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节

    祁怀旭心里好笑,连他这个人称草包的纨绔世子都看得出来贺励是个什么样的人,那势利眼的张氏一家怎么就瞧不出来呢?这贺大人哪,平时看着好说话,又温和儒雅,可谁一触到他的逆鳞,那他决不是个心慈手软的人!
    就像是今天这事儿,张家怕是想借着张灵芝的事情敲诈赖上贺家,结果呢?别说是补偿了,贺励根本就不想搭理他们!
    简直是一家子蠢货,想赖人,居然赖到贺大小姐身上,难道不知道贺大小姐是贺大人的掌上明珠么?他们三姐弟那便是贺励最大的弱点,平时张家人兴许能在贺家作威作福,可一旦他们损害到贺莲房三姐弟的利益,贺励别说跟他们理论,他根本就不乐意跟他们纠缠了!
    直接把人给撵走,以此杜绝后患。这个贺大人啊……谁说他性子温和与人为善了?就瞧着他护着子女这一点,那便不是任人捏圆搓扁的兔子,而是沉睡着的猛虎!
    能成为皇帝亲信的人,怎么可能是个只有妇人之仁的家伙呢?
    贺莲房听了祁怀旭的话,也不恼,只是笑道:“世子这是哪里的话,自古男女七岁不同席,臣女只是遵守礼法,怎地能说是不近人情呢?”
    祁怀旭哈哈大笑起来:“本世子就是欣赏贺大小姐这不卑不亢的态度!”
    贺莲房仍然礼貌致谢:“多谢世子谬赞。”
    祁怀旭原想再跟她多说几句话,可眼瞅着贺励从远方走了过来,想必是得知贺莲房独自送他出府立刻就赶来了,他在心中不由得开始发愁:要是贺励一直都这样紧张兮兮的,他要怎么样才能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偷香窃玉呢?这大学士府可不是寻常百姓家的小院子,戒备森严,不下于齐王府,自己的身手又不是特别好……还是回去再跟玉河好好商量下好了。
    他不禁有点后悔,若是听从玉河的话,昨儿夜里,这贺莲房就是他的人了,哪里还要跟今天这样眼睁睁瞧着却吃不着,还得上门来免费给作证!
    贺励大步流星的走过来,刚开始他愤怒的回了临烟轩,随后便听到贺安说大小姐送世子离府了,他这才如梦初醒,连忙赶了来。
    祁怀旭在贺励身旁一直算是比较老实的,毕竟这个贺大人身后的大人物太过可怕,他可没那个胆子与对方对峙。祁怀旭虽然草包,但比贺绿意还是要好一些,至少他知道什么时候该忍,什么时候该退,也并非傻到骨子里。
    与贺励告辞后,祁怀旭跨上自己的骏马,又瞧了大学士府的匾额一眼,这才快马扬鞭而去。
    且说前厅里,被贺励撂下那么一句石破天惊的话之后,大徐氏终于有了危机感。她终于意识到这里不是她在滁州的老家,徐氏也不是那些被她拿捏的死死的姨娘,贺励更不是张老太爷的庶子们,贺莲房三姐弟更是高贵的如同天上的云。说到底,他们之所以能平安来到京城,并且享受这荣华富贵,那可都是沾了大学士府的光呢!
    想到这里,她便想拉下面子来跟徐氏好好说说。可大徐氏毕竟强势惯了,哪怕到了燕凉,入住大学士府,她跟徐氏说话的时候也始终都是盛气凌人的,这一时间要放下架子说软话,她可是一点都不行。
    正要给儿媳妇使眼色,徐氏便叹道:“这人哪,上了年纪,精神就是不行了,魏妈妈,扶我回去歇息吧。”
    魏妈妈领命,上来搀扶住徐氏。
    大徐氏还要阻挠,贺安却带着人挡到了她面前,面无表情的道:“老爷吩咐过,请张老夫人等人快些回客院收拾打包行李,大学士府是个小庙,容不下诸位大菩萨。”
    他用一张木然的脸说出这样嘲讽的话,直把大徐氏恼的不行。再想去追徐氏,徐氏已经走的没影儿了。现在在场的只有上官氏等人,可大徐氏连徐氏都不乐意低头,又怎么可能会去求上官氏呢?再说了,大徐氏又不是傻子,贺励对上官氏那是什么态度,她瞧的清清楚楚,想来对方在这大学士府也不是个受宠的,求她又有什么用呢?
