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节
“为什么?”孟世子问。
温宥娘伸出手指在他额头上弹了一下,道:“蠢的呗。”
孟世子听了翻白眼,“你才蠢呢!爱说不说。”
温宥娘道:“你听了有什么用?你都长这么大了,国公府里谁还能静悄悄的害了你去?听了也白听。再说咱们也不是多数,家丑不能外扬这话你懂吧?”
“懂。不过说真的,你们姐弟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孟世子突然严肃了脸问。
温宥娘倒没真觉得不能说,便简单的说了说,“能不吃药就别吃药,大家一张桌子上吃饭不就成了?”
温府中小娘子与小郎君的饭菜自然要比下人们的好许多倍,自然也能眼馋人。
温宥娘自穿越后,因不了解这个朝代,又得知身体的母亲早已过世,且不得父爱,就小心了起来。凡是别人送来的饭,势必要与人一起吃才行的。
下面婢女见有好吃的,温宥娘又年幼,自然不会客气。往往许多时候都是婢女先吃,而她后吃。甚至有时候是与婢女对换了食物来吃。
至于温余卿,那时尚在喝奶,极少吃杂食,也是伺候的人先喝了一点,然后她再试一试,最后才会入他的口。
这法子笨虽笨,不过倒是有效,到底谁也不想死,所以饭菜一直也没出过事儿。当然了,温府好歹也是书香门第,那种明晃晃在饭菜里加药谋害子嗣的事儿也做不出来。算是她的小人之心。
所以他们姐弟年幼时在温府虽不容易,不过也不算是艰难,也更没活得比下人还不如的地步。
☆、第082章 孟世子坦白
孟世子在一边听得直咋舌,“真这么难?”
温宥娘挑眉,果真是在蜜罐子里长大的孩子,他们姐弟算什么难,京中庶族官员中子女不是没有更难的。
就像仇府上的大太太梅氏,当年好歹也是嫡长女,竟是被继室所妒,一边被暗自嫁给个病弱跛子,一边还得眼睁睁地看着当娘留下来的嫁妆被继室所吞。
估计在娘家之时除了此两件之外也吃了不少亏,这才养成了处处不让人的性子。唯恐一时不将身体上的刺露出,便要被人伤了去。
同在北城,梅氏当年嫁娶之事虽已发生数十年,然而孟世子也不是听说过。
温宥娘一说到她,孟世子便接口道:“男人没用,连自己老婆都管不住!”要老婆管得住了,哪能把自己嫡长女嫁给个病秧子。说来就是个废物。
温宥娘闻言嗤笑道:“人家好歹也有老婆。”
虽然后来梅氏之父把狠心地继室休了,不过第三房不久也过了门,老夫少妇快活得很。前不久温宥娘才听了一耳朵梅家的事儿,换了个老婆,连儿子都盼了来。
孟世子被温宥娘讥讽,也没生气,平时也被人嘲笑习惯了,这会儿心里早就不当一回事,只道:“那除了在吃之上,其他的?”
温宥娘不肯说了,只问:“你进山里去做甚去了?里面是有铁矿还是银矿?还是前朝诸侯墓?”
江南富庶之地,在前朝时大多被分封给受宠的王爷。要说矿石,江南城外南面百里处也曾经发现过一处铁矿脉。只是在前朝之时就已经开采殆尽。
而乐湖村乃是在江南城北面,素来没听说有什么矿出。再者便是发现了矿脉,也是朝廷所有,皇帝英明在上,就算将此事给国公府办,会来的也只会是国公府的大郎君,而不是排行三的孟世子。
所以,孟世子前去山中也不会是为了矿脉。
那么唯一剩下的,就只有诸侯墓了。
自古皇陵里埋着的都是只会是帝后,太后及寥寥忠臣。诸侯王们,便是曾经贵为帝王子,最后也只能在封地上另寻吉地。
江南城所在的江州,前朝诸侯王至少也是上了十七八,更别提后来被逐步分散封地与爵位的诸侯王子。笼统的算起来,埋在江州的前朝王室墓,便有数十。
各代江州诸侯王及继任的坟墓规格及陪葬品规模有多大,光凭着想象,便能让许多人闻声而动。
只是当年高祖起事,这些诸侯王们的坟墓就不知被翻过多少回土,到如今倒是鲜少了起来。
要真发现一个,莫说是诸侯墓,便仅是一个小小的小王墓,就能让一个官员之家至少三代不用求着上进,就能过上舒坦的日子。
就大隆勋贵里,当初跟着高祖打天下的,有好几个勋贵便是这般发的家。
然虽下场都不太好,却因墓主乃前朝皇室中人,倒也无人去管。自此之后整个大隆,盗墓贼极为猖狂,屡禁不止。
不过便是有不曾被发掘的墓,那消息轮到孟世子耳朵里的时候……
温宥娘颇为不信道:“矿脉轮不到世子,莫不是从别人嘴里听到只言半语,就冲着诸侯王墓来了?”
