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9节

    帐中皆是自己人,何冲听着这话眉头微蹙并未言语。
    嬴纵眯了眯眸子,对于这一份情并不十分动容,只淡声道,“即便留下,何统领也该歇着,容冽,你带何统领下去歇一歇。”
    容冽闻言立刻起身,侧身一请,“何统领,请吧!”
    何冲对着嬴纵恭敬的一拱手,而后便跟在了容冽的身后,待何冲一走,整个大帐的气氛立刻浓烈许多,朱瑞跪地兴奋的看着嬴纵,再看看那墨盒,忽的弯身朝嬴纵拜了三拜,而后语声激昂的道,“王爷,有玉玺在手,您已是天下之主!”
    见朱瑞如此,后面诸将都这般磕了头,嬴纵转眼,眸色淡淡撩过那煜煜生辉的玉玺和圣旨,忽的冷眸吩咐道,“将这圣旨送去冀州,再印成檄文发送各处州郡。”
    连朱瑞都还沉浸在这获得玉玺的巨大兴奋之中,嬴纵却是没事人一般的最先想到了战事,朱瑞等人见状立刻肃了眸色领命,嬴纵沉思一瞬,再度道,“在此休整一日,后日一早出发冀州,叫探子注意黔城的动静。”
    朱瑞应了一声“是”,嬴纵便挥了挥手,“都退下吧,明日商议战事!”
    朱瑞等人还是忍不住的满脸笑意,闻言起身退了出去!
    朱瑞一走,容飒又进了大帐,适才他一直守在外面,自然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他不比朱瑞等随将,这么多年跟在嬴纵身边,他自当知道嬴纵和昭武帝的父子关系,因此得了这玉玺,他心底虽有些开心,更多的却是复杂难言。
    入帐一看,果然,他家主子面上可不见半点欢喜的模样。
    容飒站在帐门边上看着主位上的嬴纵,角落里的宫灯愈发幽暗了,将嬴纵的整个身子都笼罩了住,那生人勿近的气势不知怎地消失殆尽,直叫容飒莫名有些心疼,他想上前说点什么,却又不知说什么好,不由想,若是王妃在这就好了……
    帝宫的御书房之中,卫城正面色煞白的站在御案之前,在御案之后,嬴策眸色阴沉的看着他,那眼神仿佛再看一个叛徒似得,只叫他下意识的想要转身夺门而出!
    “这是什么东西?”
    “啪”的一声,一张檄文似得东西被扔在了卫城的脚边,卫城皱了皱眉,低将那东西捡了起来,刚看了一眼已面色大变,“这……”
    嬴策冷笑一声,“你不是说宫禁严明谁也逃不出去吗?何冲呢?这东西怎么会被送出去?眼下外头的人都知道了本王才是那个大逆不道之人,卫城!本王信你是对是错?”
    卫城“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王爷明鉴,何统领乃是宫中的老人了,自然知道整个宫禁的防卫如何,属下便是能防住其他人却也防不住他啊!”
    嬴策意味不明的笑笑,“这么说来,你当初说你能胜任禁卫军统领一职是在骗本王了?”
    卫城唇角微抿,不敢再多言!
    嬴策深吸两口气平复了一下,而后便看向了窗外,窗外此刻正是一片艳阳天,鸟鸣啾啾,繁花似锦,好一派灿烂的春光盛景,他定了定神,这才道,“你若是不想辜负本王的信任,那本王便再给你一个机会……”
    卫城抬起头来,有些疑惑的看着嬴策。
    嬴策定了定神,道,“宁天流不见了人,可他的骁骑营还在,本王命你领着你的一万禁军和骁骑营随本王出征,你可愿意?”
    卫城愕然,“出征?”
    嬴策转过头来看着卫城,“忠勇军已至黔城,黔城四通八达,乃是君临的最佳屏障,与其让秦王来君临,还不如至黔城决一死战。”
    卫城额上开始溢出冷汗来,嬴策一双眸子毒舌一般的盯着他,忽的笑一下,“怕了?”
    卫城摇摇头,“属下不敢!”
