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节

    奚画急急忙忙将衣衫套好,气得满脸通红,抱着被子缩在床上,又是羞又是恼,咬牙切齿。
    “关何!”
    后者躺在桌边,呼吸均匀……
    ☆、第43章 【不离不弃】
    亥时定昏,夜色已深,头顶一轮明月当空,照得两旁的星星也黯淡无光。
    门槛前,奚画拿着干净帕子沾了些许烈酒,回身去擦他头上尚在隐隐渗血的伤口,刚一碰到,关何嘴角便抽了抽,倒吸了口凉气。
    “……很疼么?”
    他皱着眉勉强摇头:“没事,你擦吧。”
    “我说你也真是的……”奚画将药瓶子打开,一股清香扑鼻而来,“有什么事明儿再说不好么,非要冒冒失失跑进来,我还当你是那个……采花贼。”
    “事出有因,我也是才得到消息就从武陵那边赶过来的……”关何闭上眼睛,轻叹了口气,“你没事就好。”
    “武陵?那么远!你不是前些天才走的吗?”奚画蓦地一怔,随即试探性问道,“……你多久没睡了?”
    “还好,也就两天。”
    “两天?!”她把药瓶子放下,取了白布来一圈一圈往他脑袋上缠,“那你还不回去睡觉,大半夜的,跑我这儿来做什么?……还好我娘今天不在家。”
    “此事说来话长……总而言之,有人要对你不利。”他偏头看她,“这几日,你可有发现周遭有何异样之处么?”
    “书院里太平得很,哪有什么异样……”奚画收拾好东西,“何况好端端的,我又没招惹谁,谁会来找我麻烦。”略一琢磨,她恍然:“难不成你是指那个采花贼?”
    说完自己就摆摆手笑道:“你当初不是还说我长得不好看,人家瞧不上么?怎么……”她凑上去,双眼亮晶晶地望着他,“现在担心啦?”
    “不是指的采花贼。”关何亦不知怎样与她解释,头疼地看向别处,想了想,又转过来甚是严肃地看着她:
    “横竖你记住,若是遇上什么奇怪的人逢上什么奇怪的事,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奚画原想开他几句玩笑,怎料倒被他那认真的神情怔得一愣一愣的,半晌只得讷讷点头:“哦、哦……”
    替他包扎好伤口,一边儿的黄狗甩着尾巴就扑了上来,甚是亲热地往他手上舔了两下。
    奚画捧着他头左右看了看,很是满意。
    “还疼不疼?”
    关何淡淡道:“不疼了。”
    “不疼就好……要是我把你砸傻了,那可就糟了。”奚画站起身来,又接着道,“不过本来也够傻的……”
    此话他却没放在心上,反是抬起头来四下里环顾。
    “你娘几时回来?”
    奚画正准备进屋,听他这么一问不由回头:“我娘不回来啊,她这几天跟着绣庄的老板娘到扬州采买去了,怕是要个三五日。”
    “这么久?”闻言,关何眉头一皱,“岂不是就你一个人在家了?”
    “是啊。”她不解,“怎么?”
    “这怎么行!”
    后者反应很大,蹭的一下就站了起来。
    奚画搂着怀里的药瓶巾布对他眨了眨眼睛:“怎么不行?我娘从前又不是没出过远门……”
    “不行,不行。”他仍旧是摇头,来回走了几步,当即笃定,“我留下来。”
    “不行!”这次却是奚画一口回绝。
    “为什么?”
    她耳根蓦地感到有些灼热:“什么为什么?这可是我家啊,孤孤孤……孤男寡女的,让别人知晓,我还怎么嫁人?”
    “不妨事。”关何语气坚决,“我就在门外守着。”
    奚画小声提醒他:“可我家有狗……”
    对方想也不想就道:“一条怎么够?!”
    黄狗:“……”
    这话刚一说完,关何就后悔了,慌忙避开她匪夷所思的神情,一低头,倒见着身下的狗目光期盼地盯着自己,一时更加心塞不已。
    “我、我的意思是……”他轻咳一声,额间微汗,良久也找不出什么说辞来,只得道,“你……你休息便是,不必管我。”
    “……我不管你怎么行?”
