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6节

    一路上二人都无话,不多时便到了院子之前,容冽和容飒留守在院中,香词也等在廊檐之下,见他们二人回来立刻迎上来行礼,嬴纵挥了挥手叫三人不必跟在近前侍候,而后抱着沈苏姀入了厅门,甫一入厅门,沈苏姀便开口,“放我下来。”
    她的语气郑重,好像有什么事要做一样,嬴纵脚步一顿,只得先将她放下。
    脚刚沾地沈苏姀便跑到嬴纵身后去关门,“啪”一声将门关上,惹得嬴纵诧异转身,然而他的诧异还未完,沈苏姀一把将他拉过去,将他一推,一个反身将他抵在了门板上,她身量不及他,两只手都按在他身上不让他动,嬴纵眼底星光一闪,就真的不再动!
    四目相对一瞬,沈苏姀垫脚吻了上来!
    沈苏姀的吻带着几分粗暴,却又叫嬴纵万分受用,她的急切仿佛在诉说她对他的爱意,嬴纵简直爱极了,吻越来越深入,嬴纵欲抬手抱她,可手刚一动,沈苏姀将他两只手腕一卡砰的一声压在了门板上,而后重重在他唇上咬了一口!
    嬴纵明白了她的意思,由着她施为再不乱动!
    沈苏姀松开他的手腕,抬手便解他的披风,披风解开,窸窣滑落在地,她不理会,只接着拨开他最外头的大氅去解他的衣扣,刚解开两颗,手已滑了进去!
    嬴纵喉头急滚两下,浑身的骨头一瞬间“咯咯”作响!
    察觉到他又要克制不住了,沈苏姀的吻滑到他颈子上,哼哼道,“不许动!”
    嬴纵双拳紧攥,由着她上下其手!
    门板“吱呀”作响,皆是被嬴纵那自我克制的力道摧折的,室内的温度在升高,二人的喘息在加剧,眼看着今夜又是一个春意盎然的夜院门之外却忽然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宁天流和守在院门口的容冽、容飒打了个手势直接闯入了院内!
    宁天流一脸沉色,脚步又万分着急,一看便知是出了事,是以二人都未曾拦着,只跟着走了进来,宁天流疾步至院内,一边走一边问容冽,“还未歇下吧!”
    容冽摇了摇头,“属下不知!”
    宁天流叹口气,顾不得许多加快步伐到了正厅之前,正要抬手拍门,门却从里头打了开,门一开,沈苏姀和嬴纵都站在门内,沈苏姀身上还穿着那白色狐裘斗篷,似乎是刚进门的样子,而嬴纵衣饰齐整,身上的披风却落在他脚下!
    两人的面色都有些不同寻常,可此刻宁天流见到人就好已经顾不得去想那么许多了,开口便道,“出事了,谢无咎不见了!”
    话音落下,沈苏姀和嬴纵面色都是一沉!
    嬴纵眯眸,冷声问,“偷跑了?”
    宁天流摇摇头,“不像!”
    嬴纵的表情瞬间凝重,宁天流一叹,“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嬴纵点点头,转头握着沈苏姀的手,“你先沐浴歇下,我去看看就回来。”
    沈苏姀也不知到底是怎么回事,只道,“好,你小心!”
    嬴纵颔首,使劲的握了握她的手便和宁天流走了出去,走到院门口又回头吩咐跟上来的容冽,“你留下在这里守着,不要出事。”
    容冽素来是跟着他的,闻言还是点头停下了脚步。
    嬴纵抬眼往这院子周围一扫,看到了早先留下的暗卫身影之后才离去。
    容冽站在原地看着嬴纵的身影消失,刚转身进院子却见沈苏姀拿着嬴纵的披风追了出来,见他回来立刻道,“给他送去,快点。”
    容冽接过披风,转头又追了上去!
    这边厢嬴纵走得很急,又问,“怎么回事?”
    宁天流眯眸,“外面的侍卫一点声音都没有听到,谢无咎好似不会什么高深武功,那院子四面都被围着,里面又没有什么地道,可他人偏偏就消失了,放在院子里的人被发现的时候昏倒在地,眼下被弄醒来之后什么都不知道。”
    嬴纵不再说话,只大步朝谢无咎的住处而去,半柱香到了那院前,便见申屠孤和王翦等人都已经赶到,见他来了立刻行礼,嬴纵挥挥手,抬步便要入院,可就在他即将进院的时候却又停住了,他后退一步,目光落在院门上方的门额处。
    在那门额上,一个极其细小的好似符文一般的印记刻在上头,一瞬间,嬴纵周身便生出了迫人的冷意,抬步进院,果然又在左手边的廊檐之上发现了那痕迹!
    宁天流诸人跟在他身边,问,“这是什么?”
    嬴纵转身大步的走向正房,闻言冷声落下三字,“是幻术!”
    身后发出几道倒抽凉气的声音,而走在最前的嬴纵想起什么似得倏然停步!
