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2节
卡塔世子看着她专心弯弓搭箭的样子,眼睛里满是爱慕的灼灼光亮。
“卡塔是故意让我的吗?怎么全程都没见你拉过弓?”箭筒里的箭用完了,拓跋云姬接过卡塔世子换给她的心的箭筒挂好,好心情的调侃。
“我今天本来就不是过来狩猎的。”卡塔世子笑道,目光灼灼盯着她的脸,笑容间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让他本就英气十足的脸庞看起来更多了几分迷人的光辉。
拓跋云姬的脸上微微有些发热,目光不自在的混乱一闪,刚想说什么,却是不经意的瞥见他侧后方的常青灌木后头若隐若现的一点白色绒毛。
她久居草原,对各种猎物的特征都了若指掌,虽然那东西就只露了一点在外面,但八成是只白狐了。
这东西狡黠,并不常见。
拓跋云姬的心念一动,眼睛灼灼生辉,闪着兴奋的光芒,赶紧冲卡塔世子做了个噤声的暗示,然后动作果断迅速的搭箭射了出去。
微弱的破空声呼啸而过,因为她出手的动作迅捷,那白狐竟是无所察觉,却只在最后关头,斜对面亦是一簇冷光激射。
铿——
清脆的撞击声激起一小片细碎的火花,却是另外一支羽箭横空出世,不偏不倚,将堪堪好射中箭头,将拓跋云姬射出去的箭撞的偏离了方向。
躲在树丛后面的白狐受到惊吓,猛地一窜就往林子深处扑去。
“呀,它跑了,快追!”托娅大声叫嚷着策马就追。
拓跋云姬始料未及,扭头看去。
乌兰手里还保持着一个挽弓的动作,弦上已空。
察觉她的目光,乌兰便也看向了她,两个视线相触的那一瞬,乌兰却突然一反常态,唇角上翘,对她露出一个挑衅又骄傲的微笑表情。
“驾!”然后下一刻,她便是轻声一喝,打马就往林子深处追那猎物去了。
拓跋云姬骨子里争勇好斗的因子被她激发起来,一夹马肚子,也策马去追。
这两人在骑射方面可谓旗鼓相当,远不是托娅可比,很快就把追在最前面的托娅甩开了。
那白狐受了惊吓拼命奔跑。
两个女人较劲,一边策马狂追不休,一面彼此抢占时机,不住的放箭,都想要先对方一步抢下猎物。
草原上,本来就是这样,这样的游戏见惯不怪。
卡塔世子也没阻止,只在后面跟着。
但是一番角逐之下,随行的卫队就逐渐被冲散,七零八落。
“这片林子很大,这样不行,再有两个时辰不到就要天黑了,再往里跑,就赶不及在天黑之前出去了,迷路就糟了!”跟着她们一直又跑了半个时辰,卡塔世子却改了主意,对仅剩下的三个侍卫道:“喊她们停下来,改日再赛!”
“是!”三个汉子答应着,气沉丹田,用了最大的声音冲着前面的拓跋云姬二人叫停。
然则那两个女人谁都不肯让步,没听见一样,仍是对那白狐穷追不舍。
卡塔世子见状,不由的急了,只能继续跟着,不想没过多久,就从旁边的林子里斜插出来一个侍卫,满头大汗的将他拦下来道:“世子,托娅公主被树枝扫下马,受了伤,您快回去看看吧!”