    “好了,不用多说。”关何推着她就往屋里去,“我会在院子里守夜,若是你在屋中遇上何事就开口叫我。”
    “啊?可是……”
    “行了,别可是了,去睡吧。”
    他这般没头没脑的言行,搞得奚画一头雾水,还没明白过来,人已被他推到房内。她纳闷的抓抓耳根,坐在床上思索了一会儿,又去窗边探头看。
    借着月色,院里悄然一片,关何倚墙而坐,清冷月光洒了他满身,脸上倦意难掩。
    奚画张嘴正将唤他,话哽在唇边又咽了回去。
    算了,由他折腾吧……
    总会累的。
    她如是所想。
    正见草棚里的黄狗摇着尾巴往关何走过去,在他怀中寻个位置躺下,懒懒散散打起呵欠来。
    然而他却也没排斥,伸手在狗头上摸了摸,仰头去看苍穹里的明月。
    风露清寒,虽是入夏的夜里,但仍有几分凉意,她看了好一阵,终究把帘子放下,吹了灯,上床睡觉。
    一夜好梦。
    *
    “咳咳……咳咳……”
    奚画叼着馒头,眸色鄙夷地瞥了一眼从出门一直咳到现在的关何,忍不住叹气道:
    “都说没事了,你非要守什么夜……现在病了,高兴了?”
    关何掩嘴皱了一下眉,轻声道:
    “……我打不紧的。”
    “你昨晚当真一夜都没睡?”奚画从书袋子里掏出一小包香药丸,拿给他,“吃一点吧,润润嗓子。”
    关何接过手来,含入口中,果真咽喉清凉许多,他展开眉,微笑道:“多谢了。”
    “不客气。”奚画一面收起药丸,一面漫不经心道,“反正是宋先生上回送的,我看着没吃完就拿了出来,好在也有用处。”
    他喉咙猛地一噎。
    “噗,咳咳咳……”
    “怎么了怎么了啊?”奚画忙上去替他抚背。
    “你看着点吃行不行,这都能噎着?”
    接连灌了好几口水下去,关何才稍稍缓过气儿,这么一折腾,他面色愈发憔悴,就是走路都不如平常稳健。
    一路行到书院君子殿门前,奚画正喋喋不休地念叨他,不承想抬眼间却瞧得尚远一身捕头服饰站在那儿,表情严肃地与院士交谈。
    “他不念书了么?”
    奚画抱着怀里的书袋,自言自语。
    “走吧。”
    关何不着痕迹地拉了她往学堂里去。
    “走这么快作甚么?时候还早呢……”
    讲堂内,奚画简直是被他拽着走进去的,一落座,关何便往桌上一趴,倒头就睡了。奚画看得无语,心知他一夜未眠,此刻定然疲倦,遂又不好多说他什么,只低头把砚台摆出来,取了墨抬袖小心翼翼地磨着。
    金枝将书在她一旁的案几上搁下,满目担忧地挨过来。
    “小四,你听说了么?城东张屠户家的姑娘也死了。”
    “是吗?”奚画研墨的手微微一滞,摇头道,“那真是可惜了……好像她下个月就要出嫁了罢?”
    “可不是么?再这么下去,城里的姑娘怕是都要遭殃,我爹前日还说让我去江陵避一避呢,大约过几天就走了。”
    奚画略一思索,点头道:“这不是挺好吗?”
    “诶,好是好,可江陵那边住着我舅舅,严厉得很呢,我去了恐是日日要被逼着学那琴棋书画,想偷懒都不能了。”
    听得她二人交谈,邻桌的沈银铃无比艳羡地凑上前叹道:“有个有权有势的爹爹真好啊,可怜我还得在平江里待着担惊受怕。”
    金枝不由奇怪:“你也走啊。”
    银铃无奈地对她翻了个白眼:“说得容易,我能去哪儿?咱们一家都在平江,远房亲戚都不熟,总不能贸然前去打搅吧?”
    眼见旁侧正有个身姿轻盈的女子走过,她偏头就问:“七姐你呢?你不走么?”
    捧书在手,颜七闻声便摇头笑道:“我不走,爹爹说会加派几个人跟着,不必在意。”
    “……家里有钱也好啊。”银铃当即就得出结论,瞅瞅自己一穷二白,深以为然。
    忽的她又去看奚画,瞧对方优哉游哉磨着墨,神情不慌不忙,不骄不躁的,登时不能平衡。
    “小四,我可真羡慕你。”
    “我?”她莫名指了指自己,“为什么……我家里一没钱二没权的。”
    颜七含笑接话:“你有关何啊。”
    “诶?”
    “对啊,你有关何天天跟着。”银铃噘着嘴,朝那边尚闭目休息的关何瞄了一眼,“还是个不要钱的贴身护卫呢。”
    奚画放下墨块,忙不迭摆手道:“哪、哪有……你们别瞎说。”
    颜七看在眼里,温和一笑,也不再刁难她,只宽慰道:“尚公子都去府衙协助办案了,想来过不了几日便能抓到凶手,大家倒不必在此自己吓自己,徒增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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