    嬴策点点头,“很好,你下去准备吧,秦王马上就到冀州了,我们的时间不多。”
    卫城艰难的吞咽了一下,这才起身行礼走了出去。
    见卫城离开,嬴策面上阴鸷的笑意褪去,继而浮上表面的竟然是一股子茫然无措,敞亮的御书房内一片明亮,窗外更是一派春光,可在他眼里却是明光不明繁花无色,正一片静默之间,外头忽的响起了一阵脚步声,一人愤怒的声音响起,似乎和守在外头的人争执了起来,嬴策眉头一挑,面上的茫然之色极快的消失,而后便换上一副沉静迫人的模样走了出去。
    御书房的门刚被打开便看到外头不远处的嬴湛正在和几个侍卫争辩着什么,他说的脸色已涨红,可那几个侍卫却都还是铁着脸不让路,嬴策眯了眯眸子,朝嬴湛走了过去!
    嬴湛着一身蓝色的锦袍,十四五岁的少年正是意气飞扬之时,见几个小侍卫也赶拦着他就差挥拳头打人了,正万分气恼之时,却见嬴策走了出来,嬴湛眸色一怒,瞪着嬴策便道,“八哥,你为何不让我见父皇!你把父皇怎么了!”
    少年满是怒气,那面上眼底都是真切的担心,一身锦袍天家贵胄,再加上这份年少轻狂的真性情,竟然让嬴策恍惚之间想到了前事,他挥手叫几个侍卫退开,而后便走到了嬴湛眼前去,他比嬴湛高了半个头,便这般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问,“你当真很担心父皇?”
    嬴湛俊逸的面上生出几分不可置信的怒气,似乎嬴策问的这问题十分不人道,“八哥,那是我们的父皇,是我们的父亲,从前所有的兄弟当中父皇最为宠爱你,到了如今,你为了那皇位掌控着整个宫闱还不算,竟然还要害死父皇吗?!”
    嬴策看着嬴湛的目光便带上了几分古怪,“从小到大,他看过你的次数屈指可数,你的母亲被他囚禁变得疯癫,如此,你也还是会担忧他的生死吗?”
    嬴湛闻言挺了挺胸膛,“那又如何!他给了我富贵给了我荣华!他是个英明的皇帝,自然不能像寻常百姓家的父亲那般,人活一世自有得失,我可不像八哥你那么贪心想把什么都占尽了,你为了皇位要杀谁要对付谁我不管,可你要害死父皇便是有违人伦大逆不道!”
    嬴策无声的笑笑,忽然点头,“好,既然你想见他,那我带你去吧。”
    嬴湛一愣,嬴策竟然真的抬步朝天寰宫的方向走去!
    嬴湛跟在嬴策身后,眼底闪出几分怀疑的幽光,而后便又做出了那副愤怒的模样,咬牙切齿的道,“八哥,你到底要如何!让整个皇宫的人都出不去又能如何!把所有臣子都囚禁起来又能如何!旁人你如何害都没关系,可你竟然要对付七哥!你忘记你八岁的时候溺水是七哥把你救起来的吗!八哥,你收手吧!只要你认错,七哥不会为难你,从以前到现在,父皇最疼爱的是你,七哥最疼爱的也是你,可最后要害他们的也是你!”
    嬴湛的语气似抱怨似愤怒,只让嬴策听的面色越来越暗,然而他并不回应嬴湛的怒气,只真真的将他带到了天皇宫,二人径直到了内殿,刚走到门口便遇到了全福,全福见嬴策本是面色微白,看到嬴湛的刹那眸色又是微亮,便听嬴策问,“父皇醒了么?”
    全福摇摇头,“今日还不曾醒。”
    嬴策点点头,挥手让全福退下,这边厢嬴湛却步伐极快的跑到了龙榻旁去,待看到龙榻之上躺着的人之时眉头顿时一皱,牙关紧咬,连眼眶都红了!愤然转身瞪着嬴策,“你竟然将父皇折磨成了这个样子……”
    嬴策不为所动,反而笑了笑,他抬手,将放在昭武帝床头的一个香炉打了开,而后扔下了一大把墨色的香粉,再将那香炉一盖,不多时便有袅袅的黑烟从那香炉之内升腾起来,好似有灵性一般的,尽数朝着龙榻之上躺着的昭武帝而去!
    嬴湛看的目瞪口呆,而这边厢嬴策已拉过一把敞椅在龙榻一旁坐了下来,然后有些好笑的看着嬴湛道,“可不是我将他折磨成这样的,变成这样,是他咎由自取!”