    宁天流和王翦只以为是这院子里还有什么线索,却不想下一刻嬴纵便面色极其难看的转身走出了院子,紧接着,他在众人不可置信的眼神之中御风而起,身影如鹰隼一般的掠过这连绵起伏的院落亭台,直朝着他和沈苏姀住的院子扑去!
    宁天流几人不解他忽如其来的色变是为何,也都内力一提跟上!
    他们稍稍滞后了一步,等他们赶到之时只看到嬴纵浑身戾气四溢的站在院门口僵立不动,宁天流心中“咯噔”一声朝院中看,只见片刻之前还灯火通明的院落此刻已经漆黑一片,而那半掩着的厅门之中,正有淡淡的血腥味飘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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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44 冲冠一怒,为你烽火连城!(精修)
    “啪”的一声响,那半掩的厅门被嬴纵一道暗力震的崩然而裂!
    身后有人拿来风灯,厅中的一切瞬间被照个亮堂,屋子里一切如常,然而香词面色煞白的晕倒在地,容飒的身形则是有些扭曲的跌在窗棂之下,他唇角鲜血如注,那血腥味正是从他身上散出,嬴纵的眼神狰狞戾煞,表情却平静至冷酷!
    他扫了这屋子一圈,不用去内室便知道说好要等着他的人已没了踪影,痛色一闪而过,他几步上前拉起容飒,抬手在他身上几处大穴连点,手一把握住他脉门,一股子内力涌入,容飒身子一震咳出一口血来,紧闭的眸子微睁,缓缓的醒了过来!
    嬴纵一把攥住他腕骨,语声沉厉迫人,“是谁?!”
    容飒的胸口呈一种诡异的凹陷,足见让他受伤之人的力道多么的可怕,他深吸口气,面上因为疼痛而扭曲,好半晌,才微弱道出二字,“是……师……”
    只需那一个“师”字嬴纵就已经知道了是谁,这城中守卫森严,这行宫巡逻侍卫四布,这院外有他安排的暗卫,能如此悄无声息带走她,除了重华还有谁?!
    先是谢无咎,然后是她,偏偏他中了计!
    嬴纵豁然起身看向宁天流,“救他!”
    话音落定,他已转身走了出去,身影如鹰掠起,直朝着城门的方向掠去,屋子里香词不见外伤,可看那面色便知内伤的厉害,容飒更是有些危险,宁天流和申屠孤对视一眼,二人立马上前将容飒扶起,王翦已命人去唤孟南柯和宋薪来!
    稍作安排,宁天流交代王翦和申屠孤几句便朝着嬴纵离开的方向追了出去!
    雪势忽然之间加大,小小的雪粒儿变作了鹅毛大雪,嬴纵未着披风,双眸之中含着一股子凶狠的朝城门掠去,城中一切如常,还未有人发现出了岔子,士兵们只觉得一道劲风掠过,还未去看便不见了影子,谁也不知他们的太子妃不见了……
    嬴纵心底痛的厉害,呼吸窒住,浑身上下都被寒意侵袭,这近十年来,他已经许久没有出现这样大的心潮波动,亦从来没有这样惶然畏怕过!
    前一次,还是在那年出事的时候!
    他和她相约互相传信,可后来忽然就没了她的消息,朝廷兵马调动异常,而他的天狼军偏偏又被调往相反的方向,他觉得不对,抛下大军就追过去,果然,出事了!
    十万步天骑被困,整个大秦都知道了步天骑的叛变,他不信,等他赶到的时候步天骑却已经大势已去,他不愿她死,在千军万马之中去寻,好容易在枪林剑雨之间寻到了她,可却又根本不是她,最后,他连她的枯骨都未找到!
    嬴纵牙关咬出血腥味来,那种钝刀割磨心房的感觉又来了,身体分明已经僵冷一片,可那痛感却又万分清晰,一点点的蔓延到四肢百骸,他只觉得自己要被折磨至四分五裂,天地苍茫,雪势细细密密的落下,他远目望去,只觉得满世界的白都是她的影子,然而再看之时却又只剩天地之间的空旷,这种空旷直达他心底,好像他从此又要独身一人!
    他早该想到的!他根本不该疏忽!
    嬴纵径直掠出了城门,直朝着南面的官道而去,她一定被带去了王都,没关系,他去接她,他知道重华要什么,没关系,他都给他!
    嬴纵知道他已经疯魔了,可天地万物,此刻真的什么都比不上她!
    宁天流几乎是拼尽了一身的内力才赶上了嬴纵,看着那前头在雪野之间不顾一切狂奔的人他眼底狠狠一暗,内息一提急掠而去,一把将嬴纵生生拉了住!
    嬴纵被他拉的身形一滞,脚下的步子骤然顿了住!
    他豁然转身,眼神狠戾的好似一只野兽!
    宁天流丝毫不怀疑嬴纵已对他起了杀意,他只是愈发紧的抓住了他,语气同样狠悍,“带走她的是她师父,他早有准备你怎么能追的上!”
    “你这么去是要送死不成?!”
