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

    青染一大早不知去了哪儿,就连红袖也不知所踪,身旁伺候的只有春桃和碧树,柴倩忍了半天,终于忍不住问道:“你们两谁会写字?”
    春桃摇摇头道:“奴婢只会写自己的名字。”
    碧树更是一脸羞怯:“奴婢连自己的名字也不会写。”想想又觉得自己被春桃比下去了,很不服,又道:“二小姐说奴婢的名字比较复杂,不是一般人都能学会的。”
    柴倩揉揉脑门,深觉书到用时方恨少。正郁闷这,外头小丫头又来催了一遍道:“李世子说,一会儿就要走了,不知道大小姐的东西好了没有。”
    柴倩挠挠头,不管三七二十一道:“快好了,你让他再稍等片刻。”
    于是,她重新沾饱了墨水,在纸上鬼画符一样写上一串字。又拎起来吹了几遍,让不会写字的碧树给装到了信封里,给李岐送了出去。
    一封荐书写了一个半个时辰,李小世子心里喜滋滋的,柴将军定然是帮他好好的美言了一番,如若不然,哪能费得了这么长的功夫。李小世子接过信封的时候神色肃然恭敬,然后看见信封上居然一个字都没有,未免就有些疑惑,正要开口问,那边碧树道:“小姐说,公子带着这个前去,必定马到功成,小姐祝公子升官发财。”
    李岐听她这么说,免不了也乐了,便也不管里面是什么,揣上怀里屁颠屁颠往逸王府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一边心疼一边写,我这是做什么呢……倩倩不哭,亲妈揉揉,舒儿不哭,亲妈也揉揉……
    倩倩:……
    舒舒:( ﹁ ﹁ ) ~→
    ☆、第三十九章
    赵青舒今日原本是闭门谢客的,昨晚他身上稍有异样,赵明辰便命他在乾清宫过夜,他自十六岁在宫外有了府邸之后,便从不在宫内过夜,至今六年从未破过先例。
    听回宫的医女回禀了柴倩的伤势,行武之人身强体健,十鞭对于柴倩来说尚不足以致命,不过就是皮外伤,需静养些时日。那医女见了柴倩满背斑驳的伤痕,还未动手清理倒先落起泪来,以至于等清理完成,新伤旧伤都上好药,再回宫复命,已是亥时。
    赵青舒心中的担忧稍缓,脉搏也稍见平稳,虞太医捋着山羊胡子测了半日,最终确认他确实无碍,赵明辰万般不舍,也只能由他回了逸王府。
    回府之后,赵青舒却没有立即休息,他一人躲在库房忙了半天,将那些人参鹿茸燕窝之类搬搬弄弄,不觉已到了子时,花嬷嬷看见赵青舒还未安歇,便走了进来瞧了瞧,赵青舒打开一个漆描金福寿纹桃形攒盒,里面放着前几日宫里新送来的糖莲子,赵青舒身子孱弱,常年药不离口,所以这些蜜饯糖饴,在逸王府很是常见。
    他看了看里面一颗颗光洁如玉,沾着糖霜的莲子,柔软的指尖轻轻扫过,随即盖上了盖子道:“嬷嬷,这一盒糖莲子丢了吧,以后也不用再为我备了。”
    花嬷嬷一时微愣,她虽然是他的奶妈,但这些年赵青舒越发长大,对她的依赖已不如以往,很多事情都有他自己独立的看法,再不是当年躺在病榻上任人揉捏的孩子了。
    “嗯?殿下不是最喜欢吃糖莲子吗?”她不解的开口问道。
    “很多事情会变的,嬷嬷。”他扬眉一笑,不知为何想起柴倩那张并不俏丽的脸:“丢了怪可惜的,拿回家给你孙子吧。”