    嬴湛眼底满是怒意,双全紧攥一副随时上来打他的模样!
    嬴策看的笑意更深,便继续摇着头笑意悠哉的道,“你猜,如果是七哥看到了这幅场面,他会如何?若他知道了我将你们关在了宫中,他会如何?”
    嬴湛听到嬴纵的名字眸色一静,而后便傲然道,“他会杀了你!”
    嬴策又笑了,“小十啊小十,你这样的性子果然适合宫廷!”
    嬴湛瞬时皱眉,目光之中满是愕然,嬴策便道,“让我来告诉你真相吧,若是七哥知道了今日这场面,他可一点儿都不会生气,你口中声声喊着的父皇在他心底可不算什么,或许,连你在七哥心底的地位都比咱们的父皇来得高。”
    嬴湛的表情越来越疑惑了,嬴策便叹然道,“如你所言,帝王之家难有寻常百姓家的父子之情,可若一个孩子八岁之时便被自己的父皇看做是别人的血脉,他的父皇并不杀了他而是给他下了一种致命的剧毒,这期间冷漠以待还让他外出历练,而后又给他权位将他当做一把帮助自己平定四方权阀的利器来利用,准备利用完毕之后就痛下杀手,你说,这样一个孩子对自己的亲生父亲还有多少感情呢?”
    嬴湛睁大了眸子看着嬴策,嬴策忽的一笑看向了龙榻之上,“你眼底的英明帝王,就是如此分不清是非曲直的人,不仅如此,他还会因为一己私心枉杀忠良,他今日这幅模样,很是咎由自取,你不是怕我害死他吗?放心,我不会的……”
    嬴湛愣愣不能言语,龙榻之上却响起了诡异的气声,嬴湛猛地回神,低头去看却发现昭武帝不知何时已醒了过来,那双深深凹陷下去的眸子正满是愤怒的看着嬴策,嬴策见这场景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他倾身向前靠近昭武帝,语声温软道,“父皇,您放心,我不会让您似的,该让七哥来看看,想必他会满意您这幅模样。”
    昭武帝喉咙里的气声越来越像,那张脸更像垂死挣扎的枯鬼一般,嬴策见他如此满意的笑了,忽的抬手将那香炉全然盖了住,黑烟一灭,没了那袅袅不断的黑烟滋养,昭武帝身子颤了颤便又陷入了昏睡,嬴策拍了拍手,再度看向嬴湛,语气悠哉道,“怕吗?”
    嬴湛面上已没有早前的怒色,只有些愣愣的看着嬴策,“八哥,你到底要干什么?”
    嬴策笑了笑,一边摇头一边往外走,“不必喊我八哥了,小十,七哥很快就回来了,你只管等着他便是,至于我,天下之大,自有我的去处……”
    嬴湛闻言一愣,心底忽的生出一股子不安,下意识的往前追了两步,却又猛地停了下来,回头担忧的看了看龙榻之上不成人形的昭武帝,早前满是愤怒的眸子忽的沉静了下来。
    嬴策乘着马车走过长长的宫道,刚走到宫门口便有一人横马挡在了他的马车之前,马车骤然停下,嬴策眉头一皱正欲说话,却已有一道明艳的红衣身影掀帘而入,嬴策欲出口的喝问缓缓收了回去,看着西岐阑珊蹙眉,“你这是做什么?”
    西岐阑珊骑马而来,面上还有一团红晕,上来在侧位上坐定之后便狭眸看着他,“你要让卫城调兵去黔城?什么意思?你也要去黔城不成?”
    嬴策簇起的眉头展开,微闭着眸子靠在了身后的车壁之上,语声淡淡道,“黔城四通八达,何况秦王熟知君临的一切布防。”
    西岐阑珊顿时凝眸,“所以你不打算先一步登基了?”
    嬴策淡笑一声,“登基之后又如何?”
    西岐阑珊深吸口气,“那你去黔城又当如何?”
    “去黔城,决一胜负,再做打算。”
    嬴策几字说完面上便是一派沉色,眼见的是不愿多说一句,西岐阑珊眯眸打量了他一瞬,忽的冷笑一声,“好,眼下玉玺和圣旨都到了秦王手中,形势对我们大大的不利,到黔城也可,不过这君临却不能给他们留下,依我看,这些朝臣但凡下狱的尽可杀了!还有这皇宫,干脆一把火烧了,这城防也尽数毁了,将国库所有的金银财宝都带走留给他们一座空城了事,即便是黔城兵败,我们也有足够的财力好图谋后续!”
