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节

    纵然是重生过的又如何?她带了太多不该有的优越感,因而哪怕是比起高中生来,依旧一叶障目,不见泰山。
    盛青青没想到,恰巧就是在她有了些许意识的时候,现实突然给了她一击。
    曾经的盛青青,虽然学习一直不错,也难免有失手的时候。但那时她对成绩不甚在意,最多郁闷反省一会儿就没事了。现在的盛青青,成绩上去了,求胜心也强了不少,失手对她来说不再是可以轻易原谅的事情。
    但人总要失手的。
    最近一次物理测验中,盛青青就悲剧了。
    盛青青对待物理化学的态度一贯和数学类似。先拿稳基本分,再挑战难题。然而自从她开始尝试刷难题之后,不由得想在考试中也凭借攻克难题来拿高分。这样难免走向王启山的老路,事实上这次盛青青也是如此,前面答得仓促,后面更是在大题上浪费了太多时间,不仅没有得出正确的答案,甚至来不及检查前面的题目。
    盛青青有些懊恼。交卷的时候她就猜到自己会砸,但是没想到砸得这么彻底。几乎是擦着及格线而过,哪怕是放在以前她也很少出现这样的情况。
    难道真的要放弃大题?
    难道就满足于一个尚算优秀的分数?
    难道人与人之间的鸿沟就是无论怎么靠近都始终无法逾越?
    盛青青迷茫了。
    盛青青的沮丧多少也影响到了王启山。他本来上课就有些心不在焉的,这下更坐立难安了,时不时地就瞥瞥盛青青,说:“不就是一次测验,至于么?”
    这当然只是一次测验而已。可以后怎么办呢?哪一次考试不是测验?
    盛青青叹了一声。
    “班长,”盛青青看着满不在乎的王启山,禁不住问,“班长有考过很差的情况吗?”
    王启山拍腿便笑道:“当然啦!上学期政治考试我不就是交了白卷?”
    盛青青黑线:“……我是说正经的考试。”
    对于王启山这种已经下定决心要学理的学生来说,政治历史已经是可有可无的学科了,上课不听讲的、作用不交的、考试乱答的比比皆是,但像王启山这样胆敢直接交白卷的,除了他还真没几个。不过,那也只是一次随堂测验而已。
    正式考试他不敢乱来。文科可以不重视,可到底还是要算分的。
    王启山想了想,说:“元旦前一阵子我数学不就是没考好么……不对,之前我还有化学不及格的经历呢……”
    王启山念念叨叨地回忆起自己的成绩。盛青青见他颇为光荣的模样,联想那次数学考试后王启山的状态,暗想自己真是多想了。王启山明显就是百分之九十九的天分加上百分之一的汗水的人,已经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了,再者人家学习全凭兴趣,对成绩不甚在意,考好了固然好,考差了也无所谓。
    盛青青不知道究竟哪样的态度是对的。
    可是她也曾像王启山一样。
    盛青青有些头疼。她说不清自己究竟是怎么个想法,是想为了得高分而学习,还是因为学习好了而想拿高分。她不知道应该选择哪种方向,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考虑这些。
    但盛青青没想到,她的矛盾在杨珊看来那么简单:“想那么复杂干什么?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嘛。”
    杨珊是看盛青青没精打采的,便来问问发生了什么。盛青青简单把她的烦恼跟杨珊一说,不想招来了杨珊鄙视的目光。
    “但是……”
    盛青青还想争辩一二,却被杨珊截过了话:“考个试你还想这个想那个的,是不是还要考虑一下吃饭有什么意义、走路有什么意义?”
    盛青青皱了皱鼻子。听杨珊这么一说,她也觉得是自己想得太多,没事找事。
    每个人对于考试的态度不同,在不同的题上分配的时间、消耗的精力都不同,所得的结果也不同,并不是一下子就能找到适合自己的方法的。
    所幸她还有半年的时间来摸索。
    只要适合就行了。至于利弊,暂时不是她需要考虑的。
    不得不说,正因为重生了,盛青青才愈发在意一些事情,愈发害怕会重蹈覆辙,因而常常还不如杨珊洒脱。再加上本身性格的敏感内敛,这样的盛青青,再想无欲无求就难了。
    虽说盛青青实际年龄都奔三了,心理年龄估计比王启山他们也大不了多少。家庭生活的顺遂或许是一个重要因素,但自身少与他人交往恐怕才是主要因素。
    尽管现在的盛青青想要改变,可她无法确定方向。纵然有了交往的朋友变多了这个好的倾向,但借此她也看到了更多不同性格的人,有时根本无法简单评判是优点还是缺点。
    可是,总是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吧。比起以前。
    至少她已经能够坦然地面对陌生人了。
    盛青青没有想到她会在路上遇见樊少成,虽说只有一面之缘但她还是记住了这位动漫社社长。若是以前,盛青青肯定假装不认识或没看见,低头走人的。但现在,迎着樊少成疑惑的目光,她已经能够坦然喊道:“学长好。”
    樊少成一开始只是看着盛青青眼熟,才忍不住多看了几眼。不过他在学校名气不小,认识的人多,眼熟的人一直就不少,也就没有多想。不料盛青青主动跟他打招呼,樊少成这才模模糊糊记了起来:“你是不是杨珊边上那个学妹?”
