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节

    秦珊这会总算醒过神,恼火地斥责跟在温锦身边的小丫鬟说:“你是怎么伺候小姐的,竟是让表姑娘到这等危险的地方过来。如今她落了水,到时候禀了祖母,定没你好果子吃。”
    此时沈宝珠也过来了,而跟着她一起过来的,还有一干贵夫人。原来是有丫鬟到戏台那边禀告,说有小姐落水。因着丫鬟又没说清是哪位小姐落水,今日带了家中姑娘的夫人,都纷纷坐不住,跟着秦老夫人就过来。
    秦老夫人一见竟是温锦掉落水中,吓得连手中的拐杖都险些掉落。还是旁边的秦夫人扶住她,这才没至于摔倒。
    沈宝珠是跟着秦老夫人一起过来的,所以旁人让开道的时候,她也跟着到了最里头。她一听秦珊这话,便立即出言讽刺:“关这小丫鬟什么事情,这位温小姐可是被人推下去……”
    “外祖母,都是我不好,在这石头边上看水,不慎滑了脚,落到水里头去了,”此时温锦脸色苍白,在丫鬟的搀扶下勉强起了身,只是身上的衣物却是湿透了,好在这周围都是女孩儿,倒也不妨事。
    秦老夫人见她全身湿透,连连指着旁边的丫鬟说:“还不赶紧找件披风替姑娘披上,再服侍姑娘到百花洲换身衣裳,叫厨房里头熬些参汤过来。”
    “什么嘛,她明明就是……”沈宝珠还要说话,却一眼看见正在人群中瞪着自己的嫡母,她赶紧住嘴。
    此时秦老夫人看着谢清溪,又见刚刚是她一直跪在温锦的身边,便温和说道:“谢姑娘,老身在此谢过你救了温锦的性命。”
    “老夫人客气了,救温姐姐的是贵府的仆妇还有沈姐姐,我不过是略尽些薄力罢了,”谢清溪说道。
    只是她这话说完,秦老太太和秦夫人的脸上不由都出现几分难看之色。她们方才一过来,就看见沈家的小姑娘站在那里,拿着石头丢一个穿着宝蓝锦袍的男子。原先在场的这些夫人,还觉得果真是商贾人家的女儿,上不得台面。
    如今听谢清溪这么一说,竟是明白过来,原来这位沈姑娘是保住了温姑娘的名声和清白。
    原本这宴会就要结束了,如今又出了这样的事情,各位夫人也知不好再逗留,便带着自家的姑娘纷纷离开。
    而萧氏也带着四个姑娘同秦老太太告辞,这会老太太还又特地感激了谢清溪,还说让温锦日后好生谢谢她。
    到了门口,萧氏却让叫着谢明贞一起上了头一辆。
    待三人在车上坐下后,萧氏只淡淡看了一眼谢清溪的手腕,却没有说话。等马车启程后,萧氏扫了两人一眼,才淡淡问道:“怎么回事?”
    谢清溪只觉得此时心脏还七跳八跳个不停,先前是她让沈宝珠将那男子拦住的,若是温锦因此落水身亡,那她就是间接的杀人凶手。所以温锦被救上来的时候,她的手都是轻颤的,连给她渡气的时候,她都觉得自己的一颗心脏要跳出来了。
    谢明贞见她没说话,思虑了再三却还是将事实说了出来,就连她看见温锦被一个仆妇推下水的事情都没隐瞒。至于谢清溪要去救温锦,却被她拦住,这事她便是想瞒也瞒不住。
    毕竟谢清溪手腕上都被她勒出了青淤了。
    萧氏听完后,半晌才说:“贞姐儿,我到底是没白疼你一场。”
    谢明贞低着头,只觉得眼眶一片潮湿,竟是要落下泪来。
    倒是谢清溪霍地抬头盯着萧氏,半晌才抖着嘴唇说:“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
    她不能视人命为无物。
    而一直回了府里,萧氏都没同谢清溪说一句话。
    待众人回了府中后,萧氏让其他三位姑娘都回了各自的院子。谢明贞看了一直低着头的谢清溪,心底暗叹了一声,却是一句话都没说。
    而萧氏依旧带着谢清溪回了自己的院子,只是待进了内室后,她霍地转身看着她,:“我往日只觉得你年纪还小,不愿约束你。”
    “你现在就给我跪在这里,待你想清楚了,什么是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你再起身同我说。”
    谁知,谢清溪竟是一言不发,直直地跪了下去。
    ☆、第31章 风波后续
    此时秦府虽还有些宾客未散,不过多是男宾,由着秦老爷在前面陪着饮酒。秦老夫人扶着身边丫鬟的手一路回了自己的静园,脸色却是铁青地难看。
    因着怕温锦吹风受凉,她已经先一步回来。不过秦老夫人已经吩咐将温锦带到她的院子里,所以这会留在精园的小丫鬟早已经被吩咐提了热水过来。而一早便有丫鬟前往温锦的院子,拿了一身干净的衣裳过来。
