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

    方琳站起身,整了整衣裳,笑,“舅母这么客气做什么,有什么事知会一声不就得了。”
    “是这么回事,春上你跟敏姐儿借的银子,你大舅和你二舅都出了一半,你现在给你大舅做工还债,这工钱也没说定,谁知道让你干多长时间。”说罢,李氏朝前院努了努嘴,咕哝道。“精明着呢。”
    见方琳姐妹俩不做声,她便亲亲热热地拉着方敏的胳膊在那小床上坐了下来,“你放心,舅母啊也不让你现在还,家里活多,你姐在外头忙,你平时帮舅母做一点,权当是利钱了。”
    方琳对这话嗤之以鼻,李氏是什么人她能不知道,平常就喜欢偷懒耍滑,不爱干活,为了治她这毛病,沈家的活计都是大房二房轮着来,她话里话外的意思,无非是让方敏给她当个免费劳力。大舅母虽然蛮横,但那是在明面上,比她这又想得好处又不肯拔毛还爱名声的强多了,要是真答应了,她非掐着自己这话头把敏姐儿往死了使不可,但她说得合情合理,又不能直接拒绝。
    方琳低着头假装想了会儿,才开口道,“舅母说得对,敏姐儿这懒丫头,也是该好好磨磨性子了。不过她这笨手笨脚,要是弄坏了东西,这吃亏的都是家里,大舅母那儿也有话说,我们姐俩没钱,还不是让您赔,叫我说,还不如叫敏姐儿找个活计,早早把这钱还上。”
    李氏想了想,觉得她这话也说得有理,暗骂方琳鬼精鬼精的,却也只得作罢,她起身正准备离开,却瞧见床头搁着的小瓷瓶子,眼明手快的拿到自家手里,“这是什么,瞧着怪好的,挺值钱的吧。”这两丫头还说没钱,没钱能买得起这么值钱的东西。
    “这……”方琳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解释,“这是治冻疮的。”
    方敏虽然也纳闷屋里何时多出来这么个东西,但一听她姐的话就知道这东西是她的,趁李氏不注意,立刻从她手里夺了过来,“我姐手冻了,要治伤。”
    李氏脸色讪讪,勉强笑了一下,“可不是,琳姐儿这手,是得好好治治,我们家如意也见天的喊冷呢,我瞧那小手都快肿了,怕是也要冻了,不如叫舅母先用用。”
    她整天抱着沈如意在老太太房里头蹭着烤火,哪里会冻了手,只不过见了好东西就想据为己有罢了。方敏压根不吃她这一套,“这么个小瓶子,还不够我姐用的呢,赶明我跟二舅说一声,叫他给如意买一瓶,药用完这瓶子也能卖点钱。”
    李氏的心思被点透,只好连说不用,慌慌张张地走了。
    “你啊,就会护食,如意还小,要是冻了手,怕是年年要得冻疮的。”方琳点了点妹妹的额头,语气里没有半点责怪之意,可见也知道李氏的心思。
    她的话方敏压根没往心里去,不以为然道,“要真冻了手,她是没爹没娘嘛,要你操心,还用你的东西,对了,这东西哪来的?”
    方琳笑,把在镇上遇见段南山的事说了,方敏听着一会儿骂马婆子,一会儿又夸她未来姐夫人好,末了还叹了句,“姐,你的苦日子就要到头了,段大哥会打猎,以后见天有肉吃。”
    “就记得吃。”方琳骂了一句,眼底的笑意却是掩不住的。
    方敏揭了小瓷瓶的盖子,给她姐手上抹药,从窗户缝里瞧见沈大山领着沈二山往过走,就跟她姐说了句。
    沈二山人还没进来,话先到了,“琳姐儿能耐了,比你娘强。”
    ☆、第9章 腊八节
    这话听得方琳一愣,不知道二舅舅这到底是同意了还是没同意。
    她还没回过神,门便被推开了,沈大山见姐妹俩正坐在床上,扫了眼屋里头的情况,眉头皱了起来。“大嫂也不知道给你们置办些东西,这窗户还透着风,想冻死你们俩啊。”
    沈家兄弟俩不爱管家里这些琐碎事,都是孙氏和李氏在打理,现下看见外甥女住在这样的屋子里,沈大山心里也是诧异,但弟弟当着自己的面埋怨自己媳妇,他面上也不好看。
    方琳赶忙下床汲了鞋子,劝道,“这不是家里没空房么,舅舅不用担心,我们俩住得惯,敏姐儿昨晚睡得可好了呢。”说罢扯了把方敏的袖子,示意她帮腔。
    方敏撇了撇嘴,但还是道,“我姐说的是,舅舅甭担心。对了,段大哥跟我姐的事二舅舅你同意帮忙了吧?”