    樊少成的记忆力一向不错,这点倒是和王启山有的一拼。
    盛青青还以为樊少成要和她打招呼,毕竟他的目光太过强烈,才会想着出于礼貌不能视若不见。谁知道他只是在回忆自己是谁而已。
    盛青青有些郁闷地回答:“嗯,我叫盛青青。”
    “我是樊少成。”
    盛青青本打算打个招呼就离开,毕竟她和樊少成完全不熟。不想本来看着没有想说什么的樊少成像忽然来了兴致一般,在她拔腿要走的时候,喊道:“盛青青。”
    盛青青生生地停住已经离开地面的脚,悄悄地把它放了回去。
    “你能不能帮我劝一下杨珊?”樊少成充满期待地看着她。
    “可是,杨珊真的没有兴趣。”盛青青重申了她曾经对何菁说的话。
    ☆、第37章 暗中动作
    樊少成显然已经听过了这番说辞,却没有任何气馁,依旧自信满满地说:“兴趣是可以培养的嘛!”
    盛青青愣了愣,一时竟不知道怎么反驳,过了会儿才艰难地重新组织语言:“虽然如此……她也不像会喜欢cosplay的人啊……”
    “可你们元旦汇演的时候明明玩了cosplay。”樊少成说,“还找我们动漫社借了衣服。”
    “那个情况不一样……”
    樊少成笑了笑:“至少可以说明两个问题,第一,杨珊不是完全排斥cosplay;第二,哪怕是不感兴趣的事情也可以因为某种理由而去做。对吧?”
    盛青青讷讷地点点头。
    王启山是参加过辩论赛的人,但盛青青总觉得,他的说辞让人难以拒绝,更多的还是出于“人情”。然而眼前陌生的樊少成,不知是年龄更大还是见识更广的原因,虽然乍一看很不着调,说起话来却让她无法反驳。
    又或者只是因为她长期不与人交流,所以难以应对这种情况?
    不管是对手太强,还是自己太弱,总之都不是一个好现象。
    “可是,愿不愿意是杨珊的事,我怎么说得清楚。”盛青青说,“学长如果真的想的话,那诚心诚意地去邀请她不就好了,为什么还要找别人呢。”
    樊少成撇了撇嘴:“那被拒绝的人不就是我了吗。”
    盛青青:“……”学长你之前说得那么自信结果心里还是笃定杨珊会拒绝吗!
    樊少成高深莫测地笑笑:“就像之前说的那样。很多时候,人们会去干一件并不感兴趣的事情,仅仅是因为身边的人给了她一句无心的鼓励,或者身边有人想要她去做。”
    “可是我没有要看她去cospaly的想法啊。”盛青青摇了摇头。
    “但是你就不想借此看看你在她心中的地位吗?”樊少成说,“她既然会为了启山,在元旦汇演上,在全校师生面前穿女仆装,你就不想看看她会不会为了你玩cosplay?你们如果是最好的朋友的话,不至于这点小事都要拒绝你吧——”
    “启山是谁?”
    忽然有人在身后问。
    盛青青转过头,就看到俞诗文略带扭曲的脸。
    “你是?”樊少成挑了挑眉。
    俞诗文皱了皱眉,一副“不想和怪蜀黍说话”的表情,扭头看向了盛青青:“杨珊喜欢那什么启山?”
    “没有的事。”盛青青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那就是喜欢了。”俞诗文一脸不可思议地喃喃道,“杨珊有了喜欢的人了……难怪她连那么奇怪的衣服都愿意穿,我说怎么转性了……”
    “说什么奇怪呢?”衣服提供者樊少成在后面嚷嚷。
    “你误会了!”盛青青也在喊。
    俞诗文脚步一顿。
    她悠悠地回过头,看了眼樊少成,又看了眼盛青青,问:“总觉得启山这个名字好熟。他全名叫什么?”
    盛青青便看向樊少成。
    樊少成也在看盛青青。
    俞诗文可看不下去他俩的相对无言了,揪着盛青青又问:“你说,他叫什么?”
    “我先申明,之前你听到的都是学长的猜测,你不要当真……”然而在俞诗文凶狠的注视下,盛青青不得不提前结束了大段的解释,直接告诉她,“我想你要问的是我们班班长王启山。”
    “王启山?”俞诗文歪着头想了想,“在哪里听过呢……”
    她低声念叨着,连招呼都没打,不自觉地转身走了。
    在此之前,盛青青对俞诗文的看法已经经历了从欣赏到保持怀疑态度的变化,甚至隐隐偏向杨珊描述中的“骄横任性没事找事”。可今天一见,不知为何,盛青青总觉得在她身上看到了些许杨珊的影子……
    因而,即便俞诗文来势汹汹的,盛青青的态度总忍不住软化下来。
    因为杨珊就是这样一个表面再高冷,内心依旧比谁都脆弱的人啊。
    果然,她俩之间一定有故事。
    樊少成目送着俞诗文的背影,颇感无语。动漫社无厘头的人多,像俞诗文这样脱线的妹子也不少,但他还是忍不住扯了扯嘴角,问盛青青:“她是谁?”
    盛青青也有些傻眼,直到樊少成问了第二遍,才反应过来:“她是1班的俞诗文……和杨珊关系挺微妙的。”
    “哦……”樊少成感叹了一声,“不知道她对cosplay有没有兴趣。”
    盛青青:“……”学长你又想干什么!
    “怎么看,都是一个好苗子啊。”樊少成摸了摸下巴,嘴角泛起一丝邪恶的笑。
    “……学长!”
    盛青青刚产生不祥的预感,就看见樊少成拔腿向着俞诗文消失的方向走去。
    事情好像超出了预料,变得难以捉摸了……
    盛青青默默望天。
    算了,既然转移了目标,樊少成应该不会再来找杨珊了吧?盛青青乐观地想。
    可是……
    要说完全不在意樊少成所说的话,那一定是骗人的。
    尽管樊少成说的时候可能是无心的,盛青青也努力让自己忘记,那番话总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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