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节

    叶慈撇撇唇:“你就掰吧,反正什么话到你嘴里过一遍都能给你掰出朵花儿来。”
    侯域欣然受领她的‘赞美’:“那可不,我就靠这张嘴吃饭的。我们这行水那么深,我要是没点嘴皮子,早饿死八百遍了,又怎会有机会认识你呢?”
    叶慈略略莞尔,嘲道:“每次都那么自恋,我还以为你是靠脸吃饭的呢。”
    侯域一本正经道:“胡说,我明明只有在追你的时候才牺牲过色相,谁让你只吃这一套呢。”
    叶慈眉毛一竖:“你说谁肤浅呢?!”
    侯域眉眼弯弯:“我这哪是说你肤浅,明明就是在赞你品位出众,不然怎会喜欢上我呢。”
    叶慈:“………”某人这脸皮估计拿大炮都轰不穿。
    侯域看她无语凝噎的样子,不由哈哈大笑,问:“现在还紧张吗?”
    叶慈摇摇头,别说侯域这招还真挺好使的。
    “那进去吧,去准备一下,马上就到点儿了。”
    “嗯。”
    叶慈再进去,心态放平和了许多,已不再像之前那般紧张。
    会议由周经理主持,开场词完毕后便轮到叶慈他们上场,之前在公司已演练过无数遍,叶慈也早已将方案的总体纲要及重要细节记得滚瓜烂熟,心态一调整好之后她便能像平时在公司里那般专业而熟练地为大家作讲解分析和总结报告,甚至在面对个别专家时不时的刁钻提问时,她也能应付裕如。
    侯域坐在台下,静静地看着她,看她面带微笑,站在台上滔滔不绝,眼角眉梢都洋溢着自信与爽朗,看她立领衬衫裹身,黑色短裙包着她圆润的翘|臀,落进他眼里简直是禁欲又性感,极具挑逗。
    其实有时连他自己都不得不承认,叶慈这种女人真的非常适合娶来做妻子,她独立又能干,温婉又大方,善良又勤劳,是大部分男人梦寐以求的那种出得厅堂,入得厨房还上得了床的女人。
    可惜他是属于少部分中的那一个,因为婚姻和家庭从来就不在他的追求名单里,他要是的事业,是自由和新鲜刺激,以前,女人对他来说只是闲暇之余用来调剂取乐的,叶慈的出现让他在男女关系问题上有了更深一步的认识和尊重,但是他仍不愿为一颗树放弃一整片森林,至少目前是不愿意的。
    因为目前在他的认知里,连他自己都不相信男人的劣根性。
    叶慈能给的他不需要,叶慈要的他又给不起。
    所以目前最好的办法就是维持现状,好好享受现在这快乐的当下。
    他知道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其实对叶慈不公平,但他也不可能为了那点小小的愧疚心理,而放弃做能让他快乐的事情,这在他那里就好比,大家都觉得猪很可怜,但人们却没法放弃吃肉。
    方案审核会总共持续了近两个小时,结果自然是如侯域计划中的那般让人满意。
    叶慈在会上表现不俗,加之自身形象颇佳,一时风头出尽,给人留了好印象,会议结束后有圈中大腕儿上来寒暄,有意结交,叶慈礼貌回应,话里却不敢过分热情,怕落人话柄,惹人诟病。
    中午侯域请客吃饭,叶慈他们策划组的人也在,席间侯域对叶慈的关怀照顾以及话里话外的那份亲昵和宠爱,令人心生羡慕,也愈发坐实了两人关系匪浅的传闻。
    叶慈没有将自己的*公诸于众的打算,也不屑于去挨个解释,下午顶着众人或羡艳或鄙视或虚伪的目光回到公司,椅子还没坐热就被杨经理叫去了办公室。
    “杨经理,您找我什么事?”