    她也怕现在去纠缠会彻底热闹贺励跟徐氏,于是大徐氏狠一狠心,说:“先回去拿行李,咱们待会儿出去找新宅子!”只要不断了这门亲戚,他们张家就还有希望!
    大徐氏这么一想,心里果然好受了许多,可一转眼瞧见躺在孙姨娘怀里哼哼唧唧半昏半醒的张灵芝,眼底顿时浮上一抹厌恶之色。真是个没有用的东西!这么多年来她养她都是白养了!这日后,张灵芝别说想嫁贵人,就是嫁个清清白白不嫌弃她的老实男人,都难于上青天!
    张员外听了,虽然不想走,却也不敢忤逆老娘,于是众女眷抽抽噎噎的跟着大徐氏回客院去收拾了,她们其实是都不想离开大学士府的。这里又气派又漂亮,虽然她们都是亲戚,但每个月的吃穿用度,贺家也不短着她们,相反地,只要贺府的小姐们有一份,张家的小姐们就也少不了的。等到他们离开贺家,那得少占多少便宜呀!
    而且在这里,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什么事都不用做,轻松又惬意,谁想离开?
    原本大徐氏是瞧不上客院摆放着的那些瓷器什么的,可她转念一想,家里的银子不多了,待买了宅子,还不知能剩下多少,所以若是能从贺府捞到一点贴补一下,自然是个好的。此时,她已经完全忘记贺励所说的,不许他们带走贺家一针一线的话了。
    好在贺安机灵,命人捧着清单进了客院,把客院里的东西都仔仔细细又对了一遍,愣是没让大徐氏捞着一点好的。不仅如此,他还说,大小姐送来的首饰布匹,这些都已经是张家的,他们不会收回去。表现的非常大度慷慨,叫大徐氏一口气憋在嗓子眼儿,不上不下的,难受的要命。
    可她又有什么办法呢?谁叫她惹毛了贺励?
    早知如此,她就是找徐氏闹,也不会把这事赖到贺莲房身上去。
    张家一行人来的时候是几辆马车,走的时候就也是几辆马车。
    到底是亲戚,大徐氏又是徐氏的同胞姐姐,贺励也没把事情给做绝。早在赶张家人离府的时候,他就命人在离大学士府很远的地方物色了间五进的宅子,住进张家人是绰绰有余。只要从此以后他们安分守己不要再把主意打到他的儿女身上,他也勉强还能认下这门亲戚。
    只是……俗话说得好,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张家人若是能轻易就改,那又怎么能是张家人呢?
    大学士府并没有明令不与张家来往,只是大徐氏若是再想见徐氏或是贺励,那就得先奉上拜帖了。而且还得等到主子们有空才见得到,她想跟徐氏诉苦,说住的宅子多小、下人多么不听话、儿孙多么不争气等等等等,这些徐氏都愿意听,可一说到目的,徐氏便立刻装聋作哑,也是笑眯眯的听,就是不作回应。
    大徐氏见这招不行,便又换了新招。
    这阵子张正书在贺励的帮助下进了京城最好的一家书院读书,他原本是想求着表叔将自己安排进国子监的,可贺励不肯,说那是权力之外的事,于是张正书虽然进入了书院,但心里对贺励却还是颇为怨恨。嘴上说什么不能因私忘公,那贺兰潜一个十一岁的小孩子,又是怎么进的国子监?!