“让我想想了,前朝时江州一带有可能在江南城边的,就只有第三代崇王墓了?”温宥娘道。
前朝第三代崇王,能封到江南城,自然也是当时皇帝的心尖尖了。
当然,被称为第三代也并不是没有缘由,只因上两代被封江州,且也称作崇王的诸侯王都因造反失败被灭了一家子。
不知为何当时极为宠爱崇王的皇帝会给自己儿子这么一个封号,但前朝第三代崇王却是极具传奇性。
最传奇的自然是他极为轰烈的一生,再次一等的就是他的埋骨之地了。
作为被两任皇帝猜忌且派兵攻打,一马平川似地江州却两次都不曾被攻克,又一辈子无子嗣的崇王埋在哪,早就编成了不少的说书故事在四处流传,经久不衰。
也正是许多说书人的考证,言之凿凿崇王墓就当是在江南城外。
然而在哪个方向,哪个山头却是众说纷纭。
温宥娘这会儿见着孟世子那憋屈的表情,心里也有谱了,暗道难怪带了那么多人出京。
“既是带了那么多人,怎的出城就不多带一点?不说两百带齐了,一百总要有才行。不然遇着了绿林好汉怎办?还是已经遇着了?”温宥娘猜测道。
孟世子还是闭嘴不言,温宥娘想了想,自己先笑了起来,道:“你莫是想从崇王墓里掏出点东西出来给娘娘当寿礼,所以才没带几个人出城来?”
要真是这样,温宥娘不得不为孟世子的智商拍案叫绝了,要真被他寻到什么崇王墓,皇后要知道她的寿礼是死人陪葬用的,那还不知道脸色会有多好看!
孟世子哪能被温宥娘这般污蔑,被气得差钱从床上弹起,恨恨道:“你懂个屁!”
温宥娘道:“我是不懂屁,难道世子懂?”
孟世子被温宥娘堵住了,只能道:“你这哪有半点大家闺秀的模样!什么屁不屁的?就不懂矜持一点?”
温宥娘道不在意自己在孟世子面前的形象,嘲讽道:“你见过哪家官宦中,有夫杀妻的?没人教,真是对不起世子您了!”
孟世子心里的火顿时灭了,觉得温宥娘也有些可怜,就道:“这种事儿吧,也不是温家才有。其实京中多的是,不过是没闹出来罢了。”
像那些娘家家道中落,夫家想要另攀高门,或者娘家落罪,夫家想要切断姻亲关系的,大多都会暗自将女子各种害死,然后对衙门报一个暴毙就成。衙门也不会特意去查。
孟世子本想说这话来安慰温宥娘一番,只是说出口了这话才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然而想了想,也没哪不对,他说的都是实话,也就偏着头看着温宥娘了。
温宥娘似笑非笑地看着孟世子,将手中刀子往木桌上一插,吓得孟世子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
“呸,不对!是温家就没一个好东西!”
