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节

    其实木易也算实力不弱的，虽然他处理一些事情还显得很稚嫩仓促，但如果假以时日，给他成长的空间，未必不能够破茧成蝶，成为让人刮目相看的强者。
    但这世上没有如果。
    “木易从头到尾的对手都不是黄泉。”凤歌对那多的感慨并不赞同：“他的对手至始至终都只有一个，那就是他自己。”
    木易就像是一个矛盾的综合体，他既自信又自卑；既勇敢又懦弱；看起来很真诚，但实际上又很虚伪……一个没有坚定信念的人，在这个世界其实就像是纸老虎一般的不堪一击。他就算没有遇到黄泉，也会遇到另外的强者来打败他。
    无论多久，结局都是一样的。
    “你在证明什么？”毫无征兆的，黄泉突然拉住了往前走的凤歌。
    今天的凤歌有些不对劲。
    从她拖着慧心出现的时候开始，黄泉就敏锐的发现了问题。
    虽然凤歌眼底的期望只是一闪而过，但黄泉依旧还是捕捉到了它，甚至看清了她从期望到失望，最终落寞离去的全过程，让他无法忽视。
    “你想多了。”凤歌很平静的将胳膊从黄泉的手里拽了出来：“我不过是觉得那样做，比较解恨罢了。”
    “如果木易真的愿意为了慧心去死，你会满意吗？”那多和田小田见到情况不对，齐刷刷的加快了脚步直到与他们两个人保持安全距离才缓下来。黄泉也因此越发的没了顾忌，大有不将此事说个清楚就不罢休的态势。
    “满意如何，不满意又如何？”凤歌不甘示弱的昂头盯着黄泉反问：“就算木易愿意为了慧心去死，那又能说明什么？比生存名额还要低的概率，其实什么也说明不了。”
    “何况，真的会为了挚爱放弃一切的人，在这个世界根本就不存在。”凤歌脸上浮现出的悲伤深深的刺痛了黄泉，甚至连凤歌什么时候离开的都没注意到。
    那种悲哀和痛苦还有恨意交织揉搓在一起最终形成了吞噬一切的空洞，那一眼，仿佛这世上任何的快乐以及希望都不复存在。有的，只是如这黑深林一般深邃无妄的灰暗。
    到底经历了怎样的过往，才会让她流露出这种几世才能凝结的沧桑？
    就像刚刚和黄泉的那场插曲没有发生一样，凤歌在接下来的行程中并没有表露出什么异样。越往沐光森林深处前进，原本还能支持马车行进的道路越发显得狭窄，直到最终消失在茂密的林木中，让凤歌他们失去了唯一的前进方向。
    “现在怎么办？”那多有些发愁，没了路，这样大的森林要如何去找任务地点？
    “主人，主人，等等我！”
    正当凤歌他们都在为了接下来的行进路线而发愁时，凤歌听到了一个熟悉的黏腻嗓音，禁不住脸色大变，‘一定是她出现了幻听’这样的心理安慰还未在脑海里成型，她便觉得眼前一花，那只被她缠在箭上射出去的小触手，再次死皮赖脸的贴回到了她的胸口，心满意足的蹭呀蹭。
    “你给我适可而止！”凤歌如今撕扯小触手的动作那是格外的娴熟，她一边不顾小触手的激烈反对将它几只长有吸盘的触肢当丝带打成了蝴蝶结，一边不忘恶狠狠的威胁：“不然我不介意将你绑到箭上再射一次！”
    “好嘛。”小触手可怜兮兮的眨巴眨巴眼睛，见凤歌并没有被他的委屈和无辜打动，才有些挫败的抖了抖被缠在一起动弹不得的软肢，无奈凤歌系得太紧，它尝试了几次也没有将扭在一起的身体挣开，只得认命的团成了一个球状，懒洋洋的窝在凤歌手里：“你们想要去的地方，是藏在沐光森林里的暮光之城。”
    “暮光之城？！”
    这次不光是凤歌，连站在旁边的那多他们也是一脸的震惊。
    话说这个系统缔造者难道也有看大片儿的爱好？
    “对啊，就是暮光之城。”触手当然不知道为什么眼前的凤歌他们为何会露出这样意外的表情，它继续自顾自的介绍道：“其实，那里的居住者在很久之前，也是你们光明联盟的成员。”