    听了这话,沈家兄弟的脸色才缓和了些。
    沈二山笑道,“能不同意么。赶明我得见见这小子,瞧他配不配得上我们琳姐儿这么好的闺女。”
    “配得上配得上。”方敏跟着笑,忙夸她未来姐夫,“我跟姐以前在家吃不饱饭,段大哥还会打兔子给我们吃呢。”
    俗话说人逢喜事精神爽,许是因着舅舅们愿意理解和帮助自己,方琳这些日子的心情不错,孙氏的刁难和李氏的挑拨全都被她给忽略掉了。
    转眼就到了腊月初八,沈大山和方琳没出去摆摊,一是因着过节老百姓大多在家喝腊八粥,赚不到多少钱,二来段南山前几天打了招呼,说是选了这个日子上门提亲。
    离沈媛媛出嫁的日子越来越近,孙氏忙着给她准备嫁妆,而李氏惯会躲活,又不知从哪儿弄来几个花样子,打算绣了好去换钱,做饭的活计自然是落在方家姐妹俩的身上。
    沈家一大家子连带着方琳姐俩十好几个人呢,又是过节,哪能像平时那样,咸菜窝窝头的对付过去。
    方琳起了个大早,先去厨房看了看泡了一晚上的豆子,这才把其他材料拿出来,开始清洗。
    要说这腊八饭也没甚稀奇的,北方的人家大多用各类豆子、大米、小米加上花生、桂圆、莲子等熬制而成,大户人家加些稀罕物,庄户人家用得都是些寻常东西,可要说讲究也不是一般的讲究,每样材料的配比,多一分少一分,那做出来的味道可就是千差万别。
    方琳这做饭的手艺是沈氏手把手教出来的,她自己也爱琢磨,尤其是在方家,日子不好过,她总想着怎么样能让自己和妹妹吃得饱又吃得好,还真别说,她做出来的东西就是比旁人做出来的香。
    洗完豆子和米等材料,方琳手脚麻利地添了一大锅水开始生火,眼看火旺了才起身去叫方敏起床。
    没多催促,方敏很快梳洗完到厨房给她打下手,有了妹妹看着火,时不时的给帮忙递个东西,其余的菜方琳也很快便准备起来。
    冬日天冷,没什么新鲜菜,能用的大多是存放在地窖里的萝卜和白菜,腌萝卜是常备菜,方琳又洗了俩萝卜切片准备凉拌,还做了道酸辣白菜,前几天沈二山在外头做工顺便捎了些冬笋回来,方琳也切好了打算呛炒,素菜准备得差不多了,她这才把昨晚上割得两片猪耳朵和一块肉出来,一道凉拌猪耳,一道香喷喷的红烧肉,别说外头闻着味的人,就是方敏,也觉得自己要流口水了。
    方琳笑话她嘴馋,方敏立刻反驳,“我当然馋了,谁像你,以后顿顿有肉吃。”
    被妹妹说笑,方琳也不恼,依旧笑着,她抬眼瞧见门口有个人影,定睛一瞧,是沈耀祖。
    临近过年,学堂里的先生回老家去了,给一众学生放了假,方琳昨儿下午跟沈大山去学堂接沈耀祖,十一二岁的少年,说话摇头晃脑之乎者也的,书读了多少不知道,倒是把老夫子的酸腐气学了个十成。
    这肉明着是为自己的亲事,实则孙氏是心疼小儿子刚回来,大方了一回。
    不关原因如何,到底是沾了孙氏的光,方琳心里是感激的,对于这个小表弟也很是亲近,招呼道,“饿了吧,我一大早就听见你念书呢,这么用功将来肯定能考个状元,饭还没熟,你先吃两口菜垫垫肚子,窝窝头在笼屉里,自己拿。”
    沈耀祖进来先是跟方琳姐妹俩问了好,然后摇头,“嬷嬷和爷爷没吃,我也不能吃,这不合礼法。”随即又说了一堆晦涩难懂的语句。