    秦老太太回静园的时候,温锦正在净房里头洗澡。
    这过寿虽说热闹些,可她到底是上了年纪的人。这会因着没有外人在边上,便由着丫鬟伺候着躺在了炕上歇息着,脸上露出些许疲倦。
    待过了一会,厨房里的人将熬好的姜汤端了过来。
    一直跟在秦老太太身边的丫鬟鸿雁是个机灵的,她瞧了太太一眼,便端着姜汤道:“老太太,奴婢这去瞧瞧姑娘可洗漱好了,这姜汤可得趁热喝,才能去寒气。”
    秦老太太此时正眯着眼睛,听了这话也没抬眼皮,只一只手做了个去的动作。鸿雁端着姜汤就往外头去,这温锦洗澡的地方,是在正房的旁边。
    此时她敲了下门,便听里面有个丫鬟问道:“是谁?”
    “是我,鸿雁,来给姑娘送姜汤的,”鸿雁端着写着寿字的描金小碗说道。
    没一会里头就有人过来开了门,不过只露了个够人进来的缝儿。待鸿雁进去时,就看见温锦此时已换好了衣裳,端坐在锦凳上,身后有个小丫鬟正在拿着一块白布替她抹干头发。
    鸿雁端了药碗过去,说道:“老太太让奴婢将这姜汤过来,让姑娘趁热喝了,好去去身上的寒气。”
    温锦道了声谢后,便将那装着姜汤的小碗接了过去。待一口喝下后,嘴里只觉得火辣辣地,不过这身上倒是真暖和了几分。
    “倒是我不好,一时贪玩便让祖母担心了,”温锦垂眸瞧着面前的小碗,脸上依旧是温和的模样。
    这位温表姑娘在家里已经住了一年,鸿雁自然知道她是个好性子的,别说是待她们这样的大丫鬟客气,便是对院子里头打扫的小丫鬟她都甚是宽厚。
    谁说不该在背后议论主子,不过比起霸道个性的三小姐和动不动便哭哭啼啼地五小姐,丫鬟们可是极喜欢伺候这位表姑娘。
    况且表姑娘住在家里头已经一年,眼看着就要到了及笄的年纪。可老太太却是连一户人家都没替她相看过,就着老太太宠表姑娘的样子,自然不可能不对她的婚事上心。
    所以府里早已经隐隐露出风声,说这位表姑娘日后是要许配给二少爷,当这府上的二少奶奶的。虽说这样的话谁都没说过,可鸿雁身为老太太身边顶用的大丫鬟,多少还是瞧出了些眉目。
    只怕这事还真是的。
    可是这个出的这个事情,她却是看不清了。
    此时,温锦已经将小碗递给了身后的丫鬟。自己也站了起来,对鸿雁道:“我这里倒是好了,还请姐姐带我去给外祖母赔罪,都怪我一时贪玩,倒是饶了外祖母大日子。”
    鸿雁没敢说话,只是前头带着又回了东厢。
    温锦一过来就要给秦老夫人跪下,不过旁边的管事妈妈曹贵家的早就过去将她扶了起来。不过温锦还是将前头请罪的话又说了这通,秦老夫人脸上露出了心疼的表情。
    她拉着温锦地手就说:“你这傻孩子,便是同外祖母都不说实话?谁不知你这性子最是稳重大方,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你竟还傻子一样地往自己身上揽。莫非你是觉得外祖母不会替你做主?”
    温锦连连摇头,却还是垂头似乎不敢看秦老夫人的脸。
    秦老夫人见她这般模样,便越发地心疼,只觉得她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可又不好同自己说。于是她便开口安慰:“好了,你既是不想说,外祖母也不逼你。这会你也受了惊吓,便到里间去睡会。”
    温锦被丫鬟搀着进了里间后,秦老夫人便立即沉了脸。沈家姑娘的话她可是没忘记,况且沈家姑娘要开口的时候,却是被锦儿急急打断,只怕这其中必有蹊跷。
    “曹贵家的,你去查查,方才锦儿在那湖边的时候,旁边有几个人,都是些谁,”秦老夫人在家中做主惯了,虽说如今是秦夫人管家。可她到底是家里头的太夫人,这会说了这样的话,定是要彻查到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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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当时竟是你站在锦儿身边?”秦夫人听了这话,险些要昏过去。
    那沈家姑娘说的话,她可也记得呢。她可是明明白白地说着,锦儿是被人推落水的。若当时刘大福家的也在旁边,莫非沈宝珠说的便是她?