卡塔世子被他一拦,再抬头看去就只看到拓跋云姬的一个背影拐过几棵大树就没了踪影。
他策马再追,追到之前看到的地方,却是完全彻底失去了两人的踪迹。
“世子,托娅公主的腿收拾伤,伤势很重!”那侍卫跟过来,再度禀报道。
“那就找几个人先带她回王庭懿旨。”卡塔世子道,却是心急如焚,“你回去遇到其他人就让他们都过来,得赶紧找到云姬和乌兰两个。”
看上去虽然就只是女人之间的意气之争,但是这个情况感觉上却还是不对了。
那侍卫答应着先行折返,卡塔世子就又带人继续往前去找人。
前面拓跋云姬和乌兰两个争相竞技,越跑越往丛林深处,周围稀稀疏疏的小树林逐渐变成了遮天蔽日的巨木,人行走其间,只觉得光线乌压压的,看着阴森而恐怖。
前面那白狐慌不择路的一直狂奔。
拓跋云姬的马和乌兰基本一直并驾齐驱,一路的较量下来,双方的箭囊也逐渐空了,各自都只剩下最后的一支箭迟迟舍不得放,而间或目光拼杀,火花四射。
两个人,自始至终一语不发。
又跑了一段儿,忽而见到那一直奔跑中的白狐竟然静止站在了远处的一个小坡之上,不过林子的光线昏暗,却也看的不是特别真切。
两个女人下意识的对望一眼,一边策马继续往前靠近,一边拉弓瞄准。
胜负在此一举,本是最后较量实力的时候,旁边乌兰却突然目光一冷,反手将马鞭朝拓跋云姬身上扫去。
她卯足了力气,似乎是存心要将对方扫落马背。
拓跋云姬手中箭本来正在蓄势待发全神贯注的时候,冷不防被她偷袭,弓弦上的羽箭就破空而出,同时她本能一矮身趴在了马背上躲过这一鞭子。
乌兰一击不成,赶紧又补了一鞭。
但是这一次大概是心虚的缘故,动作却显露几分慌乱。
如果拓跋云姬有有心,抬手就能将她的马鞭夺下,却不想紧要关头,拓跋云姬却是头也没抬,直接身子一矮,从马背上滑落下去。
乌兰一鞭子抽在马背上,顿时心里一空,一直平静的脸孔上瞬间闪过些许慌乱的情绪,身形一矮,似乎也仓促的想要翻下马背。
拓跋云姬滚落在地,拔出靴子里的吧匕首,往前一扑,一刀狠狠刺入她座下战马的马股。
那战马嘶鸣一声,疯了似地往前狂奔,甩的马背上的乌兰东倒西歪,只能下意识的抱住了马脖子。
然则就在这一瞬间,却发生了一件料想不到的事——
那战马狂奔出去十余丈之后,突然腿下一软,身子就往下沉去,同时哀嚎不已。
拓跋云姬满身狼狈的爬起来,定睛一看,就后怕的出了一身的冷汗——
那前方竟然像是一个被枯叶掩盖的泥潭,乌兰连人带马的都在缓缓往下垂。
这个女人,居然是想要谋杀她吗?
拓跋云姬瞬间愣住,几乎是下意识的就要举步往前走,不想才挪动了步子,旁边的树林里就听到一个女子雪亮含笑的声音道:“如果我是你,就不会过去!”
拓跋云姬又是一惊。
瞬间就自高处飘落四条健硕的影子,将她护卫起来。
然后才见那树林深处,有人款步走了出来。
褚浔阳微笑而来,对她略一颔首,“云姬公主,好久不见!”
☆、第108章 我要的,是整个漠北!
待到看清她的脸,拓跋云姬更是震惊的把眼睛瞪得老大,脱口道:“是你?”
说是震惊,她的神情之间却有明显的戒备之意。
“是啊!”褚浔阳笑笑,一双眼睛弯成了月牙状,十分熟稔又喜悦的说道:“上次我父亲的商队途经草原的时候迷了路,还多亏遇到了公主,得您的指引才顺利走了出去,没想到今天又在这里遇到了,公主也是进山狩猎的吗?”
拓跋云姬的脑中混沌了一瞬,飞快的回忆。
就在两个月前,有一次她外出狩猎,的确是在草原深处遇到一支迷路的商队,当时那个姓石的商人也的确是带着女儿一起远行,不过就是举手之劳,她就让自己的侍卫给他们指了路,但是——
那位和她有过一面之缘的石小姐,绝对不是此时站在她面前的褚浔阳。
这么一点小事,她自己如果不是刻意去想都几乎已经忘记了。
褚浔阳找人调查过她?她是有备而来,她——
要做什么?
拓跋云姬的脑子里乱成一团,不住的思索,口中却已经脱口道:“哦,是你!”