    被污浊之血污染和侵蚀了的人类，变得嗜血和喜好杀戮，不能再行走在阳光之下享受神的祝福，他们是一群被世人遗忘的晦暗之地的弃儿，时间在他们的身上凝固，不老不死所带来的却不是欣喜，而是看不到尽头的绝望。
    他们处在光明与黑暗交界之地，终年浓雾弥漫的沐光森林。
    虽然他们的未来不再拥有希望，可他们却用他们全部的努力，守护着光明联盟的希望——为了抑制和封印深渊的侵蚀，神在沐光森林里种下了传说中能够满足人类任何愿望的‘圣母百合’。
    圣母百合的结界成功的粉碎了深渊的侵蚀扩张，但它的存在也引起了世人的注意——能够满足任何愿望的诱惑，足够让人忍不住去铤而走险。
    “嗜血者在圣母百合生长的地方建起了暮光之城，守护着圣母百合的光芒。”小触手对这些事情似乎非常熟悉，不急不缓的娓娓道来：“圣母百合的力量，黑暗势力里是无人敢面对的；不过如果换了你们人类自己，那就很简单了。看眼前这个样子嘛，暮光之城应该是遇到大麻烦了。”
    “你知道路吗？”
    凤歌手上一紧，小触手被捏得直哼哼，但却十分欢喜，费力的从她的指缝中挤出头来，看着凤歌点头如鸡啄米：“当然，我对沐光森林可是很熟悉的喔！”
    暮光之城，其实是建在在沐光森林深处一片湖泊中心岛屿之上的城堡。
    小触手说，如果实在月圆之夜，明亮的月光会驱散森林上空的雾霾，清澈的湖水，皎洁的月光还有那神秘的古堡，这里的一切美的让人心醉。
    不过凤歌他们到达湖边的时候并不是月圆之夜，雾气弥漫的湖面能见度不超过一米，虽然看不见城堡的位置，但空气中弥漫不散的血腥气却忠实的记录下了这里在不久前肯定发生过惨烈厮杀的事实。
    “希望我们来的不算晚。”眼前的一切都透露着不详的信心。黄泉深吸一口气，率先跃上了湖边的小船。
    湖水很凉，凤歌拿手指蘸了蘸，冰冷刺骨。
    依稀有漂浮在水面上的尸骸从船边滑过，让船上四个人的面色越发的凝重。
    船到达湖心小岛并没有耗费太长的时间，凤歌他们抓紧时间上岸，顺着青石铺就的道路没走太远，便站到了城堡的大门口。高大厚重的城堡大门虚掩着，门口的台阶和广场上横七竖八的躺着诸多尸骸，有人类，也有来自黑暗势力的怪物。
    那多俯身在就近的尸骸上摸了摸，站起身很确定的开口道：“还是软的，这里失守应该没有太久。”
    言下之意便是如果他们的速度再加快一些，还是来得及的。
    “走！”黄泉一马当先，率先推开虚掩的大门冲进了大厅。
    城堡内的场面更加血腥不堪，不过也正是这些尸骸的存在，让凤歌他们不用再费力的去找寻前进的方向，只需要沿着这打斗的痕迹，很轻易的就能追踪到杀入暮光之城的侵略者。
    顺着蜿蜒盘旋往下通往地下的旋梯没走太久，凤歌他们便已经隐隐听到了脚下传来的打斗声。
    可是没往下再走多远，凤歌突然止住了脚步，先是侧耳仔细的听了听旋梯下方传来的打斗声，随后才皱着眉一脸严肃的开口道：“等等，情况有些不对。”
    如果说打斗的地点离她们不远，那么随着她们往下走，这打斗的声音和动静就该越来越大才是，为什么她们都往下走了两圈了，那打斗声却还是和刚刚听到的时候一样大小呢？！
    “我到前头看看。”
    凤歌的提醒让其他人也不敢轻视，那多不加思索便要加速往下赶，却被站在他身边的黄泉一把拽住：“等等，不要轻……”
    黄泉的话未说完，四人脚下站立的地面突然没有任何征兆的剧烈蠕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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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搞，搞什么？！”
