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节

    山阳泽心里一惊,只听督主又道:“我俩上去,想着搬死尸将吊篮再坠下来,谁料上面一个死尸都没有了。我急忙跑到外面一看,囚犯不见了,周将军脸色铁青躺在地上,早已绝了呼吸。”
    燕赤霞接着道:“定是那囚犯见我们都下去,心生歹意,割断绳子,又将地上堆的死尸丢了下来,吊篮升了上去,他便也下来这陵墓了。”
    “你们记不记得,我们刚翻进大殿的时候,突然晃了一下。”山阳泽道。
    被他这一提醒,督主若有所思道:“这么说,有可能是囚犯搞出来的动静?”
    山阳泽却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先上去再看看。”
    吊篮最多一次只能坐两个人,当下两人上去一人下来,留一人再将吊篮送下来,这么来来回回折腾好几次,才把所有人都送到了上面。
    他们下来的时候,将囚犯用绳子跟周将军绑在了一起,安顿在了离墓道最近的小屋子里,又将囚犯和周将军身上所有的利器都收走了,那绳子也结实的很,用一般的刀剑都割不破的,但是现在……山阳泽捏着绳子头看了看,的确是割断的。
    这囚犯心思藏的倒是深。
    山阳泽又看了看周将军的尸体,已经软了。督主道:“已经死了至少两天了。”说着,他站起身来,“这么说,我们一下去,囚犯就动手了。”他又想了想那次震动的时间,似乎也对的上。
    不过吊篮既然在下面,就证明那囚犯也已经进了陵墓,现在的问题,就是究竟要不要下去找他了,生见人死见尸。
    燕赤霞已经找了个椅子坐下了,道:“我是没力气了。况且你看我们上来的那处机关,丝毫没有被人动过的痕迹,他想必还是藏在陪葬的那处大殿里。”说着燕赤霞打了个寒颤,道:“在三十几万具干尸里找人……”
    督主道:“他身上没有药,要是进了陵墓必定会被水银熏死,我倒是觉得不必费心思找他了。”
    山阳泽也是一样的观点,不过他想的确实另一个理由,道:“你们有没有想过,周将军是怎么知道西边有东西的。秦始皇陵坐西朝东,我们是听守陵的老人说的。就算史书上也有记载,但是周将军哪里来的自信,往西走一定能进去。”
    督主眼珠子转了好几圈,道:“去掉秦始皇,这是个秦国时期的古墓,能对古墓了解的这么清楚的……只有盗墓的!会不会是纪老板的人跟太后勾结起来……”督主急忙站起身来,只是走了两步,突然头一晕,晃了两下才站定。
    山阳泽急忙将他一扶,道:“周武王的墓就在这附近,依我看我们连京城都不能回去了。只跟皇帝说伤重养病,等到从周武王墓里出来,再跟皇帝通气也不迟。”
    督主有些犹豫,“这怕是不太好吧。”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是他心里不得不承认这是个好主意。督主心里终于皇帝不假,但是若是将消息传回去被太后知道,那他们下一步的行动又是要一堆人跟着,况且现在周将军是死的不能再死了,贸然回京必定要受太后责难,可是若是能在找长生不老药的路上再进一步,将功赎罪,想必皇帝便能护着他些了。
    眼看着督主的眼神越发的坚定,山阳泽又看了一眼燕赤霞,只见他头一侧,道:“我也不想回去,龙虎山还有两个探子等消息呢。”
    “既然决定了不会京城……”督主眯着眼睛道:“干脆连锦衣卫都瞒过去!只有我们五个。”这么一来为了防止囚犯走漏风声,干脆就让他悄无声息死在这陵墓里的好。
    话音刚落,只听郭前道:“怀书怕是去不了,他身上阴气太重,须得找一处地方好好调息。”
    山阳泽点了点头道:“怀书回黑山,还能看着九鼎。”