她跟前护卫她的四名侍卫都是高手,贴身跟随她的那支卫队早就在沿途被冲散了,这四个人则是她为了以防万一让阿木尔安排在暗中尾随保护的。
当时她是并不确定此行就会有事,只想多做一重保障,现在看来,却是做对了。
褚浔阳方面跟过来的人不多不少,十来个,除了他自己,其余的都是穿着统一下人服的高大汉子。
她是汉人女子的打扮,一身烈焰如火的红色衣裙,外面罩着一件雪白兔毛的短斗篷,衣裙经过特殊改良,收紧了广袖,裙裾就只垂到膝盖的位置,下面是一双红色的软皮短靴。
十四五岁的少女,本就是冰雪俏丽的年纪,这么笑容明媚的模样的确是叫人看不到任何的恶意。
拓跋云姬的侍卫听说她和他们的主子认识,已经下意识的稍稍放松了戒备。
拓跋云姬唯恐被人看出端倪,赶忙收摄心神,勉强道:“眼下年关,你怎么会在这里?”
“还不是因为这里要打仗嘛!”褚浔阳道,不悦的撇撇嘴,“我父亲采办了货物,本来是要赶着回乡过年的,结果因为要打仗了,前面洈水城的城门已经封了好几天了,我们过不去,就只能借住在山头那边一位故人的别院里暂时安顿,也不知道城门什么时候才能再开。”
她说着,就十分不悦的皱了眉头,“就我们父女俩,在这里过年也没什么心思,我就带了几个人进山来转转了。我好像听说你们草原王廷每逢除夕都要举办庆典的,这天都快黑了,云姬公主你又怎么会在这里?”
她的语速很快,一番话也说的直率坦荡,看上去完全的一副没有心机的模样。
拓跋云姬的侍卫还挡在两人中间。
拓跋云姬这才逐渐从方才的惊吓中平复下来了心情,拧眉回头看了眼远处那个泥潭。
不得不说,乌兰的确是聪明又有些胆识的,坠入泥潭之后,为了防止快速下沉,她立刻就放弃了所有的挣扎,等到那战马陷进去之后就踩在了马背上。
这里毕竟不是真正的沼泽,一个泥潭也是深度有限,所以这会儿那泥水漫过她的腰部卡的她动弹不得,但一时半会儿却没有再往下沉。
因为有树木隔开了视线,她也不确定拓跋云姬坠马之后去了哪里,只自己高声大叫“救命”。
这个阴险的女人!
拓跋云姬的目光一冷,脸上表情也透出几分阴森,直觉的对褚浔阳问道:“刚才——你说什么?如果你是我,就不会过去?”
褚浔阳的眸子一转,似乎是有难言之隐的沉吟了一瞬,然后才下定了决心般敛了神色道:“其实我中午那会儿就偶然路过这附近了,刚好看到前面那个土坡后面的树丛里有些人在鬼鬼祟祟的藏匿不去。我一时好奇,就没再往前走了,一直在附近远远的看着,这会儿——那些人,可能还在。”
她说着,脸上就露出明显忧虑的表情。
不仅仅是一个能让她发生意外的泥潭,更有提前布下的天罗地网吗?
“公主!”拓跋云姬的侍卫倒抽一口气,如临大敌。
褚浔阳只装作一副懵懂的模样,不解道:“刚才那个女人——”
拓跋云姬不语,想了想,然后正色对几个侍卫道:“不用管乌兰,你们从旁边绕过去看看那土坡后面是不是有人埋伏?只要确认一下就好,暂时不要惊动任何人。”
只凭乌兰这一次的所作所为,她是恨不能直接将她在这里灭了口的,但是对方对她出手的意图不明,打草惊蛇绝对不是理智的决定。
几个侍卫一路尾随,都把情况看的分明,的确是乌兰故意设局想要害拓跋云姬的,这位突然出现的石小姐既然热心给他们透露小道消息,就不会对拓跋云姬不利。
因为不知道乌兰到底安排了多少人,侍卫们不敢掉以轻心,四个人就分成两组,分别从两面包抄了过去。
褚浔阳只事不关己的看着他们走开。
“浔阳公主你——怎么会在这里?”拓跋云姬迟疑着道出心中疑惑,同时一颗心却慢慢的悬起来,心里一种极度不安的预感在不住的往上攀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