    方琳听不懂他说的什么君子什么礼什么法的,只道他不吃,笑了笑便不再劝,她跟方敏也知道要敬让长辈,但在方家,要是敬让,那是真就没得吃的结果,她们俩一时倒没想到这一块。
    闻着味来的不只沈耀祖一个,李氏牵着沈如意也站在门外探头,见方琳瞧见便笑道,“我就说琳姐儿把她娘的手艺学了个精,果不然,这做出来的饭,闻着就知道肯定好吃。”
    “娘,我要吃肉。”沈如意扭动着肉呼呼的身子从李氏怀里挣脱下地,迈着小短腿朝方琳跑过来,确切的说,是朝方琳身后案板上搁着的那碗红烧肉跑过来。
    方琳见她手脚并用的往上爬,整个人都挂在案板沿上,忙近前将她抱下来。小家伙不乐意地撅着嘴,挣扎着踢了方琳两脚。
    “如意乖,别闹,表姐给你夹肉肉吃。”方琳拍了拍身上的土,从筷笼里取了双筷子,夹了块红烧肉吹了吹,觉得差不多不烫了才喂给她。
    沈如意吃得有滋有味,那边李氏也拿了双筷子伸了过来,“今儿有口福,我也尝尝琳姐儿的手艺。”
    方琳皱了皱眉,没吭声,倒是沈耀祖给拦住了,头头是道的说了好大一通,李氏听得烦,又不好跟个小辈发火,遂示意方琳给她帮腔。
    沈如意吃了一块还不满足,叫嚷着还要,方琳正劝着哄着,倒是方敏开了口,“二舅母想吃也不急在这一会儿,等上了桌,大家一起吃嘛,您瞧耀祖念过书的就是不一样,知道敬着长辈呢,嬷嬷爷爷没吃,他都不敢动呢。”这是在讥笑李氏母女俩没教养,不尊长辈呢。
    李氏脸色一滞,瞧了眼沈耀祖,她原以为这小子是赶着来吃肉的,所以才抱着女儿匆匆跑过来,听得方敏这话,不得不搁下筷子,扯着还在哭闹的沈如意出了厨房。
    方敏啐了一口,“真是什么样的人就养出什么养的娃娃,如意才多大,跟她学得眼皮子浅,见啥都想沾一沾。”
    “少说两句吧。如意还是个孩子,你跟她那么大的时候,也没好到哪里去。”方琳不以为意,劝两句,又转头对沈耀祖道,“要是真想吃就吃一口吧,姐姐不会出去乱说的。”
    沈耀祖盯着那碗肉吞口水,可到底还是摇了摇头,“琳姐姐、敏姐姐你们忙,好像来客人了,我跟着爹和二叔去招呼。”
    方敏见他出了屋,这才碰了碰方琳的肩,笑嘻嘻,“我姐夫这是着急呢,想把你早点娶回家,这么早就上门了。”
    “干活!”方琳羞恼,呵斥了她一声。
    其实饭菜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也没什么活好干,方敏坐了会儿,实在坐不住了,便道,“姐,我也去瞧瞧。”话还没说完人先跑了出去。
    方琳无奈地叹了口气,把做好的菜用碗碟扣住保持温度,然后给灶下添了把柴,便坐着发起呆来,一会儿寻思段南山遣得谁上门,准备得周不周全,一会儿想着他那憨性子的人,也不知道跟舅舅表哥处不处得来,这想着想着出了神,差一点就糊了锅。
    腊八饭的香味把方琳从遐想中拽了回来,正好沈光宗拎着从村里头小货栈置办的熏鸡和两坛酒进了厨房,方琳忙接过来,“我把酒温一温,这熏鸡切开蒸一会儿就成了,再炒个鸡蛋吧,拢共也有七八个菜了。”