    几人点头,心里是越发的坚定起来。
    “你们先休息,我去做法让二黑找个机会溜出来。”山阳泽功力又有精进,隔着十几里地呼唤驴子自然是一叫一个准,二黑找了个机会一头扎进骊山里没了踪影,几个锦衣卫找了半天,虽然没找到,不过觉得这是牲畜,无非就是再找一头长的差不多的便是,睁一眼闭一眼过去就算了。
    燕赤霞和督主两个疲惫不堪,山阳泽虽然有法子滋补鬼,但是滋补人的方子几乎没有,不过好在这两人身体都很是强壮,狠狠睡了一觉之后好了许多。只是毕竟用了秘药又失了血,手脚软绵绵的没有以前有劲儿了。
    于是在下水后的第十天,几人又穿上水靠,捆好气囊,沿着秦朝的下水管道往外爬了。因为两人手脚不便,身上的伤口在药效退了之后又疼的要死,出去的速度慢了许多。
    等到从那大出口出去,几人并没有直接浮上水面,而是沿着水流又往下飘了三五里,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才又上岸了。将随身携带的东西都掩埋干净,几人乔装打扮一番,又回了长安城里,这里人流量大,藏在里面反而比小县城更不容易被人认出来。
    怀书回了黑山,几人投宿客栈,夜里。
    “周武王的墓,怎么找?”燕赤霞道,“完全没有线索。”
    山阳泽看了一眼督主,道:“上次纪老板还在的时候,我倒是听他说过一次,秦陵北麓六千余座陵墓,周武王的墓就在其中。”
    督主沉吟片刻,“纪老板……倒是可以从他下手。”
    燕赤霞有种被小团体排除在外的挫败感,督主见状轻笑一声,想着反正消息也走漏的差不多了,便跟他稍稍讲了讲第一次去乾陵的事情。
    燕赤霞现在也算是知情人了,山阳泽见状便大大方方道:“现在的问题,纪老板的手下究竟知不知道周武王的墓里有东西?”
    督主也不是太肯定,想了许久,他苦笑道:“陛下知道。”
    山阳泽顿时想起皇帝做的关于秦陵的文献调查,想必消息是已经传出来了。“若是从纪老板下手,一来可以去查探周围有没有两个包着头见不得光的人,二来……可以放点风声出去。”
    督主点头一笑,道:“我们找不到古墓,纪老板的手下做这行做了一辈子,想必是有消息的。”说完督主脸上笑容突然一僵,道:“只是现在连锦衣卫的人都用不了,消息找谁送呢?”
    说完,督主和燕赤霞两人的眼神齐齐看向山阳泽,都是想起了他家里那几百号鬼。
    接下来的时间他们倒也不是很着急,一来督主和燕赤霞两个少说也得好好歇上半个月,二来这地去找周武王的墓地,不能用锦衣卫的力量,所有的东西都得自己准备,所以的悄悄的一点点买,省得走漏了风声。
    每天山阳泽都是和郭前两个,带着狗出去在小摊贩上吃个早午晚饭,顺便也听到了不少消息。转眼十几天过去,这天中午,他俩装模作样的去吃岐山臊子面了,去的稍微有点晚,吃完饭摊位上就剩他俩了,摆摊的老头给自己下了碗面坐在他俩对面,道:“两位听口音不像是本地人,来走亲戚的?”
    山阳泽点头一笑,手往南边一指,道:“是啊,我曾祖父是从近山的一个小村子出来的。后来被人拐去了南边,只是叶落归根,曾祖父心里总想着要寻亲。不过我们兄弟几个来了这么许久,真的是一筹莫展。曾祖父当年被拐走的时候只记得家里靠近山,家里养了一头牛,别的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这条件,能找到的就见鬼了。老头听着叹了口气,道:“唉……的确难找。”说着他又吃了口面,道:“两位贵姓?从这个下手说不定能找到些消息。”
    山阳泽装作很是惊喜的样子跟郭前对视一笑,急忙道:“我姓周,老人家可知道些什么?”