    秦夫人一想到这里,重重地拍了下旁边的案桌,上面的茶盏动了几下,里面的茶水都四处乱晃。她指着刘大福家的便骂道:“你实在是大胆,居然敢去招惹她?你不知道她是老太太的命根子,连我都轻易不敢说她。”
    刘大福家的如何不知道这件事的严重,原本她是想着借那小丫鬟的手,结果却将自个折了进去。可是此时她如何敢说出实话,只怕这实话一说,就连夫人都恨不得生吃了她。
    “老奴真没推表姑娘下水,只是表姑娘让人唤了老奴过去,老奴过去请了安,连话都没说上呢。表姑娘就自个掉到池子里去了,”刘大福家的跪在地上,这眼泪已经掉了下来。
    可秦夫人岂会听她的话,她冷笑一声问道:“你这样的话说出去,有人会信吗?只怕到了老太太跟前,她头一个要了你的命。”
    “夫人,您救救老奴吧。老奴好歹在您身边伺候了十几年,”刘大福家的跪着爬到秦夫人的面前,连哭带嚎地说道:“夫人,不是也一直觉得锦姑娘配不上二少爷。如今锦姑娘德性有失,如何再配得上咱们二少爷?”
    秦夫人不是个蠢的,她听着刘大福家这颠三倒四的话,刚开始还觉得奇怪。可是又回想起,先前她们赶到那池边时,沈宝珠正拿着石子赶一个陌生男子离开。后来谢家姑娘又说,是自己的婆子和沈宝珠救了锦儿。
    就在此时,秦夫人正要仔细询问的时候。就见丫鬟进来通报说,静园的曹妈妈带着几个婆子过来,说是老太太要请刘妈妈过去问话。
    刘大福家的一听险些要昏过去,而秦夫人只得让人带她们进来。
    曹贵家的进来后便恭恭敬敬地行礼说:“夫人,老太太说因着锦姑娘落水时,只有刘家姐姐和锦姑娘身边的丫鬟在,所以这会要请两位过去问话呢。”
    虽然秦夫人心里也满是疑惑,可还是顶着笑脸说道:“锦儿不是说自个是在池子便上看水,才不小心落水的。怎么如今又要带刘妈妈过去问话。”
    曹贵家的此时已经注意到跪在地上的刘大福家的,因着她们一个是老太太身边得力的管事妈妈,一个是太太身板顶用的,因此总有些互别苗头。不过因着如今太太当家,老太太又不爱管事,所以这刘大福家的在府里倒是比她得脸些。
    此时看着老对手要落到自己手上,她心里哪有不得意的。所以这会她说话语气倒是依旧恭敬,不过说的话却不那么中听了。
    “回太太的话,老太太说了当时那么多姑娘在场,倒是不好多问。如今得了空便让刘妈妈过去回个话。”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秦夫人若是再不放人,难免就是有和婆婆做对的意思。所以便让曹贵家的将人带走了,不过刘大福家的如何不知自己若是落到这些人手上,只怕如何都讨不得好了。
    她哭嚎着喊道:“太太,救我。”
    曹贵家的朝身后一示意,后面便上来两个婆子,一左一右地搀扶着刘大福家的,便将她押了出去。待几人走后,曹贵家的同秦夫人谢罪之后,便施施然离开。
    虽说后宅里头不会象官府衙门那样,有什么十大酷刑。可若是有人想敲开你的话,这些积年的老婆子还是有些手段的。原本曹贵家的,不过就是想趁机下了刘大福家的脸子。
    可谁知竟是还真的让她撬出了了不得的话,便是她听了都吓得心直跳,觉得这刘大福家实在是拱钱眼里去了,连这样的银子都敢拿。
    再说骆家姑娘跟着自己母亲回去时,骆夫人在车上时脸色便有些不太好看。这骆家如今也不过就只有一个骆大老爷在衙门里领着一个正七品的小官。可这苏州府里又有谁敢小瞧了骆家,便是右布政使大人母亲的六十大寿,她们都是座上客。
    骆止蓝本就是个没什么心眼的,这会进自己筹谋已久的诗社总算是成立了,早已经高兴地不得了。而骆夫人的脸色,她自然是看不见的。
    至于骆止晴倒是个贴心的,早注意到母亲脸上的担忧,虽有心问可在外头难免人多口杂的。
