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节

    小桂一愣,随后摇头,“军队死人是常事儿,不死人那就不是军队了。”虽是如此说,但她听起来心里也怪怪的。虽然她和那些小兵吵过架,但也不希望他们死啊。
    “说的也是。”如此,她就不觉得心里不舒坦了。
    然而,她所谓的舒坦也只不过一晚而已,翌日,就从小桂那里听到了一个巡逻小队遇到突然袭击全军覆没的消息。
    小桂是从炊事营杨寿业那里听来的,全营都戒备了起来,而且云战派出了一部分人马去收尸。
    闻言,进入嘴里的食物立即没了滋味儿,她早就知道是这样,但是今日确实了消息,她却觉得五味杂陈。
    她是第一个知道他们有去无回的,如若当初她做点什么,是不是他们就不会遭此劫难呢?
    她不知道,一时间,她觉得很纠结。以前,她觉得她有这项技能很好,可是现在,她觉得有些多余。明明能看到能预知,可是什么作用也没有。
    看秦筝放下筷子,小桂叹口气,其实她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立即沉重了起来,活生生的人啊!都是有爹娘有姐妹的,也不知他们家人知道了会有多伤心。
    饭也没吃,秦筝有些沉默,小桂也同样,说到底,她们都是善良的人。
    下午,那些兵士的尸体被运回来了,因为有悠远的钟声冠盖整个营地,那是丧钟,一听就知道。
    曹纲去看了,匆匆回来,说那些兵士死的很惨,敌人手法残忍,都死无全尸,甚至有几位兵士的尸体都是残缺的。
    如此一听,秦筝心里更不是滋味儿了。
    匆匆下葬,阵亡兵将的冢都在后山,所以运送尸体势必得经过秦筝所住的军帐。
    听到了动静,秦筝小桂曹纲都出来了,远远地看着,一副副朴素的棺材被兵士抬着,后面还有云战亲自相送。
    十二副棺材,里面躺着年轻的生命,任是谁看了都会心头难过。
    上了后山,一直越过后面这个山头,他们很快的消失在树林中。
    秦筝也走上后山,不过没有跟上去,而是站在一棵树下,什么表情都没有。白皙甜美的脸蛋儿,也蒙上了一层黯然。
    小桂和曹纲也站在山下看着她,默不作声。
    将近傍晚,山上有动静,不下一刻,进山送行的兵将都下山了。
    路过秦筝,他们也只是看了一眼,虽是好奇,却是不敢多看。
    最后,云战与一行人走下来,他自然看见秦筝了,傍晚的树林里,除了树木只有他最高,鹤立鸡群。
    秦筝看着云战,什么都没说,但明显她有话说。
    径直走过来,随着他走近,来自他身上的压力也扑面而来。
    “等我?”在她面前一米之外停下,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是依稀能看到丝丝沉重。
    秦筝点点头,扫了一眼顾尚文等人,意思很明显,她要和他单独说。
    他们也很识趣,离开,这光线逐暗的树林里仅剩二人。
    “说吧。”人都走了,现在也没人能听得到了。
    秦筝沉默了半晌,最后抬起头看着他,“知道是谁干的么?”
    垂眸看着她,依据他们的身高差距,云战也只能这样看着她。
    “知道。”两个字,低沉有力。
    咬了咬嘴唇,有话冲出喉咙,但最后还是咽下去了,“那一定要给他们报仇。”
    似乎不解秦筝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微微眯起眼睛看着她,想要看穿。
    ☆、028、不信?
    “你到底想说什么?”果然,云战就知道她想说的不是这个。
    虽是想说出事实,但这个事实任何一个正常人听了都会觉得荒谬,此时让她说,她真的很难说出口。
    “我要说的就是,对这件事我很气愤,要给他们报仇。”话落,秦筝转身欲走。
    蓦地,云战抬起手,扣住了秦筝身后的树干,成功阻截了她的去路。
    一愣,秦筝微微睁大眼睛看着他,“做什么?”
