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节

    严青兰顿时不爽了,怒道:“你的意思是我没脑子么?”
    阿竹按住她的肩,看向严青菊,这位脑残粉的小菊花马上怯生生地补充道:“二姐姐别生气,三姐姐的意思是,你做得太明显了,所有人都看到了,到时不管出什么事情,大家都会认为你是存心的。就像先前董姨娘,要将事情都推给你,让你顶下所有的责任一样。出头的橼子先烂,二姐姐不会想要做这出头的橼子吧?”
    严青兰听懂了,犹豫道:“可是我咽不下这口气!她们是什么身份,竟然敢威胁咱们?”心里越发地讨厌小妾这种生物了,特别是这种不安份的小妾。
    “那二姐姐可以暗暗地来,寻到时机,一击即中!别再这样光天化日之下,教所有人都看清楚便是。”严青菊继续道,说完看了阿竹一眼,见阿竹挑了下眉头,顿时甜甜地笑起来。
    严青梅咳了一声,说道:“害人之心不可有!”
    “防人之心也不可无!”阿竹接道,笑眯眯地看了眼严肃端庄的严青梅,发现她似乎不太拒绝严青菊灌输的这种厚黑学。
    严青兰被这些人搞得懵了下,然后抱着脑袋苦苦思索起来。
    就在这时,突然外头传来了一道严厉的声音,屋内的四人一听,惊讶地发现是老夫人的声音。
    “祖母怎么来了?”严青兰惊讶地道。
    一会儿后,钻石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焦急地道:“不好了,老夫人要将董姨娘送到老太君那儿主持公道,还让人去将老太爷一起叫去了!”
    四人:“……”不是说好将它压下来了么?
    阿竹顿时抚额:这位惯会来事的老夫人又来了个神转折了!捅到了老太君那儿……为毛她会有种这事情的后果会变得很微妙的结果?
    ☆、第47章
    很快地,便有老夫人身边的丫鬟过来请她们出去,梅兰竹菊四个姑娘整了整仪容,便依次走了出去。
    原本不过是四房的一个姨娘差点小产的事情,并不会惊动到家里的几位夫人,但是因为涉及到了未出阁的姑娘,大夫人等几位夫人方会过来瞧瞧情况,尽量将所有可能败坏未出阁姑娘名声的事情摁死的摇篮中。原本就不是什么大事儿,但是没想到老夫人会得到风声跑过来了。
    这家里所有人都知道老夫人的性子,她是个惯会来事的,但没什么手段,折腾了这么多年,也没有蹦跶出什么个事儿,可以说战斗力不怎么样。但就是这位战斗力不咋样的老夫人,突然将老太君和严老太爷都一起扯下水了。
    屋子里,老夫人满脸怒容地坐在上首,高氏等几位夫人坐在她下首位置,董姨娘站在中正央,姿态虽然看似卑微,实则有些瞧不起老夫人的意思。
    当四个姑娘进来后,老夫人怒容微缓,朝严青兰招手道:“乖孩子,过来。”
    严青兰虽然越来越与老夫人离心了——主要是被阿竹教歪的三观和老夫人的三观严重不合后,决定还是遵循与姐妹们的三观——但是心里还是很尊敬这位疼爱她的祖母,见她满脸慈爱,想到先前受到的惊吓,顿时也有些委屈,红着眼睛投到老夫人怀里。
    “兰儿乖,不怕,祖母为你作主!”拍着孙女的背,老夫人像是终于逮着了董姨娘的小尾巴,哼道:“董氏,平时老太爷护着你,我也不说什么了!但是姑娘们都是娇客,岂是你一个姨娘能指责的?莫说她是无意的,就算是故意的,你也只能受着。”
    简直是强盗逻辑!不过看到董姨娘那张娇媚的脸上滑过怒火却只能生生地忍着,其他人突然觉得老夫人这一刻的理直气壮,还是挺让人舒心的。
    与全天下的正妻一样,老夫人也是极为讨厌小妾这种生物,特别是董姨娘这种惯会在丈夫面前作戏的,将老太爷勾引得服服帖帖的,使得她没少因为董姨娘而受到丈夫的责骂。所以现在好不容易揪住了董姨娘的错处,不往死里打压她,还真对不起自己了。
    老夫人将董姨娘训斥了一顿后,方询问了洪姨娘的事情,得知洪姨娘保住了孩子,撇了撇嘴,起身携着严青兰,说道:“走,去老太君那儿!”然后恶毒地看了眼董姨娘,今天不让董姨娘剥一层皮,她就不姓钟。
    董姨娘现在巴不得去老太君那儿,只要老太爷出面,她绝对要将蠢笨的老夫人再打压下去,让老夫人成为纯粹的摆设——还是没什么用的那种。
    高氏等人无奈,看老夫人折腾,她们这些做儿媳妇的哪儿能撒手不管,只得跟上去。
    于是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春晖堂而去。陈氏因为大着肚子,被留了下来。
    春晖堂里,老太君地坐在炕上,手里捻着一串佛珠,面容淡然,眼皮耷拉着,仿佛万事不动摇。见到一群人过来,她也不怎么惊讶,只是淡淡地问道:“什么事?”