    待回了家后,骆止蓝便欢欢喜喜地同骆夫人告辞。而骆止晴却在回了院子之后,又去了骆夫人的正院。骆夫人正坐在里头发愁,如今见她过来问了几句,竟也不顾她年纪尚幼,便一股脑地说道。
    “我的儿,你素来是个有急智的,如今我这心里不上不下的实在是害怕地很,”骆夫人先前还满心笃定,可见了今个的事后,便知只怕这事不得善了了。
    “母亲只管同我说便是了,女儿哪有不替母亲解忧的道理,”骆止晴温温柔柔地说道。
    这会,骆夫人就将她那丧天良的事情说了出来。原来自打端嫔生了皇子之后,骆家便在这苏州府里有了些脸面。可这苏州府顶级的官员人家却还是不买他家的账。
    后来骆夫人总算在某一家宴会上,同右布政使秦夫人搭上了关系。这位秦夫人倒不像旁人瞧不上他家是外戚,言语间还颇有些亲近的意思。骆夫人搭上了这样的贵夫人,岂有不攀上去的道理。
    可这一来二往,倒是也熟悉了些。而秦家的几位少爷她也都是见过的,特别是那位二少爷,小小年纪便已经是个秀才,听说如今在白鹭学院读书,那学问也是极好的。
    正巧家中长女止蓝年纪也大了,她正想着替她相看一户人家。端嫔娘娘乃是家中的秋老姨娘所出,同她家老爷那是嫡亲的兄妹,所以在这家里头,这庶子一房反倒比嫡子房还来的体面些。
    她自进家门起,虽明面上不敢过分孝敬姨娘婆婆,可是私底下磕头敬茶却是一项都没落下。而端嫔娘娘在宫里承宠之后,秋老姨娘这派头便越发地大,骆大夫人干脆便联合秋姨娘同嫡出一系斗了起来。
    而她也在姨娘面前也露出几分想同秦家结亲的意思,只是秦老爷如今是正三品的布政使大人,自家老爷不过是个七品小官吏,虽有端嫔娘娘的脸面在,可这未免也差的太大了些。
    谁知秋姨娘却是不同意,只觉得她女儿可是皇上的宠妃。自己的孙女别说是配正三品官员的儿子,便是配公府侯府的嫡子那都是够的。
    骆大夫人出身自然也不高,可到底算是官吏人家的小姐,还是有几分见识的。这心里虽有些想法,但想着是嫁女儿所以未免有些矜持,迟迟没在秦夫人面前露出口风。
    可谁知还没等她下手,秦家就来了一个表妹。骆大夫人刚开始还不知道,可是过了几回,就隐隐听见秦夫人在自己跟前抱怨。骆夫人这才发现,自己看好的女婿人选居然被人家截胡了。当然秦夫人说的委婉,不过骆大夫人自觉是秦夫人的闺中密友,听出了她话里头的意思。
    待她回来后,便想了又想,这位表小姐可是个连父母都不在的孤儿。如今寄居在秦府,居然还能有秦二少爷这样的未来夫婿。想她的蓝儿,可是皇上宠妃嫡亲的侄女,无论是品貌长相都是一等一的,竟被这个小孤女给比了下去。
    毕竟要想在苏州府上找女婿,这两位布政使家大人的公子,那可是一等一的。不过谢家倒也有年纪合适的少爷,听说这读书比秦二少爷还要好,在白鹭学院都是顶顶好的。再加上谢家老太爷在京里可是阁老。
    骆大夫人倒是想和萧氏攀关系,可是每次在宴会上遇见萧氏,她这脸笑的都快僵了,人家也不过是个不冷不淡的笑容,连话都不同你多讲一句。
    后头她自然也明白,这位京城里来的孤女,是瞧不上自家的。于是在谢家这里遇挫的骆大夫人,便将这全部的目光都投入到了秦家二少爷身上。
    “母亲,如何能听秋姨娘的话,”骆止晴听到竟是秋姨娘撺掇她母亲想出这等阴损的法子时,不由脸都气的通红。
    骆大夫人赶紧掩住她的嘴,小声道:“哎哟,你小声些。你怎可这么叫祖母呢,真是没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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