    花嬷嬷接过攒盒,心里却一直七上八下,只有做过亏心事的人,才会有这种心虚和惧怕,她抱着攒盒退出库房,脚步却异常凌乱,在台阶上狠狠的绊了一跤,一旁的小丫头忙过来扶她。她不敢喊出声来,生怕惊动了房里的赵青舒,恍惚间悄悄往身后的库房看了一眼,只见赵青舒坐在轮椅上,远远的朝着她这里看过来,脸上黑沉沉的,根本看不清神色。
    李岐手里拿着柴倩的荐书,因此并没有多等很长时间。今日天气阴沉,赵青舒没有像往日一样到花园的亭中看书,而是在书房里,抄着一卷大悲咒。再过一个月便是恭孝皇后的生祭,宫里如今除了赵明辰就再也没有别人能记得起来,每年到那个时候他都会去西山的法华寺小主,作为一个儿子,他如今能做的,也只是如此而已。
    书房的四个角落都安置了暖炉,银霜碳没有半点烟尘,整个房间弥漫着清幽的玉檀香。因为天色暗沉,所以老红木螭龙纹书桌上点了一盏岁寒三友的坐灯,笔架上挂着一溜型号各异的毛笔,一旁的画缸里面放着几卷画轴,整个书房意趣幽雅,一应闲散王爷的做派。橙黄的烛光更衬的赵青舒面色苍白,他虚拳轻咳了一声,想起今日柴倩已能起身写字,自己的胸口还因昨日之事隐隐作痛,深觉人世不公,忍不住搁下笔来,对着门口发呆。
    正这时候丫头送进来一碗漆黑的中药,仅凭嗅觉便知道虞老太医又为他坑了太医院不少上好的药材。平常放着蜜饯的小碟里面放上了几块冬瓜糖,他眉宇略蹙,一口气把药灌了下去,只拿了一小块过了过嘴,其他的整个碟子都被承影端上了房梁,慢慢的躲在角落里享受。
    李岐虽然也是侯府人家,但因为是靠的姻亲关系,难免沾上了外戚的头衔,并没有多少官家子弟看得起他,而且他本人文不成,武不就也就算了,但是连长相也比同样废材的吕小少爷还差一大截,所以连他自己的表兄厉王也对他没有什么好脸色,不过就是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罢了。这种人其实也有一颗脆弱敏感的内心,而柴倩无意间触摸到了这一点。
    他想起他不久之前还在澄河岸边出言讽刺过赵青舒,顿时觉得有几分羞愧,收起平常的纨绔做派,一脸恭敬严肃的跟着通报的丫头往赵青舒的书房而去,脸上的肥肉因为过于的紧张而变的僵硬,他拍了拍脸,深呼一口气,听说这位逸王殿下不喜欢别人说话跟他靠的太近,于是他小心翼翼的进门,只站在离书桌一尺远的地方,将柴倩的亲笔书信奉上。
    伺候笔墨的丫头很熟练的接过了书信,呈到赵青舒的手里。
    “柴将军让你来的?”赵青舒瞧了一眼李岐,还是没有好感,柴倩如果因为抢了人家一匹马就要开后门的话,他也会鄙视她的。
    “嗯,柴将军说,殿下看了这封信,自然就知道来意了。”李岐被问的有些心虚,生怕事情糊了,故意夸大其词。
    赵青舒苍白的指尖挑开信封,将薄薄的信纸抖开,一尺长的信纸上只写了一句话,赵青舒反复辨认了许久,瞪得双眸都酸涩了起来,连猜带蒙,总算大体上能揣摩出这句话的意思:
    让他去东校(郊)看马!
    一句完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话,赵青舒摊在手中,良久没有发话。
    李岐偷偷的往赵青舒的方向瞄了一眼,心里七上八下,柴将军明明说的十拿九稳,怎么逸王殿下一副不知所以的表情?难道逸王殿下还在嫉恨上回在澄河边的事情?他因为那事情掉在河里,可没少吃苦头。
    赵青舒瞥见李岐古怪的表情,再结合柴倩这句看似没头没脑的话,终于茅塞顿开,上面的他原来是指他?