    嬴纵内息一盛,抬手便将宁天流的手震了开!
    他转身而走,宁天流眼神一暗,一掌直落在了嬴纵肩头!
    “你这么去就能救出她?!她师父带走她必定是要和你谈条件!绝不会伤了她,你现在不想应对之法,竟然在这里做这种无为之事!你的脑子呢?!”
    “嬴纵,别让她失望,也别让我瞧不起你!”
    宁天流字字如铁,铮铮的敲打在嬴纵的心上,他的步伐就此一顿!
    宁天流心底微微松口气,又语声冰冷道,“你得记住,这天下,只有你能救她。”
    嬴纵停了下来,他僵僵站着,撩黑的墨袍一点点的被雪花儿掩映,那挺直的背脊一刹间变的孤凉而落魄,再不见半分秦太子的威慑迫人,好似士兵丢了最坚固的铠甲,只能孤零零的站在那处任人宰割,宁天流看在眼底,重重的叹了口气!
    宁天流走上前去,语声沉肃至极,“那是她师父,好歹也有情分,不会伤她的!”
    稍稍一顿,宁天流又道,“她师父要的是什么你知道的很清楚,如何选择,才是你最应该为难的地方,你别忘了,她是你的妻子,可你还有大秦百万子民。”
    宁天流眼底生出残忍的冷静,话也没有半分逃避,如同一把尖锐的弯刀,直直要将嬴纵的心剖开,嬴纵笔直的站在他身前,稍稍一默道出了一句话。
    “从此刻开始,我不再是大秦的太子!”
    宁天流呼吸一窒,眸色瞬时一变,“你说什么?!”
    嬴纵转身,面上半分波澜也无的看着他,“从此刻开始,我不再是……”
    话还未完,宁天流抬手打了过去,一掌招呼在嬴纵肩头,嬴纵被他打得后退一步,他并不还手,只接着道,“从此刻开始,我不再是大秦……”
    宁天流面色变得难看,嬴纵话未说完,他又一拳落了过去,这一次,他一拳打在了嬴纵的脸上,拳头和颧骨碰撞,发出“砰”的一声闷响,宁天流用上了很大的力道,嬴纵毫无反抗之下瞬时仰倒在地,唇角流出血丝,而他只望着宁天流,口中之语未停,“从此刻起……”
    嬴纵还要说,宁天流蹲下身子一把揪住他的领子,拳头高高的扬了起来!
    嬴纵直直迎着他,“我不再是大秦的太子……”
    宁天流豁然落下重拳,却又在距离他面颊一寸之处猛地收住,他定定的看着她,语气痛怒而震惊,“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这十年的谋算你那些以你为天的战士你的野心你的抱负你都不管不顾了?!你可以不主战,可是你竟然……”
    嬴纵未曾挣扎,他心底那股子疯魔已经散去,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他直直仰躺在这雪野之间,语气轻悠悠的好似失了魂儿,“可……”
    “可我若不是太子,又当如何救她?”
    宁天流神色一变,却又明白了他说的意思,他松开嬴纵,自己也沉默了下来。
    身边嬴纵一把撑起身子站起,擦了擦唇角的血丝朝柳州城走去。
    再回到柳州之时嬴纵除了面上的一处青紫有些碍眼之外旁的看不出半分不妥,王翦急急迎上来,脱口便道,“殿下,行宫之中并未发现任何不妥,四处都搜了,没发现太子妃娘娘的踪迹,还有城中也找了,也没有……”
    这一点嬴纵并不意外,冷静的挥了挥手,径直走向行宫的正厅!
    刚到门口嬴湛便从里头跑出来,张口便问,“沈苏姀呢?”
    嬴纵眸色一暗,并未言语的进了厅门,里头朱瑞、傅青、申屠孤等人全都过来了,连沐沉和沐萧都在,所有人都目光沉沉的看着他,嬴纵走向主位,表情平静的抚了抚袍摆上的雪痕,而后静静的下了一个让谁也没想到的命令,“两个时辰之后出兵,攻禹州。”
    说着眼睫一抬看向朱瑞和王翦。
    “你们二人亲自带兵,正午的太阳出来之前,我要看到禹州守将的人头。”
    说着目光一转看向站在门口并未走到近前的宁天流,“调集兵马,准备辎重。”
    说完这些,他默了默又问,“都清楚了?”
    王翦和朱瑞反映了一瞬才点头,眼底闪出杀气,语声沉沉道。
    “末将领命!必定将禹州献给殿下!”
    嬴纵这才点头站起身来朝外头走去,走到门口却见容冽手中拿着一件披风站在门外,他眉头一皱看向那披风,容冽便道,“主子刚走娘娘便让小人将披风送给您,可小人到了那院子的时候您已经走了,后来小人才知道娘娘她……”
    嬴纵看着那披风,眼底闪出一丝痛意,怔了怔伸手接过,那披风之上似乎还有沈苏姀身上的香味,他定了一瞬,寒声道,“让冯邺来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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