    “叶慈,来,坐吧。”难得杨经理这次也对她和颜悦色了一回,还夸赞她说,“这阵子辛苦你们了。锦尚新城这个案子你们办的非常漂亮,我当初就觉得你潜力无限,只要给你机会你一定能担大任,所以才在会上极力推荐由你来负责锦尚新城这个案子,事实证明我没看错人。”
    当初他明明是抱着要让她难堪的心态,才把这个大家都不想接的案子踢给她的,现在竟好意思跟这儿睁眼说瞎话。叶慈被他的话恶心得不行,却面带微笑说:“谢谢杨经理的栽培。”
    杨经理很满意她的识时务:“你的能力和努力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咱们部门的路主管下个月离职,你是知道的吧?加把劲儿,吴总监和我都非常看好你,还有就是,镜湖这个案子咱们已经签好合同了,你呢和薛总又是朋友,这个案子给你做是再合适不过的了,你好好准备一下吧。”
    如果那天没听到侯域说那番话,如果她不知道薛瑶其实一直在打侯域的主意,侯域却逼着她把案子给自己做,她会很感激薛瑶,然后欣然接下这个案子,并努力做好它,可她现在知道了。
    接了这个案子,以后大家少不了会经常见面。
    她不知道薛瑶心里是怎么想的,也不想去猜,现在她已不想再同她有什么瓜葛。
    所以她开口拒绝了:“杨经理,这个案子我可能接不了,之前为了锦尚新城那个案子,我就经常回家后都还要加班,连周末也没得休息,我父亲正在住院,没人照顾,我想腾点时间好好陪陪他,而且我手上现在还有两个商品房的案子在做,实在忙不过来了,您给a组的人做吧。”
    杨经理根本没想到她会拒绝,心有不虞,面上却还保持着微笑:“我知道你这两个月很辛苦,这样吧,你先休息几天,好好陪陪家人。这个案子也算是有你的人情在里面,你来负责,到时沟通起来不是更方便一些么。”
    她都这样说了,杨经理还非得让接,看来薛瑶肯定跟他们打过招呼,指定要让她来做。
    叶慈几不可查地皱了皱眉,坚持道:“对不起,杨经理,我真的不想接这个案子。”
    杨经理脸色一沉:“我说,叶慈你怎么回事?人家抢破头都求不来的好事,你怎还往外面推。”
    真是好事儿,以你那度量,肯定也不会使劲儿往我这里推了。
    叶慈面色不改,态度恭敬:“对不起,我真的无能为力,您给别人做吧。”
    杨经理细细的小眼睛微眯起,语气凉凉的:“邀功自傲可不是像你这样干的,公司赏识你才愿意给你机会施展才华,你这样拆公司的台。方总怪罪下来,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呵呵,把方总都抬出来了,你这是收了人多少好处啊?这样卖力。
    自从两人因为那件事闹不愉快之后,叶慈就一直受他的窝囊气。
    忍了三个多月,今儿她如果再忍,不知道以后薛瑶会给她下多少绊子。
    明明知道那是个坑,她还往里跳,那她真的就是脑子有包,怪不得别人坑她。
    她暗自吸了口气,淡然道:“您放心,方总怪罪下来,我担着。”
    “叶慈!”杨经理怒了,阴沉沉地道,“别以为抱上了侯域的大腿你就可以这样目中无人了。真以为人是真心喜欢你呢,也不找镜子照照自己,有本事当你的豪门太太去,跟这儿显摆算什么本事。我告诉你,麻雀就算飞上枝头它也还是麻雀,变不了凤凰,更别说鸡,当你有多清高呢,结果还不是有钱谁都能上,既然如此,当初装什么贞洁烈女呀,直接开个价不就……”
    “我的私事不劳杨经理费心!”
    叶慈已经很多年没这么生气过了,胸中怒火翻涌,她双拳紧握,气得浑身都在微微颤抖,冷声讽刺道:“我是贪慕虚荣又怎样,至少侯域他年轻帅气,身材好,体力好,能把我伺候舒服了。不像有些人,一张脸跟那大庆油田似的,整天直往外冒油,看得我都恶心,肚子腆得像汽车前杠,走两步就开喘,还学人家玩儿强|奸,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有没那体力!”
    来公司快四年了,叶慈的脾气是出了名的好,好得都有些逆来顺受了,平时从来不愿与人结怨,特别能忍,没想到今天竟然如此色厉内荏、牙尖嘴利!
    杨经理难以置信的同时,气得脸都紫了,男人最不能忍受的就是被人说他那方面不行。
    何况这话还是由叶慈说出口的,叶慈是他想吃没吃到的一块肥肉,也是他眼里那种只配用来潜规则的“蝼蚁”,现在被一只“蝼蚁”嫌弃,简直比扇他一耳光还让他觉得难堪。
    他勃然大怒:“叶慈你反了天了是吧,不想干就跟老子趁早走人!”