    赵青舒无声一笑,就着蝇头小楷的毛笔蘸饱了笔墨,从书案一旁取了一张柳叶宣,重新写了一封工工整整的荐书,盖上了自己的印章,这才给了一旁的小丫头,命她装封呈给李岐。
    “你明日把这封信交给御马监的张大人,他自会接待你,你无功名在身,所以暂无品阶,但每年秋猎之后,皇上都会论功行赏,到时候肯定不会少了你。”
    李岐涨红着脸站在一旁,自觉赵青舒的话有一种千钧压顶的感觉,他平日对这位逸王殿下嗤之以鼻的原因,大多也是因为这位殿下无意间拔高了帝都女子对男人的要求,使得成千上万条件也不算太差的帝都男子,白白受了多年的讥讽。他明明只是一个瘸子,却比他们这些正常人更受追捧,这是他最受不了的一点。然而此刻,他却像一夜之间明白了其中的道理,这位殿下,和那位看似蛮横无理的柴将军一样,是一个能让人真心折服的人。
    李岐点着头道:“殿下无需多虑,在下家有世袭,到也不在乎这些虚职,只求能和沈小世子一样,可是做一个能报效朝廷的有用之人。”
    赵青舒点了点头,眉间略露出谦和笑来,当年沈灼执意从军,之后又凯旋而归,虽然差点儿丢了小命,但是在帝都这群钟鼎门阀的世家子面前,还是赚足了风光。
    李岐刚走,沈灼一阵风一样的来了。他这几日忙于射月使团来访的筹备工作,各项安保、日程安排、游玩之所都要严密安排,实在忙的□□无暇,所以听说柴倩被打,已经是今儿一早的事情,午间他特意抽了个空,往逸王府走了一趟,为的就是来要两盒宫里特制的棒疮膏。他生性顽劣,三天两头的挨揍,上次沈贵妃送的棒疮膏,早已用光了,所以厚颜无耻的来逸王府相求。
    赵青舒面无表情的在那里抄经文,听了他的来意,头也没抬:“我这里从来不用那些药膏,也不知道有没有,你自己去库房找吧。”
    沈灼闻言,乐不可支,从管家手里取了库房的钥匙,熟门熟路的去了,承影很不放心,抱着剑一路跟在身后。
    赵青舒则忍不住摇头苦笑,等沈灼出来,怀里已抱了无数的药材补品,都是昨日赵青舒刚刚整理过,放在外头的。
    沈灼道:“这些女人东西,你留着也没用,我送给老大去。”如今柴倩正式恢复了女子的身份,再叫大哥也不合时宜,所以沈灼很只觉的改称柴倩为老大了。
    赵青舒看了眼他小人得志模样,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
    沈灼又道:“大表哥不一起去看看老大吗?”
    赵青舒笔尖一顿,继而抬眸道:“不去了。”既知她必要离去,长痛不如短痛,赵青舒在墨砚上顺了顺笔尖,继续一笔一划的抄写着经书,心里却早已乱七八糟。
    沈灼见他坚持,也不欲多言,只扫过他苍白的脸颊,淡淡的说了一句:“大表哥要注意身体。”
    作者有话要说:舒舒是我写过最喜欢的楠竹了,我这自恋的……
    ☆、第四十章
    柴倩在床上躺了三天,终于忍受不住,披了一件大氅,走到柴府的后院散步。帝都的春天比宛城整整早了一个月,湖边的柳枝已抽出了嫩芽。柴倩觉得,日子过的太快,去年的这个时候,她还在军营准备着对抗犬戎最后一次大范围的进宫。青黄不接的春天,若是不进大周来抢粮食,犬戎又要饿死一大帮的牧民,而那些人正是军队的中坚力量。她那时候虽然趁着一时之用,把犬戎赶出了永阳城,逼到虞历关之外,但是那个民族就像是春生的野草一样,年复一年的生长着,永远驱之不尽,五年只是一个大范围的概念。实则在边关,每年小范围的交锋还是不可避免的。
    湖岸的对面,柴静正带着自己的一个弟弟,舞着柴家枪法,一旁坐着大少爷柴青的媳妇,二小姐柴敏,还有三小姐柴歆。大家无不拍手叫好,满脸欢喜,连远远路过的孔氏,也只瞪了一眼,哀怨的叹了一口气,然后当做没看见一般的走远了。
    这是一个武将之家,一缕忠魂总能延续下去,不管多少人刻意让它朝着别的方向发展,但后代子孙们,总不会忘本。
