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节

    ☆、第十九章
    因为之前已经拒绝过沈泽业接她回沈家住的请求,所以这次过去吃饭谈颖无论如何也不好意思再说“不”,更何况对方待她一向不错,大年初一去拜年也是基本礼仪。
    她买了礼品带过去,沈良臣看了居然揶揄说:“你对老头还真好,看人永远只知道看表面。”
    谈颖侧过身子把东西放在后座,这才点点头回答他:“我向来识人不清,与其费脑子琢磨别人想什么,倒不如只看表面来得轻松。”
    这丫头如今还真是巧舌如簧,无论他说什么都应答如流,沈良臣寒着脸没再自讨没趣,车子直接开回了沈宅。
    现在的沈宅是三年前重新购置的,沈泽业夫妻在家的时候少,所以平时基本只有沈宝意一个人住,于是宅子装潢偏女性风格,也足以看出老爷子对这个女儿的宠爱程度。
    谈颖站在院门口深深吸了口气,自己拿了礼盒准备走进去,谁料沈良臣停好车子也跟了过来。
    谈颖看着站在自己身侧的男人皱了皱眉头,毕竟沈家父子俩关系不好,她之前一直以为沈良臣不会跟回来才对,其实内心深处也是真的不想再和他继续待一起……
    沈良臣淡淡瞥她一眼,已经抬手开始输密码,“慧姐回老家过年了,难道我自己回去喝西北风?”
    这话一听就是在找理由,难道他沈大公子还会缺地方吃饭?
    进了屋,沈泽业见到谈颖当然很开心,始终笑意盈盈的样子,拉着她不住话家常,“我都快要闷死了,你来了就好,陪沈伯伯下几盘棋?”
    他直接忽视了沈良臣,倒是他身后的沈宝意热切地和这个弟弟聊了起来,“陈县工厂的问题解决很及时,刘总那批货是要捐赠给地震灾区的,如果在这个节骨眼出了事,咱们盛世的名声就真完了。相反地,你现在为盛世立了大功。”
    沈宝意笑着拍了拍他肩膀,一副心无城府的样子,“到时候我一定在董事会好好表扬你。”
    沈良臣看了眼不远处那两人,沈泽业虽然在和谈颖聊着天,可分明注意力始终在这头,听了沈宝意的话表情别提有多满意了,目光与他交汇时也仿佛在说:“看吧,你姐姐对你多好,你根本就是一直在误解她!”
    沈良臣嘴角微微一翘,忽然对沈宝意说:“只是表扬啊,我还以为会有别的实质性奖励呢。”
    沈宝意的表情有一瞬的尴尬,很快就恢复如常,“当然,这个我也会考虑。”
    “哦——”沈良臣长长应了一声,眯了眯眼道,“你知道我一直对房地产很有兴趣,正好盛世今年也有这个计划,不如放手给我做?”
    沈宝意万万没想到他会在这时候提出要求,要是平时她大可以用他不够成熟稳重、没有足够的社会经验来搪塞对方,可眼下他刚刚才打了这么漂亮的一战。
    果然连一向不管公事的沈泽业也在这时候开了口,漫不经心的样子,“看他这么努力,就让他试试看吧。”
    沈宝意交握在膝盖上的手指用力紧了紧,面上却淡淡笑道:“既然连爸爸都支持你,那就让你接手吧,千万被让我失望。”
    “自然不会。”沈良臣看着她皮笑肉不笑的表情,眼底一闪而过的狠意。
    接下来这姐弟两恐怕又有一场暗战要打,沈宝意明面上答应了,说不定背后又在算计如何让沈良臣栽跟头……谈颖在边上看得最清楚,偏偏沈泽业还什么都不知情,丝毫嗅不到那浓浓的硝烟味。
    ***
    事情谈完之后沈良臣就上楼了,谈颖陪沈老爷子去书房下棋,这时候她才在走廊上见到了沈宝意的母亲——沈家现在正式的女主人,傅慧女士。
    傅慧看起来像是比三年前还要年轻,也或许是谈颖从来没敢和她正面对视过,所以每次见都觉得她比从前还要年轻。
    说来也怪,她见了对方便不自觉地有种排斥感,就好比现在正面撞上了,她便下意识地低下头,瓮声瓮气地打了声招呼,“伯母好。”
    傅慧却是一脸温和,和她说话时眼底始终带着笑,“谈颖?真是好久不见啊。
    谈颖“嗯”了一声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站在那略显局促的模样。
    傅慧也没揪着她继续硬聊,只是对沈泽业嗔怪一句道:“棋瘾又上来了?少下几局啊,谈颖身体不好的。”
    “知道,我心里有数。”
    “就怕你忘性大。”傅慧笑眯眯地说完就要下楼,只是与谈颖擦身而过时忽然又回过头来看着她道,“要是陪你沈伯伯下棋太闷,可以来找我聊聊天,你小时候明明可黏我了。”
    谈颖的太阳穴突突跳了几下,蓦地抬头看了眼对方,傅慧微弯的眼里有些她难以捕捉的情绪,让她整颗心都不自觉颤了颤。
    有些东西不仔细回想是根本记不起来的,因为那些太过于无足轻重,可一旦经傅慧提起,谈颖才猛然记起自己从前的确很黏她,而且一直和这位沈太太关系不错。