    叶慈不再理他,转身摔门而出。
    出来后,她也没心思工作了,回到座位拿了包便出了公司,一路迎来或探究或幸灾乐祸的目光无数。
    她看也不看直接往电梯门大步而去,今天的她非常冲动,可是她并不后悔。
    三个月前,某人借酒装疯,企图非礼她,被她砸了脑袋,事后虽然道了歉,但一直对此耿耿于怀,总是暗地里给她穿小鞋,她知道那人是方总他老婆那边的表哥,而自己在公司无亲无故,若要真撕破脸,肯定是她吃亏,所以她一直忍着,可是时至今日,她真的已是忍无可忍。因为如果再忍,她除了受气之外,可能还得面临更多的麻烦,说不定最后还是逃不过打包走人的结局。
    何况现在每天一进公司就会听到无数个版本的流言蜚语,她真的是烦了。
    努力了那么多年,好不容易爬到现在的位置,若要让她走,遗憾是肯定的,但是如果要她为了份工作出卖尊严,她宁愿不要工作,直接开除也好,被劝辞也好,她真的不想伺候了。
    从公司出来后,她来到停车场,车子都启动了,才发现自己这会儿竟没有地方可去。
    曹璐走了,叶城不在家,侯域现在肯定在忙,她连找个人诉说一下心中委屈都办不到。
    日子为什么会过得这么难?她只想努力把工作做好,为什么总有人看不惯她?她不过就想好好谈场恋爱而已,为什么总有人那么爱管闲事?似乎不管她如何低调,如何忍让,总有人会跟她过不去。
    叶慈觉得自己此时心中充满了抱怨,充满了负能量,可她却找不到发泄口。
    心有怨愤,导致她开车都没有平时那么专心,车子从三环路出来,转眼就上了高架桥,叶慈才发现自己竟下意识地往侯域他们公司在开。她叹了口气,也没打算再掉头,一路往南城商业大厦去了。
    到了侯域他们公司,她并没像往常一样,直接上去,而是摸出手机给侯域去了个电话。
    结果侯域没接。
    她以为侯域在忙,没听到,或是在开会,不方便接电话,等了十来分钟,又给侯域发了条短信,侯域还是没回,她叹了口气,准备离开,刚一启动车子就被人拦住了——有人在敲车窗。
    她侧头一看,呵呵,巧了,是薛大小姐。
    多日不见薛小姐依旧浓妆艳抹,魅力四射,见到叶慈依旧是未语先笑:“刚在那边看到人影有点像,我还以为我看错了呢,没想到真的是你。你是来找侯域的吧,怎么又要走了呀?”
    叶慈一直觉得自己并不是个小肚鸡肠的人,就算知道对方是情敌,可人既没招她又没惹她(至少目前表面上是这样的),按理说此时碰上了,她再怎么也该要做做样子笑脸相迎才对,可是她发现自己这会儿看到她,竟特别不想搭理她,连带着语气也颇为冷淡:“薛小姐好久不见,有事么?”
    “没事就不能找你说话了么?”薛瑶语气轻快,看来今儿心情很不错,她说,“说起来,我还真有点事儿要找你谈谈呢,咱们找个地方坐坐吧。”
    叶慈心中本能的拒绝:“我等下还有点事得马上走,薛小姐有事就在这里说吧。”
    某人从一开始就在打侯域的主意,而且是势在必得,却在侯域面前装大度,在她面前装和善。
    明明是侯域逼着她把项目给他们公司做的,却跑来她面前卖人情。
    明明就没见过她现在开的这辆车,却能一眼就认出车里的她。
    明明就知道她迟早会知道真相,根本不可能接她的案子,还非要让她接。
    明明知道杨经理和她有过节,却故意让她不得不再次得罪杨经理。
    好一个借刀杀人!好一个处心积虑!
    惹不起,她还躲不起么?!