    在董姨娘扑嗵一声跪在老太君面前想哭诉一翻让她为自己作主时,老夫人已经扯着严青兰扑了过去,叫了起来:“娘,你可要为兰儿作主啊!哪有作主子的姑娘要被个没规矩的姨娘指责的?这传出去,还说咱们府里的姨娘都是些下作玩意儿,搅家精,专门挑事儿的,败坏自家姑娘的名声。”
    严青兰瞄了眼阿竹等人,见阿竹比着手势,严青菊也同样泪眼朦胧,马上暗暗地插了自己一把,也泪眼朦胧地哭起来,委委屈屈地扁着嘴叫道:“曾祖母,呜呜呜……”
    老太君:“……”
    董姨娘差点儿气厥了过去,她第一次发现,老夫人还是个大愚若智的,恶人先告状什么的,上眼药什么的,不是她们这些小妾的事儿么?她怎么抢了?
    老太君看着这一老一小的,顿时有些头疼,方嬷嬷忙过来给她揉揉太阳穴。老太君抬了抬手,看向高氏,问道:“怎么回事?”
    自从老公爷死后,大老爷严祈华接管了靖安公府的庶务,高氏也管起靖安公府内院,老太君基本上已经不管事儿了。所以事情发生后,高氏严厉地将当时所有的下人都看管起来,是以老太君这儿还未得到消息。
    高氏三言两语便将事情说了一遍,最后总结道:“孙媳妇也不太清楚,丫鬟说洪姨娘和董姨娘一起摔倒,兰丫头当时也同样摔了,后来董姨娘又将洪姨娘推了,才使得洪姨娘差点儿小产。”
    董姨娘接着道:“大夫人可要明察秋毫,很多人都见着二姑娘故意绊了洪姨娘,二姑娘此举可不是大家贵女该有的行为。”
    老夫人马上叫道:“我的兰儿分明是被你们绊倒的,倒是怪上兰儿绊倒你了!”
    “……”
    一时间,各执一词,互不相让。
    老太君摆了摆手,让方嬷嬷不用再揉太阳穴了,这本不是什么大事,正欲开口将这事了结了,突然丫鬟来报,说严老太爷带着四老爷严祈安过来了。
    老太君看向老夫人,心里不禁叹息,明明是个蠢的,为何每次吃过亏后都不长记性呢?这种事情若扯上个不辩是非的男人,便会没完没了了。
    董姨娘和老夫人同样面露欣喜,两人都为严老太爷的到来高兴。
    董姨娘向老夫人得意地投去一眼,她仗着自己年轻有资本,正是女人三十一枝花,成为熟女最有魅力的时候,看起来就像一颗成熟透了的水蜜桃儿,根本不将年老色衰的老夫人放在眼里。不过当发现老夫人同样恶毒地看了她一眼时,顿时心中微惊,觉得这次似乎是自己疏忽了什么了。
    严老太爷带着严祈安走了进来。
    阿竹和几个姐妹站在各自母亲身后,看了眼门口走来的两人,无论看几次都觉得祖父和这位四叔长得真像,而且他们不仅长相相似,性格更是相近,莫怪严老太爷最疼这四子,其他的儿子都得靠边站了。
    严祈安虽然是庶子,但从小到大有老太爷的关照爱护,还真没受过多少委屈。幸好他是个没什么野心的,最大的愿望也只是靠着靖安公府做个富贵闲人,平时听听戏曲玩玩小妾,和几个狐朋狗友一起去逛逛青楼,最大的缺点便是喜好女色罢了,他的姨娘通房是府里几位老爷中最多的。
    众人纷纷起身给严老太爷请安,严老太爷坐到老太君下首位置,有些不耐烦地道:“怎么了?吵吵闹闹的成何体统!”
    董姨娘用柔媚的小眼神委屈地看着他,正要说话,老夫人已经抢先开口了:“四房的洪姨娘怀了身子,今儿逛花园时摔了一跤,差点摔没了,幸好保住了!”