    可现在对她的这种抗拒甚至恐惧又是从何而来?她忽然觉得有些东西恍恍惚惚地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抹掉了,如果非要去想,会觉得脑子一团乱麻。
    沈宝意跟在最后面,这会儿忽然阴测测地出声,“怎么了,我看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这话让沈泽业的目光也落在了她脸上。谈颖瞪直双眼看着前方,后背唰唰地开始冒冷汗,她紧张地吞咽一下,缓缓摇了摇头,“没事,刚才胃忽然有点不舒服。”
    ***
    像是有什么东西忽然就要冒出头来,谈颖这一天都觉得脑子很混乱,她心不在焉,几盘棋下来输的惨不忍睹。沈泽业唉声叹气道:“小囡,你是不是故意逗伯伯开心呐?以前可只有你敢赢我。”
    谈颖掩饰性地回答:“大概是常年不练习,手生了。”
    “算了,也差不多该开饭了。”沈泽业看了眼时间,示意身后的沈宝意收拾棋盘。
    谈颖忍不住松了口气,沈老爷子去洗手的空档,就剩她和沈宝意独处一室。沈宝意一边将黑白棋子一颗颗分开放好,一边慢条斯理地问她:“你不会这么想不开,又回到良臣身边吧?他和安妮的事你一直都清楚。”
    知道沈宝意说这话可绝对不是单纯地为自己好,谈颖于是不动声色地抬眸注视着她,并不发表任何言论。
    沈宝意嘴角噙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慢慢地伏案而坐,“我明白告诉你吧,良臣也不见得多喜欢安妮,他和安妮在一起,其实还是为了和我争盛世。你也知道安妮的爸爸是谁。”
    房间里安静极了,都能听到窗纱轻轻舞动的细微声响,谈颖注视着面前那张精致美艳的脸庞,不由微微一笑道:“是吗?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没关系?”沈宝意眼里的笑意更深了,“难道你没发现,良臣对你很不一样吗?你输给黎安妮的不是别的,只是你没有个有钱的老爸而已。”
    “哦。”谈颖认同地点点头,黎安妮的家世她当然比不过。
    她这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分明让沈宝意有些愣怔,她顿了顿道:“明知道他心里还有你,你难道不想把他抢回来?谈颖,我知道你从来都不是轻易认输的人。”
    说到这谈颖大概也明白了沈宝意的意图,她说的话里大概也有几句是真的,比如沈良臣可能真的在借助黎家的力量与她相抗衡,所以她现在慌了,于是想利用她来回击沈良臣?
    可她真的打错算盘了,她对沈良臣而言算什么呢,要是真的重要,他怎么可能一次次说那些伤人的话,在她面前又一次次和黎安妮秀恩爱?这些哪里是正常人会对爱人作出的举动?
    谈颖不由被她的心计给逗笑了,这姐弟两简直一个比一个还可怕。
    见她是这副反应,沈宝意的表情瞬间沉了下去,“你笑什么?”
    “抱歉,我实在没忍住。”
    谈颖微微叹了口气,调整自己的面部表情,尽量让自己严肃起来,“我想我要令沈小姐失望了,先不说沈良臣根本就不爱我,哪怕真的爱,你找我才是大错特错。他连爱情都愿意出卖,你觉得还有什么可以影响他?你真的太高估我了。”
    沈宝意被她一席话说的脸上青白相间,表情煞是好看,末了才冷笑道:“是么?那他花那么多心思让你留在他身边?”
    这点就更好解释,他自己都说了,可能是习惯,也可能是不喜欢她和程季青他的未来姐夫在一起。总之他给了她千百个理由,独独都不是因为爱。
    可怎么全世界的人都误以为是他爱惨了她呢?
    见谈颖一副怎么都说不通的样子,沈宝意收好最后一枚棋子,缓缓抬头看了她一眼,像是发了狠似的咬了咬嘴唇,“好吧,既然你深信自己的感觉,我想我有必要告诉你一些事情。谈颖,你被良臣骗了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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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章
    沈宝意的话还没说完,门板就被人轻轻叩响了,接着还没等里边应声,沈良臣已经侧身进来,不耐烦地道:“开饭了。”
    他这个时候出现,仿佛就真的印证了沈宝意的一些话似的,谈颖清楚地在她眼中窥见了一丝不怀好意的微笑。
    见谈颖还怔在原地没有动,沈良臣脸上的不耐就更明显了,目光直直地投射在她脸上,说话的语气并不客套,“没听到我的话?”
    谈颖垂在身侧的拳头用力握了握,正好沈泽业从卫生间出来,见他这副样子便狠狠瞪着眼,“你这是跟谁说话呢!”