    老头端着碗,一边喝面汤一边道:“这周围姓周的村子倒也不少……”突然,他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一般,筷子一放,道:“你们不如先去周家村里找找!这村子就在秦岭边上,村里八成人都姓周,共用一个祠堂,村长经常说自己的姓氏是周天子所赐,是姓周的祖宗。”
    山阳泽心里一喜,急忙问了老头村落的位置,拉着郭前回去报信儿了。
    于是过了没两天,几人牵着驴子,驮着行礼,一行人往周家村探听消息去了。
    ☆、第108章
    按照那位卖岐山面的老伯的说法,从长安城出发到周家村约莫要走三天,而且那周家村严格来说其实已经进了秦岭山脉,也要小小的翻过两座山才能到。
    老伯给他们指了大体的方向,又说路上碰见人就问,应该是能找到的。
    山阳泽觉得这个村子必定是有点什么的,况且他们这次进秦岭,就是抱着一定要找到东西的决心,因此几人商量了一下,连挖地用的东西都带着去了。
    因为分毫不能泄露行踪,所以不少东西都是山阳泽花了大价钱买的,来历颇有点不清不楚。不过卖东西给他们的人也没怎么在意,还笑着说:“你们是今年来的最早一拨,必定是能找到些什么的。”
    见到山阳泽几个还有点遮遮掩掩的,那人往山里一指,一幅你们别装了的表情,道:“这地方,每个山头都有墓。不过眼下刚过立春,深山里的土可能还有点硬,你们还是再买几个铲子吧。”
    敢情还是推销的,不过想想也是这个理儿,山阳泽便又多加了些铲子绳索等物,那人赚了不少,又道:“你们既然来的早,不如就往山里多走走,里面的山有一大片是跟蜀地交接的,先秦时期留下的宝贝不少。”
    于是二黑身上背了不少东西,几人从长安城出发,一路沿着秦岭来了。
    路上虽然要走三天天,不过那是对普通人说的,他们这一队,按照比例来讲人都是属于少数派的,自然是一路箭步如飞,没事儿的时候燕赤霞还跟山阳泽较较劲儿,看谁的缩地成寸用的好,所以才不过半天过去,就走了一半的路程了。
    两个人该吃饭了,以及燕赤霞稍逊一筹。
    督主最近有点心事重重,这还是他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办差事的时候瞒着主子,心里很是忐忑,虽然已经下了决定,等到找到东西再给皇帝请罪,不过这两天是有事没事就来一句:“回京城了一定要跟陛下请罪。”
    这个状态总感觉要出事儿,山阳泽急忙将话题岔开,眉头一皱道:“纪老板残留的势力搞了那么大的动静出来,怎么现在却消声觅迹了。我这心里总有不安。”
    燕赤霞喝了口水,道:“他不出现不挺好的,说不定是好好养孩子去了。”见到几人都在瞪他,燕赤霞正色道:“既然纪老板知道这是长生不老药,那他留下的势力也必定知道,这次不出现,下次必定会出现,再不济说不定直接去昆仑山等着了。不对,他没去过秦陵,不知道昆仑的位置。”
    山阳泽接道:“他们一路找事儿,若是……恐怕有负陛下圣恩。”
    燕赤霞白他一眼,你还怕这个?
    不过督主开口了,听到有负陛下圣恩几个字儿,他突然坐直,缓缓道:“这天底下就没有锦衣卫找不到的人。除非他们死了,或者……他们头上有了靠山!”
    这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儿了,早在秦陵的时候,他们就推断周将军的消息可能是从纪老板手下得来的,但是究竟联合到了什么程度,这个还不知道。
    督主站起身来,道:“我们快些赶路。秦陵里他们没去成,这周武王的墓……万一他们比我们先找到呢?这些天消息放出去也没见有人上钩,说不定他们已经动手了!”
    山阳泽也跟着站起身来,虽然他觉得凡人可能不太会破坏仙人尸骨,但是万一墓里留下什么线索被破坏了,那可真的就没地儿哭了。他道:“这个周家村,肯定是有问题的。”
    督主道:“不错,卖面的老头说了,现在这个村子是后来搬迁的,据说早年的老县城是在深山里的。先秦的时候搬出来……不如说是东周末年出来的。眼见周朝要灭,他们自然也是要消声觅迹,隐藏祖先墓地的。”
    这么一分析燕赤霞也觉得很有道理,不由得又加快了脚步。
    周武王是谁?