    严老太爷惊讶地看着她,严祈安也十分惊讶,然后瞥了眼老太爷,低头看着丫鬟呈上来的茶杯,显得有些漫不经心。
    董姨娘心里咯噔了下,总觉得其中有什么古怪,但她来不及细想,扑到老太爷面前,哭道:“老太爷,您可要为妾身作主啊!今儿妾身邀洪姨娘去逛内花园,却不想遇到了四位姑娘,没想到姑娘们一言不合便要害洪姨娘肚子里的孩子!老夫人还说,就算二姑娘是故意的,妾身和洪姨娘也只能受着……呜呜呜……妾身自知命薄,幸得老太爷怜惜,才有今日,就算给主子姑娘作贱也是妾身应该受的……”
    说罢,便半掩面而泣,哭得那叫一个风情万种,边哭边用那种妖精似的眼神投向严老太爷,严老太爷被她看得骨头都酥了,董姨娘虽不是最美貌的,但那种媚骨之姿,少有女人能比得上,这也是老太爷宠爱她的原因。
    严老太爷下意识便要个伸手将她扶起来时,老夫人突然怒吼道:“董姨娘慎言!咱们家的姑娘是你一个姨娘能说嘴的?”然后不满地看向老太爷,说道:“老太爷,咱们府里的姑娘可都没有出阁呢,您难道就由她这般胡说败坏她们的名声?”
    严老太爷被她噎住了,顿时将手缩了回去。
    老太君有些惊讶地看着她,其他人也十分惊讶,往日老夫人对老太爷可是畏缩中带着讨好的,少有如此硬气的时候。此时正应证了那句话:只要利用得好,废材也可能变成大杀器!
    董姨娘一时间也忘记哭了,吃惊地看着一改以往蠢笨的老夫人,心里打了个突,那种怪异之感越发的鲜明了。
    这时,老太君接着对老太爷道:“你媳妇说得没错,董姨娘不守规矩,挑是生非,便将她禁足抄写佛经罢。”
    董姨娘顿时急了,老太君都没给个时间,难道要将她关一辈子不成?不由得幽怨地看向老太爷,急道:“老太爷,事情不是这样的,若是您不信,可以问几位姑娘,她们当时都在场。”
    严老太爷心里也是舍不得董姨娘的,听到母亲说的话,也有心想到为董姨娘求情,便顺势看向站在几个儿媳妇身边的三个孙女,说道:“你们都过来同祖父说说。”
    老夫人想的阻止时,严老太爷投去一眼,习惯性地将她的勇气给打散了,又本能地畏缩了下。不过想到自己的底牌,又挺直了背脊,见董姨娘看过来,恶毒地朝她笑起来,笑得董姨娘心底又有些不安。
    严青梅带着两个妹妹站了出来,沉稳地将事情说了一遍,“……祖父,我们并未看清楚,只见两位姨娘摔倒时,二妹妹也摔着了。”
    阿竹也跟着附和道:“是啊,二姐姐摔得可疼了!”一脸心疼的表情。
    严青菊双眼含泪,小小声地道:“二姐姐好可怜……洪姨娘也好可怜,被董姨娘推了,小弟弟差点没了……”这绝对是上眼药!
    严青兰也跟着啜泣,被老夫人抱着,这时也含着泪看向老太爷。
    严老太爷的视线一溜滑过四个孙女,顿时发现了有些不同,除了大孙女青梅依然是个端庄沉稳的外,二孙女青兰活泼淘气,看起来就像个小机灵;胖胖的三孙女青竹不知何时竟然瘦得脸都尖了,身条儿也抽长了,眉目如画,看着就是个小美人儿,可以说是四个孙女中最漂亮的了;而四孙女青菊像朵风中含羞带怯的无瑕百合花,惹人怜爱。
    突然发现四个孙女竟然都长大的老太爷心情不禁有些微妙,不由得抚须道:“都长大了……”
    高氏、钟氏、柳氏三人见到老太爷的那模样,心里打了个突,最怕女儿被不着调的老太爷惦记上了,到时胡乱给孙女们定亲就惨了。
    高氏正准开口时,老夫人又跳出来刷存在感了,只听得她道:“老太爷,您也听到几个丫头的话了,并不是她们的错,而是董姨娘自己看差了。还有,老太爷,洪姨娘有了身子这件事情……”
    老夫人拖长了声音,冷笑地看了一眼严祈安。
    严祈安突然心虚地低下了头,看得在场的女性眉心一跳,顿时觉得有什么意外要发生了,特别是今儿老夫人如此强势地要将老太爷叫过来,更让她们觉得老夫人似乎又在折腾什么了,而且这次不像以往那般好解决了。
    老太君直起身子,当机立断地对高氏等人道:“你们先带四个丫头回去。”
    高氏柔顺地应了声,便和柳氏、钟氏一起将梅兰菊竹四个姑娘都带了下去。阿竹也觉得现场的气氛有些不对,心里好奇得紧,但长辈的话不能不听,只得乖巧地跟着母亲离开了。
    出了春晖堂,柳氏和钟氏皆同高氏道别,带着各自的女儿回自己院子了,而严青菊自然跟着阿竹走了。
    一路上,柳氏都皱着眉头,阿竹眼睛转了转,决定这种敏感的时候,还是先不要和柳氏说什么了,免得母亲又用那种愁人的目光看自己。
    快到五柳院时,阿竹便道:“娘,没什么事的话,我和四妹妹去静华斋看书了。”
    柳氏看着两个女孩子,严青菊一切以阿竹马首是瞻,而女儿虽然笑得自然,但作母亲的如何不知道她的小心思,便道:“去罢,不过不准带你妹妹干什么出格的事情!”