    沈良臣看了眼沈宝意的方向,并不回答,但也没率先离开的打算
    沈泽业不理他了,只亲切地走过去拉了谈颖兀自往门外走,嘴上还安慰道:“不用理那混小子,平时和我吵惯了,让他好好说句话比登天还难。”
    见谈颖依旧低着头不吭声,沈泽业又说:“放心,待会你就坐我旁边,他不敢再凶你。”
    听着老人一句句和颜悦色的安抚,谈颖总算笑了出来,“没事,我才不怕他。”
    “真的?”沈泽业大笑,“我都忘了,小时候可都是他都被折腾的没脾气……”
    那两人渐渐走远,沈良臣这才抬起胳膊拦住了准备紧随其后的沈宝意。沈宝意微微一怔,却很快地回过神来,抱着胳膊回视他,“怎么了?”
    “没什么。”沈良臣勾了勾唇,“只是想提醒你,别在她身上浪费时间罢了,你明知道当年的事,想起来对你也没任何好处。”
    沈宝意却一点也不在意的样子,轻松地倚靠着门板,“我可不担心,反正程家认定的儿媳妇也只会是我。”
    “是么?”沈良臣冷笑着看了她一眼。
    沈宝意总归是比她表现出来的要更加不安,她很快就直起身,一字一顿地说:“别看季青现在围着她转,早晚也会回到我身边。我倒是比较关心你,每天看他们朝夕相处,你就一点也不吃醋?”
    “我疯了不成?”沈良臣平静地吐出这一句,眼里没有丝毫波澜。
    沈宝意不动声色地笑了,手臂轻轻搭在他肩膀上,“我亲爱的弟弟,你演技还不够好,你在不在乎谈颖,这个答案我三年前就知道了。”
    “原来你这么了解我?比我自己都了解自己。”沈良臣讽刺地看了她一眼,嫌恶地避开了她的触碰。
    沈宝意也不介意,只自顾自地继续道:“有时候想想你也怪可怜的。你对她的感情,骗不了你自己,更骗不了全世界,却偏偏骗过了她。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报应呢?”
    终于在听到最后一句时,沈良臣的表情起了细微的波澜,他狠狠看了眼沈宝意,却笑得更加深沉,“报应?我从不相信这两个字,我只知道,事、在、人、为。”
    他转身离开,沈宝意的脸色也瞬间晴转多云,她站在原地许久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很快便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来,“事在人为,的确是这样,那我们就拭目以待吧。”
    ***
    接下来一顿饭有如味同嚼蜡,谈颖几次都没听清沈泽业问自己的问题,答非所问,闹了不少笑话。傅慧照样很会打圆场,一直在中间活跃气氛,“谈颖还和小时候一样可爱,我记得以前她就很会逗人开心,老谈和谈婶每次说起她来都是笑呵呵的。”
    大过年的,忽然提起去世的父母,谈颖的脸色并不好看。可傅慧就像是没看到一样,又继续叹气道,“就是可惜了,那么好的人。”
    沈泽业咳了一声,显然是想转移话题,哪知道他还没来得及接话,傅慧又说:“说起来,谈颖现在也二十二了吧?”
    “二十三了。”谈颖回答。
    傅慧笑着点头,“你孤零零的,我和老沈也不放心,要不我给你介绍个对象?”
    这是逢年过节必说的话题,傅慧一直不知道谈颖和沈良臣之前那一段儿,她和沈良臣毕竟关系微妙,所以很少会管沈良臣的私事。
    除了傅慧之外一桌人都格外尴尬,谈颖更是打算拒绝的,哪知道明知内情的沈泽业也忽然跟着凑起热闹来,“对对,你喜欢什么类型的,给沈伯伯说说,我看人还是很准的。”
    沈良臣听了这话忽然冷冷一笑,抬眸看了眼老爷子,“你?”
    沈泽业脸色瞬间变得胀红,当然明白儿子在借机讽刺自己,马上板着脸道:“准不准不说,至少我会给小囡把把关,找个知冷知热体贴人的。”
    这话一听也是冲着沈良臣去的,言下之意就是沈老爷子看不惯他从前那么对待谈颖,可沈良臣愣是跟没听懂一样,继续低头吃自己的。
    傅慧继续和谈颖说:“你爸妈不在了,我们也是看着你长大的,要是看你有个好归宿,我们也算了了一件心事。”
    一桌子人各怀心思,沈良臣就跟没事人儿似的那么看好戏,沈宝意始终意味不明地打量着他的反应,好像随时期待他掀桌而起。
    谈颖总归是女孩子,面皮薄,很快就有些招架不住,通红着脸颊回道:“沈伯伯、伯母,谢谢你们的好意,但是现在我、我真没想这些。”
    “还是说,你现在有喜欢的人了?”沈宝意瞥了眼对面的弟弟,支着下巴问谈颖,“同事?”
    谈颖哪里不知道她的用意,马上摇头。
    傅慧又问:“那是谁,说出来我和你沈伯伯替你观察观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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