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

    顾川。
    顾谦予迅速在记忆中调取此人信息,这是顾家一个远方分支的子侄,算起来是顾谦予的表弟,大概二十五六岁,履历平平,无功无过。
    特别战略助理这个岗位,名字好听,权限也可大可小,极易接触核心信息和决策流程。
    “老董事长亲自同意的?”顾谦予拿起他面前摆着的调岗任命建议函,问他。
    “这…”吴总监额角见汗,“顾总,您也知道,老董事长近期静养,谢绝多数访客和电话。具体流程,是顾德明先生全权协调的。”
    言下之意,是否是顾正昌亲自决定,存疑。
    但此刻,顾德明代表着“家族长辈”和“老爷子意愿”的双重权威,人力资源部无力对抗。
    “既然是爷爷和叁叔的安排,我自然遵从。”顾谦予开口,听不出什么语气,“只是战略投资部业务敏感,涉及大量未公开信息和重大决策,顾川初来驾到,需要明确职责边界和保密纪律。请人力资源部根据岗位性质,尽快拟一份最高等级的协议,需要我亲自过目。”
    吴总监愣了下,随即点头同意:“好的,顾总,我这就去办。”
    接着,顾谦予回到办公室,坐回宽大的皮椅上,他摸出一支烟点上,猩红的火点跳跃在指尖。
    顾德明的出手,比他预想的还要快。
    但他隐隐有预感,这位叁叔的出手,不只是替顾德军“报仇”那么简单。
    没抽了几口,他就将烟摁灭在水晶烟灰缸里,把那份任命函递给一旁静候的程韫:“这个顾川,既然来了,就好好‘带带'他。从最基础的数据分析和行业简报做起。”
    “是,顾总。”程韫双手接过文件,心领神会。
    那样,顾川就会被接触到琐碎且真伪难辨的初级信息所淹没,让他忙得团团转,却碰不到实质。
    这是最体面,也最有效的隔离。
    但说到底,顾谦予是不太了解顾川这个人的,他回顾家这些年,也就见过一次。这并不足以判断这是枚唯命是从的棋子,还是自有打算的野心家。
    他拿起手机,给顾盼发去了消息:“叁叔把顾川派来公司了,你对他了解多少?”
    片刻,那边回复:“来往极少,印象模糊。”
    顾盼又发来:“但他当年出国留学,手续上妈妈帮过忙,或许她知道些底细。中午我们回趟家吧。”
    正午时分,阳光透过吴语微精心打理的花园玻璃房,在餐厅的长桌下投下温暖的光斑。
    空气里飘着淡淡百合香和炖汤的暖意,让顾盼一进家门就深吸一口气:“好香!”
    吴语微迎上来,细致地扫过顾盼的俊脸,语气故作嗔怪:“难得呀!顾大小姐还知道回家吃饭,我还以为你眼里只剩下工作了!”
    顾盼熟练地挽住妈妈的手臂,开始撒娇:“妈咪,是我和哥哥都想你啦!”
    吴语微笑着摇头,引他们入座。
    席间,她细心地为两人布菜,听着顾盼故作轻松地讲有关顾德明的事,眼神若有所思。
    “你爷爷那边,前几日我试着打电话过去问候,都是医生接的,说需要绝对静养,不便转接。”
    她看向顾谦予,“这情形,比以往的每一次都严谨。”
    顾谦予点点头,看样子已经猜到了几分。
    吴语微又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你叁叔这次回来,阵仗不同以往。我猜…怕是和老爷子前几年安排的那份资产分配有关。”
    顾盼想要去夹菜的手一顿。
    顾谦予神色平静:“今天上午,叁叔推的人已经到岗了,是顾川,任命为我的特别战略助理。”
    “顾川?”她抬起眼皮,沉吟片刻,才叹气道,“那孩子,唉…说起来也是让人不知该说什么好。”
    顾盼好奇道:“怎么回事,妈妈?”
    “他在国外的时候就不安分,闹着要和朋友创业,心比天高。最不该的是,他当时不知怎么打听到小景在筹划一个跨国项目,竟打着我的旗号,设法接近,还涉嫌窃用了一些核心的创意构想。”
    吴语微眉宇间多了几分无奈:“后面他不肯认错,小景为这事也动了气,据说还走了法律途径,顾川那边赔了一大笔钱才算了结,窟窿大得吓人。”
    顾盼震惊:“啊?竟然是这种不省油的灯!”
    “后来是你叁叔出面,才把事情彻底压了下去,这份人情可不小。”她又看向顾谦予,“所以,你打算在公司怎么在安置他?”
    “按最严格的保密流程走,工作内容从基础信息处理开始。”顾谦予回答。
    吴语微表示赞同,又道:“为这事,我一直对小景心中有愧,只是小景人很好,总是说不怨我。”
    听到吴语微再次提起景淮,顾谦予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皱,虽然脸色沉静,但这细微的变化未能逃过吴语微的眼睛。
    她联想到上次也是在饭桌上,提到景淮时他情绪不对,于是吴语微试探性地问道:“谦予,你和小景…是不是在生意上有什么不愉快的地方?”
    顾盼心头一跳,暗叫不妙。
    顾谦予已恢复常态,语气平静:“谈不上不愉快,妈。生意场上有过接触,他的处事理念和昌途惯常的路径不太契合。”
    吴语微听出他不愿多说,便也没在多问,只是点点头:“嗯,生意上的事,你们自己把握分寸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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