    阿竹一脸被冤枉了的表情,发誓道:“我真的只是和四妹妹一起看书罢了!”
    辞别了柳氏后,两人往去了静华斋。
    静华斋中有个小书房,藏书虽然比不得公府里的大书房,但数量也是惊人的。两人到书房后,随便挑了本书便坐到靠窗的书案前,丫鬟们候在门外。
    两人随便地翻着书,不一会儿便从窗口看到严青兰也带着丫鬟过来了。见到阿竹和严青菊站在窗前朝她招手,忙拎着裙子跑了过来。
    “你们来得真快!”严青兰叹气道:“我娘差点不给我出来呢!”
    严青菊为她斟了杯热茶,说道:“也不知道大姐姐来不来?”
    正说着,便又见静华斋门口出现了个人,正是严青梅也过来了。不过她皱着秀丽的眉头,显然心事重重。
    严青梅过来后,四个姑娘坐在书案前,一时间无话。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洪姨娘有了身子有什么不对么?祖母这次可真是硬气,竟然敢和祖父叫板呢。”严青兰一脸惊叹地说。
    老实说,老夫人这种性格便是欺软怕硬的,虽然她爱折腾,但是老太爷瞪只眼睛,她便萎了,乖得像只老鼠,夹着尾巴做人。人们常说继室不好当,老夫人这些年来倒是活得滋润,原因除了她没有自知之明外,也有老太爷不拿她当事儿,使得她折腾不起来,其他人都不将她当回事,只要不出什么差错,全由她在自个院里折腾,掀不起风浪,老太君也乐得护她一护,久而久之,便形成了靖安公府现在的格局。
    不过今日,老夫人明显是要发狠劲了,似乎抓住了什么把柄。
    “不管老夫人要做什么,都不是咱们该管的!”严青梅严厉地看着三个妹妹。
    阿竹面上乖巧地应了,严青菊怯生生地看着她,只有严青兰满不在乎,抓心挠肺地想弄明白春晖堂中的事情。可惜打发去的人都被拦下了,今日的春晖堂连大夫人的心腹丫鬟都没办法靠近一步。
    四个姑娘在静华斋呆了会儿,最后发现什么都没结果,只能各自散了。
    翌日,阿竹早上起床洗漱时,钻石偷偷过来说,“姑娘,奴婢刚才听人说了,洪姨娘没了。”
    阿竹惊得手中的帕子掉到了盆里,由着翡翠用干净的帕子帮她擦干净脸上的水,问道:“怎么回事?昨儿不是好好的么?”
    钻石摇头道:“奴婢也不知道,奴婢也是刚听扫地的婆子说的,洪姨娘是昨儿三更时没了的,这事已经禀报给大夫人了。奴婢也是听了一嘴,似乎是说洪姨娘昨儿一更时肚子又疼了,折腾到三更时,人终于没了。”
    阿竹蹙眉,怎么觉得这事儿有蹊跷呢。
    打发了钻石再去留意这事,阿竹将自己打理好,便跑到母亲那儿了。不过柳氏面上十分平静,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当她想要开口问时,柳氏淡淡地扫了眼过来,让她知道,这事儿似乎不是她该问的。
    抓心挠肺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一整天,阿竹都被柳氏拘到身边跟她学习管家看账,明显是不给她到处乱跑。阿竹不想让柳氏为她烦恼,乖巧地当作什么都都不知道。
    却不想到了晚上,阿竹听说严青兰病倒了,发起了高烧,整个人都烧糊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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