    站在如同波浪一般起伏不定的地面还是小事，重要的是这越来越往上升高的温度还有周围墙壁的黏哒哒如同肉壁一样的触感是肿么回事？
    那多忍住异变带来的恐惧，挥刀便插在就近的墙壁上，只是让他意外的是看起来软绵绵不堪一击的墙壁，事实上却异常的坚不可破，配合上他的力道和技能，平时连boss身躯都能斩开的攻击力，在此时却连这怪墙的一层皮儿都擦不掉。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哇呀，主人你们的运气真是太好了，居然赶上了母巢同化。”
    就在凤歌他们为眼前这异变究竟是怎么回事而犯愁时，小触手适时的从宠物空间里挤了出来。
    母巢同化？
    凤歌微微一愣，但是听小触手话里的意思，它似乎对眼前的情况很了解，所以也没有多考虑什么，抬手便将在她眼前挥动着小肉翅膀飞来飞去的家伙逮住拽到了眼前：“说的具体点！”
    “咳咳，简单点说就是你们现在被某个东西吞到肚子里去了啦！”小触手被凤歌捏得差点背气，不过眼前事态紧急，它倒也没有太过计较的去傲娇：“要是再不想办法出去，只怕不多会儿就要变成它的养料了！”
    黑暗势力自古以来就没有放弃对光明联盟所统治的伊甸大陆的侵蚀。
    深渊之地的苦寒和贫瘠是生活在富庶之地的人类所不能理解和体会的。
    没有足够的资源支撑，黑暗势力成员的繁育是困扰他们的最大问题。直到后来堕落深渊的领主哈马斯打破传统的繁衍模式，创造出了令光明联盟为之色变的母巢，从而一改昔日黑暗联盟兵力不足的弱势，也由此让光明联盟经历了最为屈辱和黑暗的八百年。
    直到后来传奇的英雄——神圣教皇卡玛拉·雷特出现，利用神赐的七件圣器布下了不可突破的‘神之守护’壁障，才改变了光明联盟被血洗的劣势，将黑暗势力再次赶回到暗无天日的深渊之中。
    通过小触手一路的解释，凤歌他们总算是理解了，母巢在黑暗势力就好比是星际争霸中虫族的王后一般的存在，但是产生过程，却要复杂的多。
    而最终让光明联盟对此行为深恶痛绝的原因，还是因为母巢最初的载体不是别的，而是来自光明联盟中那些拥有极高精神力的女性。
    黑暗势力捕捉到合适的人选，强行带入深渊进行改造。
    利用同化和侵蚀，最终形成母巢的雏形——只拥有吞噬与繁育本能的精神球。
    精神球被黑暗势力在合适的时机和地点突破结界带到光明联盟所掌控的伊甸大陆，然后与选定的合适寄生体融合，最终成为能够源源不断复制生产黑暗军团的兵站！
    黑森林的隐蔽环境，加上嗜血者多年以来为了抵御来自人类和黑暗势力入侵而加注在暮光之城上的结界，让它如今变成了母巢最好的寄生点。
    虽然凤歌他们已经很努力的想要挽回，但毕竟从这个任务启动到现在浪费了太多的时间，最终他们还是晚了一步！
    母巢即将与暮光之城同化完成，而一旦被它同化成功，等于是处在母巢体内的凤歌他们便会马上被消化吸收，成为其制造第一批黑暗军团战士的养料。
    “来不及了，依着现在我们的速度，等不到我们找到还没消失的大门离开，母巢就要同化完成了！”黄泉止住脚步，叫停这样没有任何意义的逃命行为，他扭头盯着窝在凤歌肩头的小触手：“你既然知道母巢的来历，那么就一定知道消灭这家伙的办法对不对？”
    进攻，是最好的防守！
    盲目的逃亡显然已经是不可取，那么剩下的便只有舍命一搏了！
    “消灭，你确定你不是在搞笑？”小触手如同看怪物一般的看着黄泉：“别傻了，母巢的防御力连光明联盟中最强悍的圣殿骑士长也会为之头疼，就更别提如今还才刚刚开始修行的你们了！”
    “如果不能改变死亡的结果，至少我要决定死亡的方式！”黄泉的声音不大，但却有着斩钉截铁的坚决：“你可以选择不说，但是我保证剩下的时间你会被我切成碎片然后拿火烤成章鱼干！”