    柴倩走过去,加入拍手的行列,有板有眼的指点了一番他们的动作和招式,一群人忙为她让出一块平坦的大石头,柴敏的丫头很贴心的在上面铺了一层羊毛毯子。
    “大姑还疼吗?”说话的是柴青的媳妇许氏,她是正统名流清贵之家出身的小姐,从小诗书礼仪俱佳,未出阁前也是帝都有名的才女。
    柴倩摇摇头道:“不疼。”柴倩觉得,世上并没有任何痛苦,是人力不可忍受的,她行武多年,受伤对她来说简直就是家常便饭,只要忍过来,对自己来说,就是一次重生。
    许氏有点娇羞的低下头,想起平日自己刺绣若是多戳了几针指尖都忍不住落泪,心里对这个大姑越发钦佩了起来。
    柴敏忽然神神秘秘的靠到柴倩的身边,悄悄的对她道:“打再妾身,痛在郎心。”
    柴倩一脸不解,只看着她没有半点反应,心里又着急又郁闷。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也不好意思直说,原来她昨天被赵青墨请进宫去了,一来呢,是沈贵妃担心柴倩的伤势,听那医女说的,总觉不真切。二来呢,是那日凤凰楼的一曲《凤求凰》不知如何落入了沈贵妃的耳中,柴敏当日虽然没有参与,但总不能传两个丫头进去问话,所以最后也只能问一问并不知情的柴敏。
    当时赵青池也在,他素来不敢对着自己的母亲说谎,所以虽然没有承认,却也没有否认。但对于沈贵妃说赵青舒会不会喜欢上柴倩,他却是矢口否认的,不然赵青舒怎么会气的连琴弦也挣断了。
    柴敏试探无果,又委婉一问:“大姐姐,你可有了第三个人选?”
    柴倩想起和她在承乾宫的那一番密谈,顿时恍然大悟,然而,她还是面无表情的摇摇头道:“没有。”
    既不相守,何不相忘。
    不一会儿,孔氏却从刚刚离开的小道上折了回来。几人见了忙要起身行礼,吓的柴静丢了小红缨枪躲到柴倩身后的大石头下。孔氏只当看不见,示意大家都不必拘谨,众人还是一扫方才有说有笑的气氛,许氏忙起身道:“熠哥儿只怕要醒了,媳妇就先回去看看了。”
    孔氏点了点头,允她走了,这才走到柴倩的面前,从身后丫头端着的红木四方托盘里拿出一本泛黄的书卷,递到柴倩手中:“这是我出门时候的嫁妆,如今就借花献佛了。”
    柴倩略有疑惑的接到手中,她虽然字写的不好,但是认识的不少,才一看这封面上几个字,就惊的站了起来,牵动到后背的鞭痕,不禁蹙起眉宇,却又激动的无以自持:“二婶,你当真的?这孔家刀法可是你们祖传的秘籍,你舍得给我?”
    “再祖传的东西,没有用也就一本破书而已,当初我祖父把我嫁到柴家,其实也是存了这份心思的。”孔氏叹了一口气,颇有一种历尽千帆的沧桑感:“当年孔家的老祖宗,就是凭借这本刀法打遍天下无敌手,最后败在了柴老太公的手下,后来柴老太公跟着□□爷起誓,孔家也跟着混出了爵位,多少代都是血染沙场,到了我祖爷爷这一辈,七哥兄弟死的只剩下一个,我祖爷爷的娘哭的眼睛都瞎了,这才断了我祖爷爷从军的念想。之后孔家弃武从文,索性苍天庇佑,怜我祖上满门忠烈,如今才算立稳了根基。我爷爷当时将我嫁来柴家,也是因为看上你们柴家这一份血气豪情,可惜我父亲怕我受苦,最后还是把我定给了你二叔,其实,我原本是要和你爹结亲的。”
    柴倩怔怔的听完孔氏所言,忽然觉得这位二婶的形象陡然高大了起来,她鬓发间因为为她赶制嫁衣而熬出来了几根白发也越发亲切,柴倩轻抚着刀法的封面,觉得胸中似有万马奔腾。
    大家都一时无语,只有柴敏笑道:“怪不得我觉得,自从大姐姐回来,母亲都不疼我们了。”
    孔氏一记暴栗迎上去,柴敏忙抱头躲开,大家笑成一团。
    转眼十多天过去,已是二月初二龙抬头,柴倩这段时间除了养伤之外,就是潜行研究孔氏交给她的孔家刀法。她虽然在军中素有十八班武器样样精通的美名,但实际联的最好的还是一把长枪、一柄短剑。