    他爹周文王根据伏羲的先天八卦、神农氏的连山八卦,还有轩辕氏的归藏八卦,演绎出六十四卦和三百八十四爻,周易也有一部分是他整理的,要是能在周武王墓里找到点文王的东西,龙虎山复兴指日可待。
    这还不算完,除了爹,周武王的老婆,或者说岳父也很有来头。
    周武王的老婆叫做邑姜,是姜尚的女儿,姜尚也就是后世人熟知的姜子牙,据考证姜子牙儿子不少,可是女儿就这么一个,说不定墓里也有些姜子牙的东西呢。
    姜子牙当年助武王伐纣,距离现在已有千年,功勋谋略等已经没什么人谈起了,现在他最为被人津津乐道的,一共只有两点。
    一,姜子牙活了一百三十九年。
    二,预言书《乾坤万年歌》。
    那个时代,基本上普通民众活不过三十,就算是贵族国君等,也不过就是四五十的寿命,姜子牙一个人活了三个人的年份,怎么看怎么觉得里面有点猫腻。
    还有就是华夏最早的预言奇书的《乾坤万年歌》,从混沌初开算起,预言了今后一万年的华夏命运,不说后面的怎么样,但是到明朝是逐一应验了。周武王的墓里,说不定能在里面找到本详解之类的呢。
    燕赤霞想的很美,脸上笑容满面。不过……话说他隔壁这位就是《推背图》的作者李淳风了,还是想找个时间先问问这一位啊。
    终于在快要日落的时候,几人到了周家村。
    周家村是个坐落在半山腰上的小村子,几个懂行的在山脚下一看就是满心欢喜,这村子的排位是大有来头,哪怕就是督主这等门外汉看了,也觉得这村子错落有致,布局合理,一看就很是舒服。
    山阳泽使了个眼色,燕赤霞上前将二黑背上的东西背了一部分下来,扛在了肩上。
    他们几个这次扮的是寻根的游子。山阳泽、郭前还有督主三个长的白白嫩嫩的是兄弟,燕赤霞五大三粗,一看就是干粗活的,扮成了家里的伙计。
    几人往村口一站,说了没两句话,便有人拉着村长来了。
    “几位是来寻亲的?”村长略有怀疑的看着他们。
    山阳泽上前一步,点头道:“我们曾祖父姓周,当年是被拐子卖到南方去的。曾祖一直想着落叶归根,我们几个合计合计,便出来找了。曾祖记得从他家里进城要走三天的路,我们这一路找来,听前面村子说这里有个周家村,里面家家户户都姓周。”
    这个点儿,周围也就这么一个村子,村长叹了口气道:“你们先进来坐坐,我们细说。”
    山阳泽回头招呼一声,几人跟着村长到了他家里。
    村长家的女儿给他们上了茶,很是害羞,一溜烟便跑出去了。村长指着桌上还冒着热气的茶水,道:“先喝口热茶暖暖身子。”等到几人茶水下肚,村长道:“你们曾祖小名儿叫什么?”
    山阳泽很是羞涩一低头,道:“曾祖被拐出来的时候不过四五岁,记得倒不是很清楚,不过据他说名字里有个狗字,想来不是狗剩儿就是狗蛋儿了。”
    燕赤霞蹲在地上喝茶,听到这句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
    村长倒很是严肃的想了想,“这名字常见,你们看这村子不过两百来号人口,叫过这两个名字的少说也有七八个了。”村长站起山来,道:“你们先坐着,我招呼人给你们做顿饭,我去问问,看有没有人家走失过孩子。”
    几人点头,村长走出屋子,在院子里吆喝了一声和面做饭,便急匆匆出了家门。
    几人相视一眼,山阳泽道:“我觉得这里倒是挺有可能的,曾祖说的几处都能对上。”
    督主点头,道:“若真是这里,下回来的时候便将曾祖的骨灰坛子带上。”
    郭前跟着叹了口气,道:“你看这里穷的,一会走的时候多留些东西。”
    燕赤霞蹲在门口,见窗下几个半大的小子听了两句又偷偷摸摸走了,给屋里几人使个眼色。几人这才松了口气,不过……这里还真有可能。
    几人喝了茶,不一会便个老年妇人捧着碗进来了。这碗极大,里面慢慢的热汤面,冒着白烟,吃了一天的干粮喝的都是冷水,燕赤霞一见便没忍住咽了口水。
    老妇人一笑,道:“你们先吃着,他去看族谱了,一会才能回来。”
    几人道了声谢,山阳泽又道:“赶了三天路,这还是第一顿热饭呢。”
    老妇人眼角的褶子都笑的加深了,她端起茶壶,道:“我给你们添水去。山路不好走,你们能找到这儿也挺不容易的。”说着,老妇人出了屋门。
    几人吃完面,又喝了一壶茶,天色渐晚,村长这才带着个中年人进来,道:“这人是村里的书生,族谱一直是他写的。你再跟他说说你曾祖是什么时候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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