    “要不要这么血腥残忍啊雅蠛蝶……”小触手伸出两只软肢捂住双眼，扭动着滚进了凤歌的怀里卖萌，却在瞄到凤歌杀人目光的那一瞬间迅速回归正常，颇有领导范儿的轻咳了一声：“其实如果有关于暮光之城的传说是真实存在的话，那么咱们也不是完全没有赢面的。不过我得先看看……”
    语毕小触手啪的一声朝着身旁的肉壁伸出了一只软肢，直到它完全与肉壁溶合在一起。而随着小触手与肉壁的溶合，凤歌惊讶的发现，她的脑海里突然冒出了一些她从未见过的场景——这是曾经暮光之城的全景地图，小触手入侵了母巢的精神海，借用母巢的感观，将暮光之城里哪怕最细微的物件，也给一点不漏的传送到了她的脑海里。
    在深沉的灰暗之中，惟有两处光源的存在。
    一处是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而另一处的光芒虽然微弱，但却同样是令人无法忽视的存在。
    “主人，你应该也看到了吧！”小触手得意的扭动着身躯，不过在它身边的凤歌他们还是很清楚的发现，它现在的身体比较刚才已经是整整的缩水了一圈。
    “那里应该就是被光明联盟奉为神迹的存在——能够满足人类所有*的‘圣母百合花’盛开的地方，如今也是我们能够离开这里的唯一希望。”小触手软绵绵的瘫在凤歌肩膀上，虽然已经力竭到连说话都显得有气无力，但还是不忘吐槽：“不过，能够满足人类全部*的东西竟然被奉为神迹，这简直比让黑暗魔君去与上神搅基还要令人发指！”
    小触手发泄了两句，最终还是老实的缩进了宠物空间休养生息去了。
    “走吧。”凤歌几乎是不加思索，便朝着记忆里‘圣母百合’所在的位置赶去。
    正在实施与暮光之城同化的母巢，让原本就不甚宽敞的通道变得越发的崎岖难行；剧烈升高的温度，也是拦在凤歌他们面前的又一道难关。如同桑拿室一般的感受让人连最基本的呼吸都觉得困难，就更别提要提速赶路了。
    而母巢似乎也感受到了凤歌他们的存在，就在离‘圣母百合’所在不到三处拐弯的地方，开始出现一些长得极其畸形却不乏攻击力强悍的怪物对艰难前行的凤歌他们进行了毫不留情的阻杀。
    “这样不是办法！”黄泉抬手轰杀掉前方组团袭来的怪物，一个冰封将前方的通道连带怪物冻了个严实：“快走！我断后，那多你和小田负责清路，送凤歌在前面领路！”
    凤歌是在场的人中，对这里的地形最为熟悉的人。
    这时候，无论是谁，只要能够不走弯路，最快的到达‘圣母百合’盛开的地方，就是最大的胜利！
    对黄泉的安排，在场的没有一个人有异议，很快便各司其责在挤满了各式怪物的走道内杀出了一条血路，一起冲进了曾经供奉‘圣母百合’的圣殿内。
    之前的神圣不可侵犯之地，如今已经被污浊的肉糜所覆满，‘圣母百合’大半已经陷入了肉浆中，即将被没有任何悬念的吞噬，成为母巢为了进行繁育而必须的养料。
    率先冲进大殿的凤歌见势不妙，也顾不得细考虑，飞奔两步便朝着即将消失在众人视线里的‘圣母百合’扑了过去……
    “凤歌！”
    而随后冲进来的黄泉正好看到了让他目瞠欲裂的一幕——凤歌与‘圣母百合’一起，瞬间就被卷入了翻滚的肉浆里，消失得无隐无踪。
    “黄泉，别冲动，凤歌还活着！”那多眼疾手快，死命的上前抱住要往肉浆里冲的黄泉，凤歌下去还活着的原因十有*是因为‘圣母百合’的原因，但是黄泉身上什么倚仗都没有，跳下去还不是送死！
    “就因为她还活着，所以我更要去救她！”
    黄泉用力想要推开那多，可平时看起来嘻嘻哈哈不怎么着调的那多，这时候却爆发了惊人的力道，无论黄泉怎么挣扎踢打，他都死咬着牙不松手：“md，你要去送死老子不反对，可是你得先从我的尸体上踩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