    他哪里知道,进入国子监是需要严格的考核的,贺兰潜有贺励这样的父亲,又有靖国公府的外祖舅舅表哥教导,虽然年纪不大,但能力早已远远超出了张正书。也唯有张正书还觉得这燕凉城是滁州,没有比他更优秀的。
    他跟燕凉的公子们比,有哪里能称得上数呢?容貌、身家、能力……尽皆属中下,国子监里头的学生,日后都是国之栋梁,甚至不少都是皇帝预留给下一任新皇的臣子,似张正书这般能力不够又心术不正的,除非是糊了眼,否则他这辈子都别想进国子监!
    在贺莲房等人眼里,张正书如同蝼蚁,可在大徐氏眼里,她的这个大孙子,那可是难得一见的青年才俊,谁家的千金小姐不喜欢!
    她想着贺府的几个小姐都快要到及笄年纪了,若是在这之前能定下名分,日后贺励看着女儿的面子,难道还不全心全意的帮助书儿成才吗?
    自然,要想得到贺励跟靖国公府的帮助,两个庶女是肯定不在她考虑范围内的。所以目标就只有贺莲房跟贺茉回了,偏偏贺茉回深居简出不喜欢出门,尤其是被贺莲房保护的很好,她根本就别想近其一步,但贺莲房却是掌管府内诸事,每次大徐氏来贺府,贺莲房都是要作陪的。
    于是,大徐氏想到了一个办法。
    第75章 大庭广众自取屈辱
    在大学士府借住的这段时间里,大徐氏对贺莲房的行踪虽然不能说是十分了解,但也知道一二。比如每隔七日她便会去靖国公府一趟,有时候是独自一人,有时候是姐弟三人共同前去。
    大徐氏想,靖国公跟蓝战大将军都不在燕凉城内,这靖国公府就只剩下女眷和从文的子孙,她想让孙子接近贺莲房,看样子就得从这里着手了,否则她还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得到贺莲房!
    至于张正书的意见,大徐氏自然没有问过,她在家里蛮横惯了,哪怕是她的宝贝金孙也不例外。不过大徐氏也不是个傻的,她瞧着孙子的模样,成日里除了读书便是发呆走神,叫做点什么也是心不在焉的样子,很明显是有了心上人。
    于是大徐氏就去问了,结果还真巧,原来张正书正好对贺莲房有意思!甚至他还想着日后飞黄腾达,能迎娶贺家两名嫡女,效法娥皇女英,姐妹共侍一夫,岂不成就一段佳话?
    只是张正书虽然这么想,但他也知道,若想达到这个目标,他就必须得努力,两年后的科考,他势必得考中三甲才行。否则以他一介寒门学子,拿什么去娶身份高贵的贺家女?便是想娶个庶出的,怕也是没这个资格!
    当然,这并不代表张正书心性坚定,这只能说明他野心极强,而且自我感觉过剩。当大徐氏跟他说了自己的提议之后,张正书不由自主的心动了。
    若是能提前与贺莲房或是贺茉回订下亲事,那么日后他的仕途还用发愁么?就是考不中三甲,有了靖国公府跟大学士府这两个强而有力的后盾,他的前途也是一片光明,不可限量!张正书可不觉得,身为男子,要靠女子上位是一件多么令人羞耻和惭愧的事情。只要他成功了,到时候成王败寇,谁敢说他张正书一句不是?
    想着贺励那威风的模样,想着大学士府的富丽堂皇,张正书眼底满是贪婪。他也想成为人上人,把过去所有看轻他、瞧不起他的人通通踩在脚下!
    如果说通过贺家女可以让他走一条康庄大道的捷径,那么何乐而不为呢?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张正书自以为有满腹才华却不得施展,偏偏要等到两年后的科考,那么这两年他就还要继续埋首苦读?他不愿意。原本在滁州,他是最优秀的,找遍整个滁州也没有在才华和气度上超过他的人,更别提不少滁州的富贵人家都想把自家的女儿嫁给他。张正书也一直都很自信,他在享受滁州女子爱慕眼神的同时,心中对她们也充满了不屑,很是瞧不起。他觉得自己以后是要娶个高门女子的,滁州虽富贵人家不少,可与那些只能在传说中听到的高门贵族相比,根本就是云泥之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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