    西岐阑珊语声利落语气狠绝,奈何嬴策闻言却依旧闭着眸子靠在车壁之上没什么反应,西岐阑珊还想再说什么,却又被嬴策周身的沉厉气息所震慑,嗫喏一瞬又正了声色道,“王爷,一时心软便是大患,将君临毁了,也好给我们喘息之机,否则即便我们兵败而走凭秦王的性子也是一定会赶尽杀绝的,我言尽于此,还请王爷慎重考虑。”
    这话落下,嬴策依旧静默未言,西岐阑珊眸光一暗,亦抿唇未语,在她看来,嬴策便应该早早的杀了皇帝而后登基便可,可到了今时今日,却是将自己逼得进退两难,且昭武帝不知如何安排的已将玉玺和讨伐嬴策的圣旨送了出去,那圣旨迅速传遍大秦内陆,如此一来,先前所有针对嬴纵的流言都成了笑话,而煜王才成了千夫所指的那一个!
    嬴纵的清君侧师出有名,民心所向之下,嬴策想要再登基的希望愈发渺茫,去到黔城,即便不胜,至少也可折损部分天狼军,而后带着大秦的金银财宝前往东北,便是自立为王都有可能,然而嬴策到底能不能如了她的愿呢?
    西岐阑珊看着嬴策那张冷冰冰的脸,心底浮出了浓浓的失望!
    他是她孤注一掷的选择,而他却似乎并没有她想象的那般强大狠绝……
    马车之中一片静默,知道马车缓缓地停在了煜王府嬴策才睁眸,西岐阑珊坐着不动,嬴策当先起身而出,经过西岐阑珊之时只听她轻声道,“王爷便是为了桑榆,也不当让自己下场惨淡尸首不全,她那样的女孩子没了王爷的护持,便是为奴为婢恐也活不长久!”
    嬴策往外走的身子果然就是一顿,然而也不过只是一瞬,随即他便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下了马车一抬头便看见等在门口的人,嬴策那双沉寂的浮着阴鸷的眸子瞬时便软了几分,他将适才西岐阑珊说的话在脑海之中过了一遍,迈步走到了桑榆身前。
    “桑榆恭迎王爷回府。”
    福身行礼,至一半手已被握住,嬴策对着桑榆牵了牵唇,抬头看了看西斜的日头笑道,“今日回来的早,你且陪我去花园里头走走。”
    桑榆哪能拒绝,被嬴策一带已跟着他往府内走了,转身的刹那,马车之中走下来一道红艳艳的身影,桑榆眸色一暗,连忙垂着头跟上了嬴策的脚步!
    煜王府乃是御制,花园自然比寻常富贵人家来的更为阔达精致,然而便是如此景致绝佳之地嬴策却也从未来过,以至于今日他甚至有些摸不清方向,带着桑榆来来回回绕了几圈,还是桑榆看不下去了出声为嬴策指了路。
    秦王府中有湖,煜王府中亦有,二人行至湖边,早有闻风的下人备好了差点,嬴策便拉着桑榆落座,挥退了下人将桑榆抱在了自己腿上,桑榆面色微红,却故作镇定,嬴策看着看着便笑了,回头望了一眼道,“原来府中还有这等景致,我早前都不知。”
    桑榆低垂着眸子,不敢接话。
    嬴策抬手抚了抚她的脸,下颔落在了她的颈窝里,“桑榆,陪我说说话。”
    桑榆微微抬眼,微红的小脸在太阳光泽下泛着层蜜色的光泽,待对上嬴策的眸,却又要慌忙低下去,可还未动,下颔之上落上一只手,将她的脸捧着,强迫她和他对视,嬴策笑眼弯弯,“你总不敢看我,到了如今,你还怕我吗?”
    桑榆清透的眸子里微光簇闪,唇角几动才低低出声,“不怕。”
    嬴策凤眸半眯,笑意一收忽的沉了眸色,“嗯?”
    见他变了脸,桑榆眼底立刻生出几分瑟缩之色,嬴策见之眸色微暗,却是朗笑了起来,“虽然你还是有些怕我,可你居然敢对我说假话了,好好好,这也算你的长进!”