    沈光宗自然没有异议,掀开碗碟瞧了眼都有什么菜,笑道,“琳姐姐不仅好手艺,眼光也好,我刚才瞧了眼表姐夫送来的聘礼,可着实不少呢。”
    虽然是自己表弟,但到底年岁在那,方琳不好同他说笑,抿了抿嘴,轻声应了句,“是么。”
    “可不是,都快赶上你们家方文杰娶媳妇的时候了。”沈氏虽然离世早,但因为方琳姐妹几个,沈家和方家以往还是走动着的。
    沈光宗这话把方琳着实吓了一跳,她大伯娘虽然抠门,可为着给长子娶个好媳妇可是下了血本的,镇上的姑娘,聘礼足足比寻常庄户人家娶妻多出一倍,她虽然不清楚段南山有多少家底,但这些东西确实是太多了,她是又欢喜又忧心,喜的是段南山确实将她放在心上,忧的是段南山该不会平日里就是手底这么散漫的人吧?
    就在方琳征愣的功夫,沈光宗又打趣了她几句,见孙氏进门,便又回前厅陪客去了。
    孙氏笑呵呵的,“哟,都准备得差不多了,琳姐儿可真能干,将来肯定是贤妻良母,大舅母这几日忙,休息不好,叫你受累了,可别见怪。”
    方琳知道,因为她的亲事,孙氏生怕她摆不了几天摊,这些天见了自己可是没个好脸色,这会儿夸自己,定是有什么缘故。
    ☆、第10章 聘礼
    没一会儿,方琳就知道原因了,孙氏话里话外打听着有关段南山的事,尤其重点关照了他家里的营生和祖上留下来的资产,咕哝着埋怨沈二山有这么个好人选藏着掖着不说,便宜她这个老姑娘。
    沈媛媛定亲的时候方琳代表沈氏来过,陈家给的礼钱连带东西可不算少,大舅母这是生怕旁人把她家姑娘给比下去了,她有心不吭声,可孙氏一个人也说得自得其乐,为着不耽搁手底下的活,只得应了句,“我没什么嫁妆,人家带来的东西还不是得原封不动的带回去,哪比得上媛媛妹妹。”
    方琳以为自己说这话孙氏应该高兴才对,没成想她竟然止住笑意黑了脸,甩了袖子出门去了。
    心底虽然纳闷,可方琳知道自己再怎么样毕竟都是外人,不能像沈家人那般追上去询问,也只是笑笑便又开始打鸡蛋。
    蒜苗叶子和胡萝卜切成末,加一点点水放进去再搅拌鸡蛋,炒出来的鸡蛋外焦里嫩,鲜香可口,吃不出半点蒜苗的味道。这法子还是原先在方家,方老太太抱怨鸡蛋炒得干,方琳琢磨了半晌才想出来的。
    菜已经全部准备好了,灶下还有些小火,方琳将沈大山车上的炉子提了下来,拿了根粗细差不多的木柴引着,见方琳回来了,忙道,“你把那烧水的瓦罐拿过来,我先把酒烫了。”
    方敏蹦蹦跳跳地区拿瓦罐,方琳瞧她高兴地飘飘然的模样,提醒道,“你悠着点,小心摔了。”
    “知道知道,怎么跟老太太似的。”方敏嬉笑着把瓦罐递给她,“姐,你还不知道吧,段大哥送来的聘礼用骡子拉了一车呢。”
    方琳手上一顿,下意识的回了句,“怎么可能?”庄户人家穷,彩礼嫁妆都轻,山民就更不用说,饱一顿饥一顿的,哪来的钱置办东西。
    “怎么不可能。”方敏一边给她递丝瓜瓤子,顺便瞧了眼炉子里的火,这才道,“你是怕我姐夫乱花钱吧,放心,我刚才偷摸去瞧了眼,大多都是山里头的猎物,山猪,兔子之类的,对了,还有头野鹿,这可值老钱了吧。”