    “呵呵,看来你这会儿对我意见挺大的呢。是因为镜湖那个项目的事情吧?杨经理跟我说了,说你不想接这项目。瞧你,一句话的事儿,值得你生这么大气么。说实话,让你接这案子,除了大家是熟识外,我也是看你确实挺有能力才想让你负责的,但你若真不想接,完全可以直接跟我说嘛。”
    叶慈心里顶看不惯她这虚伪样:“薛小姐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能力浅薄,精力有限,实在担不了那重任,还望薛小姐另请高明,还有,薛小姐,你都那么忙了,其实真没必要自己给自己添堵的。”
    她的意思是说薛瑶喜不喜欢侯域都不关她的事,也不是她让侯域不喜欢薛瑶的,薛瑶心里不爽她,却又不敢明着对付她,明明算计了她,还要在她面前装无辜装好人,不嫌累得慌么?
    薛瑶不怒反笑:“呵呵,叶慈,你真逗,是什么给了你自信让你觉得我需要这么重视你?侯域么?”
    说着她的笑容里又添了丝讽刺:“你觉得你有什么资格又有什么资本跟我比?还是你觉得就凭侯域现在对你的那点喜欢,你就能嫁得进侯家?那你未免也太天真了点。远的不说,锦尚新城这个项目前期垫资就得将近20个亿,像这种大工程中途出现资金短缺的情况实在太常见了,如果真出现这种情况,我能一次借给他几亿甚至上十亿的资金帮他渡过难关,你能吗?还有,他和他后母的关系向来是势不两立,两人为了泰华的股份已斗得不可开交,我和我的家庭能助他一臂之力,你能吗?别说帮他,你能让他少帮你收拾点烂摊子就不错了。”
    叶慈身子一僵,薛瑶的话戳到了她的痛处,她哑口半晌,竟不知该如何回击。
    何况她本来也不擅长跟人争风吃醋。
    薛瑶见自己几句话就将她堵得哑口无言,心头颇为畅快,不怀好意道:“对了你不是要找侯域么,他还在办公室睡午觉呢,中午赶了两场饭局,喝多了,我刚刚才把他哄睡下,这会儿有事要走,正好,你上去可以帮他弄点解酒茶什么的,那不是你的强项么,现在正是表现的好时机。”
    她这语气就像一个大度的女主人在跟小三讲话,语气里满满都是轻视与不屑。
    似乎叶慈这“小三”在她眼里根本不值得一提,她连灭都懒得灭她。
    叶慈不喜欢与人唇枪舌剑,也不屑和人争风吃醋。
    在她的观念里,那个人喜欢她,她也喜欢那人,在一起无可厚非,若别人都不喜欢她,她就算再喜欢,也不会去强求,更不会为了得到那人而不择手段,不然勉强在一起也不会幸福。
    薛瑶的思维她理解不了,也不予置评,但是她这样算计她,还一而再再而三地挖苦讽刺,实在让她有些忍无可忍,泥人还有三分土性呢,软柿子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捏的。
    她吸了口气,淡淡地道:“多谢薛小姐的美意,不过你可能弄错了,煮解酒茶不是我的强项,我的强项是洗衣做饭兼暖床,外加洁身自好,从不乱搞。侯域可喜欢我这一点了。你不是说我没资格也没资本跟你比么,想想还真是。起初我都不知道侯域怎么就看上这么一无是处的我了,后来见到你之后我才恍然大悟,跟我在一起,他至少不用担心自己会被戴绿帽子,也不用担心自己得性|病。”
    薛瑶惊呆了,她没想到平时三刀下去都不见血的软柿子,竟然能说出这种话来。
    她先是脸上一白,随即暴怒,阴恻恻地威胁道:“叶慈,你最好嘴巴放干净点!”
    叶慈已经破罐子破摔了,冷冷一笑:“薛小姐,你别激动,我不是说的你,我还指着你去帮我跟杨经理说说情呢,得罪谁我也不敢得罪你呀,你不是有事要走么,正好我也赶时间,先走了,改天咱们再约。正好,我还想好好向你表示一下我对你的谢意呢,走了拜拜。”
    她说完车窗都没关,直接再次启动车子,走了,留下一脸愤怒的薛小姐在原地咬牙切齿。
    从停车场出来后,她直接上了林东大道,绕着市中心转了一圈,显得有些漫无目的。
    第二圈转完,她的心绪才慢慢平静下来,然后心里涌上了失落和彷徨。
    她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停了车,坐在车里发呆,然后一坐就是近两个钟头,中途手机响了5次,收到了12条短信,电话是同事打来的,短信也是同事发的,全是问有关工作上的事。
    她任性了一回,一个电话都没接,一条短信都没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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