    桑榆听着这话眼底闪过惶恐,“桑榆不敢……”
    见她又成了这模样,嬴策的笑意便有些发苦,静静捧着她的脸道,“桑榆啊桑榆,你还是不懂吗?在我面前,你没有什么不敢,你想做什么就去做,我不会怪你,因你和旁的人不同,你是桑榆,你和他们不同啊……”
    嬴策瞧着她的眸色微叹一声,低头在她唇上吻了一下才将她揽入了怀中,看着前面春日湖景眸光有些遗憾,“原以为你不懂也没关系,我可以慢慢教你,现在却忽然有些后悔,桑榆,你喜欢这王府吗?桑榆,你的故乡是什么样子?”
    嬴策的话语有些奇怪,桑榆听着亦微微蹙眉,觉得他情绪不对,却又不知该说什么,见她不曾回答嬴策也不意外,只抚了抚她的发顶一叹,“你不说话也好,就这么陪着我也好,这里景色如此之好,我却是第一次来,桑榆,我后悔了……”
    “桑榆喜欢王府,故乡的样子,桑榆只记得连绵不断的桑树和榆树了。”
    一片安静之中,桑榆忽的出了声,桑榆不常说话,可她的声音却十分清脆好听,好像徐徐而过的清风吹拂过苍翠的桑树叶儿榆树叶儿,舒缓又乖顺,叫人心底无比的熨帖,嬴策眼底生出几分微光,低头看了看她垂眸的模样唇角高高的扬了起来,“你喜欢王府吗?你竟然喜欢这里……我还以为你早想离开此处……”
    许是嬴策声音里的惊喜感染了桑榆,她缓缓摇了摇头竟又回了话,“从小到大,桑榆在王府活的最好,有王爷在,桑榆没想过离开王府。”
    嬴策止不住将桑榆抱得更紧了两分,埋头至她颈侧,深深的在她颈侧吻了一下,不知想起了什么,他却又忽的将她的脑袋转了过来,定定的看着她的眸子问,“桑榆,我对你是什么样的你可明白?你不愿离开王府,只是因为我给了你好的生活吗?”
    桑榆被迫的与嬴策四目相对,闻言唇角一抿不愿说话,却忽的红了脸,嬴策轻轻眯眸,眸色顿时柔软下来,靠近几分抵住她的额,低低一笑,“原来你是知道的……”
    桑榆唇角抿的更紧了,嬴策看她的眼神却越来越戏谑,桑榆心中紧张不已,又不知如何回话,情急之间忽的道,“是……是秦王妃娘娘……”
    桑榆颤颤巍巍的话落定,嬴策面上的笑意便是一淡,眸光从桑榆身上移开,他忽然悠远的看了一眼远处的湖景,忽然淡声问,“是她告诉你的?”
    桑榆不再被嬴策盯着便没了那份压迫感,闻言点了点头,“是上次去秦王府之时。”
    嬴策再不语桑榆亲近,只将她稳稳搂在了怀中,低声问一句,“她怎么说的?”
    桑榆对沈苏姀说过的话记得清清楚楚,虽然那话意有些叫她羞涩,她却还是挺了挺背脊开了口,“王妃娘娘说王爷对桑榆和对旁人不同,说桑榆未曾开蒙或许不懂王爷的意思,不过这也不打紧,在这宫中,桑榆的性子简单些好,还说王爷失了母妃,身边亦没个知心人陪着,还说让桑榆好好陪在王爷身边照顾王爷……”
    桑榆和缓的语声落在嬴策的心上,他悠远的眸子忽的一闭,唇角的笑意有几分苦涩。
    桑榆说完话,面上越发红,却未听到嬴策的回复,她有些忐忑,不由得回头去看,却见嬴策闭着眸子,纤长的眼睫颤抖的剧烈,桑榆一怔,正想着再说些什么,嬴策忽然语声低沉的开了口,“桑榆,我们去个到处是桑树和榆树的地方吧。”
    桑榆愣住,片刻后才问,“可是王爷不会再忙了吗?王爷不做太子了吗?”
    嬴策低低一笑,“不忙了,从前因为忙,这样好的湖景我竟是第一次来,往后再也不了,至于做太子……呵,就当是我做了个梦吧,梦醒了,我们去个到处都是桑榆的地方。”
    桑榆皱眉,“王爷,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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