤晓莺还是有点控制不住自己起伏的情绪,不想让方远看出自己的破绽,更不想再和他纠缠在这些事情上,也不待人回应,便像后现有鬼在追她似的急匆匆跑下楼梯。
    看着她透着惊慌的背影,方远大声道:“尤晓莺,我不会放弃的!”
    尤晓莺从下楼的的身形一滞,她的反应也让方远确定她是听见了自己话,也明白了他话里的决心。
    望着她消失的背影方远轻舒了口气,心里前所未有的畅快,这两年来,他一直将自己绷得太紧了,没有一刻敢懈怠,他永远记得小树林里尤晓莺和自己提出分手时,眼神里的坚定,那一刻他以为自己将永远失去她。
    但当从陶姜那里知道尤晓莺为自己所做的一切时,方远的内心无疑是窃喜的。不管她现在对自己是什么态度,但至少方远知道在尤晓莺的心里,自己还有一个位置,她会关心、担心自己,他只要慢慢地、一步一步靠近,相信终有一天她会有所动摇的。
    方远一直是个清楚自己想要什么的人,这一刻他只想和尤晓莺牵手共渡未来的日子!
    ☆、第30章 倒卖
    尤晓莺平静的生活里,因为最近出现的两个人起了些许波澜,一个是方母,别一个是表妹秦芬!
    方母自从出院后,就爱到县城赶集,隔三差五的就会到店里来歇歇脚,还会带些女孩子喜欢吃的小零嘴给尤晓莺,也不是什么值钱东西,都是山间野生果子一类的,但都是尤晓莺爱吃的,农村人嫌这些东西太贱买不起价,很难在城里买到。
    这些小东小西的,尤晓莺也不好推却,面对方母的笑脸盈盈,她总不可能对长辈横眉冷吧!她是有心和方母说清楚自己对方远没那个想法,可往往才张口哦,就被方母糊弄过去,时间长了也没了反驳的勇气,干脆破罐子破摔,随她这么样,自己保持本心就好。
    提起冯露这种扯他后腿的,尤晓莺就气不打一处来。有回冯露来店里刚好遇上方母,那张小嘴甜的,哄得方母眉开眼笑,下次来还会给她带一份,她们俩你来我往间,不知道冯露那个大嘴巴把她出卖了好多回了。
    过完春节,表妹秦芬就在二姨夫的陪同下来登了尤家的门。表妹的病由二哥尤晓健全权负责,还有尤母这个当亲姨的在一旁张罗,也轮不到尤晓莺去操心。
    二姨夫和秦芬刚到尤家的第一天,尤晓莺粗略的和两人打了个照面。秦芬一副土里土气的村姑打扮,招呼人时声音细若蚊鸣,这上不了台面的样子,完全看不出是以后那么有成算的“尤晓芬”。
    姨夫是个典型的老实人,他刚到尤家放下行李,还未来得及简单洗掉路途上的灰尘,就带着表妹去了看病。去医院是尤母再三叮嘱他,晚上到家里吃饭睡觉,初时他没吭声还以为他答应了,到了晚饭时分,一家人左等右等也不见他的身影,尤母还以为他走丢了,匆忙去县医院一看,才发现姨父在病房外的阳台上呼呼大睡着,把人叫醒也死活不去尤家睡……
    尤晓莺就不明白了,像二姨夫这样死板不知变通的脾性,是怎样生出表妹这种事事算计的女儿!
    尤母对这个亲侄女很是怜惜,一有休息的时间,就兴致勃勃地带着表妹出门为她置办衣物。其实尤母这也正常,她生了四个孩子,就最小的一个是女儿,在尤家女儿可比男孩金贵得多,不然也不会把尤晓莺养的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乍一见,从小在家里做农活长大的表妹那双满是老茧的手,就想起自己在农村受苦的二妹,心里酸楚得不行,尤母不仅可了劲地对秦芬买东西,还特别嘱咐几个子女照顾表妹。
    不知道是不是被城里的花花世界眯了眼,还是过怕了农村的苦日子,表妹在尤家养了一阵子,不仅病全养好了,人也白胖了一圈。好几次二姨夫开口想提出告辞,都被表妹有意识地岔开话头。
    又过了小半个月,尤母收到了丰县阿婆的家书,信上面提到表妹家里日子艰难,希望尤母能在安县帮她找个事做,阿婆一个人拉扯大尤母三姊妹,她的嘱托尤母无法拒绝,但事却也很难办,先前尤家父母为了尤晓莺的工作操碎了心,在城里找个工作没有那么容易,表妹的事情如同一块沉重的大石压在尤母心上。
    接下来发生的事和记忆里的一样,尤母尤父读信后,两人关在卧室里商量了半宿,才决定先征求下二姨夫的意见,毕竟他是表妹的父亲,关乎她的事必须得到他的首肯。
    要想把表妹秦芬的工作落在安县,就只有一个办法,让表妹改姓尤,以尤家养在老家小女儿的名义,把户口从丰县迁过来。
    二姨夫呼吸急促,整个胸腔一起一伏的,对于他这种思想守旧的而言,子女改名换姓是对祖宗的不敬,但这是在尤家,他强压下想要发作的怒火,将女儿拉进房间,不知道父女俩在房间里说了些什么,两人出来时,姨父一声不吭地去收拾行李准备回家,表妹的脸有些红肿……
    从此,表妹算事正式尤家住下了,和尤晓莺共用一个房间,原先和她同屋的三哥被尤母安排到了客厅睡,他觉着不方便,便搬去了值班室住着。尤父尤母托关系将表妹的户口迁了过来,正式把她的名字改成尤晓芬,也在外对着大院里老邻居们宣扬,表妹是从小养在老家的小女儿。
    尤晓莺对这些已成定局的事情,并不太上心,她再不愿意,也不能干涉父母的决定。现在这种情况也挺好的,虽然她和尤晓芬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但自己每天早出晚归的,实际上和她接触的也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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