    所谓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柴倩能将这两样武器摆弄的炉火纯青,已是难得的高手。但她发现孔家的刀法并非寻常的大刀,而是专门行武练兵之用的战刀,若是学好这一手,以后在马上突袭,只怕比红缨枪还跟利索。介于身上的鞭伤,她如今只能处于理论消化阶段,要等伤口完全好了,才能动手操练。
    期间沈灼共来过三次,送了无数奇珍、药材、补品……柴倩甚至怀疑他有没有把柳叶街的大小药铺搬空,但实际上他只是搬空了逸王府的库房而已。
    连赵青池都来看过自己两次,虽然最后都不怀好意的把红袖给带了出去。但惟独赵青舒,从没有来过,彼此似乎心有灵犀一般,谁都不愿踏出这一步,让那凤凰楼头的一曲,成为彼此今生最后的绝唱。
    柴倩整理着行李,才发现自己需要带走的并不多,那些太后、贵妃、娘娘们赏赐的珍珠、手钏、头面,对于一个今后只与蓝天黄土为伍的她,根本用不着。唯一她想过要带走的,只有这一支玳瑁珍珠簪。
    “青染,你义父让你回京寻亲,你如今既已有了消息,不如就留下来。红袖,当时我救你时,并未留下你的卖身契,你是自由之身,福王对你不错,你便留下来好了。”
    柴倩也不管她们两位有没有心心听,自顾自的徐徐开口:“这里有银票,也有一些首饰,还有太后娘娘赏我的二十抬嫁妆,我想着她总不好意思要回去,三位妹妹她们也不缺嫁妆,我便都留给你们了。”
    青染坐在窗口,吧嗒一声,一滴泪落到她面前的书页上,染出一小滩墨迹。
    红袖托着腮帮子,双眸无光,一遍一遍的唠叨:“小姐,你手臂上的伤痕还没消呢,我不能离开你,我一向说话算话的。”
    天下无不散的筵席,大家都知道这一点。可一旦轮到自己经历,便觉得比别人说的越发难以让人接受。柴倩揉了揉红袖的头顶,摆出一脸无所谓的样子继续整理行装,她想早些离开帝都,因为有些事情已经不受自己的控制,比如……对赵青舒的想念。
    这两夜她曾偷偷的溜出柴府,在逸王府后门的墙头蹲着,等着看见赵青舒卧房里的灯熄了,才落落寡欢不知归路的离去。
    “小姐,真的明天就要走吗?福王说还要再帮你践行,不如再多住几天?”红袖不依不饶的劝说。
    “你要走,总要等后背的伤好透了才行吧,如今这个样子,骑马也是不便的。”青染的理由显然更合理贴切,但无疑,两个人都没有劝说成功。
    柴倩归拢好了两个箱子,放在卧室的一角,今夜她想一醉方休,不知为何却找不到酒友。
    作者有话要说:舒儿,你听见倩倩的呼唤了没有啊?
    ☆、第四十一章
    李岐坐在画舫里,翘起了二郎腿,圆滚滚的面颊喝的通红,哼着小曲好不自得。
    一旁的吕小少爷一脸鄙视:“当个弼马温就把你乐的找不着北,你还能有点出息吗?”
    李岐雄赳赳气昂昂:“我再没出息也比你有出息,连媳妇也不敢娶,孬种。”
    吕琰被说到痛处,无言以对,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只听见外头侍女挽起帘子,脆生生道:“柴将军到了。”吕琰一个冷战,生生从椅子上滑到了地上。
    柴倩进门,见了李岐,笑的很是开怀。一掌拍上李岐的肩膀:“我正愁没人请我喝酒,谁知道李世子这么通人性的!”
    李岐耸着肩任他拍了两下,抖抖索索喝下一杯酒来,谄媚道:“春风楼新来了一个花魁,听说是从宛城来的,我寻思着将军应该好这口,就来表表心意了。”
    吕琰嫌弃的看了他一眼,内心又狠狠的鄙视了李岐一通:简直毫无志气,堂堂七尺男儿,和一个女人说话如此低声下气,有辱纲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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