    “有什么话尽管说,不要藏着掖着。”他感觉她就是有话说。
    “不是藏着掖着,而是觉得你不会相信。”抱起双臂,秦筝的动作是防御型的,但她自己似乎没注意。
    “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不会相信你?”放下手臂,云战的身体站直,距离她稍稍远了些。
    “好,希望你不会再说我神神鬼鬼蛊惑人心。”向后一步,还是与他距离远些舒服。
    云战垂眸看着她,洗耳恭听。
    “昨天我看到了那一班要去巡逻的兵士,看见他们的时候,我就知道他们有去无回。”脱口而出,虽然她的动作是防御,但是言语却是主动的,这表明她愿意与云战分享她的秘密。
    “什么?”眉尾微扬,云战自然是不信的。可若说不信,倒是也有些信,半信半疑。
    “这是真的,我看到了。我、、、我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比如说,他人即将要发生的事情。这也是为什么秦家上下都觉得我是个神经病,因为儿时不懂掩藏,看见什么都会说出来,就被当做精神病了。”树林里的光线逐渐暗下来,秦筝静静地说道。
    “你看见了什么?”云战不解,她的这种说法让他没办法理解。这个世上怎么会有人有这种技能,看见别人的未来?太扯了。
    “血。每个人都是血,没有活口。”只有她看见的东西她才会知道那是什么,通过叙述,别人是不会理解的。
    “在我身上你看到了什么?”她能看到别人的未来,他倒是想听听他的未来是什么。
    “你的我看不见,你是唯一一个我看不见的人。”仰头睁大眼睛盯着他看,集中注意力,可是什么都没有。
    便是夜黑,云战也能瞧清楚她的眸子,栗色的,很好看。能看出她盯着自己在试图些什么,几秒过后她脸上闪过懊恼。
    “我不能确定会相信你,但我会考虑相信。”云战给予回答,他真的不能轻易相信她。
    “好吧,爱信不信。我本来没打算跟你说这个秘密的,但是刚刚看到那些兵士的棺材,我又觉得很自责。我是第一个知道他们有去无回的人,可是我当时只是觉得和我没有什么关系,你和我也没那么浓厚的交情,这不关我的事儿。”叹口气,她不知自己能做什么了,有那么个技能,但是啥用没有。
    “我会保密并考虑相信你这个秘密的。”果然,现在为止他还是不能相信。军营里的忌讳所有人都深知,便是某些事情是真的,也要压制。
    “随你。”转身下山,秦筝不想再和他说了。猛然又觉得她和他说这些事情纯属多余,他们之间没有信任可言,不似小桂和曹纲,当她第一次说这个秘密的时候他们就深信不疑。
    云战几步跟上,“对营地的其他人你有什么见解?”既然除了他都能看到,他倒是想知道她还看见过什么。
    “很多,炊事营的烧火小兵杨寿业很不错,未来发展可观。那个李奎,活不过三十五。顾尚文目前正在和痔痛抗争,但不打算问医。关穹的老婆马上要生了,你最好给他假期让他回去看看。”不顾身边的人,秦筝向前走,一边平淡道。
    “你看到的东西很复杂。”各方面都有,而且李奎,今年三十三。
    “是啊,爱信不信。”走下山边,秦筝调转方向朝着自己的军帐走去,简单的与云战分道扬镳。
    回到军帐,秦筝觉得自己此番很自作多情,绕着帐内转圈儿,都要把小桂转迷糊了。
    “小姐,你到底怎么了?”眼睛发花,小桂甩头问道。
    “我把我的秘密告诉了云战,但他不相信。”在轮椅上坐下,秦筝的手指敲击着扶手。
    眨眨眼,小桂理所当然的点头,“你和他也不熟,他当然不会信。”
    “是啊,所以说我脑子进水了,干嘛和他说这个去。”越想越懊恼。
    小桂深以为然,本来他们都觉得她不是正常人,这下子又该怀疑她脑子不好使了。
    慢慢眨眼,秦筝摇头,云战这人,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更何况他还怀疑她来着。
    今天她是被那些棺材和生命冲昏脑子了,干嘛要去和他说这些?
    秦筝懊恼,以为云战是绝对不会信她的。然而,她却是估算错误了,似乎在云战身上,她总是会估算错误。
    翌日上午,顾尚文前来找秦筝,说云战有事找她。
    坐上轮椅,她懊恼了一夜不想走路。
    顾尚文没招儿,又再次推她,不过这次比上次好多了。
    “他找我做什么?”坐在轮椅上,秦筝悠然自得,昨晚的懊恼被藏起来,她又是那个甜美高傲的姑娘。
    “小生也不知,王爷没说。”顾尚文兴致不高,昨天那些兵士的伤亡让他一夜没睡。
    还挺神秘!秦筝不再说话,直至被推到了大营前阵,一队兵士正在整装,他们要出营巡逻了。
    而云战,就站在主帐前,双手负后,恍若天神。
    径直被推过去,顾尚文就离开了,而且他们周围近处也没人,只有他们俩。
    “看看他们,会不会平安回来?”云战也未低头看秦筝,直视前方问道。
    看过去,秦筝集中注意力,栗色的眸子在瞬间变得空洞,就好像突然被摄了魂。
    云战也在同时低头看向她,深邃的眸子有着诸多探究,将她的脸深深的印在脑子里。
    ☆、029、相信
    片刻,秦筝从虚幻中抽离出来,云战的眸子紧紧锁定她,现在,他确实是有些相信她了。
    唇角微弯,那元宝似的红唇勾勒出几分诱惑,“他们会安全回来的,只是、、、”
    “只是什么?”云战果然想知道具体的,引得秦筝略有得意。
    扬起下颌,秦筝笑而不语,有些事情还是不要说的好。
    看她不说,云战微微拧眉,他本就面无表情,那张脸自带威慑,那么拧起眉峰来,更具压力。
    “还有什么?”心知这女人是故意的,瞧她坐在轮椅上悠然自得的样子,他就知道她心里想什么。
    “比较私人的事情啦,不好说出来让大家都知道。”摇摇头,秦筝还是很尊重别人*的。
    “被你看到了,那就不算*了。”能看到别人的*?这个,云战不是很喜欢。不过幸好,她看不见他。
    “反正不是事关生命的事,我不会说的,你也别问了。你叫我来,为的就是这事儿?不过没有事情发生,就不能说明我的秘密是真的,因为没办法证明。不如找个其他人证明一下吧,希望大元帅到时别吓到。”仰头看他,秦筝刻意的笑眯眯,使得那双眼睛恍若月牙儿似的,好看极了。
    看她的笑,云战的眸子闪烁了下,“谁?”
    秦筝立即环视四周,最后将视线定在了刚刚回营的一队兵士身上。带队的人眼熟,是军中都尉金舟,秦筝见过他。
    “他,受伤了。背部,刀伤,不过不严重。”金舟是骑在马上的,在进入营地之后下马,动作如常,看不出有什么。
    云战看过去,“金舟。”
    “王爷。”金舟年纪不大,二十三四,家中三代武官。
    “你受伤了?”若是往时,金舟肯定会跑过来,但现在,他是用走的,尽管表情很明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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