转眼想想好像这话又不对,孟世子马上改口道:“不是,是你爹不是个——”
这个似乎也不对,孟世子再改口道:“节哀顺变。”
这个总不会有错了,孟世子说完瞥了一眼还抖着的小刀子,心跳快得跟跑太快不能呼吸了一样。
温宥娘慢悠悠地将刀子抽了出来,颇为心疼的摸了摸桌上的刀痕,木头好歹也不错,虽然不是什么名贵品种,但木匠做工也精细,估计等会儿要赔些钱了。
不过反正是孟世子住的房间,要赔钱也是国公府赔,温宥娘又一下子不心疼了。
“我说世子你这人也真怪,要叫我救你,这会儿也什么都不肯说,我拿什么救?”温宥娘将刀子丢在一边,朝着孟世子道。
她是真不太明白孟世子这人,都叫人救命了还把自个儿的事藏着掖着,这是打算瞒着谁呢!
孟世子眼巴巴的看着温宥娘,心里嘀咕着心事,最终下定决心,“再给我削一个赤丹行不?”
温宥娘顺手拿起一个赤丹削了起来,边削边道:“说罢。”
孟世子又不放心地问:“外面没人吧?”
温宥娘眼也不抬道:“有。我贴身丫鬟,可以放心。”
孟世子闻言,这才低声开始说起来。
他本在京中快活日子过得好好的,哪知道有一天碰倒好一段日子没见的戚钺。两人虽不算自幼一道长大,但绝对算是一个赌场跟勾栏混大的。多久不见自然要上前打个招呼。
加之之前薛戚两府被赐婚的事情,孟世子深觉自己这个狗肉朋友被欺负了,难免要上前打抱不平一下。
哪知道他才开口说了句薛九的不是,就被戚钺给揍了。
说来两人认识那么多年,还真没一言不合过,更别提戚钺还比他小两岁!居然把他给揍成了猪头!
两人打了一场,直接断袖绝交了。
戚钺打完架转身就走,留下孟世子一个人躺在酒楼的二楼地板上,甭提多伤心。
当然了,旧日好友断交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儿,京中每天闹要断袖的不知道有多少。
不过因为被揍得厉害了,孟世子总觉得心里憋了一口气,回头回国公府要找人把场子给找回来。
反正都断袖绝交了,也不用看多年面子。
这事儿一闹到老国公爷那,孟世子就更加憋屈了。
无他,戚钺他老子眼瞅着估计要被皇帝召回京城了,本就有暗中荣养的意思,要知道自己儿子被孟家给打了,该怎么想?
要是戚钺的爹知道自己儿子在京中被人打坏了,憋着一口气要皇帝给出气该怎么办?
当今圣明,就算是撸人差事,也是不愿跟有功之臣撕破脸的,免得寒了下面臣子的心。所以最后吃亏的就只有孟世子了。
到时要真把戚钺怎么怎么了,孟世子也得跟着什么什么。
所以这口气就憋着发不出来了。
就为此,孟世子连吃饭都不香了,更别提上街去招猫惹狗当霸王。
因此就有人怂恿孟世子干脆出门散心,出去玩一圈说不定心情就好了。
再加上孟世子从别人嘴里得知,江南城外乐湖村旁边的山里有可能出现崇王墓,本来一直低沉着的心就顿时活了过来,又开始跳动了。
崇王当年深受皇帝宠爱,传说不仅被封了最好的地方,还带走了皇宫中许多藏品。要寻到崇王墓,便是寻到了前朝皇宫的一半宝藏。
孟世子心动不如行动,便寻国公爷好说歹说要了两百号人前来江南城。当然也没敢说是去挖死人墓,到底是名门出身,还不至于去挖人家祖坟过日子。
不然让老国公爷知道,还不得打断他的腿?
老国公爷见孟世子不琢磨着找戚钺报仇了,也十分大方的给了人。只求自己的孙子别在京中扯后退,出来散心散心也好。
因此玉佛之事,还真是凑巧。便是玉佛没出事,他也是要下江南城来的。
孟世子这么一说,倒也是那么一回事儿。前后逻辑清楚,言语明晰。说谎的可能性极低。
温宥娘听了半天,问道:“你从哪来的崇王墓的消息?”
孟世子道:“就随便听到的。”
温宥娘抬眼看了眼已经不哼哼的孟世子,将手中的赤丹划成几溜,上前一块一块塞进他嘴里,最后才拿出手绢擦手道:“你这人呐。”
“本世子这人怎么了?”孟世子嘴里包着一嘴的果肉,含含糊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