    方琳闻言这才放下心,庄户人家鲜少吃肉,对这些东西自然看重,但对段南山来说,这些不过是些寻常能得来的东西罢了。
    方敏瞧她神色,调侃道,“这就心疼上啦,还没嫁过去呢,怕是嫁给姐夫,就不记得还有我这个妹妹喽。”
    “说什么呢你,小心我打你啊。”大概是没了胡氏的磋磨,方琳的真性情才显露出一些来,近些天笑容也多了起来。
    “实话实说嘛,我说姐夫是真把你放在心上的,我瞧那车上除了能吃的,还有几匹料子和首饰盒子呢。我姐以后多打扮打扮,肯定比方娇那娇气包好看。”方敏说完这话,敛了笑意正色道,“姐,你就放心吧,我不小了,能顾着自己,你不用老是为我操心。”
    方琳正要嗔怪她两句,忽然听得这话,心里也说不清是什么情绪,沉默了半晌才道,“你那炮仗脾气收敛收敛,等今儿事定下来,过两天咱们去瞧瞧丽姐儿。”
    乡间规矩,定亲得留男方在家吃顿饭,因着方琳只是外甥女,定亲的事儿不好张扬,沈家便只请了村里相熟的几户人家来作陪。
    方琳这边忙活完,叫方敏招呼众人吃饭,自己一个人躲进了西间换衣裳。
    床上搁着件水红对襟云纹袄子,她跟方敏算是净身出得户,身无长物,这衣裳还是沈媛媛新裁的,没上过身,昨晚上拿过来借给她穿的。下面儿这条月白色玫瑰绣花长裙是她扯了几尺布,抽空给自己和方敏一人做了一件,脚上浅兰色绣蝶棉鞋是沈老太太的功夫活。
    换好衣裳,她又重新梳了个发髻,将方敏自己打磨的木簪子别上去,还压了朵她自己用碎布团的绢花。
    方琳姐俩这些天在沈家吃得饱饭,面色红润白皙了不少,这么一打扮,还真比平常好看了不少。
    段南山请得是离他山头最近,平日里对他颇为照顾的李婶做媒,他父母早亡,李叔便代表了他的长辈,沈家俩舅舅并儿子们在前院陪着,李婶跟沈老太太等一众女眷在后院说话。
    方敏把她拉进堂屋,一副显摆模样对正同李氏说话的妇人道,“李婶,这就是我姐,您瞧瞧,好看吧。”
    李婶瞧着十分和善,笑呵呵地说,“好看好看,南山这孩子是个有福的。”
    方琳给她见了礼,李婶笑着从怀里取出个小布包,里面是一枝鎏金簪,簪子头上是只展翅的蝴蝶,活灵活现的。
    “哟,这是纯金的吧,看来传言不可尽信哟,谁说山民穷来着,就是我们庄户人家,也拿不出这么贵重的东西呢。”李氏眼睛几乎是黏在那簪子上,恭维话儿里的酸味隔着老远就能闻见。
    “亲家嫂子说笑了,这是镀金的,里面是铜的,不值什么钱,是南山他娘留给未来儿媳妇的。”说罢这话,李婶将簪子重新包好,拉过方琳的手交给她,“以后你们可要好好过日子。”
    方琳脸蛋红红,嘴角弯弯,接过布包福了福身子,“婶子,我晓得的。”
    几位邻家媳妇手脚麻利的将饭菜分好,李婶扶着沈老太太并众人上了桌,孙氏瞧着桌上还放了碟腌萝卜,面上有几分尴尬,笑道,“我这入了冬身上不大舒坦,今儿的饭菜都是琳姐儿整饬的,怠慢了亲家,可别见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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